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侯府抄 贖奴仆 張騫還鄉(xiāng)(1）

　　　去時匆匆為國難，歸時平平亦無憾，貧富賤貴由天來，傷悲歡喜心無常。張騫帶仆從來到博望城邑，還未進城，老遠(yuǎn)就被一群玩耍的孩童看到，他們也都認(rèn)得侯爺張騫，便撒腿向城邑內(nèi)飛跑，邊跑邊喊：“侯爺回來了！侯爺回來了！”聲音很快傳遍大街小巷。不多時，城邑內(nèi)的百姓們都丟下了手中的活計，一齊向街頭擁來。
　　　原來他們也都聽說侯爺被貶之事，紛紛為侯爺鳴不平，大家都擔(dān)心侯爺被貶后不再來封地博望，去到侯府詢問，發(fā)現(xiàn)侯府已被郡中的軍隊圍住，大家進不去府，就在府門口嚷著要見二位夫人。二位夫人傳話出來說，侯爺被貶一定不會丟下我們的！他一定還會回封地的，大家請回去耐心等待吧！百姓們都回了家，焦急地等待著侯爺回來的消息。
　　　終于聽到了侯爺回來的消息，百姓們能不激動嗎？大家集聚街頭歡迎侯爺歸來。只見張騫身著粗布灰衣，一身長衣長袍的百姓著裝，頭裹方巾，一張剛毅的臉上，目光依舊堅定有神，他在馬上給城邑兩行歡迎的百姓拱手施禮，百姓鼓掌歡呼：“侯爺回來了，好??！”大家還把眼前的張騫當(dāng)作侯爺來歡迎，張騫走過去了，后面的百姓紛紛跟在侯爺?shù)鸟R后奔跑，其喜悅之情無言以表。大家一直把侯爺送到了侯府門口，因為侯府被封，大家進不去，便各自散去。
　　　張騫看著府院大門緊閉，才別數(shù)日，便覺蕭條了許多。這些圍府的士兵圍而不抄肯定是等自己回來吧！率隊的頭目見是張騫回來，上前客氣道：“侯爺您回來了，小人帶人圍府都是奉行上司命令，侯爺莫怪！” 張騫道：“我已不是侯爺，請你不必客氣。”這頭目道：“侯爺深受百姓愛戴，我等也是百姓出身，又怎能不愛戴侯爺，您雖失去侯爵，但是百姓更加擁戴于您，所以還是讓我們這樣稱呼您吧！” 張騫心想這個頭目倒還良善，不像一些官宦拿幾天的官家奉碌，就忘乎所以，忘了衣食父母。便順口道：“為何不進府內(nèi)抄剿？”那頭目道：“太守有令，侯爺不回來，不讓動侯爺府上一木一草！” 張騫想這義縱還倒念點舊情。
　　　二位夫人聞迅來到了府門迎接，她們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快和傷感?？粗簧砥胀ò傩沾虬绲膹堯q，蘭氏首先說道：“侯爺現(xiàn)在可以安心地去博望坡上耕地侍田啦！”蘭氏話一出口便覺著有些不妥。張騫知道夫人這看似調(diào)侃的一句話是想安慰自己，可是心中不免有些傷感，自己出征北伐，不過二十幾日，便失去了侯爺之位，被貶為百姓，覺著十分的尷尬與愧疚。當(dāng)初自己要是聽了翟太史和大家的話，稱病不進京也不會這樣……見侯爺情緒有變，奚琴抱著孩子上前道：“小乖乖，爹爹回來了，快叫爹爹！”孩子在大人的慫恿下，睜著機靈的大眼，上上下下看了張騫后，用不太清楚的童聲道：“爹——爹！” 張騫趕忙應(yīng)了一聲，說道：“這小家伙開始認(rèn)人說話啦，來來，讓爹爹抱！”說著順手接過了孩子。聽說侯爺回來了，府內(nèi)的所有人員都列隊像張騫第一次進府時那樣迎接。
　　　張騫看著翟太卜說道：“老人家，您的話靈驗了。卦詞‘歸而逋其邑，人三百戶，無告’原來是讓我僻到三百戶人家的小村則無禍無災(zāi)。就是預(yù)示我失去侯爵之位！”翟太卜點頭道：“侯爺珍重，都怪小人沒有阻止侯爺進京！”張騫一笑道：“怎么能愿老人家呢？福貴由天命，得失皆身外，這不算什么的！”大家相擁進入侯府，這時博望坡上侯建屯的人們也都趕來了，他們被圍府的士兵擋在門外，吵吵嚷嚷要見侯爺。張騫把孩子交給了奚琴，返身回到門口，見侯爺走出府來，大伙不約而同跪地施禮。張騫道：“大家請回吧，我安然無恙，只是歸途有些勞累，明日我便去坡上看望大家！”看到了侯爺歸來，大家的心都放了下來，讓侯爺好好休息吧，新村的人們又都各自回去。
　　　已經(jīng)失了侯爵之身，搬離侯府只是早晚的事，夫妻三人聚在的書房，張騫向二位夫人說了自己回陜西老家的想法。蘭氏道：
　　　“這皇上老子真是無情無意，侯爺不就是在中途迷失了道路，就這般不講情面，黃金有疵，白玉有瑕；人有所貴，亦有所不如。誰還能沒有個錯處？拿了侯爺?shù)木粑?，我們偏偏不離開博望，這里的百姓依舊是愛戴侯爺?shù)?，讓他也看看侯爺在這兩年是怎樣受百姓愛戴的？”
