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我愛絲瓜(散文)
上次回承德,街邊大道有許多小販在兜售自家種的絲瓜。承德的絲瓜的品種是那種細長的墨綠色的,頭上沒有太大顯眼的花朵。而天津的絲瓜卻是那種長得圓圓胖胖的,顏色淡淺綠。絲瓜頭上面有朵碩大的黃花,有點像田地里的向日葵花。絲瓜作為夏天里一種很普通的蔬菜,隨處可見,在我們的餐桌上也是家常便菜。但品種不一樣,吃起來味道就不一樣。
記得小時候,我家老屋的棗樹,葡萄藤架上都吊長著長長的絲瓜,也如承德小販賣的絲瓜一樣長長的深綠色。母親通常是四五月份會在老屋的前后院子的空閑處,栽下幾棵絲瓜秧,家里養(yǎng)的雞鴨屎就成為天然肥料。絲瓜秧便在雞鳴蛙叫聲中快速生長,黃色的絲瓜花開了,開在樹枝葉片間,不時引來一些蜜蜂和蝴蝶逗留盤旋。
很快,枝葉間開始掛出青青的小絲瓜,風吹日曬,小絲瓜很快長成了大絲瓜,長長的絲瓜,也可以用來做菜了。摘下的嫩綠絲瓜,洗凈直接切片清炒,吃著清爽,解膩還下飯。有時街上來了賣豆腐的,母親會買兩塊錢的豆腐和絲瓜放一起煸炒。母親會把嫩嫩的絲瓜切成小塊,把豆腐也切成小塊放在盆里備用。然后舀一勺豬油,放入熱鍋中,油熱下豆腐和絲瓜翻炒,加醬油鹽蒜,一些調(diào)味料之后,再放一勺水。出鍋前,調(diào)汁勾芡。絲絲滑滑的豆腐絲瓜就出鍋了。
母親說豆腐和絲瓜放一起炒是絕配,有綠有白還可補充身體和皮膚所需的各種營養(yǎng)素,預防皮膚老化,增強免疫力。其實那時老嬸做絲瓜菜,才是最拿手的。只是她那時正在學校當老師,每天忙碌碌的早出晚歸。但只要她有時間,就會親自下廚給我們帶來不一樣的驚喜。她會各種的絲瓜做法,絲瓜炒雞蛋,絲瓜蛋花湯,還有的就是絲瓜餡餃子。做絲瓜餡餃子需把絲瓜洗凈寫成小丁,絲瓜不出數(shù)也愛出湯,所以老嬸會加一些碎粉條頭,這樣粉條就把絲瓜的湯汁給吸收了。餃子出鍋,吃著格外清爽不膩人。
老嬸家是青海的,是逃婚時認識了老叔的。兩個人結緣完全是因為她吃了老叔從家?guī)У娘埐?。老叔是一名火車司機。那天換班時,老叔拿著在家拿的高粱米飯,絲瓜炒豆腐去餐車吃。老嬸那天也是從家出來,沒有目地的坐上了這趟車。也恰巧去餐車吃飯,她看見餐桌上有一盒綠綠的絲瓜炒白豆腐,就也準備來一盒這樣的飯菜。但問過之后才知道,餐車上并沒有這個菜。老嬸就問了幾聲:“誰的飯菜呀?”
