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山溝溝里的淳于載風(小說)
淳于意坐在破舊的木屋前的一個圓木墩上,手中的旱煙斗正在不斷地散發(fā)出濃郁的煙霧,繚繞在他的周圍。圓木墩是松木做成的,將一面削平,再鑿空,就成了一個實用且耐摔的木凳子。在農(nóng)村,家家戶戶都用這種木墩拿來當?shù)首樱挥迷倩ㄥX去買椅子。再說,老百姓也舍不得花這個冤枉錢。
淳于意吧嗒吧嗒地吸了兩口老旱煙,看著遠處的青山,眼神深邃而疲憊。他花白的胡須上粘著些許唾沫,臉上更是溝壑縱橫,皮貼著顴骨。他今年八十有三,那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仿佛承載了太多歲月的滄桑。只見他瞇了瞇眼,望了望遠處正在寫作的淳于載風,心中滿是憂慮。
“讀書?哼,你看看淳于孝德,讀了那么多年書,還不是回來種地,娶婆娘過日子?”抽完一袋旱煙,淳于意磕了磕煙灰,恨鐵不成鋼地瞟了淳于載風一眼,在那自言自語。淳于意也很無奈,他深知在這個貧窮的山溝里,讀書并不能改變命運,反而可能讓人更加迷茫和痛苦。
淳于載風,一個三十好幾的男子正坐在火爐旁,三指捏著一支鋼筆,在稿紙上不停地滑動著。他眼神時而凝重,時而閃爍著希望的光芒,好像一切還在掌控之中。淳于載風雖然只有三十好幾,可看起來更像個小老頭一樣。通常別人都是五六十歲才謝頂,他卻年紀輕輕就把自己整成了“地中?!?。
淳于載風愛寫作,在學校寫,畢業(yè)后在家寫,可是總寫不出什么名堂來。在文學界,他籍籍無名,可是依然不肯放下筆端。他始終堅信,寫作也是能寫出一條路來。他默默堅持著,一寫就寫到了三十好幾。為了這寫作,他沒少被爺爺淳于意說道,罵他不學無術。被爺爺罵,淳于載風也不介意,仍然我行我素,兩耳不聞窗外事。
竹子寨地處大西南,山連山,延綿不絕。由于山勢險峻,這里的人們外出全靠兩條腿走路,一走就是十幾里。這里和外界通訊很不方便,信息呆滯,稿紙成了他與外界聯(lián)系的唯一方式。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灰心,始終堅持著。只遺憾的是,如今他還是個光棍一條。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作為爺爺?shù)拇居谝獯髠X筋,活得越來越蒼老。
“載風,你到底什么時候結婚?”淳于意憂心忡忡地問道。
“爺爺,你就別管我了,結婚的事先放一放。”淳于載風抬起頭,盯著爺爺,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他深知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出名了,老婆孩子熱炕頭,也不過是揮揮手間的事。
淳于意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明白二墩子的倔強和執(zhí)著,但也擔心他的未來。在這個閉塞的山溝溝里,交通不暢,想要改變命運何其艱難。
淳于載風并非沒有想過離開這個貧窮的地方,去外面闖出一番事業(yè)。然而,每當他想到家中的爺爺和這片養(yǎng)育他的土地,就忍不住心生猶豫。他害怕離開后,會失去更多。
每當夜深人靜時,淳于載風總會獨自坐在燭光旁,望著窗外的星空發(fā)呆。他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掙扎:一方面,他渴望自由和幸福;另一方面,他又無法割舍對這片土地的眷戀和責任感。
“載風啊,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淳于意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嚴厲和關切。他知道淳于載風的處境和心態(tài),也明白只有他自己才能拯救自己。但看著自己越來越蒼老,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他心里很害怕。他害怕自己走了以后,只剩下孫兒一個人,該如何面對這個境況。每每想到這里,淳于意渾濁的目光里就心痛不已。
看著爺爺焦慮的樣子,淳于載風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抬起頭,堅定地說道:“爺爺,您放心,我一定給您找個漂亮的孫媳婦,給您養(yǎng)老送終,給老淳于家延續(xù)香火。”
看著淳于載風堅定的眼神,淳于意那死寂已久的心,似乎有了一絲波動,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動。你看他那暗淡的眼神中,仿佛在這刻瞬間有了精神,正在一閃一閃地發(fā)亮。其實他也知道,這個年輕人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了,他已經(jīng)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張。他活了這一把歲數(shù),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如今只剩下這么一個孫兒,他怎能不操心?現(xiàn)在,淳于載風就是他的命,是他的魂,是他這輩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寶貝孫兒。
然而,現(xiàn)實總是殘酷的。在這個貧窮的山溝溝里,想要改變命運并不容易。淳于載風雖然有著堅定的信念和決心,但卻缺乏足夠的資源和機會。而寫作,是一個玄而妙的文化領域,并不是你有多努力就一定能成功,需要天賦。
