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愛之夢(散文詩)
一
如果繪出你的樣子,該是用粉紅的水彩,鮮艷,明媚
你呀,該是陽光的,燦爛的,向著我總是含情脈脈,微微含笑
如果一定要選一種姿態(tài),應(yīng)該是天鵝飛起的姿勢,或是起飛前的震顫,姿態(tài)優(yōu)美,放松,而舒展
二
我要你面對著我,不要側(cè)過臉去,更不要背轉(zhuǎn)身去
面對面,我要與你眼神交匯,我要真實的看到我的身影,就映在你清澈的眸子里,顧盼流轉(zhuǎn),欣喜昂然
那里的桃花一朵朵盛開,那里汪著的一湖春水,輕輕蕩漾著,漣漪頻生
你回眸時,會有小船兒輕輕駛?cè)?,有歌聲漸漸飄起,有花兒恣意盛開,有縷縷花香漫漶著,彌漫著
三
那時候,以至于很長很長一段時日里,能夠看到你,見到你,成了我的渴望與全部
從白晝到深夜,我不眠不休,我在等待著你的來,等待著不期而遇
我不知道,你該是從小徑上來,還是從山路上,我擔心著小徑上的蒺藜,又擔心山路上的荊棘
還有那些菊芋、白蘞和蔓菁在泥地里生長,白茅、香附子在風里搖曳,多么擔心呀,它們的藤蔓枝條,會牽絆到你
四
若是在夜里,月光暗淡,樹木花草都在暗影里,悄悄睡去
會迷路嗎?這樣的夜晚,人心很難安靜,癡想著,夢幻著,再所難免
唯有螢火點點閃耀在森林的深處,草木化螢
是否,草木化螢,就是在它化灰之前,勇敢的一次飛天,才造就了螢草的重生?
五
那么,我呢,在愛你之前,我是否也該來一次化身為飛天?也該有一次涅槃似的重生
這樣的沖動不是沒有過,只是安分守拙的我,始終走不出那間存放孤獨心靈的草屋
些許的溫暖,是這薄涼世間的絲絲饋贈,與風霜雨雪的惡天氣驟變氣流,只因小屋的庇護,我才躲過虎狼與狂風暴雨的襲擊
也因此,在一次次地殼變動時,堅固的情感給了強有力的支撐
六
即使,那草屋已很破舊,甚至因年久失修,而無法在遮擋風雨,然而,我住在里面,卻不愿離開
記得,這是六月的一天,是你為我造屋,你親手砍來山間樹木,你要柞木為棟梁,楸木、松木為桁椽
你在河邊割回茅草,苫蓋在屋頂,你又親手采摘來花椒和泥涂抹在了墻壁上
七
雖然沒有蓀草裝點墻壁也沒有紫貝鋪砌庭壇,更沒有辛夷裝門楣,白芷飾臥房。然而,茅草的清香與花椒的椒香中的溫暖,比起奢華,我更喜歡古老的溫暖,這一抹暖,足能讓我,即使寒風肆虐大雪飄飄的寒冬,我凍得皸裂的臉兒上,都會始終泛著暖暖的微笑
八
夏天的時光里,我最是喜歡這晝長夜短的時日
幾乎,每天,我總是來到荷塘邊,從荷葉田田,荷花婷婷,到荷葉枯萎荷花成就起蓮蓬
我折下一枝荷葉,荷花,就算是枯荷,枯荷葉,我依然會以神圣的姿態(tài),緩緩地插到瓦罐里
九
夜晚,我會聽到荷的訴說,由此,我會聽到所有植物的傳唱,它們借著夜鶯的聲音,唱出最美的梵唱
一支荷,從含苞待放,到紅勝火,從玉立亭亭,生機勃勃,到枝柯干枯,葉枯花消色衰,荷走過了它的一生之后,也真的愛過了一場嗎?
十
檐下的雙燕在夜里呢喃,樹上巢中的鳥兒綢繆低語,兩只小蟲兒,在月下互相追逐
林間的刺猬、狐貍、梅花鹿、羚羊、麋鹿都沿著自己尋愛路線,一往直前的奔赴在各自的愛的路途上
十一
今夜的星光暗淡,月亮在云間,它沒有入夢,它只是有點小醉
它在慢慢巡視著,它就在林梢上,在池塘、溪流、河水間
蟾蜍偷來了一壺酒,在桂花樹下滾煮,玉兔并不寂寞
它的琴瑟,早已被瑤池間的荷蓮,悄悄撥響
我的荷在瓦罐里搖曳著,與之呼應(yīng)
十二
我安靜地安坐在草屋里,倚窗望著你的來路,心兒絲毫不被任何聲響擾亂視聽
總是在一首首對你的至真至愛的誓約里,將愛堅守,我知道,你會回來,即使你沒有留下約定,我都毫不懷疑,相愛的人,共有著一顆心兒,心兒枝枝葉葉也如荷一樣,純粹,圣潔
十三
慢慢走出小屋,是一雙鳥兒在夜里的歌唱
吸引了我?還是一顆流星劃過,落在了山腳?
