【曉荷·人世間】美好生活從早餐開始(散文)
這是一個星期天的早晨,妻子已經(jīng)上早班去了,兒子去了學(xué)校。女兒還賴在床上,不愿起來。我坐立不安,一會躺在沙發(fā)里,一會去女兒的房間看看,期盼著她能自覺地爬起來。每次去看,都是失望。女兒還在酣睡,并且睡得很香,一點都沒有想起來的意思。
平時的周末,我會有意識地讓女兒多睡上一會,以彌補工作日里火急火燎地趕著去幼兒園的那種緊張,那種無奈。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九點多了,上午十點她還有繪畫課。
我不得不大聲喊叫,也不知道她是在熟睡,還是裝作沒聽見,反正就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依然還在享受她難得的睡眠時光。
面對一個六歲的小孩,大人有時也很無助,叫醒一個酣睡中的孩子需要多大勇氣呀!孩子睡覺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強行把她弄醒,于心不忍,甚至有種犯罪的感覺。
我想到了最后一招,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今天上午我們要去畫畫呢。女兒的態(tài)度立馬就變了,似乎不再瞌睡了,人也顯得清醒了很多,嚷著要我?guī)退┮路?br />
女兒喜歡畫畫,一聽到繪畫課,就來精神。
女兒自己洗漱完畢(到底有沒有洗到位,我也就不管了,目的是要她學(xué)會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嚷著要去吃牛肉面。其實,前一天的晚上吃的就是牛肉面。這一段時間里,女兒喜歡上了牛肉面。我也沒有多想,反正就是解決早飯的問題,小事一樁,不值得糾結(jié)。很快就來到了經(jīng)常光顧的那家牛肉面館。
店子沒有開門,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搞錯了:這家店主要做中午和晚上的生意,早上是不營業(yè)的。女兒顯得很失望,噘著嘴,很不情愿的的樣子。我用安撫的口氣問她:去‘劉姐’家吃粉吧?女兒爽快地同意了。
女兒喜歡稱呼我們經(jīng)常光顧的那家粉店女老板為“劉姐”。稱呼這家粉店男老板為“張哥”。其實,“劉姐”和“張哥”的年齡比我和我老婆的年齡還要大。最初女兒學(xué)著她媽媽的稱呼,時間一長,成了固定稱呼,到現(xiàn)在,變成了改不掉的昵稱。男老板和女老板都忒喜歡我家女兒,也很喜歡我家女兒這么稱呼他們。女老板聽到女兒叫她“劉姐”,整個臉變成了一朵彤紅的花,眼睛和鼻子都擠到一起了——開心極了。習(xí)慣了,也就這樣,不管了,隨她亂叫去。
每次去她家吃粉,她總是很客氣,想著法子給予特殊的關(guān)照:或悄悄煮個雞蛋,或多給些美味的碼子(米粉的調(diào)味菜),或把自己家壓箱底的特制菜端出來由著我們吃。雖然只是一點吃的東西,總覺得這是一種特殊的禮遇,一份特殊的情意,心里是暖呼呼的。
“劉姐”和“張哥”兩口子開著這個粉店,沒有雇人,里里外外全靠兩口子打理,起早貪黑。家里有兩個小孩,還有老人,都指望著這個店子掙點生活費用。周邊的餐館也很多,競爭很激烈。這兩口子從沒有休息日,每天都像陀螺,轉(zhuǎn)個不停。還擔(dān)心著生意不好,擔(dān)心客源。想到這些,我覺得白白地享受這種待遇,很是過意不去。在付賬的時候,想著法子給她多付點錢,不要讓她吃虧。多付了之后,她會很生氣地說:“沒有這么多,沒有這么多……下次一定不能這樣了?!蔽也坏貌徽尹c借口來解釋這么做的理由。
我和女兒還是按著老習(xí)慣點了一碗肉絲粉,女兒食量很小,點多了我們吃不完。
