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殺五家子不齒人寰 走魏杖子史留佳話

鏡子山一戰(zhàn)日軍損兵折將，卻未能抓住救國軍的主要頭領(lǐng)，為此藤田大為惱火，為了向上司左藤和輿論交差，他大造輿論說：“巨匪劉振東等被統(tǒng)統(tǒng)消滅，古賀聯(lián)隊多年宿愿，終得實現(xiàn)……”這還不夠他為了發(fā)泄野獸一樣脾氣，在漢奸的帶領(lǐng)下大肆撲殺漏網(wǎng)的救國軍戰(zhàn)士，不惜殘殺百姓以充軍功。
缸窯嶺鎮(zhèn)的下五家子村是劉純啟和各路義勇軍經(jīng)常活動的地方，日軍對這里的民眾早已恨之入骨。日軍占領(lǐng)熱河以后，偽錦西縣警察局指導(dǎo)官日寇平間曾親率日偽軍三次進(jìn)剿下五家子均遭到當(dāng)?shù)貝蹏癖姷牡膱詻Q抵抗。其中一次，平間和漢奸討伐隊長曹榮軒一百多人進(jìn)剿下五家子，抗日民眾事先得到消息設(shè)下埋伏，擊傷日偽軍十七人，生俘五人，從此日本鬼子再不敢輕率進(jìn)剿。劉振東隊武被打散以后，日本鬼子再無后顧之憂，藤田遂命令駐扎在缸窯嶺的日軍守備隊隊長疙瘩胡和副隊長井上正光，“肅清朝陽南部救國軍殘余分子，殺光五家子！”藤田所言“五家子”乃是缸窯嶺鎮(zhèn)附近五個帶有“家子”二字的村莊，即，田三家子、邸三家子、劉三家子、東三家子，下五家子，這五個家子里都有抗日救國軍首領(lǐng)和戰(zhàn)士，因此藤田對這五個家子恨之入骨。可是命令下達(dá)以后，疙瘩胡和副隊長井上正光誤以為是殺光下五家子，結(jié)果其它四個村莊免于災(zāi)難。于是疙瘩胡和副隊長井上正光經(jīng)過精心策劃，再次進(jìn)剿下五家子。
為了麻痹群眾，疙瘩胡利用漢奸密探到處散播謠言，說：“救國軍紅胡子藏匿在下五家子?！庇质褂猛蝗灰u擊的手段抓捕了下五家子抗日村民，姜佐周、楊樹禎、張臣等人，逼迫他們交出曾經(jīng)抗擊過日本人的人員名單，盡管日寇使出各種手段酷刑，三人寧死不屈，疙瘩胡陰謀未能得逞。
下五家子的人民群眾看透了日本鬼子的險惡用心，為了躲避日寇的殘酷暴行，鄉(xiāng)親們偷偷地搬出村子，白天勞動在田間，夜晚留宿在山溝野地，他們?nèi)淌苤鞣N困難和痛苦與日寇斗爭周旋。
疙瘩胡見狀又耍起新的花招，多次派出漢奸大搞欺騙宣傳，并親自到下五家子大講“日滿親善”“大東亞共榮”“皇軍不殺好人”等謊言，麻痹群眾，還用給病人看病，給孩子糖果、玩具等小恩小惠的手段穩(wěn)定人心，同時，暗使密探阻攔群眾外出躲避，對于已經(jīng)搬出的人家則采取威脅利誘的辦法騙其回村。經(jīng)過一個階段的宣傳欺騙，群眾的警惕意識開始淡漠，日寇見時機已到，即下毒手。
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十六日（農(nóng)歷十月二十一日）黎明前，疙瘩胡出動駐扎在缸窯嶺的所有部隊，突然包圍下五家子。接著，翻譯領(lǐng)著鬼子兵，挨家挨戶地叫起正在沉睡中的群眾，把一百多青壯年男子趕到西河套“開會”。并首先把從缸窯嶺押回的姜佐周、楊樹禎、張臣三人推到刑場當(dāng)眾殺害。荷槍實彈的鬼子兵把西河套包圍得密密層層，可還是害怕群眾跑掉，又用群眾自己的腰帶、腿帶將群眾綁起。群眾意識到將要發(fā)生的事情，幾次掙脫綁繩想沖出去，被當(dāng)場打倒。兇惡的日寇用三挺機槍同時向手無寸鐵的群眾掃射……頃刻間村民們成排地倒下去，尸體浸在血泊里，西河套尸橫遍地。之后，鬼子又做第二次搜查，發(fā)現(xiàn)有蠕動和呻吟的馬上補上一刺刀或一槍。最后，這群魔鬼為掩蓋其罪惡行徑，又在死難者尸體上澆上汽油，放火焚燒。
