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憶】搶劫犯(微小說)
某天下午,通往A市的末班車剛出城郊,坐在前排的一名乘客,突然大聲喊著:“停車!停車!”
司機(jī)還沒愣過神,車前已冒出四、五個毛頭小伙子。
“票在我這兒,讓他們上車?!避嚿夏敲丝土脸鍪稚系能嚻薄K緳C(jī)見狀,趕緊停車開門。那幾個毛頭小伙,急匆匆將十七、八箱貨和兩大包東西分別裝上車頂及車內(nèi),然后坐下。
這時,只見坐在售票員身旁那位黑臉大漢,兩眼猶似兩把劍,直直刺向上車的每一包、每一箱東西。車啟動后,黑臉大漢掏出支煙,目光一掃,便向后排一位抽煙的中年人擠了過去。
中年人一驚,“蹦”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急忙掏出支煙,沖黑漢恭敬地一笑:“你,你抽煙……”
黑漢繃著個黑臉,拉著個怪腔:“我有。對個火!”
中年人急忙遞上煙頭,黑漢連聲謝謝都沒說,燃著煙就走。
乘客們看著黑漢,有的膽怯,有的默默想著:“這黑漢不是什么好貨!”
“停車!”
突然,乘客們被這炸雷般地吼聲驚得一怔。只見黑臉大漢手持鋒利的匕首,兇悍地站在車門口,沖著司機(jī)厲聲威脅著:“停車!停車!”
黑臉大漢不見停車,就象一頭觸怒的獅子,“噔哧”拉了個馬架,亮出了底牌:“你們都聽著,俺明人不做暗事,我叫馬德華,是馬德民的哥哥!”
聞聽馬德華這名字還不怎么的,可一聽馬德民仨字,乘客們不由打了個寒顫:媽呀!馬德民不就是在1284次列車上殺傷五人、打死一人,被公安局緝拿歸案的搶劫犯嗎?今兒個他哥竟也成了亡命之徒?你聽他好惡的口氣:“明智的,有錢掏錢,沒錢的交出值錢的東西。否則……哼哼!”說到這兒,黑臉大漢“嗖”地一下,將手中的匕首倒扎在車頂端的天花板上。
乘客們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正在整理票子的服務(wù)員一怔,“叭”一下鎖住保險夾,“忽哧”站起來問道:“你想干什么?”
“哼哼!就想要你這個包!”黑臉大漢“嘎”一聲拽下匕首,照服務(wù)員心口窩上一頂,順手將錢夾搶過來掛到自個脖子上。
驚恐中,乘客們有的欲取手表,有的欲掏錢,唯有剛才和黑臉大漢對火的中年人,卻用雙手將下巴托得老高,若無其事地看著車頂上的天花板。
黑臉大漢向中年人兇狠地瞥了一眼:“娘的,人家吃柿子都揀軟的,我偏揀這硬的!”黑臉大漢噔噔走過去,用匕首把兒照中年人的腦瓜“咚咚咚”敲了三下,“你好大的架子!”黑臉大漢吼著,又用手拽了拽中年人的耳朵,“難道你長這耳朵是啃西瓜的嗎?”
中年人雙手往下一放,“呼哧”站起來,朝黑臉大漢輕蔑地一笑:“你這亡命之徒,早該收拾你了!”
黑臉大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舉起匕首直朝中年人的心窩刺去。中年人手無寸鐵,一邊躲避,一邊尋求對策。猛然,他抬腳向黑臉大漢的胳膊肘踢去。黑臉大漢猝不及防,只聽“媽呀”一聲,渾身一抖,匕首“當(dāng)啷”落到地上,疼得他倒在地上“嗷嗷”怪叫。中年人乘機(jī)撿起匕首。
就在這會兒,黑臉大漢突然像只紅了眼的猛虎,滾身從地上爬起,瘋狂地向中年人反撲過來。中年人一閃身,黑臉大漢一個空撲,“噔”,倒在過道上……
中年人迅即上前,抓住黑臉大漢的兩只袖口,往起一拽,立刻將其兩手裝進(jìn)了袖筒內(nèi),使其水牛掉井里——有力使不上。中年人隨即命令司機(jī):“把車開到城郊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見了大蓋帽,乘客們膽子都大了,嘴巴也都會說話了,指著黑臉大漢:“快把這個搶劫犯抓起來!”
誰知,黑大漢卻來了個賊喊捉賊,指著那幾個毛頭小伙子:“快將他們抓起來!”
“啊?”乘客們惱怒了,望著中年人,“他這是兔子急了亂咬人!”
人們?nèi)f萬沒有想到,中年人也沖著派出所的同志說:“對,快將這幾個毛頭小伙抓起來!”
這話一出口,派出所的同志果真將那幾個毛頭小伙子抓了起來。接著又將車上那十七、八箱貨和兩大包東西卸了下來。
這下兒,司機(jī)和售票員傻眼了,乘客們都糊涂了。難道中年人、黑大漢和派出所是一伙的?
這時,黑臉大漢沖著大家“忒兒”一笑,隨手將錢夾遞到服務(wù)員手里,“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大漢說著雙手一抱,對眾乘客使了個圈禮,歉意地說:“讓諸位都受驚了!”
派出所的同志上前握住黑臉大漢的手說:“你上次替我們抓住了一個逃犯,這次又為我們挖出了一窩老鼠!太感謝你了!”
黑臉大漢拉住中年人的手說:“多虧他的配合,要謝,你就謝他!”
中年人噙著兩汪眼淚說:“不,要不是你,我給母親治病的兩千塊錢,早被小偷扒走了?!?br />
原來,這黑臉大漢叫張建國,一名復(fù)員軍人,現(xiàn)在是一家工廠的保衛(wèi)科干事,號稱“業(yè)余警察”。他常常利用節(jié)假日,活躍在集市和班車上。那中年人是一所學(xué)校的體育教師。今天上午,張建國幫他抓了小偷。下午一上車,他倆恰好又同乘一輛車。當(dāng)張建國發(fā)現(xiàn)那伙人將十七、八箱東西和兩大包貨裝上車時,忽然想起三峽縣金礦在一日前價值五萬余元的財物被盜案,他悄悄查看車上的兩個大包內(nèi)裝有電纜、鋼錠,便斷定與此案有關(guān),但考慮到這伙人,人多勢眾。于是,就寫了個紙條,趁借火吸煙之機(jī),與中年人定計,演出了剛才那驚險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