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人生溫暖不過是一碗熱湯面(散文)
上個月的一個雪天,一上午連續(xù)兩臺大手術,從手術室出來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半了。肚子嘰里咕嚕響提出了抗議,我不得不火急火燎地拿出手機準備訂個外賣。電話還沒打呢,一個阿姨迎面向我走來,她對我喊道:“何醫(yī)生,還沒吃飯呢吧?我給你拿了熱湯面。”
仔細一看,原來是醫(yī)院清潔衛(wèi)生的胡阿姨。
對于胡阿姨我不咋熟悉,甚至感覺很陌生。因為我這人是一個孤獨不喜歡熱鬧的人,從不喜歡和不咋熟悉的人瞎搭訕,或許在一些人眼里認為我這人有些清高。別人咋想我從不在乎,除了身邊的親人同事和朋友,在醫(yī)院里,我很少和任何不熟悉的人說話。
怎么和阿姨搭上話的呢?我只是記得那是我從天津進修回來的一個雨天,我來單位上班。那天坐電梯的人很多,緊挨著我的是一個把自己包裹很嚴實,只露出兩個眼睛的女人。到了三樓,我剛要下電梯,這個女人突然一下蹲下身,嘴里發(fā)出輕微的呻吟聲。醫(yī)生的本能讓我情不自禁停下腳步,蹲下身輕輕問道:“您咋了?哪不舒服呀?”
女人虛弱地回答道:“我,我要去三樓輸液,突然頭暈得厲害。”
我摸了摸她頭,發(fā)現(xiàn)她的頭很燙,就不帶猶豫地將她攙起來,把她攙扶著去了輸液室。那天還記得護士小貞問我:“何醫(yī)生,你家親戚嗎?”我回答道:“不是,剛遇到的幫個忙而已?!庇浀媚莻€女人聽了我和小貞的對話,還驚訝地抬起頭說了句:“閨女,你是醫(yī)生呀?真的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我笑了笑沒有說話,離開了輸液室。
沒想到一個禮拜后,我竟然在樓道里遇到了一個掃衛(wèi)生的阿姨。她說她姓胡,是我那天攙扶她去輸液室的那個女人。從那后,有時我會看到胡阿姨打掃衛(wèi)生的身影。她人很熱情,很愛說話。每次見到我,都會暖暖地叫我一聲:“何醫(yī)生!”或者叫我一聲:“閨女?!蔽夷?,也會禮貌性地“嗯”一聲。然后轉身離開。由于我平時也很忙,所以也很少注意她,即使見到她,也是匆匆而過,打聲招呼而已。
只見胡阿姨拎著一個保溫桶,來到我身邊。打開桶蓋一瞬,一股面湯的香氣迎面而來。她說是她剛剛做的,是專門送給我的。經(jīng)不住她熱情地讓,那會我反正也餓得前心貼后心也顧不了許多,就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好香呀!咋這么好吃呀!”好久沒吃這么香的熱湯面了,我一邊吃一邊對胡阿姨說著。胡阿姨說,這個湯面是莜面和白面兩摻的,所以搟出來勁道吃起來還有面味。
吃著胡阿姨的面,我心里感慨很多,可以說那桶面我是含著眼淚吃下去的,讓我吃得是熱淚盈眶。吃完那桶面后,我低著頭,心里久久不能平靜,我突然想起還沒問胡阿姨吃沒吃過飯呢?我就問她是不是我吃了她的中午飯。胡阿姨卻說,她早就吃過了,這桶面就是給我拿來的。聽了胡阿姨的話,我忍不住再次落下淚來。
那天后,胡阿姨會經(jīng)常在我走出手術室一刻,給我端上一桶熱湯面。胡阿姨做的熱湯面非常好吃,里面不僅是莜面和白面兩摻搟的面,而且最關鍵的湯里還放了許多綠葉菜,有時放一些油菜葉,有時會放一些茼蒿葉,油麥菜,放一些香菜和蝦皮。尤其她有時還會放一些,我愛吃的酸菜絲一些榨菜肉丁鹵。
胡阿姨說她娘家是豐寧壩上的,莜面是從家里帶來的。閨女來承德上衛(wèi)校了,他們老兩口放心不下閨女,就一把鎖頭鎖上家門跟著來承德了。她說之所以跟隨閨女來承德,只因為閨女打小沒離開過家,小學到高中都是在家附近上的,從沒住過校。體格又不是太好,閨女從小到大就喜歡吃她做的熱湯面。胡阿姨還說:“獨自讓閨女漂泊在外地,我們老兩口實在不放心呀!”
胡阿姨這句話深深打動了我,是啊,真是兒行千里母擔憂!哪個父母不惦記自己孩子呀!因為我也確實很有同感。
那年,我去省會上大學。還記得我們一家在學校附近的一個熱湯面館吃面。吃過面后,母親和老板娘嘮起嗑來,也同樣和她說了這樣一句話。記得老板娘還被母親感動得一個勁抹眼淚,然后她直接說了一句:“這位大姐你就放心吧!以后你閨女有啥困難了,可以來店里找我。想家了也來店里,我會給她做碗熱湯面。人間溫暖不就是一碗熱湯面嘛!”
小吃店的店老板姓唐,我叫她唐姨。母親回承德后,我想家厲害。那時家里還沒給我配手機。有時我想母親了,我會去學校外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打完電話,我會抹著眼淚,去唐姨的店里坐坐然后再吃碗熱湯面。
后來母親去世了,唐姨聽說信后,就去了學校找我。還記得她第一次來學校那天,手里也拿著一個保溫桶,里面裝著她做的熱湯面。她說:“你母親走了,你還有我呢!吃了我做的熱湯面,以后下學就去我店里找唐姨,唐姨會好好疼你的!”
大學的幾年里,我開始半工半讀。除了周末給兩個高中生輔導數(shù)學和英語。其他時間每天如果學習不忙下學后,我都會去唐姨店里幫忙干零活。每次去飯店,唐姨都會給我親手做一大碗熱湯面。她說:“吃碗熱湯面,心里暖了,干活才有勁!”直到我即將大學畢業(yè)之時,唐姨經(jīng)營的飯店那趟街拆遷,唐姨她也不得不回了西安老家……
胡阿姨做的熱湯面和唐姨做得一樣好吃,這個季節(jié)尤其是勞累了一天,能吃上一碗熱湯面,熱乎乎的吃著吃著就暖到了心里!讓我由衷感嘆:“人間溫暖不過是一碗熱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