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無聲的浪花(散文) ——田振海勇救落水兒童
偉大的作家路遙曾經(jīng)說:“真正萬古長青的都是普通人的紀(jì)念碑。”
田振海,魏縣東代固鎮(zhèn)西代固村人,一米八幾的大個頭,一臉憨憨的笑容,常年勞動形成的黝黑的膚色,是一個放在人群里就會很快消失不見的一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民。這個憨厚的農(nóng)民漢子,沒有華麗的外表,卻有著無比崇高的內(nèi)心,他就像默默無聞的星辰,在蕓蕓眾生中閃耀著自己樸素而堅韌的光芒。如果不是在那個一瞬間那幾乎散發(fā)著七彩光輝的縱身一躍,我們也很難把他同“英雄”兩個字聯(lián)系起來。
一
那是2017年5月29日,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而田振海卻在這一天因為一次偶然的相遇讓自己的生命閃曜出了人性的善良與勇毅的光輝。
那一天上午9點(diǎn)40左右,魏縣東代固村村民侯大娘駕駛著自家的電動三輪車帶著12歲的外孫剛剛和13歲的孫子陽陽去女兒家,初夏的風(fēng)十分宜人,兩個孩子在車廂里說說笑笑地玩鬧,侯大娘心里也十分高興。三人從沿河小路行至定魏線路口時,恰巧前方正有大車經(jīng)過,侯大娘只好剎車等候。然而這個路口的坡度很陡,侯大娘的三輪車車閘失靈,三輪車開始倒退。慌亂中的侯大娘無法控制車輛停下來,三輪車后溜的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偏離道路,滑向了河里。侯大娘在車輛歪倒的時候被甩到河邊的淤泥中,而車廂里兩個孩子來不及下車隨著車滑入3米多深的河水中。
看到兩個孩子和車輛一同掉進(jìn)河中,并且正在慢慢下沉,還不斷發(fā)出“咕咕咕”的進(jìn)水聲,兩個孩子慌亂中爬出車廂在水中拼命掙扎,驚恐萬狀的侯大娘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呼救聲:“哎呀!快來人??!救人??!快來救人啊!”許多在地里勞作的人聽到呼喊聲都趕了過來,路邊很快聚集了很多人,大家手忙腳亂地開始幫忙救人,有的找繩子,有的拿棍子,有的試探著下到水里去拉落水的孩子,離岸較近的一個孩子被大家七手八腳救上了岸。
然而,另一個孩子卻因為從車廂里出來得晚而漸漸飄向了河的中央。因為不會游泳,所有的人都慌了,面對著有三米多深的河水,大家焦急萬分卻也無可奈何,眼見得飄在河中的孩子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小,他的頭露出水面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侯大娘心如刀絞,陷入絕望,她跪在地上不斷朝周圍的人發(fā)出哀求,幾乎癱倒在河邊了。
正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只見一名身材高大健碩的黝黑的漢子,走到人群后邊,觀察了一下水中的孩子,就站在那里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可是,侯大娘的哭喊聲太讓人揪心了,于是他便停下脫衣服的動作,從人群旁邊快速閃過,快步走到河邊,接著就一個縱身撲進(jìn)了深深的河水中。這一縱身,從容不迫;這一縱身,波瀾不驚;這一縱身,攸關(guān)生命。河水被他壯碩地身軀分開,兩排浪花無聲地綻放又消失。只見他像一條靈活的大黑魚,迅速游到了孩子的身邊,一把把孩子攬進(jìn)自己的懷中,又迅速反轉(zhuǎn)身后把孩子托出水面游向岸邊,把孩子遞給了站在淺水處的人——孩子得救了!
岸上的人都在七手八腳幫孩子捶打著后背讓他吐出喝下的河水,而救人的黑大漢默不作聲上了岸,看看孩子沒有大礙,臉上露出了特有的憨笑,他就是田振海。
上了岸的田振海整理整理自己身上的濕衣服,準(zhǔn)備離開。在周圍人的提醒下,緩過神的侯大娘,這時才想起要感謝孩子的救命恩人。她穿過人群,來到田振海面前“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俺可真是得感謝你啊!要不是你,俺可就沒法活下去了!”憨厚的田振海趕忙伸手去拉侯大娘,然而,笨嘴拙舌的振海一時間卻不知該說什么好,只是一勁兒地說:“不用,不用?!迸赃叺娜思娂娯Q起大拇指,七嘴八舌的贊揚(yáng)振海:
“真是一個好人!”
“要不是人家,這個小孩就完了。”
……
憋得滿臉通紅的振海只說了一句話:“這事遇到誰也會救的!”
二
“你們知道嗎?振海出名了!”
“咋得咧?發(fā)生啥事了?”
“你還沒有聽說?振海從河里救出了一個小孩兒!人家里的人帶著好多禮品還有錦旗來咱村里打聽振海家呢,支書剛剛領(lǐng)著人家去振海家里了?!?br />
聞聽到消息的街坊四鄰,紛紛涌向了振海家的院子,不大的院子一下子就擠滿了人。
“謝謝好心人,要沒有你救助俺孩子,俺這兩家人可怎么過呀!謝謝你的救命恩人,俺全家一輩子也都不會忘記……”院子里,侯大娘一家人帶著錦旗獻(xiàn)給振海,又叫過孩子:“小?。∵@就是救了你的命的恩人,快磕頭!”懂事的孩子雙膝跪地給振海磕頭。
振海連忙一把拽起了跪在地上的孩子,嘴里只是說著:“不用不用?!比缓缶蜎]有了言語。侯大娘從衣兜里掏出一疊鈔票,就要往振海的手里塞。振海就像突然被馬蜂蟄了一樣甩開了侯大娘的手,說道:“不中不中,可不能這樣!”可侯大娘認(rèn)死了要把錢給了振海,振海急得面紅耳赤,只一勁兒說:“不中,不中,這錢,我不能要!”支書見狀,對侯大娘說:“你也是遇到好人了,振海平日里在村里就是一個熱心人,誰家有個急難事,振海都會去幫忙。就是不好說話,但是心里面可熱著吶!”聽到支書的夸獎,振海不好意思地?fù)狭藫虾竽X勺,再一次露出他特有地憨憨的笑容。支書打趣他:“人家都上門來感謝你了,你也說兩句吧!”