老叔這時走了出來,他看老嬸想吃就英雄救美讓給了老嬸。老嬸也是餓急了,也就不管不顧吃了起來。老嬸狼吞虎咽的吃相,著實把老叔逗樂了,就讓她慢點吃。老嬸吃過飯后,告訴老叔說,她就愛吃絲瓜,只是老叔這個絲瓜炒的味道有些過于油膩,肯定放的是豬油。炒絲瓜應該放植物油才好吃,這樣炒出來的絲瓜才會青綠,清爽不膩人。就這么著,兩個人因為絲瓜這道菜怎么炒,才會好吃聊了起來。還越說越投機,竟然還聊出了感情。當老叔了解了老嬸是一名剛畢業(yè)的大學生時,就真誠地邀請她:“那你去我家吧,我?guī)湍憬榻B到我們村里教學,這樣我也想嘗嘗你炒的絲瓜?!?br />
老嬸人也實誠,還真和老叔一起來到了我家。其實老嬸能來我家,是因為老叔說我們村正需要教書老師,老嬸正好是師專畢業(yè),正想找工作。老嬸人長得還算漂亮,就是個頭稍微矮點。來到我家后,老叔也幫她千方百計運作,讓她去學校當了代課老師。只是代課老師工資比正式老師工資少不說,而且還很辛苦。但老嬸也樂此不彼地高興地接受了。她說,只要能有個教學落腳地方就好。她只想離家越遠越好,因為她父母給她私自訂了一門親事,不是她愿意的。她只想過自己喜歡的生活,找自己喜歡的人。
她來到我家后,正是雨水好的月份,滿院子的絲瓜爬滿了架。為此,她親自下廚,為我們一家做了幾道絲瓜菜。也別說,她用素油炒的絲瓜,確實比母親用豬大油炒的絲瓜,更有絲瓜的清爽味。不光如此,絲瓜出鍋時的顏色也是翠綠的。因為她放的醬油少,只是點到為止。這樣即保持了絲瓜的翠綠清香,還不失原味。她說她之所以會做絲瓜這道菜,是因為她家以前住的老院,她奶奶就種了許多絲瓜。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出外打工了,都是她奶奶守著家里的那塊一畝三分地給她撫養(yǎng)大。后來她父母在外打拼,掙了一些錢,終于在城里開了一個飯館。父母開飯館后,就把她接到城里上學,而她奶奶不習慣城里生活,就一直一個人住在鄉(xiāng)下,守著田地老院子。
她只有學校放假的時候,才會回鄉(xiāng)下陪她奶奶。奶奶每年都會種滿院子絲瓜。吃不了的,奶奶會送給村里人家。有時,還會挎著一籃子頂花帶刺的絲瓜,去街市上賣。賣的錢她奶奶會買一些米面油,自己留著吃一些,剩下的一直攢著。等她每次回去,她奶奶都會讓她一起把那些米面油,送給福利院的孩子。然后,她奶奶會給那些孩子用絲瓜包餃子,用絲瓜做許多菜。她那時也想好了,等她大學畢業(yè)了就回村里教學,陪她奶奶,給她奶奶養(yǎng)老送終。不幸的是,她大學快畢業(yè)時,奶奶在一個夜里突然去世了。她父母也把她奶奶生活了一輩子的院落給賣了。她畢業(yè)后,不得不和父母住進了城里。從此后,她再也吃不上奶奶種的絲瓜了……
雨水好的月份,絲瓜花開花謝一直持續(xù)到入秋。絲瓜則一直長到中秋以后,多得吃不完,剩下的就成了老絲瓜了。摘下的老絲瓜,剝掉絲瓜皮,剩下的瓜瓤子可用洗碗布。它可比一般的洗碗布好用,沖洗后因為通透易干衛(wèi)生,那時在鄉(xiāng)下很受歡迎。我們村里人家,可以說家家都有,久用不糟……
我們來承德后,我家的院子里奶奶和母親就又種上了絲瓜。絲瓜的生命力極強,它無論在什么環(huán)境下都能生長。只要隨便撒上幾粒種子,澆上點水,沒過幾天,它準保會長出嫩芽。遇墻上墻,遇樹爬樹,樹有多高,絲瓜藤就攀爬得多高。那時,家屬院也有許多人家院子里種??梢钥闯?,絲瓜真成了人人喜歡的蔬菜。絲瓜越結越多,家里吃不了的,人們都會挎著籃子成群結隊去城里賣。城里人講究養(yǎng)生,懂得吃法。所以,一會功夫就會被一搶而光。
自我們走后,老叔和老嬸卻一直守在老屋。村里人已經(jīng)走的沒多少了,只剩下老弱病殘和少許的留守兒童。我們幾家也曾商量出錢,給老叔老嬸在城里買個房子。而老嬸說啥不走,她說她舍不得村里那些孩子,舍不得老屋。如果她真去了城里,村里的孩子怎么辦?城里哪還有種絲瓜的地方呀!
后來我們一家也搬到了城里,沒有了院落,也就沒有了地方再種絲瓜。但還好的是我家附近,總有一些小商販來賣絲瓜。見到后,我都會多買一些。買來的絲瓜,我從不喜歡削皮,洗干凈直接切片清炒,或者做絲瓜蛋花湯。反正我怎么吃也吃不夠,可以說是百吃不厭。何況學醫(yī)后,通過了解,還知道吃絲瓜對人體有那么多的益處,我更是對它情有獨鐘。吃了有二十多年的絲瓜了,我已經(jīng)深深迷戀上了它。如果讓我選擇最愛的青菜,那我最愛的就是絲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