　　　 張騫慘淡地一笑道：“夫人還說這些干啥，皇上沒有殺我已經(jīng)是法外開恩了！”
　　　蘭氏也換了語氣道：“我們不再提這些傷心的事，在這里兩年來生活安定幸福，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里的一切，真的不愿再離開，不如我們也去博望坡上建座房宅，在這里生活吧！”
　　　張騫道：“琴兒，你認(rèn)為呢？”
　　　“我贊同侯爺?shù)南敕ā！?br /> 　　　蘭氏道：“你們倆這是在合伙打擊我一人嘛！反正我不想走，去到侯爺?shù)睦霞?，人生地不熟的，再說了老家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了，一切都得從頭再來！”她又轉(zhuǎn)對奚琴說道：“妹妹就希望離開家鄉(xiāng)，去到異鄉(xiāng)生活嗎？”
　　　奚琴看著蘭氏語重心長道：“姐姐，您不就是背井離鄉(xiāng)隨侯爺來到大漢的嗎？再說了侯爺不是那種貪圖富貴之人，留在封地與其讓人指點依戀富貴，讓自己想到失去顯赫難受，倒不如我們離開這里清靜?！?br /> 　　　蘭氏有點醒悟道：“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去過平靜的百姓生活，那我們還是走吧！”
　　　張騫安慰道：“我雖失侯，但皇上為西域之事定會再次詔見我的，回到故里，離京城長安較近，也便于接近皇上，為國家效力！”
　　　蘭氏點點頭道：“還有這蕩子事來，說不定侯爺將來還會封侯拜相呢！”
　　　 張騫苦笑了一下道：“主強臣弱，榮辱生死系于君王一言之間，有時刻意追求反而不得，卻弄得自己身心疲憊何必呢？讓他隨天意去吧！”
　　　蘭氏道：“何時離開封地去我們的老家呢？”剛才還是侯爺?shù)睦霞?，現(xiàn)在卻成了我們的老家，蘭氏直爽，語言變化就是這么快。
　　　張騫笑道：“我們的老家無有片瓦，去那里人生地不熟可要受苦的！”
　　　蘭氏知道張騫是在說自己，便正言道：“家無片瓦，我們置備；人生地不熟是因為來往少，來往多了自然就不生了。只要跟隨侯爺受多大的苦和累我都心甘！”
　　　 張騫道：“我貶為百姓，這里的一切都要被收走，哪里還有錢來買房置地呢？蘭氏道：“侯爺真是放著明白裝糊涂，你讓昌兒提前回來告知自己遲援李廣之事，我和妹妹就已經(jīng)明白你的心意！”
　　　 “什么心意？”
　　　蘭氏道：“我和妹妹知道侯爺官爵難保，便把府上的糧食多半變賣，總共換了三箱黃金，悄悄地埋在了博望坡上。走時我們帶上這些黃金，還愁什么？”
　　　 張騫道：“我以為自己遲援李廣性命不保，怕被滿門抄斬，所以讓昌兒早點回來告知你們，讓你們帶上孩子，隱名埋姓逃離侯府的?！?br /> 　　　蘭氏對張騫一笑道：“這些我們都已想到了，只是妹妹不肯走，他認(rèn)為侯爺還是會回來的，她相信像侯爺這樣忠勇誠至之人，不會有事的，更不會遭滿門抄斬的。所以我們就沒有逃，靜等侯爺回來，我們想解散府內(nèi)的下人，讓他們各謀生計，可是他們也都不愿離開侯府，說是等侯爺回來。后來義縱派人圍府，想出也出不去啦！我們不知侯爺?shù)那闆r，便詢問圍府的頭目，被告知侯爺被貶為百姓，我們姐妹怕侯爺失爵經(jīng)不住打擊，傷心難過，一蹶不振，所以這些天沒少想辦法調(diào)教孩子，以給侯爺驚喜。” 張騫道：“讓二位夫人費心了！”蘭氏道：“義縱怎么只是讓人圍府不抄呢？”奚琴道：“這分明是在等侯爺回來！” 張騫道：“琴兒所言極是，我已回來，想必明日這義縱定會來抄府的！”蘭氏憤憤地道：“他們來抄什么？！我們把兩年前不是從京城帶來的東西都留下，咋來的咋走就是啦！” 張騫道：“我們現(xiàn)在是平民，帶不走這里任何東西的，要不然義縱派人來圍府干什么？”蘭氏氣憤道：“那我們從京城帶來的丫鬟仆人也都得留下嗎？” 張騫點了點頭道：“我們都是尋常百姓，使不上丫鬟仆人了?！?br /> 　　　“那春紅也留下？”
　　　“是奴仆下人都得留下！”
　　　“那張成呢？”
　　　“張成是我的管家，不是奴仆，自然不會留下的！”
　　　“那侯爺所建新村中的那些人呢？”
　　　“他們都是自由百姓，是我做侯爺所賜，應(yīng)該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