振海臉紅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吹竭@種情形,周圍的街坊鄰居爆發(fā)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大家紛紛要求振海說兩句。從來沒有在眾人面前多說過話的他欲言又止了好幾次,終于開口了:“這……說啥呀?孩子沒事就好,沒啥好說的……這事兒……叫誰遇到也會下水去救的……正好咱也會在水里撲騰兩下,眼看著是一條命……咋能見死不救呢!”說罷就又閉嘴不吭聲了。
大家還等著他多說兩句呢,結(jié)果沒有下文了,于是,大家都笑了。
心懷感激的侯大娘就向大家講起了當(dāng)時情況,因為端午節(jié)放假,外孫子小剛來姥姥家玩。那一天,她是去送外孫回家的,不想就發(fā)生了事故。多虧周圍的好心人搭救了倆孩子的命,要是出了事,兩個家庭就完了。提起當(dāng)時的情況,侯大娘仍心有余悸,尤其對田振海勇救孩子的行為感激萬分。
“孩子父母在外打工,在網(wǎng)上看到視頻后,連夜趕了回來,說一定要當(dāng)面謝謝救命恩人。”侯大娘邊說邊激動得流淚。
“希望咱們老少爺們都好好給宣傳一下俺這救命恩人,讓更多的人都看到,世上還是好人多!”侯大娘樸實的話語感動了在場所有人。
三
半個月之后。
當(dāng)支書滿頭大汗找到田振海的時候,他正在自己家的梨園中給梨樹噴農(nóng)藥呢。支書略帶埋怨的語氣叫振海:“快別打你的農(nóng)藥了,趕緊回家收拾收拾,跟我一塊去省里參加表彰會。”
“啥表彰會?俺這幾十棵梨樹還沒有打完藥呢!”振海一直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
“你看你,難怪人家都叫你‘淡定哥’呢!事情都有個急緩,都這時候了,還打什么藥?趕快收拾一下,縣里宣傳部都通知了,你被評為了‘2017年度第四批最美河北人’了,一定要按時到省里參加表彰會!”支書急了,一把要過振海手中的打藥桿子,放在地上,拉起他就往家走。
原來是河北省委宣傳部主辦的“最美河北人發(fā)布廳”在獲得田振海救人的英雄事跡以后,通過評選決定授予他“最美河北人”榮譽(yù)稱號。這個展示平臺旨在弘揚(yáng)最美河北人的時代精神,樹立“美麗河北”嶄新形象,激勵人民群眾熱愛河北、建設(shè)河北,為家鄉(xiāng)的精神文明建設(shè)貢獻(xiàn)自己的力量。每次評選都會對在各行各業(yè)做出杰出貢獻(xiàn)的模范人物給予公開表彰和宣揚(yáng)。這個消息第一時間通知到了村里,村支書聽到后連飯都顧不上吃,就趕來通知振海準(zhǔn)備參加會議。
至于“淡定哥”的由來,則是有網(wǎng)友在網(wǎng)上發(fā)布的視頻中看到了振海在下水救人之前站在河岸上淡定地脫衣服的情形和他把孩子救上來之后從容地跟別人談話的場景后,給他起了一個“綽號”?!暗ǜ纭钡姆Q呼很快就在梨鄉(xiāng)大地叫響了。而振海每談到這個綽號,都會說:“救個人,哪里還用說那么多話?”
在會上,省里領(lǐng)導(dǎo)給振海頒發(fā)了榮譽(yù)證書,還握著振海的手向他豎起了大拇指。振海滿臉通紅,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一個勁兒地笑著,說著“謝謝”。
此時的振海,就像梨鄉(xiāng)大地的萬畝梨園中那盛開的千萬朵梨花中的一朵,又像是水城的環(huán)城水系那萬頃碧波中翻出的雪白浪花。他普通得沒有半點(diǎn)特立獨(dú)行的特點(diǎn),你只要稍一移動目光,就會無法再認(rèn)出哪一朵是具有潔白而又崇高的內(nèi)心的他;你甚至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都無法阻擋他消失在碧波中而再也尋不見他。他的憨厚,他的樸實,他的高潔是那樣完美地融入到了他的軀體中,讓每一個看到他的人都會感到滿滿的安全感。
聽說振海受到了省里的表彰,街坊四鄰和親戚朋友都對振海表示祝賀。振海只是“呵呵”地憨笑著對別人說:“這沒啥,不值得說?!?br />
也許在田振海的心中,這件事就是極其微小普通的一件事,不值得到處去訴說,它就像一朵無聲的浪花,在自己的生命長河中留下壯觀的一瞬,隨后就消失在了生命的激流之中。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田振海勇救落水兒童的善行義舉就像歷久彌新的陳年佳釀,愈發(fā)散出馥郁芬芳的清香,感動著梨鄉(xiāng)兒女,溫暖著魏州大地,成為大街小巷群眾傳頌的佳話。經(jīng)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