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緣】 遇見,秋日的河岸(散文)
一
“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碧焖{藍,水清清,鳥兒飛,草木呈現(xiàn)出紅、黃、綠、紫、白、灰等繽紛的色彩,把秋日的古城墻映襯得生機盎然。蘆葦、樹木、花草、藍天、白云,一股腦地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像一幅靜幽而又靈動的詩意畫卷。
這條護城河,彎彎曲曲,像纏在城市腰間的一條玉帶,從北向南,環(huán)繞著城墻一圈,向南靜靜地流淌著,從不停歇。河西邊三十多米處,就是開封的一段古城墻,城磚上面有歲月殘留的斑駁的痕跡。千百年來,河水一直靜靜地守護著古老的城墻,同生死,共存亡。經(jīng)歷過戰(zhàn)火紛飛,也有過太平盛世,一路風雨,一路坎坷,每一塊城磚都見證著古城的興衰和滄桑。河水的綿柔,城墻的堅固,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剛柔相濟,相得益彰。護城河與城墻,恰似一對甜蜜的戀人,相依相伴,誰也離不開誰。
河岸四季風景如畫,又各不相同。春有百花,夏有綠蔭,秋天的河岸,更是別有一番風情,讓人流連忘返。橋頭上,已擺上了鮮艷奪目的串串紅,一盆盆含苞待放的菊花綠意正濃,一個大大的黃色的“菊”字,在綠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菊花生性頑強,不畏風雨,不怕寒涼,在落葉飄零的深秋,它獨立寒秋,傲然怒放,爭奇斗艷,頗有“疾風知勁草”的昂揚斗志。再過半個多月,古都將迎來第四十二屆菊花文化節(jié),屆時,開封將成為菊花的世界,人的海洋。成千上萬盆菊花亮相古城的街道、公園,萬紫千紅,繁花似錦,不是春日勝似春日,滿城盡是菊花香。
此時,到秋日的河岸邊,看云卷云舒,聽流水潺潺,感受生命的多姿多彩,也是一種不錯的人生體驗。
二
沿河岸逆流而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河兩岸幾棵開著紫色花朵的木槿樹,這種樹花朵碩大,顏色艷麗,花期特別長,從五月能一直開到十一月。在萬物凋零的秋日里,它依然深情地開著,詮釋著生命的倔強,成為秋日河岸邊一顆最光彩照人的“明星”。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河岸潮濕的環(huán)境,是蘆葦溫暖的家。一人多高的蘆葦猶如銅墻鐵壁一般,把河岸圍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一陣秋風吹來,每一枝蘆葦都隨風而起,來回擺動,像是揮舞著的一把把潔白的小蒲扇,好不愜意自在。
岸邊的垂柳拖著長長的柔軟的枝條,宛如女子的長發(fā)飄飄,婀娜多姿,魅力十足,吸引了許多行人駐足觀看。
河岸邊種植的西府海棠,少說也有上百棵。每年四月末,海棠樹先長葉,后開花,淡粉色的花隱藏在綠葉間,羞羞答答的模樣惹人喜愛,整個河岸都溢滿了西府海棠的花香味道?;〝∫院?,已是初夏,此時的海棠樹上掛滿了一顆顆小小的綠果,一開始米粒般大小,它們一天天地成長,到了秋天,海棠果便成熟了,大的如圓棗,小的似珍珠,顆顆飽滿,外皮光滑,色澤誘人,鮮紅的果實把海棠樹的枝都要壓彎了。
幾棵高大的木瓜樹整齊地排成一排,也是秋日河岸邊的一道絢麗的風景線。此時,木瓜樹的樹葉黃綠相間,低處的木瓜不知道被誰摘了去,還有幾個自己掉落的木瓜,孤獨地躺在花壇里,無人問津。抬頭望,在木瓜樹的高處,枝上還掛著幾個拳頭大的木瓜,像梨又比梨兒長得圓,有的被太陽曬得發(fā)黃了,大概離成熟也不遠了。成熟的木瓜甜脆可口,味道好吃極了。
河岸邊,幾位退了休的老年人正在唱歌。在音樂的伴奏下,他們歌聲嘹亮,精氣神十足,一曲《幾度夕陽紅》非常應景,太陽掛在西邊的天空,落在古老的城墻之巔,讓人生出“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遺憾。那幾位歌者唱得很投入,他們用歌聲表達對生命的無限熱愛。時而音調(diào)深沉,時而音調(diào)高亢,極具有穿透力,打動過往行人的心。
