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在村莊,馬群從樹下入河(組詩)
◎于凌晨叫醒村莊的一棵樹
最亮的一顆星辰從石灰窯梁子墜下
山路散發(fā)出吸收的光
露珠掛在草葉上更加晶瑩,在鳥的鳴聲中
被膨脹或撕裂
一夜的悲苦傾泄而出
螞蟻將規(guī)劃好的路線搬到石塊上
走出灌木叢的羊,用舌頭復制順序
轉錄給寺廟或碑文
收到霜霧的信息
草把巖石擠得懸吊吊的,村莊恰好埋伏在懸崖邊
牧羊人在抽打拒絕黑夜的理由
把手術床移到村前
取一段炊煙
縫合童年和香樟樹的距離
于凌晨叫醒村莊的一棵樹
門背后靠著一把明晃晃的柴刀
試圖驅趕野外的狼群
嘶咬祠堂的影子
在一枚腐朽的股骨上
來不及與塵埃告別
◎小河推開麻柳朝南
駐足落水洞,是一段路程
石頭順著河床堆積
在淤泥聚攏的氧分中
營養(yǎng)價值逐漸抬高
植物的根系仰躺裸游
自由在想象中誕生
把麥稈的尸體投入河中
泥鰍駕船而行
侮辱與掠奪橫跨深谷
每一粒高粱都在火樓上癟瘦
灶臺上小河柔得如煙
與河里的魚相煎
小河推開麻柳朝南
孤鴨第一個出來阻擋
將凌晨與寒露分開
羽毛光順得如夕顏花般綻放
試著解說蝴蝶的愛情變成一片綠葉
隨著季節(jié)枯蔫,平淡如落入水中的回響
◎把馬群從曠野收回
蹄窩里的水淹死草
牧馬人開始向冬天宣戰(zhàn)
水已經(jīng)有了骨骼
與海子討論,喂馬劈柴
從不周游世界
陪伴一個孤寡青蛙迎接另一個孤寡青蛙
石頭假裝成佛
狐貍也是眾生的一個
把超渡看成是對靈魂的褻瀆
一匹馬的蹄子拋踢出石頭很遠
鼓點壯著膽識,對手僅剩孤單的自己
放一把火,燃掉村莊和佛經(jīng)
把馬群從曠野收回
推注最后一支丙泊酚
放走小河里重金屬蓄積的魚
讓她與酒一同毒害山鬼
馬車拉著高僧的舍利
手術刀容易折斷,對于一匹與眾不同的馬
8月7日于茅臺,8月8日首發(fā)于江山文學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