經(jīng)常來這里的緣故,女兒對于這里的一切很熟悉,顯得很懂事,自己去找飲水機打水。我擔(dān)心她被熱水燙著手,想過去制止她,她卻動作麻利地打了兩杯涼水,給我一杯,給自己一杯,像個小大人似的,還一手一杯,顫顫巍巍地端了過來??粗畠航o我端來飲用水,頗感欣慰,那水也似乎分外的甜。
粉很快被端了出來,我和女兒便開始享用這美味的早餐。
就在這時候,發(fā)現(xiàn)隔著兩張桌子的一個背影很眼熟。身材魁梧,皮膚黝黑,是個壯漢。自己的腦子在快速地搜索。那人剛好也轉(zhuǎn)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滿臉堆著笑,我弄不清他這樣笑的理由。我也報以微笑,那是含有歉意的笑。我看到他笑得更加甜,更加真誠,像是小孩做錯事情的那種不好意思的笑。他的這一笑讓我馬上想起來了:他就是我家孩子班上一個同學(xué)的爸爸,此人姓張,我們都叫他老張,長得異常地結(jié)實,他和他老婆都在農(nóng)貿(mào)市場做肉生意。我妻子經(jīng)常需要去農(nóng)貿(mào)市場買菜,慢慢地熟悉了。時間一長,妻子習(xí)慣性在他那里買肉,覺得他家肉可靠,質(zhì)量不錯,服務(wù)態(tài)度好。算是熟人了,多了一份信任。聽妻子說起過他,他專門給“劉姐”家供應(yīng)肉類。我也在市場上遇到過他幾次。有時候還會聊上幾句,從他的對話中就能感覺到他的那份真誠和質(zhì)樸。
我給他打了個招呼,他也回應(yīng)了我,還一個勁地朝我笑,但是什么也沒有說。說實在的,自己的嘴也笨,一時不知道應(yīng)該找個什么話題來說說,也只是簡單地笑笑。我知道,他家孩子學(xué)習(xí)成績一直不太好,如果和他聊孩子的學(xué)習(xí),似乎也不好。他成天在市場里賣肉,和他聊做買賣的事情,我也不在行,要聊也就只能是聊聊天氣之類的事情了,那又會讓人覺得是沒話找話說,不如什么都不說的好。
老張依舊埋頭吃他的早餐,期間幾次回頭朝我這邊看。我也注意到了,他每次轉(zhuǎn)過來的,都是那張憨憨的笑臉。我有些納悶,覺得會有什么事情。
老張吃的很快,沒過多久,他就起身了離開了桌子??礃幼铀呀?jīng)吃完了,和老板娘在低聲地交談什么。還不時同時像我這邊看過來,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從交談的姿勢就可以看出他們很熟悉了,看來,他們確實是生意上的伙伴。
我看到老張用手機支付了早餐的錢,然后又朝我這邊笑了一下。我認(rèn)為他是在給我打招呼,示意他即將要走了,我以笑容回應(yīng)了他,還向他揮了揮手,他也向我揮了揮手。用餐巾紙擦著嘴,笑瞇瞇地走出了店鋪,跨上了摩托車,不一會便從視線里消失了。我緩過神來,覺得這位張師傅也太過于講禮節(jié)了,心中也多了一份疑問。
我和女兒吃完了早餐,準(zhǔn)備去付賬,剛起身,女老板慌慌張張跑過。她那雙眼睛像是一直放在我身上,要不她怎么會反應(yīng)那么快呢?她跑過來的目的就是要告訴我,那位張師傅已經(jīng)幫我付賬了。我大吃一驚,責(zé)怪老板,說她不應(yīng)該讓老張為我付賬,劉姐顯得很委屈,反復(fù)地解釋是老張自己要付的,她也沒有理由阻止。
我和他本來就只是認(rèn)識而已。無功不受祿呀,怎么好無端地要別人為我買單呢?
“劉姐”的禮遇和張哥的“搶付”,我都受之有愧。
話又說回來,雖然只是塊錢的事,但是給人的感覺是熱乎乎的,這份情意遠(yuǎn)不是錢能衡量的。
他們這些做小生意的,每天起早貪黑地忙碌著,充實著,快樂著;服務(wù)著別人,傳遞著暖意。
不經(jīng)意之間吃了頓免費的早餐,讓美好的生活就從這美味的早餐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