在村外大屠殺的同時，村內(nèi)鬼子也下了毒手。日寇把留在村里的老人、婦女、兒童，用刺刀逼到屋里，用繩子綁起來，然后放火，整個村子頓時成為一片火海。反抗的、想逃跑的，一個個被慘殺在庭院內(nèi)外。
燒殺持續(xù)三個小時。全村六十四戶、四百多口人，除串親外出和在鬼子槍口屠刀下掙脫者外，三百八十七人被害，被燒毀房屋四百多間。村內(nèi)外到處是血肉模糊的尸體，門庭院落只剩下殘垣斷壁，往日祥和溫馨的村子如今已是一片焦土。
在殺人場和村子里從鬼子屠刀下拼命逃脫的十一人中，一人叫白金祥，在鬼子用機槍掃射時被壓在死人身下，僥幸存活下來，當(dāng)他豁出一條命跑出殺人場，回到自己家的時候，見大火還在燃燒，妻子和剛滿周歲的兒子已被鬼子殺死在棗樹旁，年邁的母親倒在外屋地下，腸子拖在外面，一息尚存，聽到兒子呼叫卻說不出話來，僅用手比劃著示意兒子快走，然后含恨死去。白金祥眼含淚水從后院跳墻逃出來。
劉國珍是一位已經(jīng)出嫁的剛烈女子，回娘家第二天就遭遇這場災(zāi)難。她目睹兄嫂和侄兒慘遭殺害，憤然操起一把菜刀沖出房門，鬼子看見后緊緊從后面追趕。劉國珍踏過親人的尸體，穿過濃煙烈火，正待藏身一處墻洞里，卻發(fā)現(xiàn)已有一個年輕人藏身，忙退出身來，對年輕人說：“我不藏這，你是男人，將來可以為下五家子人報仇?！闭f完又跑到村東的小廟里躲起來。鬼子看見她鉆進(jìn)小廟里，廟門很小就用刺刀亂扎。劉國珍藏在廟門旁手舉菜刀，暗下決心：“小鬼子，敢往廟里鉆，就把你的狗頭砍掉！”
鬼子用刺刀扎不著也不敢往里鉆，卻抱來一捆干草堵住廟門，放了一把火，然后走開了。濃煙熏得她喘不過氣來，火燒得她疼痛難忍。她不顧一切地推開廟門燃燒的干草，撲滅身上的火焰，當(dāng)燒殺聲音漸漸消失時，她才回到家中，可是全家十幾口親人都被鬼子殺害了。
此外逃脫的還有劉明善，他全家七口人躲在屋里，六口人被刺死，當(dāng)鬼子的刺刀向他刺來的時候，他猛一躲閃，僅被刺破前襟，另一個鬼子又向他后心扎去，他又一個急閃身躲過，他憑著年輕力壯和鬼子奮力搏斗，全身挨了七處刀傷，鮮血浸透了衣裳。最后他趁一個鬼子動作稍遲，抓住鬼子的槍管，那鬼子用力搶奪，劉明善猛然松手，又就勢飛起一腳，把鬼子踢倒在火堆里，隨即沖出家門，逃出虎口。十三歲的劉治中，趁鬼子不在現(xiàn)場，掙開繩子，又幫著其他六個孩子解開綁繩，帶著六個孩子一同逃跑，可惜那六個孩子半路上被鬼子追上全遭殺害，只有劉治中獨自逃脫。劉國才、劉國廷從火堆里爬出來，免除一死，九歲的劉國凡被母親掩護在身體下面才得以幸存，賈蘆氏被鬼子打昏，后慢慢醒來幸免于難，八歲的楊寶玉被打傷后爬到亂草棚里保住性命。四百余人的村莊，僅有十一人逃脫，這十一人雖然很少，卻是日本法西斯分子暴行的歷史見證者。青山千古秀，碧水萬年流。惡行難啟齒，義舉香不休。
