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情寄家書 老大再度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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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補習(xí)班順利地辦了起來，僅僅三天，學(xué)生人數(shù)已達50多人。我把學(xué)生按年級分成三個班級，這種一班三個年級的教學(xué)方式，實際上已完全形同解放后我國為了普及幼兒教育在人口居住分散、交通不便的山區(qū)、牧區(qū)和農(nóng)村小學(xué)常見的那種復(fù)式教學(xué)班了。
　　昔日在家鄉(xiāng)時，自大學(xué)畢業(yè)后踏入教壇，一直從事中學(xué)語文和英語科目的教學(xué)，對于這種特殊的復(fù)式教學(xué)方式，只是耳聞卻從未涉入。為了最大限度地減少不同年級的學(xué)生之間的相互干擾和影響，我著實動了一番腦筋。對于低年級學(xué)生的數(shù)學(xué)課，我采取通過檢查作業(yè)，發(fā)現(xiàn)問題，直接教學(xué)的方法。而對于高年級學(xué)生的英語課，則采取結(jié)合學(xué)生當前在校學(xué)習(xí)的內(nèi)容，出題檢測，以便發(fā)現(xiàn)學(xué)生在學(xué)習(xí)上薄弱的環(huán)節(jié)，從而舉一反三，溫故知新。大小班教學(xué)交替進行，作業(yè)分時布置。并在學(xué)生放學(xué)回家后隨時檢查他們的作業(yè)并給以講解。
　　幾天后，我特地請舅母和鑫鑫的母親逐家逐戶進行民意調(diào)查，以便知道學(xué)生的學(xué)習(xí)效果及家長對我教學(xué)方式的滿意度。好在學(xué)生及其家長非常滿意，很多家長說，孩子在學(xué)校聽不懂的地方，一到我這聽我的講解，頓時便明白了。這樣的老師不去學(xué)校任教，實在是可惜了。
　　金杯銀杯，不如學(xué)生及其家長的口碑；金獎銀獎，不如學(xué)生及其家長的夸獎。他們的認可使身在異鄉(xiāng)的我認識到了自身的價值，我在學(xué)生的身上找到了人生失意的慰藉。每天晚上，七點到九點兩個小時的時間已不能滿足學(xué)生對知識的渴求，我只好再延長一個小時。
　　也許是舅母從老太太那兒得知我以前在家鄉(xiāng)的那些事，經(jīng)過舅母一番有些夸大其詞的渲染，使許多孩子的家長對我的處境深表同情和惋惜。白天，我?guī)屠洗筇幚硪恍╇s活時，他們往往會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地過來和我閑談，在關(guān)心他們的孩子學(xué)習(xí)成績的同時，一邊請我多多督促，嚴加管教，一邊告訴我，孩子的家長都覺得我一個人教這么多的孩子特別辛苦，都愿意最后再適當多加點學(xué)費。有時候，有的家長送來些水果，有的家長送來些香煙，有的家長送來一些只洗過一水二水的嶄新的衣服，說是讓我年底回家時帶給我的妻子和孩子穿。他們的關(guān)心和愛護不僅給我?guī)碛H情般的溫暖，也給我?guī)砭薮蟮膲毫蛣恿?。每晚，我都認認真真地做好準備，極力上好每一節(jié)課。
　　“老弟，等我新房蓋好后，我把這前屋扒掉重蓋兩間給你做教室，到時把你家弟妹和孩子都帶過來！”一天，老大笑著對我說。
　　“是呢！伢子，到時你家伢子就在這兒上學(xué)，你家伢子媽就在老大的飯店幫忙?！崩咸残χf。
　　老太太和老大的話說得我心里熱乎乎的，我忽然想到剛來時曾聽老張說過老大有一個正在上中學(xué)的女兒。
　　“老大，你是不是有個正在上中學(xué)的姑娘？”我問。
　　“是?。　崩洗笳f。
　　“怎么從來沒見她上山來過？”我說。
　　“你說我那寶貝孫女莎莎??！讓你老大兩口子喂得像個肥豬似的，十七歲的姑娘一百好幾十斤，只怕想上山也爬不上來呢！我就愁死啦，你說這么胖的姑娘，大了怎么找對象？”老太太笑著道。