生命在于運動。幾位白花蒼蒼的老人正在打陀螺,他們雖然年過花甲,但身子板依舊硬朗,仿佛還是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手中揮舞著鞭子,陀螺在鞭子的抽打下不停地轉動,就像奔跑的停不下來的人生。那鞭子的響聲,格外清脆,余音繚繞,響徹云霄。
此時,一輪夕陽正掛在西邊的城墻之上,霞光萬丈,紅彤彤的,不知何時已染紅了西邊的天空。
三
最美的是河上幾座樣式各異的橋。每一座橋都是一件做工精細的藝術品,都有自己的特點,像一道道彩虹,橫跨在護城河上,連接著兩岸旖旎的自然風光,方便了行人,點綴了河岸的風景。
棠蔭橋,是一座單孔的拱形橋。從遠處看,它像一個巨型的彎月亮,只不過不是掛在天上,而是飛到了河面上。橋倒影到水中,形成一個大大的圓環(huán),水波蕩漾,令人心醉神迷。棠蔭,意思是棠樹樹蔭,源于詩經(jīng)中的《甘棠》一詩,召公經(jīng)常在棠樹下處理政務,以至于百姓不敢砍伐這棵樹。棠蔭,不僅是美妙的自然景觀,更是人文情感與歷史的積淀,贊譽去職廉政官吏的政績,承載著光陰流逝和人們對“甘棠遺愛”政績的感恩之情。生命有限,精神無涯。也許那些官吏會隨著歲月而消失,但他們留下的政績卻功在千秋,惠及后人。
最有詩情畫意的莫過于云棲橋。云兒棲息的地方,該有多么浪漫啊!云棲橋的設計也是別具一格,新穎獨特。中間是一個大橋洞,兩邊分別有兩個小橋洞,像一個人的兩只小耳朵。宋代詩人陸游曾有一首詩《醉題·云棲澗飲未為高》這樣描寫道:“云棲澗飲未為高,起舞行歌亦足豪。試問食時觀本草,何如酒后讀離騷?”陸游生活在南宋,一生有愛國志,卻又不得不向現(xiàn)實低頭,于是,想隱居于山水間,遠離紅塵的煩惱。在市井覓一處凈土,讓心靈有安歇之處??椿ㄩ_花落,聽鳥鳴陣陣,多么美好自在的生活啊。云棲橋設計充滿了浪漫主義情調(diào),橋身上有祥云的圖案,好像隨時要騰空而起,飛向遙遠的天際。云棲橋,蘊含著一種云淡風清,高雅脫俗的自然之美。
沿著臺階,我一步步走上橋的最高處,手扶堅固的欄桿,乳白色的橋身,登高望遠,一切美景盡收眼底。我腦海中不由得想起卞之琳《斷章》里的那句名言:“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比松褪侨绱顺錆M戲劇性,彼此欣賞,彼此成全,這是人生的一種境界。
最有氣勢的是清風橋。整座橋采用拱形結構,欄桿上雕刻有鏤空的花朵,潔白的花猶如白衣仙子,纖塵不染,彩云掩月,清風徐來,清風橋顯得更加莊嚴。清風橋,源于宋代文化家辛棄疾的詞《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的“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痹~人喜歡熱鬧的集市,也喜歡幽靜的田園山林,明月清風,意境幽遠,盡情地享受悠閑的生活,其樂無窮也。
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石頭,無聲地點綴著河岸,有一種不規(guī)則的零亂之美。我靜靜地坐在石頭上,看著岸那邊車來車往,于嘈雜的世界里亂中取靜,忙里偷閑,回歸自然,讓心靈有一處安放的棲息之地。
四
不知不覺間,我身心已融入到了河岸中,我是畫中移動的風景。水是自由的,風是自由的,人也是自由的,還有那悠閑的垂釣之人,誰不說這是一處世外桃源呢?
人是情感豐富的動物,害怕孤獨,可大多數(shù)時候又陷入孤獨之中。我喜歡熱鬧,更喜歡孤獨。因為孤獨的人內(nèi)心是最豐富的,可以讓人沉淀下來,反思自己,在得與失中探索人生的命題。
在累了的時候,不妨放慢生活的腳步,靜靜地觀賞,一草一木皆有情,哪怕是一片小小的落葉都充滿了濃濃的情意,它在這里等待我也許很久了,只為這一場不期而遇的相見。只有用心,才能感受這塵世間的一切美好。
漫步秋日的河岸,看繁華過后,層林盡染,心情豁然開朗。只要擁有一顆淡泊寧靜的心,遇見便是緣,眼中皆風景,心中是自由。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最美的風景不在遠方,它就在眼前觸手可及,這不就是我所向往的詩意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