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緣】白樺林,悠悠情深(散文)
若是說誰的眼睛,更深情,我倒是覺得,也唯有白樺樹了。印象里,白樺樹的眼睛,總是一往情深,默默望著,遙望著遠(yuǎn)方。
那時候,家就住在森林里,每天見到的看到的除了樹木就是樹木,而白樺樹最多,當(dāng)時,我家的小屋子就是被白樺樹環(huán)繞著。亭亭白樺,一片片,一棵棵筆直、挺拔堅守在林中。
林間,鳥聲陣陣,清風(fēng)習(xí)習(xí),一縷縷飄蕩著的都是白樺的清香。
父親調(diào)到老森林里來工作,因為當(dāng)時房屋沒建好,就暫時居住在林子里的小泥土屋子里??赡苁菑那搬鳙C的小屋子,也或許是山里看林子的小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家要住在這里過冬。
大人們?yōu)槭裁炊鴳n愁,小孩子們也不知道,什么樣的環(huán)境也阻擋不住童心的快樂的。母親在默默收拾著家用的東西,木箱子木桌子木凳子木床,反正都是木頭制作的家具用具。父親說,早說過的,可以什么也不帶的,這里呀其它啥都沒有,有的是木材,隨便購買幾塊,喜歡什么可以再添置的。母親就白了父親一眼,說那現(xiàn)在用什么?在哪里吃飯哪里睡覺孩子們哪里寫作業(yè)?
小姨擔(dān)心父母吵架,就勸著母親少說幾句,姐夫也是好意呢,擔(dān)心路途遙遠(yuǎn),木質(zhì)的家具運(yùn)送到這里,也就零散了呢。
小姨叫小翠,其實,并不是我親姨,她是母親六姑家的丫頭,六姑是我奶奶的干女兒,我喜歡叫小翠小姨。小翠也蠻喜歡,小姨顯得親呢,也近。那么應(yīng)該叫什么呢?我問父親,父親說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只要小翠愿意。
嘻嘻,父親總是那么順我意的,一般都是什么事情都不計較,生活得一點(diǎn)也不累,很開心呢。
小翠自小在我家長大的,因為六姑走得早,小翠才幾歲大,就到了姥姥家,同母親住一起。她比母親小好多的,原本是住些日子就回去,因為小翠的爹也就是母親的六姑夫要給小翠娶后母,擔(dān)心一來看到小翠會不高興,就送到親戚家住幾天。過了蜜月慢慢解釋開了,他就再接女兒回去,然而,誰知,一住再住,開始是六姑夫不敢接,害怕新娶回來的老婆不高興,因為開始提親時,就瞞著的。后來是小翠不肯回去,再后來,干脆小翠就住下去了,跟著剛剛成親的母親來到了我們居住的大森林。
那么以后呢,母親有了哥哥和我,家里就更是熱鬧了,小翠先是上學(xué),后來也工作了?,F(xiàn)在的小翠,那可是出落得漂亮呢,而且啊,她的手巧,會裁剪衣服,還會織毛線活,更是會畫畫,她畫的畫兒,比買回來的畫兒要好看呢,尤其是畫的白樺林,那一幅幅掛在墻上,讓我即便是住在屋子里依然覺得住在白樺林間。
小翠讀書畢業(yè)分配到了市里一家醫(yī)院做護(hù)士的,她呀,完全可以留在市里的,可是,她偏偏喜歡大森林,喜歡跟著我們住在一起。于是,就也隨著父母一起來到了白樺林,當(dāng)時白樺林附近有一家小診所,小翠是學(xué)護(hù)士的,就在小診所里依舊做護(hù)士工作,每天早起晚睡的,開始了她的護(hù)士生涯。
父親母親也都開始了各自的工作,一般情況家里就剩下我和哥哥,可是,哥哥們并喜歡待在家里的,到森林深處去,野兔狍子野雞的,天天去追逐著,尤其喜歡去冬釣。圍繞著白樺林的是一條彎彎的河流,雖說是冬天,白雪皚皚,但是,不影響垂釣的,好多人兒,從遠(yuǎn)處而來,在這里釣魚。
就是在河面上,用冰上鑿開一個大窟窿,然后呢,就將魚竿架上,魚線魚鉤魚食一樣不落地都用上了,可以想象得出,嚴(yán)寒的冬季,一尾魚鮮活的從冰凍的河水里一下子拽上來,活蹦亂跳地在魚竿與冰雪間,仿佛間魚的身上冒著熱氣,給寧靜的白雪世界,增添一筆爛漫鮮活的景色。那情景那景色,近處一片片高高的白樺,地面上全部是潔白的積雪,一尾魚串聯(lián)起一串串歡聲笑語。
小姨喜歡邊看著人們垂釣,邊繪畫,白樺林,河流,遠(yuǎn)山,天邊的云,近處的人兒,在玩雪球的孩子,在老樹下行走的老者,在水邊垂釣的人們。他們都圍著圍巾,帶著大大的棉帽子,帽子上有積雪,身上有雪花。還有小鹿有野雞有狍子還有狼在雪地上,它們離著人們不遠(yuǎn),它們與人們和諧地住在一起,都住在大森林里。
那一天,我和小姨翠在白樺林里畫畫,小姨翠畫著白樺樹,我就畫著白樺樹的眼睛,小姨畫得白樺樹一片片又一片片好壯觀的。小姨憑著想象繪出了春季的白樺樹,茂盛青綠,一樹樹白樺樹的葉子好似在吟唱著,夏季的白樺樹蒼翠濃郁而秋季里的白樺樹,好似金子一樣一片片閃著燦爛的金黃色,恰如一樹樹黃金甲,在秋風(fēng)里發(fā)出颯颯的蒼盡與力量。
