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二姐(散文)
昨天,鄰居二姐來我家,給我送來兩雙她手工織的毛線襪子和一副手套。
二姐是鄰居于娘家的孩子,于娘生了四個孩子都是女孩,二姐位居家里老二。于娘男人姓馮,是個脾氣很不好的男人,他重男輕女嚴重。二姐上面是她大姐,生下她后,馮大爺一看又是個丫頭,當時氣得蹦起高就罵起了娘,并且抱起二姐就要送人。于娘跪在地上,一把抱住馮大爺大腿哭啼啼求他說,保證下一個一準會給他生個男孩!馮大爺這才打消了給二姐送人的念頭。結(jié)果誰成想,于娘又連著生了兩個女孩,馮大爺這回徹底火了,說啥不讓再生了。二姐也天生不讓于娘省心,很喜歡哭,每天從早到晚哭咧咧的很讓馮大爺不待見。每次聽到二姐哭,馮大爺都會舉起鞋底子狠狠抽打二姐。因此從小到大,二姐沒少挨馮大爺抽鞋底子。我們搬來承德時,二姐經(jīng)常被馮大爺追著滿街跑,有兩次母親實在看不下眼了,就把二姐拽到我家。從那后,二姐一挨打就往我家跑,有時經(jīng)常吃住在我家,我家成了她的避風港。
二姐九歲那年,于娘生下四閨女就得產(chǎn)后風去世了。馮大爺不得已,把老三和老四送回老家讓母親養(yǎng),老大和二姐和他一起生活。母親沒了二姐學也上不了了,每天和她大姐留在家里一起生活。而馮大爺也去了城里打工,按月會給她倆寄回一些錢來。其他的一概不管不問。從那后,二姐來我家的次數(shù)更多了。
一天傍晚的時候,她一瘸一拐地來我家了。母親發(fā)現(xiàn)后,就問她咋回事?她說她腳面起了一個大疙瘩很癢經(jīng)常撓,感染了。母親聽后,急忙讓她脫了襪子看。發(fā)現(xiàn)腳面已經(jīng)紅腫潰爛一大片。母親見狀,急忙扶著她去了附近醫(yī)療所,給消了毒上了藥。結(jié)果第二天早上,潰爛面不見好不說,還開始流水流膿,二姐開始發(fā)起了高燒。母親又背著她去了醫(yī)療所。醫(yī)生說讓去大醫(yī)院治療,再耽擱了腳恐怕就會廢了。母親聽后很著急,急忙拿了家里的錢,背著她就去了市里的市醫(yī)院。
到醫(yī)院后,醫(yī)院給的建議是必須立即住院治療,說如果任其發(fā)展或許腳就保不住了。母親就跑回家和奶奶商量,奶奶說:“這事不用和我商量,救命要緊!”
奶奶給拿了錢之后,又趕緊托人捎信給了馮大爺。在此期間,母親每天陪著二姐在醫(yī)院治療,經(jīng)過一個禮拜的治療,二姐腳面慢慢地愈合了,馮大爺才風塵仆仆趕到醫(yī)院。他看二姐也沒事了,二話沒說就把二姐拉回了家。為治二姐的病,母親給墊付了一千六百塊錢。馮大爺黑不提白不提不說,反而還埋怨母親不應(yīng)該拉他閨女去醫(yī)院。他對母親甩著臉子說道:“不就一個疙瘩嗎?大題小作!至于住院嗎?反正花的錢你愿意花!”
一千六百塊錢可是筆不小數(shù)目的錢呀!何況那年我家還不富裕。奶奶看二姐的父親說這話,背地里奶奶就對母親說:“以后不許再讓老馮家二閨女來家里!不許再搭理她!”
說是這么說,自從母親救了她之后,二姐就越來越依賴母親。馮大爺在家只待了兩天,撇下一些錢就又回了城里工地了,家里依然留下了大姐和二姐。馮大爺走后,二姐依然會經(jīng)常來我家里,趕到飯點了,她也不走。吃飯時,母親還會讓她上桌吃飯,奶奶也不好說啥。
母親平時不去工地上班的時候,會收一些鄰居縫縫補補的活兒。母親的縫紉機不僅踩得好,也會織毛線活。那時,我們一家人大大小小穿的,毛衣毛褲以及手上戴的毛手套、圍脖、帽子,都是母親給我們用手工織的。母親每次踩縫紉機和織毛線活,二姐都會坐在一邊靜靜看著。母親發(fā)現(xiàn)她對踩縫紉機和織毛線活很有興趣,就開始耐心地教她。二姐那年也十六歲了。母親說:“你學不上了,又干不了太累的活兒。以后可咋生活呀?這樣吧,我教你踩縫紉機教你織一些東西,以后好有個一技之長,養(yǎng)活自己呀!”在母親手把手傳授下,二姐還真慢慢地學會了踩縫紉機,也學會了許多織毛線活。
二姐家有一棵山楂樹,每年都會結(jié)許多山楂。每年山楂豐收季節(jié),二姐和大姐摘了都會挎著籃子去集上賣。我們村里人家想吃的,也會去她家買,但畢竟買的人少,也賣不了幾個錢。
那年八月的一天,老嬸來我家一眼就相中了二姐家的山楂果。老嬸說,二姐家的山楂果個頭大豐滿,如果做糖葫蘆拿到集上賣,一定會暢銷。老嬸會做糖葫蘆,在東北時就做過糖葫蘆生意。母親聽后高興地一拍大腿,拉著老嬸就去了二姐家。那天,老嬸教會了二姐做糖葫蘆。每天老嬸幫二姐一起做糖葫蘆,然后兩個人一起去集上賣,掙的錢全歸二姐。那年二姐用賣糖葫蘆的錢買了一臺二手縫紉機,開了一個干零活牽褲腳裁縫店。
閑暇時,二姐也會織一些毛線襪,以及帽子和圍脖擺在裁縫店里賣。奶奶偷偷和母親說:“他二姐開了裁縫店,可把咱們家的生意給擠了喲!”
母親卻說:“這不正是咱們所希望的嗎?她能自食其力養(yǎng)活自己了,咱們應(yīng)該高興才對呀!”
從此后,二姐生活有了保障。二十歲那年,母親還給她介紹了一個來我們這工作二十二冶的一個干焊工的小張。兩人結(jié)婚后,男人對她很好,夫妻恩愛。每天二姐開著裁縫店織著毛線活,男人在附近工廠工作。一年后,二姐生了一個男娃。
后來,我們家屬院集體搬遷,二姐家就住在我家前樓。我上大學走之前,二姐和她男人還來我家,給我拿了兩千塊錢。她說她知道我上學錢不夠,這錢是那年母親給她看病的錢。母親去世后,我上大學的幾年里,每年冬天,二姐都會給我織雙毛線襪子或者帽子和圍脖。二姐手工活真的很好,就和母親在世時織的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