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遇小師妹

　　火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西安市的長安南站，我拖著行禮下車。午夜時分，長安顯得格外美麗。道路兩側(cè)的霓虹燈，發(fā)出微弱的光，街上紅紅綠綠的酒店、網(wǎng)吧、KTV依舊熱鬧非凡。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城中村旅店落腳。
　　這家旅店是距離終南山山道不遠(yuǎn)的一家，而且環(huán)境比較干凈。之所以選在這里，是因?yàn)槲铱吹降昀锏睦习迨莻€老夫子，一臉的文氣，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從他歡迎我進(jìn)店時的聊天中可以看出，他是個熱情的人，而且話多，這正是我需要的。簡單地收拾洗漱了一下，我就躺在床上呼呼地睡著了。
　　一夜的無夢，是我折騰數(shù)日以來第一次睡得這么香甜的。晨起，我就趁著去前臺吃早點(diǎn)的時間，開始和這位老夫子攀談起來。詢問了他一些關(guān)于終南山的事情、上山的路。他說自己在這里生活了大半輩子，對終南山了如指掌，可他并沒有聽過我所說的搬山道人，也不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他。而且，他還告訴我，終南山道路崎嶇，山形陡峭。若我沒有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獨(dú)自前去；若真的有要事上山，最好準(zhǔn)備好必備的用品，結(jié)伴而行。并且提醒我現(xiàn)在馬上入冬了，必須準(zhǔn)備好棉衣，山上經(jīng)常有風(fēng)雪，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
　　在旅店吃過中午飯，我就啟程了。臨走時，老夫子送了一份地圖。他說，自己年輕的時候，經(jīng)常上山采藥，日子久了，就畫出了這份地圖。對于他這一舉措，令我驚喜萬分。要知道，他所給的地圖不僅標(biāo)注的很詳細(xì)，還指明了哪些地方是禁區(qū)，哪些地方有何危險。我如獲至寶地跟老夫子道謝，然后踏上了上山的路。
　　人說，自古華山一條路，終南山上捷徑開?？晌已刂貓D所示的方向，走了大約四個多小時，才上到山腰。尋了一處有陽光的大石頭，準(zhǔn)備休息片刻。放眼望去，不由得一驚。這石頭所處的位置相對就高，所以對附近的地勢一覽無余。只見從山頂蜿蜒下來的山梁，像是章魚的八條觸手，分別向四面八方蔓延開去。莫非，這就是老人們所說的風(fēng)水寶地？可仔細(xì)一看，又覺得不對勁，我所在這個山梁是另外一個觸手，筆直地從山下直通山頂?！熬琵埍P山”，我一瞬間就想到了這個詞語。
　　相傳這九龍盤山就是古代皇帝必爭的墓穴寶地，若能在其駕崩之后，得到九龍守護(hù)，子孫必定驍勇善戰(zhàn)，名動天下。早在秦代，秦始皇就命令千名土夫子尋找過。而這九龍盤山的真意，便是困住九龍，使其永遠(yuǎn)地守護(hù)著埋葬在地下的墓主。可轉(zhuǎn)念一想，我又疑惑不解。若是此等風(fēng)水寶地被我這等山野之人一眼就看出來了，是不是太過明顯了？也或者說，這是不是古人故意設(shè)置的圈套，哪有突出的這么明顯的下葬寶地？再說，若是就這樣輕易地被人發(fā)現(xiàn)，那墓主估計(jì)早就被人掘了千次、萬次了。懷著疑惑的心情，我繼續(xù)起身上山，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到達(dá)。否則，就會遇到旅店老夫子口中的山魅纏人、惡鬼打墻。