　　“奶奶，這個你就別瞎操心了！”老大嘿嘿地笑道。
　　“你家姑娘成績怎么樣？”我問。
　　“別提啦！一塌糊涂！”老大嘆著氣說，“整天就知道吃零食、看電視，學(xué)習(xí)一點也不上心。她媽曾給她找過兩三個家教，只因她基礎(chǔ)太差，補習(xí)也沒什么效果。我都對她的中考有些放棄了，要不，我早就讓你給她補課了?！?br /> 　　“老大，要不等星期天叫莎莎過來，讓伢子給莎莎補補課試試！再說，我也好久沒見著莎莎了，還真有點想她呢！”老太太說。
　　“行！那就試試！只是還不知道我這姑娘愿意不愿意補呢！”老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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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下午，舅母走進來，說是在街道居委會有事時，看見桌上有老大的一封信，便帶了過來。
　　老大接過來，看了看信封，說是我的信。
　　我接過來，果然是妻子的回信。
　　我迫不及待地撕開了信封，抽出信箋，看妻子的回信。
　　曉凡：見字如面！
　　這么多天才收到你的信，擔心死我了！唯恐你在南方一時找不到事做而在外面遭罪?，F(xiàn)在知道你在一家私人老板家做事，我懸了這么多天的心才放了下來。
　　曉凡，說句心里話，要不是家中欠人家這么多的錢，我真不忍心讓你一個人獨自在外面闖蕩。為了我和可兒，為了這個家，你在外面吃苦受累，我人雖在家里，心卻無時不刻地牽掛著你。盡管我們結(jié)婚已經(jīng)五六年了，可兒也就四歲了，可在我的心里，你依舊是我相識相戀時的你，你不在我的身邊，我心里空蕩蕩的，如同失去了主心骨，做什么事都沒有了依靠。曉凡，你能理解一個女人深愛自己丈夫的心嗎？金錢對我來說并不重要，如果不是外債壓身，外面就是有座金山銀山我也不會讓你去搬的。
　　家中的肥豬已讓我賣了，二百八十幾斤，三塊五一斤，一共賣了一千多元，正好還上一家急催的1000元錢的債，想再買個小豬也無法買了，現(xiàn)在小豬價格是每斤5塊錢左右，買個小豬又得三四百塊錢，雖說在本莊能賒賬，可家中實在沒有什么東西可喂。家中的山芋已經(jīng)不多了，僅僅依靠山芋秧也喂不肥豬，想買些玉米、飼料，家中又實在沒有錢。再說，我也實在是少人家的錢少怕了，不想再欠人家的錢了。人窮志短，人家上門催債，既要看人家的臉色，又要低聲下氣地給人家賠笑臉，心里別提是什么滋味。家中還有點水稻，一旦價錢高些，也就打算賣了。我的意思是外債能還多少是多少，還一家少一家。曉凡，你說行嗎？
　　眼下天氣涼了，曉凡，你要多穿點衣服，你沒帶棉衣、棉被，可以向老板先支點工錢，千萬別讓凍著，該買的東西要買，該花的錢要花，俗話說，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時難?？傊?，我不在你的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
　　可兒很聽話，也很懂事，雖說生活差些，可從不哭鬧，也從不跟我要零食吃。曉凡，你放心，我再苦再累，也不會讓孩子受罪的?，F(xiàn)在他已會寫400多個漢字了。有一天，孩子說，他長大后要成為像爸爸那樣有文化的人，要當省里最大的官，掙多多的錢，爸爸就不會外出打工受罪了。當時，我聽了這話，既高興又心酸，眼淚不禁流了出來。多好的孩子??！為了孩子，我和你再吃苦受累也值得。
　　曉凡，我知道，你只身離家，情非得已。吃苦受累，全是為了我母子倆，為了這個家。說句心里話，能做你的妻子，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盡管現(xiàn)在家境貧窮，但我相信，那只是暫時的。憑你的才華和能力，不久的將來，你一定會闖出一片新的天地……我堅信！我等待著！
　　好了，這封信就寫到這里了，曉凡，可兒已能給你寫信了呢！你瞧瞧，孩子的信寫得多好??！
