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冬天的歡樂(散文)
冬日寒天,西風又起,雨落島城,再添寒涼。隔窗而望,入境入心,癡醉遐思我童年的家鄉(xiāng)??吹綐窍掠袔讉€孩子在風雨中的院子內追逐嬉戲,觸景生情,將我拽回到多年前的冬天,想到了冬天里的那些事兒,再次縈繞我心,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年代的開心歡樂。
記憶深處,家鄉(xiāng)的中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每年的冬天,都會有飄雪、飄大雪的日子。尤其是在頭一天還沒有下雪,第二天早晨突現(xiàn)的大雪景兒,總能勾起幾分狂熱、激動。有一年冬天,早晨的雪景兒,就是那種情況。當時,我還在熱被窩里賴著沒有起床。當聽到“呼啦”的拉門栓、“吱呀”的推木門,和父親說“下雪啦”的聲音后,就立馬坐起,快速穿衣服,沖出屋門,和父親搗亂著一塊兒掃著院子內的積雪。父親用大掃把掃,我跟在父親后面,像個小尾巴,用小笤帚劃拉。父親把通往各個地兒的房屋,甚至是紅薯窖、露天的糞坑、廁所,和院子外通往大街方向很長的那段路,全掃出了一條條的小道。如此,還不算結束。父親又找來羅面的羅和一根很長的木棍,將羅圈捆綁結實、固定在木棍兒靠稍細的那一端。然后,舉到房頂?shù)纳戏?,將沒有羅網的一面朝下,用快狠的力砸到積雪上面,羅圈被砸進了積雪里。而后再向下后方用力拉,被網進羅圈內的積雪僦勢、順著房檐兒的坡度紛紛落下。我就躲在房沿兒下,有刮下的積雪落在了我的身上、砸在了我的頭上、竄進了我的衣領內。雪粒和皮膚相觸而融,瞬間的涼爽、愜意,傳出了我幼稚童樂的歡笑……
走在雪上,鞋子和雪摩擦傳出的“沙沙”聲響,如同在聽一首入心的曲子,那感覺猶入詩境,如醉如癡。路邊一米多深的干水溝撲滿了積雪,甚至會高出路基的一部分;土草房房檐下的冰琉璃差不多能冰到地面上,又粗又長。根本不像現(xiàn)在,動不動就拿“暖冬”來說事兒。那些年,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暖冬”,更不知道啥叫“暖冬”。每年的冬天,都是大雪紛飛,冰溜子、水冰渣子、冰凍琉璃隨處可見,那才是冬天該有的樣子,也確實為我們的童年帶來了不少的歡樂。到村里邊的水坑里沿冰冰、吃水冰渣子、冰凍琉璃,啃那些用雪包起來冰凍過的凍紅薯、吃雪坨兒,跨雪窩子、到雪地里打雪仗,跟著同一個村子里、年齡大些的大青年追跑著,看他們打野兔子……每想到一處,都會禁不住的樂兒。從來沒有因為家里邊窮而不開心。那時候,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些,甚至是一旦掉進冰窟窿里了會怎么辦,也不怕冷、不怕凍,每天都有樂不盡的開心。其實,那小手凍得紅彤彤的,也有被凍裂開的血口子,不疼是假的。盡管有母親和姐姐為我縫制的小棉袖,而那本有的天性、童心,就是一個勁兒的歡、一個勁兒的樂,誰還想著冷不冷呀!一旦玩瘋,還嫌乎套在手腕上的小棉袖礙事兒,直接扯下來,暴露在外的手皮被凍出了一道道的小裂口,甚至向外浸血,讓你說,你說疼不疼?
小時候吃水冰渣子、冰凍琉璃,還有雪坨兒,要說,也沒有啥特殊的味兒,尤其是那些水冰渣子、冰凍琉璃和雪,都是很臟的。哎——,好的就是那一口兒,包括啃那些用雪包起來冰凍過的凍紅薯。吃上那些東西后,心里邊忒爽、忒舒服。這事兒不僅是我一個人這么想的,應該是我們那個年代的小孩,都是這樣一種心理吧。
好朋友劉洪波告訴我說,他家在東北。在有雪的日子里,室外的溫度大多是零下25度左右,真可謂“滴水成冰”。有一年冬天,為了吃到車轅桿上面干凈的積雪,就沖著車轅桿兒,向前傾身,用嘴巴貼近積雪,伸出舌尖兒要解饞輕舔一口。結果,在舌尖兒和鐵質的車轅桿兒接觸到的剎那工夫,就被牢牢地凍在了一起。劉洪波說,那時候小呀,也不懂事兒,嚇得立馬硬生生的拽開了,舌尖兒上那塊兒和拇指大小的肉皮也就生生的留在了鐵質的車轅桿兒上了。那個疼呀!必須先止住血呀。聽大人們說過,涼水能減緩疼痛。急速跑進廚屋,沖至水缸,抓起水瓢舀上水,就往口里送,一直用涼水漱口,直至止住血為止。
完事后,也不敢和爸媽說,一直忍著。該吃飯時就吃飯,該喂雞鴨豬時就喂雞鴨豬……一切照舊。即使疼痛,也得忍著。那年代,不是爸媽不關心我們,是那時候的大環(huán)境都差不多一個樣子。他們整天忙忙碌碌、早出晚歸,經營著不易的生活,哪有時間管我們,根本顧不上這些。