再說李海峰告別了劉振東，從滿軍守衛(wèi)的西北角突出了重圍，向建平一帶撤退，一路上沒有遇到日偽軍的圍堵。當(dāng)他們到達(dá)魏杖子的時候，李海峰和戰(zhàn)士們都已經(jīng)疲憊不堪。李海峰讓大家原地休息，吩咐天龍到前面一家魏姓大戶談判，希望借一些糧食彈藥等物資。哪知這魏家早接受日本人的招安，不但粗暴拒絕天龍的談判，并且依仗人多槍多炮臺堅固，竟然咒罵李海峰的隊伍是窮途末路的土匪。天龍將這一切告訴給李海峰等人，眾人聽了氣憤不過，一致要求拔掉這個日本人撐腰的地主武裝。
此時，李海峰身邊只有百十多個人，由于連日作戰(zhàn)人困馬乏加上彈藥不足，戰(zhàn)斗力明顯減弱。因此，接連攻打兩天，可魏姓大地主的土圩子仍然沒有打下來，眾人一籌莫展。
這一天，李海峰有意無意的翻閱《三國演義》。這是他的習(xí)慣，一遇到困難的事情他就拿出這本書來，希望從這本書中得到解決困難的方法。忽然探子來報，說：“有幾個身份不明的人前來投靠?！崩詈７迓勓源笙玻?dāng)即命人領(lǐng)來相見。
不見則已，一見嚇了一跳。原來前來投靠的人不是別人，竟是過去的老朋友——高體乾。
高體乾一九一一年出生于熱河省建平縣。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時他正在沈陽第一師范讀書。他目睹了日本侵略者的野蠻暴行，目睹了國破家亡時民眾的非人慘狀，他毅然投筆從戎，走上了抗日救國的道路。一九三一年冬，北平學(xué)生組成南京示威請愿團，高體乾奮勇參加。一九三二年初，他又參加了由北平抗日救國會舉辦的軍政訓(xùn)練班。學(xué)習(xí)結(jié)束后，他受民眾抗日救國會委托，回到熱河搞抗日義勇軍運動。這期間，他與中共黨員趙祺有了深入的接觸，并成為一名中共黨員。
后來，東北民眾抗日救國會派軍事部副部長彭振國到熱遼地區(qū)指導(dǎo)抗日義勇軍工作，并決定再次攻打錦西縣城——冮屯。為了配合彭振國打冮屯，高體乾回到家鄉(xiāng)動員骨干分子，自帶槍馬參加攻打冮屯的戰(zhàn)斗。經(jīng)過這次戰(zhàn)斗的磨練，他的隊伍很快壯大起來。因此，彭振國正式授予這支隊伍“東北抗日義勇軍第一軍團第十二支隊”，高任支隊長。從此，這支隊伍與李海峰的第一支隊成為同仇敵愾的友軍。
熱河事變后，這支隊伍被東北軍騎兵第五師強行改編。后來又被騎兵第五師強行繳械遣散。回到家鄉(xiāng)的高體乾，抗日之心始終不死，伺機東山再起。
同年十二月，高體乾砸毀了日本人經(jīng)營的鴉片組合“大滿號”，繳獲二支手槍，六支步槍等若干物資。藏匿后去北平。一九三五年六月，高體乾、趙祺一行人從北平回到喀左公營子。以繳獲“大滿號”的槍支為基礎(chǔ)，把當(dāng)?shù)厥嗳思掀饋?，以“抗日自衛(wèi)救國軍”的名義，在喀左縣南部公營子地區(qū)，開始了抗日游擊活動。他日夜想著和李海峰等老戰(zhàn)友接上頭，聯(lián)合抗日，不巧卻在這里遇上了。
兩人見面，分外高興，分別暢談自己的抗日歷程。高體乾聽李海峰說，打了兩天魏杖子，至今尚未拿下。便當(dāng)即請戰(zhàn)。欲知后事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