　　我打開最后一頁信箋一看，果然是孩子的筆跡。這是從作文本上撕下的一頁紙，字是用鉛筆寫的，每個方格充滿一個字，字體很端正，可以想象得到一個四歲的孩子是怎樣一個筆畫一個筆畫用心地去書寫。信中寫到：
　　親愛的爸爸：
　　您好！
　　我是您的兒子可兒，您的來信媽媽讀給我聽了，知道你很想我，爸爸，我和媽媽在家也很想你！
　　爸爸，你放心，我在家一定聽媽媽的話，不吃零食，不亂跑，不讓媽媽生氣?，F(xiàn)在，我在家每天學(xué)寫10個漢字，做5道數(shù)學(xué)題。我查了，我已能寫420個漢字，十位數(shù)以內(nèi)的加減法我都會做，英語26個字母我會背誦了，小寫字母我也會默寫，就是大寫字母還不會，等到年底您回家時，我一定會的。
　　爸爸，再過二十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不吃肉，不吃蛋糕都行，只想能看到爸爸您的回信，對我說聲“生日快樂！”
　　爸爸，我和媽媽在家等你的回信??！
　　祝爸爸工作順利！
　　您的兒子：王可
　　1996年11月20日
　　妻子和孩子的回信，陡然引起我思鄉(xiāng)的情緒。我又何嘗不想念妻子和年僅四歲的兒子??？多少回，我在夢中夢見與親人相聚……望著家鄉(xiāng)的方向，我鼻腔一酸，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老大大概是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把搶過我的信。他一目十行地看完，把信遞給我，嘆了一口氣，說：“真難為弟妹和孩子了！”
　　停了一下，老大說：“老弟，別難過！上回寄的錢估計弟妹現(xiàn)在也該收到了，雖說不多，也能緩一下燃眉之急。你今晚回信，明天我就到郵局替你寄，在你孩子生日前信一定能到家的?！?br /> 　　我無聲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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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孩子們補習(xí)完功課，已是晚上十點，回到老大家里，我開始給妻子回信。
　　在信中，我告訴妻子：“現(xiàn)在，白天，我在老大家做事；晚上，便給臨近的孩子補課。目前，前來補課的孩子有好幾十個，到年底回家時，應(yīng)該有一筆可觀的收入，看來年前還清外債不成問題。前期老大曾為我家寄回5000元錢，想來現(xiàn)在你也該收到了。收到錢后，可一部分用于還債，留下一部分作為家庭日常開支，具體怎么支配，你可根據(jù)家庭實際情況而定……孩子生日的那天，多買點他愛吃的菜，一定要為他買個蛋糕，讓孩子過上一個快樂的生日……”
　　在給孩子的信中，我寫道：“可兒，我的好孩子，爸爸為有你這樣一個既懂事又可愛的孩子而感到高興和自豪。爸爸在外地很想你，經(jīng)常在夢中夢見你。生日的那天早晨9點，你和媽媽一起到村部的電話旁等著，我會在電話里祝你生日快樂！”
　　老大見我的信寫好了，笑著對我說：“老弟，我也來給你家弟妹寫幾句話?！?br /> 　　只見老大拿起筆，在信紙上龍飛鳳舞地寫道：“弟妹好！老弟在我這一切很好，和我相處親如兄弟，你只管在家照顧好侄兒就行，其它勿須牽掛！孩子生日快要到了，大哥我在此預(yù)祝侄兒生日快樂！路途遙遠，加之家中事務(wù)繁雜，無法親自登門祝賀，特奉上薄禮三千元，作為侄兒生日的賀禮！”
　　“老大，不能這樣！”我連忙說，“前期已寄回5000元錢，這已相當于我在你家干大半年時間的工資了，再說，你蓋房也處處需要用錢！”
　　“這是兩碼事！”老大說，“我這錢是給我侄兒玩的！再說，我現(xiàn)在經(jīng)濟狀況不是比你強嗎？等你家庭狀況好些，一旦哪天老大我急需用錢，你再幫幫我不就行了？好了，就這樣，你休息吧，我回去了，明早我去郵局寄信?！闭f著，老大把幾張信紙裝入信封，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