兩年后,淳于載風的爺爺走了,他哭得肝腸寸斷。他好后悔沒有聽爺爺?shù)脑?,早點結婚,早點讓爺爺看到重孫。然而一切都晚了,爺爺已經(jīng)走了,再也不能看到淳于載風結婚生子,闔家歡樂的樣子。淳于意的去世,讓淳于載風很自責,覺得自己對不起爺爺。埋葬完爺爺后,淳于載風終于丟下了筆,不再迷戀那虛無縹緲的作家之夢,認真踏實地在家種起地來。
淳于載風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地忙活著地里的莊稼。他覺得自己該振作起來,改變這一切。他一定要娶個媳婦,生個胖大小子,完成爺爺未了的遺憾。淳于載風開始養(yǎng)雞,種經(jīng)濟作物,家境漸漸好轉(zhuǎn)。他還推掉了老屋,蓋起了新房子?,F(xiàn)在淳于載風最缺的就是一個媳婦,好給他生兒育女,讓老淳于家延續(xù)香火。
在淳于載風的心中,一直有一個女孩始終占據(jù)著重要的位置。她是他青梅竹馬的玩伴,也是他心中永遠的牽掛。每當夜深人靜時,他都會想起她的笑容和溫柔的話語。每每提起她的名字,他的心中就涌起一股暖流,流淌全身。然而不幸的是,命運卻將他們分隔兩地,無法相見。女孩隨家人一起遠赴他鄉(xiāng),在另一個城市生活。
盡管如此,淳于載風從未放棄過對她的思念和追求。他相信,只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會迎來屬于他們的幸福時光。他知道,那女孩也至今未嫁,成了大齡剩女。她家里人急壞了,老爸老媽忙托人介紹??赡魏问牵看谓榻B的男子,她愣是一個也看不上。漸漸地,介紹的人也心灰意冷了,不再在她的身上去浪費時間。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和經(jīng)濟的發(fā)展,外面的世界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思想觀念也逐漸開放。受改革開放經(jīng)濟浪潮的影響,竹子寨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變革:公糧不用交了,各種政策補貼開遍千家萬戶,政府也積極鼓勵農(nóng)民發(fā)家致富,改變生活質(zhì)量。
隨著沿海城市經(jīng)濟開發(fā),工廠如雨后春筍般林立。有了工廠,就需要大量的勞動力。于是,寨子里的年輕人們,紛紛走出大山,去外面闖蕩世界。他們帶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踏上了未知的旅程。年輕人一走,寨子里就空了許多,也剩下大片田地無人耕種??粗磉叺哪贻p人一個個離開,淳于載風心中也充滿了羨慕和渴望。他也想出去,奈何自己年齡偏大,家里又有牲口需要照料。于是他決定留下來,承包村民留下的空閑土地,開始大面積種植經(jīng)濟作物。不僅如此,他還擴大了養(yǎng)殖場,整個人如機器般運轉(zhuǎn)。
隨著時間推移,政府還給各個村通了公路,讓村民們可以騎著摩托車去鄉(xiāng)里趕集。有些有經(jīng)商頭腦的村民,開始購買拖拉機,載客在幾個村之間跑,賺點小錢。漸漸地,村里白色的小洋房也一棟棟立起來,人們感受到了改革開放前所未有的福利。曾經(jīng)閉塞落后的山寨,逐漸有了改色。村民的生活也豐富多彩起來,家家買電視,裝天鍋。由于與外界溝通,在外打工的年輕村民也逐漸意識到知識的重要性,對孩子出人頭地寄予了無限希望。通過看電視,連村里的老人也對外邊的世界有了一定見解,經(jīng)常會坐在一起侃侃而談。
在這個變革的時代里,淳于載風也迎來了屬于自己的機遇和挑戰(zhàn)。他開始嘗試學習新的農(nóng)業(yè)技術和知識,提高自己的生產(chǎn)能力和競爭力。同時,他也開始關注市場動態(tài)和消費者需求,積極調(diào)整自己的種植和養(yǎng)殖策略。
經(jīng)過幾年的努力和實踐,淳于載風逐漸在竹子寨嶄露頭角。他的農(nóng)產(chǎn)品在市場上受到了廣泛的認可和好評,銷量也逐年上升。他的生活也因此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不再是那個貧窮的光棍漢了,而是一個有著穩(wěn)定收入和美好未來的創(chuàng)業(yè)人。
身上有錢了,淳于載風底氣十足,雇用了好幾個幫手,還買了貨車??粗絹碓礁辉5淖约海诖居谳d風的心中,始終有一個遺憾。那就是他始終無法忘記那個女孩,始終無法與她相見,只能通過書信往來。每當夜深人靜時,他都會想起她的笑容和溫柔的話語,心中涌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傷和思念。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個來自遠方的消息,說她要回來。
幾天后,那個女孩終于回到了竹子寨。她讓人捎話給淳于載風,說要與他相見。淳于載風聽到這個消息后,激動得幾乎要哭出來。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農(nóng)活,匆匆趕往女孩的老屋。
當他們終于相見時,彼此都已不再是曾經(jīng)的模樣。然而,那份深深的愛意和思念卻始終沒有改變。他們緊緊相擁在一起,淚水奪眶而出。那一刻,他們仿佛回到了曾經(jīng)那個純真無邪的年代,回到了彼此最真摯的情感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