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夢純女（二十六、師徒相認）

　　
　　二十六、師徒相認
　　
　　無夢女隨一鐘情回家拜見他的父母。
　　“義母很美，而且好神奇——”漫漫長路，一鐘情和無夢女說著話，一點也不覺得悶，“應該沒人想得通義父堅如磐石怎么就因為她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聽你這樣極盡贊美，我真想快點見到她呢——”
　　“郎君！郎君！”這樣的呼喚卻一聲比一聲清晰。
　　無夢女好奇地張望，卻見一個人快馬加鞭追過來。
　　竟是一個儀容不整憔悴不堪的女子，一頭長發(fā)亂糟糟，一襲飄逸的淺粉紗裙也被污漬涂鴉的不像樣子。
　　她癡癡看著一鐘情，喃喃道：“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可記得你——”
　　“你不是總夸我是世上最美的嗎——你含情脈脈說我一笑仿佛所有的梅花都開了，讓人醉……”
　　“只聞新人笑，哪聽舊人哭，果然不錯——”她的臉忽然由凄哀無盡變成極端兇狠，像一頭發(fā)瘋了的惡狼，轉(zhuǎn)過眼光對準無夢女，“都是這些個妖精惹的禍，都怪你這個小妖精，搶走我的好郎君……”
　　“萬朵梅——”一鐘情認出她，失聲，“你怎么變成這樣？……”
　　“你總算想起我來了——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那么甜蜜，卻那么短暫，你好狠心——”她像遭到萬箭穿心，痛苦得說不下去。
　　一鐘情連聲道：“是我，是我不好，都怪我，是我負心薄幸，你要報仇，沖我來吧！”
　　“我毀了你的容，看你拿什么迷惑我的夫君！”萬朵梅卻只要對付無夢女。
　　“這些年我奮力練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劃破可惡妖精的臉！”長劍閃著寒光直刺無夢女，一鐘情焦灼地擋在她身前，奮不顧身的他拼力護得了無夢女的周全，自己卻顧此失彼中了一劍。鮮血源源不斷流出，但他全然不顧，強忍劇痛，竭盡全力點了萬朵梅的穴道使她不能繼續(xù)行兇。
　　萬朵梅沒想到會傷到一鐘情，雖說他只是胳膊上一點輕傷，但她目不轉(zhuǎn)睛凝望他痛哭流涕，“我真笨，難怪你不要我了，我怎么能傷到你呢？我的心好痛，我好心疼，郎君，對不起……”
　　“灼兒，我們走?！币荤娗楹唵翁幚砹讼聜?，拉過無夢女就走。
　　無夢女回頭看萬朵梅，她一動不能動，還在那兒一個勁罵自己，痛哭流涕。
　　“不消半個時辰，她自己會解開穴道，是我害了她……”一鐘情沉聲，發(fā)自內(nèi)心深深自責。
　　無夢女靜靜聆聽，她心頭亂糟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關心他的傷勢，“很痛吧？”
　　他深深地道，“灼兒，以前我是很荒唐，我很抱歉不能給你清白的過去，但請相信那已經(jīng)是過去……”
　　“我也不知道我相不相信你，但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不想分開……”她美麗白皙的臉染上桃花瓣的嫣紅。
　　他輕輕牽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掛滿欣慰的笑。原來，付出真心的愛可以讓人更加幸?！?br /> 　　
　　一座氣勢恢宏的宅院，富麗堂皇的朱漆大門威嚴敞開，兩個看上去十分精悍的彪形大漢昂首挺胸立在門口，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不遠處……
　　不遠處，一鐘情和無夢女正談笑風生。
　　一鐘情一指眼前的華屋，壞笑道：“你現(xiàn)在的心情是怎樣的？”
　　無夢女嗔道：“我沒心情……”
　　一鐘情道：“怎么高興得連心情都忘了……”
　　兩個門衛(wèi)這時異口同聲歡呼道：“公子，你回來了！”
　　一鐘情笑著點頭，翻身下馬，站定后，將一只手伸給無夢女，無夢女瞥了眼門衛(wèi)，不好意思，沒有抓他的手，徑直跳下了馬。
　　一鐘情取笑道：“你不是不會騎馬嗎？現(xiàn)在連下馬也敢啦??？”
　　無夢女咕噥道：“我下馬又不是頭一次……”
　　上次她成婚當日，他將她擄上馬，她便是不顧一切自己縱身從馬上跳下。屬于他們的甜蜜回憶，一鐘情粲然一笑，見一個進去通報的門衛(wèi)跑得有些匆忙，他和風細雨道：“慢一點，別著急！”
　　然后，他對無夢女低語道：“我們進去吧！別怕，有我在……”
　　
　　無夢女跟在一鐘情后面。一顆心忐忑不安，她已知道一鐘情有位聲名赫赫身為一幫之主的義父和一位連他也不熟悉的義母，聽到一鐘情道：“義父義母，這是灼兒?！彼麑⑺榻B給兩位雍容的長輩，她雖是緊張得厲害，也只得強自定了定神。
　　可是當她抬頭看明白自己面對的他的父母時，她愣住了。
　　一笑癡大度地笑道：“灼兒，累了吧？”這時，無夢女卻驚喜萬分，盯著一夫人，顫聲道：“師父，您怎么在這兒??？”