再有,一定是那河水,在夜里暴漲,河床已淹沒,那條岸邊的小船兒,突然解去了纜繩
十四
仿佛間,回到了從前,那一夜的狂風暴雨之后,你呼喚著人們?nèi)^戰(zhàn),你在山洪暴發(fā)之時
最早跳入滾滾激流,你要尋出一條水路,你是想要救出所有淹沒在洪水里的生靈嗎?
十五
沒有阻止你,我只有一再囑咐著你,要小心,要小心
聲音真是太低弱,早已被滔滔洪水,吞沒掉,卷進了無盡無際的洪水中
我看到你的身子,在洪水里起伏,看見你好似生出了雙翅,你卻飛不起來,因為洪水打濕了你的羽翼
十六
此刻,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一只小船兒,向著你飛馳而來
撐船的,是一位女子,她生這雙翅,華美的羽翅,閃著奇異的七彩光澤
拯救蒼生的神女嗎?還是煉石補天的神女?我腦海一片蒼白,只想,要她留下你,不要走,不要走
十七
然而,你把我推回小屋,要我安心等你,不要添亂
回身,你毫不猶豫,跳上船去,你向我揮手,要我安心等待
或許,這一走,千難萬險,降臨在你身上
可是,你還是,那么堅定的走了,向著激流,向著滔滔洪水,你不斷的將一只只弱小的生靈舉上船,又帶去岸邊
十八
我只有聽從你,回到我的小草屋子里,安安靜靜,等你,就是對你最大的支持嗎?
小屋,這里是你我的家呀,想起家,我就會想起愛
想起你說你愛我你給我一個家給我一份溫馨一份始終不變不移的愛
我知道,你愛我,也愛眾生,眾生有難,你又豈能能袖手旁觀?
十九
轉(zhuǎn)眼間,你就駕起小船兒,沖向了滔天洪流
我聽到的只有激流澎湃,我看到的只有無邊無際的洪水滔滔
我的小屋住在高高的山坡上,也在搖搖欲墜
然而,為愛,我要堅守,等你,等你歸來
二十
滔天的洪水早已退去,之后,我才開始后悔,開始蘇醒,之前,我始終昏迷著,半夢半醒著
我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亦真亦幻間,你呢?你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你怎么才回來,水路是否已經(jīng)斷了,山徑也沖垮了,那么你呢?怎么樣才能回到我身邊?
二十一
一只鳥兒飛來,它銜來一片葉子,那上面寫著一些小字,一定是,那字句里透露出你的消息
然而,我為我無法破譯那些字句,而終日食不下也睡不安。拿著這一片葉子,我去詢問了很多的林間植物
木瓜說著:“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桃花唱著“桃花灼灼,”車前子在哼著:“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唯有蒹葭,在我眼里妖嬈如一枝枝荷,它們在水湄發(fā)出歌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二十二
一只只小動物圍攏而來,狐貍架起車子運來冬天的柴草,犀牛拉著木犁甘愿去給我耕田,兇猛地虎豹獵取來狍子肉,獅子托來盛夏吃的鮮果,一匹老狼吹起動聽的笛子,麋鹿、野馬羚羊還有刺猬、野豬獾們一起跳起了舞來
月亮好似一盞追光燈,在林間,閃亮著,我走到哪里,哪里一片月色,星星點綴在空里,給夜擊打著樂器,從天宇劃過
二十三
我被小鹿牽著衣襟,扯進這一場狂歡里,我知道,它們要慶祝一下,它們在洪水之后,它們遭遇大難后所得到的生命
這才是難能可貴的,能夠活下來,就是勝利
家園雖然已經(jīng)被毀壞,但是,可以重建,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只要活著
二十四
我的小草屋呀,早已被洪水沖毀,盡管,是一堆亂草一堆爛泥
而,與我,那是我的小草屋,我與你的愛巢,感覺中,我與你始終住在里面,從沒有離開過
我在等你,你會感覺到的,心有靈犀的交匯,就是說的我與你吧?你會回來的,一定的
二十五
歌聲響起,林間樹木花草動物們都在歌唱
遠遠地,從河的對岸一只船向著我飛馳而來,你微笑著坐在船上,始終保持著微笑
撐船的女子喲,她的翅膀已堅硬,慢慢的飛起,飛進天空,轉(zhuǎn)眼,就不見了蹤影
你擁抱我時,我流淚了,欣喜的淚花花呀,映著彼此相思的日日夜夜
你說,修葺我們的小草屋吧,我們依舊住在里面,安安靜靜,過著屬于我們的日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