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令人疼痛的愛(賞析) ——讀作家朱華勝小小說有感
近來,讀了曲靖作家朱華勝(江山名山地731828829)的兩篇小小說《每一根竹筍都是奔跑的疼痛》《包裹》,母親的愛,兒子的愛,深深的感動久久在我大腦里升騰。
世上有各種各樣的愛,有一種令人疼痛的深愛,更重,更暖,是一種疼痛的幸福?!睹恳桓窆S都是奔跑的疼痛》讓我禁不住有些喉里哽咽,淚眼婆娑。小說情節(jié)起伏像颶風中的海浪一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我這一顆孤懸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鮮美脆口的竹筍,在缺衣少吃的年代,它是孩子們心心念念的奢望。作者緊扣這一點以竹筍為線索,把人物間的矛盾和情感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探尋疼痛背后的真相,挖掘深愛的本質(zhì)。
小小說標題新穎、情節(jié)曲折、刻畫栩栩如生(如例句:竹子差不多一般粗細,一樣高矮,葉片繁多,柔軟,像同年生的姐妹一般)、語言用口語化的生動短句(如例句:窮得要命,拮據(jù)得要死)、情感飽滿,從而共同促使了這篇小小說成功完美地呈現(xiàn)。
作者以第一人稱“我”來寫,第一人稱自然就拉近了作者和讀者心與心的距離,增加了現(xiàn)場感,人物一言一行的活動仿佛就在眼前,一切因為生動形象而產(chǎn)生共鳴共情。
采用倒敘手法,仿佛一個縮口的大缸子,一點一點往外掏寶貝一樣,引人入勝。文在開頭寫道,種下三棵紫竹,被人夸很懂園藝,“我”卻說自己種紫竹并不是因為它婀娜多姿,而是因為竹承載著“我”一種“刻骨銘心的記憶”。讀者的好奇心是不是瞬間被吊起來了?
物質(zhì)貧乏的年代人們?yōu)榱松钕氯ィ5胶笊酵谥窆S。“我”去挖筍的過程中偏遇到生產(chǎn)隊隊長的三個稱惡稱霸的兒子。矛盾開始一級一級出現(xiàn)?!拔摇北淮灏該趼?,搶筍,辱罵,到最后與之打架,被趕來的大人們拉開,然后雙方家長到場。各自勸說或批評自己的孩子。隊長夸“我”成績好的話或許是一種虛偽的話,但“我”引以為驕傲,同時表示“我”的自尊心極強,不能接受人的隨意侮辱。從心里不想聽從媽媽要“我”向?qū)Ψ降狼傅陌才?,氣得哭了,跑到后山最高處獨舔心靈的傷。很想去縣城找自己的父親,幼小的心靈多么想得到父親的保護,而不是母親的委曲求全??墒钱敗拔摇痹诼牭酱謇锏闹齑鬆斦f媽媽和妹妹正在到處找自己時,“我”又想到媽媽和妹妹的焦急和擔心,是自己對親人的一種傷害,馬上飛奔回家。不料次日起床發(fā)現(xiàn)媽媽一夜未在家,正當“我”打算帶著妹妹出門找媽媽時,媽媽卻回來了。蓄勢的鋪墊,使得本文的高潮排山倒海似的到來,細致地描寫媽媽進門的情景,像電影一樣給了媽媽大大的特寫鏡頭:媽媽進來了,背著一個簍。媽媽一只手里拿著手電筒,另一只手里握著鐮刀。媽媽身上濕淋淋的,頭發(fā)上、衣服上粘有很多竹葉,膝蓋處褲子撕破了一個口子,臉上、手上有幾處血紅的印子。媽媽一臉滿足的微笑,說:“你們起來了,怎么不多睡會呢?”讀到這里,“我”再也忍不住內(nèi)心情感的洶涌。“我”抱著媽媽哭了。媽媽用對孩子深深的愛融化了兒子心中的委屈,將兒子因受村霸欺負的冰冷從心底徹底抹去,母愛的溫暖轉(zhuǎn)化成一種面對生活不屈不撓、大徹大悟的頑強力量。此時,偉大的母親形象赫然立了起來。
布局精致,構思曲折,人物內(nèi)心活動細膩,是本篇最大的特點,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行文節(jié)奏拿捏不急不慢。人物間矛盾層層疊加,最終使主人公的情感如火山一樣爆發(fā)出來。從而把“我”的體貼大人的懂事心理、母親為人本分善良和對孩子的呵護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生活的艱辛和他人的欺負都不能打垮一個堅強而吃苦耐勞的母親。
生活的苦難,是成長中別樣的饋贈。母親對孩子竭盡全力的深愛,更是孩子心中一種難忘的疼痛和幸福。
小小說《包裹》峰回路轉(zhuǎn)的情節(jié),入木三分的刻畫,彰顯了母子的愛,疼痛著,幸福著。
這一篇是另一種閱讀體驗。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時而峰回路轉(zhuǎn),時而柳暗花明,結(jié)尾戛然而止,回味無窮。我讀《包裹》就有這種強烈的感覺。
《包裹》的故事并不復雜,表面上看是寫了主人公李紅珍的幸福、友善、隱忍、堅韌和大愛。文章情節(jié)因為人物命運的改變而改變。文中大部分筆墨都在鋪墊,從不同人的視覺埋下一個又一個“地雷”,只為最后引爆讀者的情感。
作者直奔主題。文章的開頭就用喜鵲的歡叫渲染出一種喜訊到來的場景??爝f小哥的摩托聲由遠而近,“李紅珍,李紅珍,你的包裹”,熟悉的呼喊直接引出本文的主題。