　　此時此地，她居然和久別的師父重逢，她一步邁到恩師近前，像個受了委屈后又被哄開心的小孩子，又哭又笑了。她師父如今的一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動地道：“無夢女，你怎么在這兒？”
　　一師一徒意外久別重逢自是喜不自勝。
　　一笑癡展顏笑道：“沒想到灼兒竟是夫人的徒兒……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一鐘情笑道：“灼兒心里總在念著師父，現(xiàn)在好了……”
　　無夢女秋水盈盈地笑了。
　　一夫人的臉上卻掠過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神色，不過，這神色轉(zhuǎn)瞬即逝，一笑癡、一鐘情都沒看見，喜極了的無夢女更沒注意到。
　　一夫人微笑道：“鐘兒和——灼兒一路風塵，不如先去梳洗——我命人準備午飯……”
　　一笑癡附和道：“好！”又高聲道：“小奇子，小珍子！”
　　不一會兒，一男一女兩個奴婢分別向一鐘情和無夢女走過去，口中款款道：“請跟我來……”
　　一鐘情和無夢女相視一笑，然后向一笑癡和一夫人說一聲，“那我們?nèi)チ恕本碗S兩個奴婢走了。
　　房間里只剩下一笑癡、一夫人。一笑癡道：“看得出灼兒是個好姑娘！”“是的……”夫人跟著道。不過，話音剛落便垂下眼瞼，若有所思，笑容全無。
　　一笑癡關切道：“夫人，你怎么了？”
　　一夫人嫣然一笑，柔聲道：“我在想真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我的徒兒怎么就和你的義子……”
　　一笑癡接口道：“一切都是天意——”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夫人，深情笑道：“如果不是天意，我們又怎么能重聚？”
　　一夫人含笑不語。一笑癡沉聲道：“你說的對，翩翩，我們枉廢了二十年的韶光，我們要珍惜現(xiàn)在來之不易的好日子！”
　　“珍惜每年每月——”一夫人接口，目光深深，一字一句道：“每日，每時，每刻！”
　　
　　一鐘情和一笑癡面對面坐著，無夢女和一夫人面對面坐著，四人圍坐在一張大桌子邊。桌上熱氣騰騰，美味佳肴，香氣撲鼻。
　　一笑癡態(tài)度溫和，一夫人是無夢女的師父，此時，無夢女的緊張不安已消失殆盡。大家邊吃邊談，她也不時接過話茬。
　　無夢女的心里甜絲絲的。一股有生以來從未擁有過的熱浪沖擊著她的全身，她快樂而又滿足?？赏蝗?，一個含著震驚的聲音重重道：“你……”她不禁一怔。
　　說話的是一笑癡。一笑癡騰地站起身，一步跨到無夢女跟前，用力一把抓過她的手。他滿面通紅，雙目圓睜。
　　剛才慈祥和藹的長輩頃刻間判若兩人，無夢女目瞪口呆。
　　“義父，您怎么了？”一鐘情也大驚。
　　而一夫人，她不驚不語，只靜靜看著一笑癡，一笑癡盯著無夢女的手腕處好一會兒，慢慢將自己的手松開。
　　無夢女看著自己被捏得生痛的手腕發(fā)愣。這是她戴著金鐲的左手，刻有花和字的好看鐲子。她想鐘情的義父應該是因為這逼真的“勿忘我”花和清晰可辨的“執(zhí)”字才抓住她的手細看。因為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那朵花和那“執(zhí)”字上，她心道：“這樣的鐲子很奇怪的嗎？”
　　一鐘情默默無言專注地凝望無夢女，無夢女展顏笑了，“伯伯也覺得我這鐲子特別？這鐲子是很特別……”
　　她將手腕展示給大家看，純純笑道：“我從小就戴著這只鐲子！師父知道的——”
　　一夫人輕輕點頭。
　　一鐘情也欣然笑了，然而——
　　一笑癡厲聲道：“鐘兒，吃過飯后，你立刻送這位姑娘走！”
　　一鐘情驟然變色，“義父！”
　　無夢女的甜甜的笑容僵在臉上，不解地委屈地看著一笑癡。
　　一笑癡又道：“鐘兒，我的話你聽清楚了吧??？”
　　說罷，他竟一扔筷子，拂袖而去。
　　一鐘情對一夫人道：“義母！”
　　一夫人啞口無言。一鐘情急了，無可奈何地跺足，心煩意亂、驚慌失措中，卻見無夢女三步并兩步飛快跑起來——她想必是一時怒不可遏羞憤交加，恨不得肋生雙翼離開這地方了。
　　“義父！——”一鐘情大叫一聲，卻找不到要再說些什么了，焦急、困惑、不滿……滿腔的情緒不知該怎樣發(fā)泄，愣了愣，轉(zhuǎn)身向無夢女跑遠的方向奔去。
　　一鐘情緊追不舍，連聲喚：“灼兒！”
　　無夢女不理會，一言不發(fā)，仍舊疾步飛奔，她只回頭掃了眼一鐘情，突然，拔地而起，“驚鴻一去”，山鳥穿林似地穩(wěn)穩(wěn)立在了高高的院墻上。
　　一鐘情看著無夢女風馳電掣般迅速消失的輕倩身影，呆住了。
　　——他深知，被重傷了自尊的無夢女有心不讓他追上，而他，此時此刻，也真的是追不上她了。他不明白義父為什么要這樣對無夢女，義父不是改變了嗎？不是讓他自己做主了嗎？兩個真心相愛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