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緣】小村莊里的聲音(散文)
工作在縣城,小城里雖有著屬于自己的小宅,卻始終喜歡住在鄉(xiāng)下的小村莊里,每天開車上下班單程不到一刻鐘,雨雪天里消耗的時間則更多,偶爾碰上老黃加班,還得一個人在街上晃一晃打發(fā)時間。身邊的朋友總是在問:“為何給自己找這么多的麻煩,就直接住在小城里多好。”面對不解,我的答案是“圖一份清凈”。
縣城雖小,談不上車水馬龍,但仍不免存在著許多的喧囂,鳴笛聲、吆喝聲乃至于樓上樓下挪動家具時產生的摩擦聲,會不經意間對生活滋生出許多干擾。我不喜歡被打擾,所以選擇遠離城里。
小村莊里并不是一味寂寥,也有著屬于自己的聲音。農村的清晨總是在雄雞報曉中開始的。皖南山區(qū)農村的人口密度相對較小,每家每戶的房前屋后都有屬于自家的小院。如果長期居家,很多人就會在前院種一些花草苗木美化一下生活環(huán)境,后院散養(yǎng)一些雞鴨鵝之類,平時除了幫忙解決剩飯剩菜,還可以滿足日常飲食中的蛋類需求。要知道,在城里土雞蛋可是連錢也買不到的好物哦。天未亮,此起彼伏的“喔喔喔”聲便會響徹整個小村莊,大公雞們紛紛對天扯著頸子不斷地打鳴,似乎在比誰的嗓子更為高亢洪亮。這一聲聲的啼叫聲除了提醒我該老老實實起床準備上班之外,也讓我明白原來這個世界上爭強好勝的生物遠不止人類。
如果說公雞打鳴是內部爭斗的話,那么母雞們的啼叫則是相互報喜,就像人類,一旦立功建勛,便會敲鑼打鼓送喜報一樣——母雞們安安靜靜地趴在雞窩里產出蛋之后,也會第一時間不斷地發(fā)出“咯咯噠”“咯咯噠”的啼叫聲,和主人一起分享自己的成就感,又順道提醒一下主人們又有蛋可以撿啦!
當然,農村里清晨的鬧鐘可遠不止公雞打鳴一種,喊村民們起床的還有隔壁人家零零落落的棒槌聲?,F(xiàn)在的生活水準有了很大的提升,吾輩之流均把衣服清洗之重任交給了洗衣機,無論床單被套還是毛衣羽絨服,智能洗衣機都會幫我們貼心解決。但婆媽那一輩的老人家對于洗衣機的信任度遠遠低于我們,她們始終在堅持手洗的同時,還會小小地抱怨一下:“洗衣機壓根就洗不干凈衣服,之前我家洗衣機連褲腿子上的泥巴都沒甩掉?!币话闱闆r下,老家人先用溫水加洗衣液把衣服放水盆里泡上一會兒,拿洗衣刷使勁刷一刷衣領褲腳上的污垢,攏在一起用棒槌用力地敲打,“梆梆”幾聲之后擠出里面的臟水,再過水好好地清幾遍,這樣洗出來的衣服才夠得上他們干凈的標準。
洗漱完畢即出門。開車之前也會遇到路過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接著就是不間斷的打招呼聲:“你們小夫妻倆這么早就去上班呀?!薄翱礃幼咏裉煊质堑浇稚腺I早點吃去呀?!薄奥飞宪囎娱_慢點哦?!薄盹堉?,村里人也必會在洗完澡后出來散散步嘮嘮嗑。“我跟你講哦,今天我在路上看到小軍又換了個新車子額,真能賺錢,了不得!”“聽講隔壁村的老王昨個晚上走了,可是真的哦?”……無論悲喜,周邊幾十公里范圍內的最新消息會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聲中一一生動體現(xiàn)。相對于城里視而不見的冷漠與抿嘴一笑的敷衍,我更喜歡農村里這種大大咧咧地“土里土氣”。
摒除這些日常的聲音,農村里不同的季節(jié)也有著專屬于自己不同的音樂。
春天,百鳥齊鳴,合力傳達著生命復蘇的能量,其中最出挑也最能代表這個季節(jié)的便是布谷鳥的叫聲,和它名字的發(fā)音一樣,“布谷”“布谷”,叫聲清脆悅耳,此起彼伏。布谷鳥的叫聲穿透力很強,也有著很好的節(jié)奏感和韻律感,非常動聽。就像期末考試前,老師會一遍遍督促我們把這一學期的知識要點趕快背誦復習一樣。一到春天,布谷鳥便站在枝頭,用一聲聲啼叫來提醒村里人趕快播種子啦!
夏季的開始則是由蟬用不間斷的“知了”聲告訴我們的,蟬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唱歌的動物了吧。盛夏之時,窗外的樹上總會有很多蟬兒躲在濃蔭之下,好好乘涼的同時不忘來一曲大合唱,時而高亢激昂,時而委婉動聽。從清晨起床開窗到夜間入眠閉窗,蟬鳴會始終相伴于我們左右。如果說白天是蟬一個人在獨鳴,那么晚上必會有青蛙來伴唱。小時候的農村沒有空調,吃完晚飯村里人總是會把竹子做的凉床搬到院子里坐著,一邊搖著蒲扇乘涼,一邊在綿延不絕地“呱呱”聲中閑話家常??崾顣屓穗y免煩躁,但蟬鳴與蛙叫卻不會讓人生厭。細細聆聽,他們總能用叫聲的神奇魔力為我們驅走喧囂與疲憊,體會到不一樣的寧靜與放松。
隨著蟬鳴蛙叫聲的消失,標志著秋冬季節(jié)的來臨。泛黃的銀杏葉、梧桐葉給整個小村莊披上了明亮動人的金裝?;蛟S是和我們中國人一樣存在于骨子里的地域差異吧,此時“呼呼”的北風可不比南風“清風拂柳”的溫柔,性子主打快與狠,它們來去匆匆,一陣風過,無數(shù)的黃葉在一片“沙沙”聲中簌簌飄落。
不光是這些大自然為人類精心打造的美妙的交響樂,小村莊的生活里還存在著很多讓人意想不到的獨特“篇外曲”哦。
“收鵝毛、鴨毛、頭毛辮子嘞!”這句吆喝聲應該是很多年長者小時候的回憶了吧,現(xiàn)在偶爾仍會出現(xiàn)在我們小村莊里。小時候的我一直是個留著“自由發(fā)”的假小子,直到讀大學時才留起了長發(fā)。本人雖未賣過頭發(fā),卻親眼看過小姐妹們由一頭烏黑的齊腰長發(fā)變成寸頭的過程,也能夠近距離感受到她們一邊數(shù)著錢一邊下意識抬頭看看鏡子里那個變了樣子的自己的悲喜交加。
上周末,村子里那幾聲引起我強烈好奇心的清脆鈴聲也不得不提。小路上一盲人拿著一根竹棍慢慢探步而行,手里不停地搖著一個銅鈴鐺,發(fā)出沁人心脾的“叮?!甭?。面對我的好奇心,老黃淡然解釋道:“算命的?!币粏柹桨俗?,五指一掐便可為你算出人生的陰晴圓缺,看相在年輕一輩看來已屬于一種封建迷信行為,卻仍會勾起很多長輩們的興趣,他們會興致勃勃地聽取著相士們的分析并仔細詢問破解之道,就像我們明知道奶茶不利于減肥,卻仍會忍不住來上一杯一樣。。
小村莊里各種各樣的聲音還有很多,每一樣都隱藏著不一樣的美好,生動有趣,引人入勝,讓人沉醉不知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