我喜歡白樺樹,每一個季節(jié)里的白樺樹我都喜歡,尤其是冬季里,它們脫去了所有繁華,唯留一顆赤裸裸的身姿,披一身雪白的戎裝戰(zhàn)士一樣立在風(fēng)雪里。正當(dāng)我和小姨沉浸在繪畫的快樂里,有人在白樺林里歌唱著:“亭亭白樺/悠悠碧空/微微南來風(fēng)/木蘭花開山崗上/北國的春天/啊北國的春天已來臨……”
他,一位東北男孩,他性格開朗,模樣帥氣,喜歡說笑,更是喜歡白樺林,因為他常年在白樺林里工作,是一名護(hù)林員呢。他姓范,她喜歡別人叫他小范,他人非常隨和,工作卻絕對不含糊的,一絲不茍的,護(hù)林工作雖然整日都待在林子里,這對年輕人有些枯燥無聊,而小范卻從沒有這種感覺。因為他喜歡自然,愛護(hù)森林里的一草一木,每天在林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站在瞭望塔上瞭望,看看哪里有沒有異常,是否又陌生的人,又是否有煙有火偷盜采伐之事發(fā)生。
白樺林,在冬季里就好似童話一般,一棵棵白樺雪白的身姿,黑黑的眼睛長在樹身上,怎么看都覺得它好似看著自己,與自己友好地對視著。
我一個人在家時,就不再孤獨(dú)了,因為白樺可以做我的玩伴,每天,我就沖著一棵棵白樺樹叫著它們:小美,笑笑,小薇、小智……他們都是我同伴,只是沒有陪著我到白樺林來,我就把一棵棵白樺樹當(dāng)成他們。一只只白樺的眼睛,像極了同伴的眼睛,咪咪笑著的,大大睜著的,驚訝的,傻呆呆的,和和氣氣的,也有不高興生氣的,也有哭泣的呢。而,小姨翠呢,最近,她卻不太高興呢,增添了什么煩惱呢?
原來,她在戀愛,我看見了一副白樺林的繪畫里多了一個人的影子,那就是小范,他高大帥氣,雖只是一個身影,但是,我知道小姨翠有多喜歡他多么愛他。小姨總是把那幅畫拿著一看就是半天,總是沉浸在與小范相遇相識又相戀的思緒里。
輕輕的,我經(jīng)常聽到小姨翠在哼唱著:“靜靜的村莊飄著白的雪/陰霾的天空下鴿子飛翔/白樺樹刻著那兩個名字/他們發(fā)誓相愛/用盡這一生……”這是一首《白樺林》的歌,小姨喜歡唱,小范也喜歡唱,他們經(jīng)常一個吹著口琴一個在歌唱,就在白樺林里,飄飄的雪花,白白的白樺,一個雪的世界,一個圣潔充滿愛情的白樺林間。
那是多么美麗的景色呀,我和父母都暗自歡喜,默默祝福著小姨翠和小范這一對相愛相戀的人,母親總是說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是,為什么相愛的人卻要分開呢?
原來,小范父母強(qiáng)烈反對小范娶小姨,他們私下里給小范定了城里一位父母有能力的女孩小媚,已經(jīng)下了聘禮,就只等轉(zhuǎn)過年來結(jié)婚。那樣小范就可以調(diào)到城里,過上城里人的日子,多么的美滿呀,小范的父母給小范描述著。并且找到了小姨翠說了許多狠毒的話語,刺激著小姨翠的每一根神經(jīng),她真是無法忍受,痛苦極了。
默默地,小姨翠忍受著失戀的痛苦,小姨翠不想連累小范,主動提出分手,不再與小范有任何聯(lián)系。而,小范又何不是難過呢,他也忘不掉翠的。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父母做的不對,可是,又不知怎樣去與翠說明一切。
一個飄雪的日子,小范因為阻止幾個盜獵者,而身受重傷,他頭部胸部和腿都受了傷,好幾處都在流著血,嚴(yán)重得很。躺在了醫(yī)院里的小范,命懸一線,城里女友小媚一家得知情況,生怕落下殘廢,在這生死關(guān)頭卻提出了退婚。
轉(zhuǎn)眼,我就要上初中了,沒想到白樺林里一住就是好多年呢。父親的工作又一次調(diào)離,我們一家回到了城里,真是戀戀不舍呢。
又是寒冬來臨,白樺林里響起清脆動聽的歌聲,那是小姨翠在歌唱,小范吹著口琴給她伴奏著。小范受傷后,一直都是小姨翠悉心照顧著,或許是感動了上天吧,小范撿回來一條命,只是腿留下了殘疾,走起路來有些跛,其余沒有什么后遺癥的。但是,無論小范變成什么樣,小姨翠都會深愛著他的。
白樺林里,不斷傳來優(yōu)美的歌聲,還有女孩歡笑聲,那是小翠姨和小范愛情的結(jié)晶——他們的女兒小樺。
小姨答應(yīng)我,不論我以后去哪里,她都會為我畫白樺的眼睛,寄給我的。
其實,那白樺樹的眼睛已經(jīng)印在了我心底,根深蒂固,無法忘記的,那里有童年的歡樂有父母的愛,更有令我感動的純美的情愛。
哦,童年難忘的白樺林,就在記憶深處,無論我去往何方,從來未曾忘記過,我的白樺林,美麗深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