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11周年】南糯山(散文)
癸卯年除夕前日,隔壁又住進來一對母女,也是來怡志園過年的。老太太年事已高,步履蹣跚。女兒五十多歲年紀,身材端莊勻稱,著棗紅色毛呢大衣,黑褲黑鞋,腦后隨意地綰著丸子發(fā)髻,露出白皙飽滿的額頭,一副很隨和的樣子。她攙著老太太的胳膊,兩人的手臂環(huán)著扣在一起形成一個橫著的“8”字。她倆碎步緩行,平和安靜,就像園子里靜靜開放的蘭花,偶爾私語,也是聲音輕小,只有她們自己才聽得見。
我與她們相遇的剎那,彼此點頭莞爾一笑,以示陌生人之間的客套。
午飯時,我們同桌用餐。女兒扶老太太坐好,開吃前先從包里拿出注射器半蹲在地,稍微松開老人家的衣服,熟練地扎針推糖尿病胰島素針水,動作之快如魔術(shù)師一般。
席間,怡志園趙總的介紹,一下子把在座的目光吸引到對面的母女身上。
“這位女士,大理大學(xué)二級教授陸云,博士生導(dǎo)師……;老太太,是老革命,曾經(jīng)是出色的企業(yè)家……”
我下意識打量陸教授,言談舉止得體,內(nèi)斂謙和,溫文爾雅,若素凈的青蓮,天然無雕飾。
一同吃過年夜大餐,我們又一同在會客廳喝茶。邀陸教授拍祝福新年的抖音,她落落大方地加入到我們的行列,“臺詞”錄制聲音柔美,語言流暢,盡顯女學(xué)者的風(fēng)度。
我們一起去祥云大波那鄉(xiāng)做客,一起去古梅園村賞梅花。短短幾日接觸,我對陸教授有了碎片式的了解。
陸教授學(xué)術(shù)方向主攻邊疆安全與民族文化研究,培養(yǎng)人才無數(shù)。她對茶文化更是情有獨鐘,在普洱茶研究方面成果斐然,是云南省普洱茶協(xié)會專家委員會成員。我們一起喝茶時,她大方地端坐茶臺前,燒水、凈杯、洗茶、泡茶……環(huán)環(huán)相扣似行云流水,動作嫻熟優(yōu)雅,儼然琴師,靈動的十指彈奏出美妙的琴音,流淌出令人陶醉的茶香。
我向來不懂茶。經(jīng)陸教授感染,忽而就喜歡起茶來。一個簡單的“茶”字,竟有那么多講究,承載著厚重的歷史文化,茶史、茶道、茶藝、茶禮……意趣無窮。
陸教授回去不幾天,邀我們?nèi)ゼ依锲凡?。?qū)車差不多一小時就到大理大學(xué)她的住所。一座極具特色的獨戶小樓,背靠蒼山,面眺洱海,和園林式校園恰合應(yīng)景。
會客廳布置古典而雅致。博古架上有一張舊照片,陸教授一身高級警官警裝,端莊秀氣,英姿颯爽,清澈的眸子透著智慧之光。“哇,陸教授年輕時還是個美人坯子!”同行脫口而贊。
“那時在警官學(xué)院任教!”她淡然一笑,“后來人才引進到大理大學(xué)。”
客廳墻上及四周整齊陳列著大大小小各色圖案的大理石天然畫,仿佛藝術(shù)陳列館一般。這些別具一格的大理石畫,其藝術(shù)特色和深遠意境,非繪畫大師不可及。畫中有宇宙星辰,飛龍、蒼鷹、天仙、老叟、紅蓮、魚蟲……件件精品,獨一無二。幾盆粉色、黃色蘭花盛開,香氣悠悠,與室內(nèi)環(huán)境相映成趣。據(jù)介紹,大理石天然畫是大理蒼山億萬斯年孕育的精靈珍寶,質(zhì)地堅硬、溫潤如玉,豐富的色彩紋路自然天成古代山水畫和形象畫。明代徐霞客游大理時深為天然大理石畫所震撼:“從此丹青一家皆為俗筆,而畫苑可廢矣”!怪不得同行的金畫家對大理石畫愛不釋手,用自己收藏的古玉珍品換取了兩幅天然石畫。