大概在一星期后,傷口快痊愈時才敢和爸媽說,爸媽聽到后,還說劉洪波是淘氣皮實引發(fā)的后果。其實,不是爸媽不心疼我們,是他們根本無暇顧及。當時,劉洪波還唯唯諾諾瞟向了媽媽,發(fā)現(xiàn)媽媽眼角處有溢出來的淚花。
打跌溜用的跌溜,幾乎全是我們小孩們自己動手自己做的。有用木頭雕刻的,也有用毛氈油焊制的,無論哪一種,它們都有兩個共性。一個必須是圓柱加圓錐鑄成的一個整體;一個必須是將一個剛珠固定在圓錐的中心點上。另外,在玩“打跌溜”游戲時,必須配備一個小鞭子。小鞭子是用一根粗細合意、長短合適的繩子和小棍,并把繩子的一頭系結實到小棍的另一端。玩的時候,必須先將小鞭子的繩子一圈一圈、松緊適度的順時針纏繞到跌溜的圓柱體上,再將跌溜盡量平穩(wěn)的立起來,然后是在跌溜立穩(wěn)的瞬間,左右手幾乎是在同時操作。左手順勢離開跌溜,右手順勢迅速抽動小鞭子。而跌溜就是順著這個勢,會迅速轉動起來。此時,就可以,拉開架勢,自由發(fā)揮了。有些小伙伴,打跌溜的動作就能夠打出“花兒”來,左右開弓打,上下躍動打,固定轉動,定方向移動……隨著冬風呼聲的高低起伏,和著抽動跌溜甩鞭子的清脆聲,儼然成了一位風度不凡的指揮家,將這冰場上的音樂會指揮的不同凡響。
平時可以在硬坦平毯的平面上玩,但是,極受場面狹小玩不起來。一旦是到了結厚冰的冬季,水坑里、河面上,尤其是結了厚冰并能夠很輕松托得住三、五人的時候,那才叫一個的真得勁兒!可以敞開心扉,可勁的瘋玩,想及這些,心中又蕩起了童年里的那些舒暢、歡樂。盡管在寒冷的冬季,不冷反熱,有好多時候的后來,身上、頭上都冒汗了,脫掉外套棉襖,繼續(xù)玩、繼續(xù)瘋……
還有,就是捉迷藏?,F(xiàn)在想起你陰我我陰你時的感覺,還是只有歡樂沒有被陰的概念。因為,那時節(jié)的我們根本不知道啥叫你陰我我陰你,沒有絲毫被陰的概念,就是覺得,大家在一起好玩,怎么開心怎么玩。尤其是到了冬天在玉米秸稈垛里掏個洞捉迷藏的事兒,現(xiàn)在想想那時候的我們,真是一幫子“熊孩子”。
生產隊時期的玉米秸稈,大都是一垛一垛的団在一起,我們那地兒,在冬天,還不到下午放學時間,天就黑下來了,正是我們回家后捉迷藏的好時機。那時候也不像現(xiàn)在的孩子們都聚在家中寫作業(yè),我們幾乎沒有家庭作業(yè)。即使有,大都在學校里寫完了。到家后,心里有事呀,根本就靜不下心。放下書包,抓個涼饅頭,邊啃邊向外邊跑。
大家也不用約定,不多會兒,就會聚起幾個人。前段時間,一位叫牛國賓的兒時玩伴告訴我說,僅咱村西頭屬狗的就有他們十四個。捉迷藏游戲開始后,我們先是用“剪子包袱錘”的游戲決出勝負。勝者是“藏家”,負者是“找家”。直至最后,“找家”在外邊喊話,說出來吧,我們不找了。此時的“藏家”就是贏了,“找家”就是輸了。接下來,輸了的一方就要接受贏了一方所謂的“懲罰”?!皯土P”的方式和內容一般還是我們小孩子們玩的游戲。
有一次,我是“藏家”。待他們躲開我以后,并確認他們都不能發(fā)現(xiàn)我的情況下,便以極快的速度,選擇了一個自認為很隱蔽的玉米秸稈垛兒。先是從垛里掏出一些秸稈,并緊挨著洞口放置。當垛里的洞能容下一個人藏身時,就敏捷的閃進洞里,再將緊挨著放在洞口的那些玉米秸稈盡量恢復到原來的模樣。我藏在洞里面,一直等那些“找家”們找,等他們在外邊朝我喊“出來吧,我們不找了”的話,可一直沒有那些“找家”們在外邊朝我喊話,只是在剛開始的一段時間里,聽到他們在外邊到處找我的動靜。我藏在洞里邊還美滋滋的想著自己的高明,哪怕是在最后時間段里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依舊陶醉其中。直到聽見母親叫我回家吃飯的聲音,我才從玉米秸稈垛里鉆出來??墒?,不知道那些“找家”們,在什么時間早跑回家了,我還藏在洞里傻乎乎的美滋滋吶。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早已是滿天星辰。抬頭望天,閃爍的星星,猶如張張笑臉,笑啥吶?東邊的月亮也已經露出了老高,為我照亮了回家的路……
第二天上學路上,聽劉禮說,是宋老三的主意。宋老三帶著幾分捉弄和他的“找家”們說,他不是挺能藏嗎,我們不找他了,看他一個人能藏到啥時候。
聽狗剩說完后,明知道是被耍了,卻沒有絲毫被耍的感覺,我們又是追追跑跑、嬉嬉笑笑,向著學校奔去。笑聲響在了我們的耳畔,傳到了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