大柱的優(yōu)秀,不直接夸,而是從黃大媽的羨慕和失落側(cè)而寫大柱。黃大媽有三個兒子卻很少來看望或郵寄東西回來。特意寫了大柱見了村里人也熱情打招呼,大柱小時候為救病危的媽媽自己背媽到醫(yī)院??梢?,大柱是一個從小就有孝心、有擔當、有愛心的孩子。愛出者,愛返。寫這些,正是為了最后的大柱臨危不悔的表現(xiàn)才更讓人可信。即大柱對身邊的親人、鄰居、朋友,都會自然而然地尊重和愛護。
“這幾年,聽說大柱身負特殊任務,沒有時間回家,但逢年過節(jié),大柱都要給媽媽寄來禮物。有時是吃的,有時是穿的,有時是生活用品?!贝笾烤箵撋短厥馊蝿?,沒說,他不再回家,有特殊任務,仿佛也說得過去。但為啥穿的,連生活用品也寄回家,細思,這個大柱好像孝順得有些夸張,寄錢回來,不更省事嗎?其實,從這開始,文章開始悄悄布局了。
李紅珍耳背,所以人們對她說話要大聲,她回應別人也要大聲。于是李紅珍的嗓門就等于一個高音喇叭,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村人皆知就理所當然了。李紅珍收到包裹時,“她總是當著村民的面撕開包裹,看,兒子又寄東西來了。如果碰上是吃的,她就分給在場的人吃?!币驗槔罴t珍為人和善,所以她與鄰里的關系也好。那么后來,她生病了,黃大媽去關心安慰她,她病危,村人幫著發(fā)電報等等行為也就正常了。如城里的人們,住在對面也不打招呼,不說話,人們互不了解,遇到困難,也不可能來幫忙。所以,作者的每一筆都不是閑筆。
大柱當了林業(yè)消防兵,提干當個班長,管理著十二個人。這里點到為止,不多著一筆。當兵第二年,李紅珍收到一封電報,她去了兒子的部隊,半月后才回來,回來后久不出門,直到快遞員要黃大媽轉(zhuǎn)交包裹給李紅珍,才知她“由于舟車勞頓,病了,在家養(yǎng)身體,好久沒有出門?!边@里看上去是寫李紅珍累病了。事實上真如此嗎?
李紅珍還是經(jīng)常收到兒子的包裹,但大柱沒回村,村民都習以為常了?!懊扛粢荒?,李紅珍去部隊看望兒子一次?!辈患氄f李紅珍到底在部隊看到了兒子什么,不說明為什么要每隔一年去兒子的部隊,仿佛就是軍人家屬看望身負特殊任務不能回家的兒子。
李紅珍病危住院后,村民按包裹的地址給兒子的部隊發(fā)了電報,但大柱也沒回來,站在李紅珍身邊的卻是幾個英氣逼人的軍人,這時,文章前面所有的伏筆才自然而然地一一得到印證。我們才明白為什么后來大柱過春節(jié)不再回家,因為他保護戰(zhàn)友早犧牲了;才得知以前發(fā)給李紅珍的電報是大柱的死訊,所以她從部隊回來后就生大病其實是喪子之痛;才明白后來,李紅珍去部隊看兒子其實是清明節(jié)給兒子掃墓;才明白前面過年過節(jié)寄回的各種各樣的包裹都是兒子的戰(zhàn)友們寄來的。正因為大柱是一個優(yōu)秀的孩子,他才能愛戰(zhàn)友如手足,為救戰(zhàn)友而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從而才有可能讓十二個戰(zhàn)友都心甘情愿代替他照顧自己的媽媽,媽媽年老了,腿腳不便,外出不安全,為了省卻外出購物的麻煩,才把吃的、穿的、用的都用包裹寄來。這樣徐徐寫來,情感升華自然,能量不斷積聚,最后直擊人心。
由此可見,寫好一篇小小說其實并不容易,不但要文章結(jié)構要合情合理,而且先后順序要巧妙。如果我們開頭就寫李紅珍的病危,大柱的戰(zhàn)友們來看望她,然后全部倒敘來寫,就沒有這樣引人入勝了,對讀者來講,沒有了好奇心的牽引,情節(jié)沒有了前后的對應,文章就沒有了層次感,也沒有了深度,對大柱,大柱媽和大柱的戰(zhàn)友們的奉獻精神和大愛格局的刻畫,就不會這樣入木三分。
讀完瞬間淚目,原來疼痛著,是因為深愛著。
這兩篇小說讓我深刻體會到,愛,有時候是疼痛的,但這份疼痛卻是一種幸福的負擔。它讓我們在生活的風雨中更加珍惜身邊的人和事,更加理解愛的力量。康心的賞析進一步加深了我對作品的理解,她的文字如同一盞明燈,照亮了故事背后的深層含義,讓我在閱讀的過程中,不僅感受到了情感的共鳴,也獲得了對生活的深刻思考。
在這兩篇小說中,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輝,感受到了生活中那些不為人知的艱辛與美好。它們不僅是文學作品,更是生活的教科書,教會我們?nèi)绾卧谀婢持袑ふ蚁M绾卧谔弁粗懈惺軔鄣牧α俊?
另:編輯大兵的編者按語十分中肯、真誠,如此入木三分的評論以及編輯按語,令人折服。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善待別人的文字,用心品讀,認真品評,是品格和品位的彰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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