陸教授家的客廳也兼作茶室。古色古香的茶臺占據(jù)了客廳大半個位置,客座也是與茶臺同色的木墩子。案臺上的茶具精致炫凈。圓潤的煮茶壺用麻繩懸吊在一根傘柄似的掛桿上,壺下紅彤彤的電爐絲像火焰舔著壺底,頗有“紅泥小火爐”的意味。琥珀色茶水翻滾,泛著珍珠似的泡泡,熱氣從出口裊裊升騰,茶香味兒就跟著飄散開來。單看杯中的茶水顏色,就口舌生津了。循著陸教授的指點,先嗅嗅茶的熱氣之香,再碎口細品慢咽,喝完,空杯觸鼻,嗅余香掛杯。此刻,七竅通透,口舌回甘,腹中也是淡淡的甘甜。香茗令人心神愉悅,想來古代的皇室貢茶,也未必能有如此品味。
古樹白茶、野生古樹紫娟茶、古樹普洱生茶,分別品嘗了好幾種。飲下幾口佳茗,她說喝了好茶一會兒會打飽嗝排出體內(nèi)濁氣,我疑惑會有那么神奇?少頃,在座幾位果然先后飽嗝聲響,雖感似有不雅,倒也驗證了云南古樹茶奇特的功效。
臨別時,陸教授按照我們的喜好選送了靄云古茶坊專制出品的云南頂級古樹白茶、紅茶等,這些都是我們大西北的罕見之物,拿上銀子找不見的真品。
互加了微信,昵稱“南糯山”令我費解,感覺像經(jīng)年歲月打磨的男子。為解其意,請教“度娘”得出結(jié)果——“南糯山位于云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勐海縣格朗和鄉(xiāng),是一個以哈尼族為主的村寨。因其優(yōu)越的自然環(huán)境和豐富的茶葉文化而聞名,是普洱茶的重要產(chǎn)地之一。種茶歷史可追隨到1700年前。南糯山的古茶園廣袤,歷史悠久的茶樹見證了千年的種茶傳統(tǒng)。到南糯山,不僅可以欣賞到茂密的茶園和古老的茶樹,還能品味到南糯山茶的獨特韻味,感受其高雅的香氣和山野氣韻?!薄云錇槊?,陸教授的用心可見一斑。
朋友圈中照片上,陸教授一襲白色繡花古典國風(fēng)長袍,教學(xué)生茶道禮儀,一招一式都充滿韻味,好似詩經(jīng)里走來的風(fēng)雅女子。
云南歸來,空閑品茶成了我的必修課。我細細地品,不舍浪費一點贈與者的情意。
六月初,陸教授發(fā)來信息,要到蘭州大學(xué)參加學(xué)術(shù)交流,邀我們夫婦前去一聚,她想把老韓介紹給在省城文化部門任職的朋友。為了不負誠意,我們欣然前往。再度重逢,彼此倍感親切。陸教授又給我們及她的朋友送了一盒由她監(jiān)制的古樹普洱熟茶。
這款茶,之后在2024年9月首屆“茶錄傳承”茶王大賽中,榮獲了銅獎。我為她取得的成果而開心,也為今生能遇見這樣的朋友深感榮幸。
前些日子,陸教授又發(fā)來消息,問我的地址和聯(lián)系電話,要寄茶葉給我,以示對新年的祝福。不幾天,順豐送來了陸教授的心意,打開箱子,盒裝、袋裝,白茶、紅茶品類等等,隔著精美的外裝似乎都能聞見誘人的香味兒。
“這般盛情,難表謝意!”一句謝謝似乎有點蒼白。
“不用言謝!我們有善緣,情義值千金!”她的回答,讓我詞窮。那就將這份情誼揣在懷里吧。
喝茶不忘贈茶人?!澳吓瓷健保懡淌谝源藶槊∪缙浞?;她更像她監(jiān)制的古樹普洱熟茶,外觀看似普通,骨子里卻蘊含著香氣,色澤口感一絕,茶中極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