　　雖然我不是很相信旅店老夫子的話，可我還是得太陽落山之前趕到。因?yàn)?，在夜里上山，不被妖物所害，也得失足落山。再說，這終南山地勢陡峭，處處陷阱，不得不多加留意。就當(dāng)我登上山頂時，再一次被眼前的一幕迷惑了。若說這是九龍盤山的風(fēng)水寶地，可為何山頂之上一無所有，就像是呼倫貝爾草原一樣的平坦。站在山頂上向下望去，就如同是站在古時候的觀景臺，又像是神話故事里的祭臺。這實(shí)在是出乎我的意料，簡直在一瞬間就打亂了所有的猜想，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我正疑惑時，忽然聽到遠(yuǎn)處傳來歌聲。只是這歌聲忽遠(yuǎn)忽近，飄忽不定。臨走之前，旅店老夫子跟我說過，若在山頂之上聽到歌聲，千萬不要好奇。因?yàn)?，那是狐仙在魅人，一不留神就會掉下山崖摔死。可我怎么都覺得這歌聲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顧不上老夫子的忠告，我小心翼翼地在四周尋找歌聲的來源。
　　轉(zhuǎn)眼之間，我就在不知不覺間走進(jìn)了一個山澗。記不住有多少的路程，只是一直沿著歌聲的源頭走去。走著，走著，歌聲越來越近。就當(dāng)我正準(zhǔn)備繼續(xù)往前走的時候，突然腳下一空，我下意識地伸出兩手就地一抓，好險啊！下面就是萬丈深淵，而那歌聲就是從深淵對岸傳來的。余悸未定的向下張望著，歌聲突然停止了。真的后悔不聽老夫子的話，要不是我反應(yīng)快，此刻已經(jīng)是粉身碎骨了。
　　“師哥！接著！”突然一根繩索從懸崖對岸飛了過來，嚇了我一跳。張目望去，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衣裝古樸的女子。一字柳葉眉，兩頰櫻桃紅，雙眸似明月，丹唇血欲滴。宛如一個從詩畫里走出來的女子，美得令人幾乎窒息。
　　“師哥？誰是你師哥？”我不惑地問。
　　“此處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不是說你，難道是對空氣說話嗎？”說著，沖我扮了一個鬼臉。本來一臉清純的她，頃刻間變成了個小妖精似的，盈盈地笑著。
　　“你是誰，為何叫我?guī)煾?？”我像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繼續(xù)發(fā)問。
　　“我爹說他在野雞嶺收了一個徒弟，大我二歲。近日定會前來，讓我在此等候?！彼窒袷莻€哀怨的少婦，一臉的可憐。說是在此等候我多日了，怪我到現(xiàn)在才來。
　　“那么敢問你爹爹姓甚名誰？”我還是覺得有點(diǎn)不可思議，對她的話半信半疑。畢竟在這深山老林里，突然出現(xiàn)個美若天仙的女子，實(shí)在與這個環(huán)境格格不入。
　　“我爹沒有名字，有個稱號，搬山道人！”她鎮(zhèn)定地說著。
　　至此，我才有點(diǎn)相信她說的話了，畢竟世上很少人知道搬山道人的稱號。可我還是疑惑不解，為何他能料到我定會前來，還是小心為妙。
　　“敢問姑娘如何稱呼？”一聽到她是搬山道人的女兒，我心里放松了幾分警惕。
　　“我姓鄭，名秋云?？赡悴挥煤拔颐郑形倚熋镁托?！”她嬉皮笑臉地回復(fù)著。
　　鄭秋云？好優(yōu)美的名字啊。秋日的白云，天高云淡，風(fēng)清氣爽，空曠致遠(yuǎn)，寧靜安詳。我不得不贊嘆，小師妹的名字不僅好聽，而且寓意不錯。
　　“小師妹，你說在此接我?？赡阄抑g相隔著萬丈深淵，我如何過去？”
　　“你把東西都綁好，把我扔過去的繩子系到樹上。從那邊滑過來，我在這里接你！”
　　我?guī)缀跏且詾槁牪砹?，讓我從這萬丈深淵之間蕩過去？莫說是從小到大我從未試過，且如此之遠(yuǎn)的距離，叫我如何不害怕。低著頭，反復(fù)思索著她的話，并沒有立刻按照她說的那樣做。再說，我和她畢竟第一次見面，心中有幾分忐忑不安。
　　“師哥，你不敢么？”她似乎看穿了我的畏懼，故意激將著。
　　“這有什么不敢，我小時候經(jīng)常在山里蕩秋千！”正當(dāng)我剛一開口，立刻就后悔了。心中咒罵自己，裝什么逼啊！小時候那一顆桂花樹下的秋千，能和這兩座懸崖之間的距離相比？真是打腫臉充胖子，沒事裝好漢。可對面那人自稱是我的小師妹，第一次見到她，我若是那么慫的話，還不被這個小丫頭笑掉大牙？以后，還怎么在她面前混么。還比人家大兩歲呢，羞不羞啊，不知道臉往哪兒擱了。一咬牙，帶上了之前準(zhǔn)備的牛皮手套，后退了幾步，助跑了一下，便從這頭向著懸崖那邊滑翔過去。
　　剛滑出我落腳的這個懸崖沒多遠(yuǎn)，臉上就被空氣摩擦得生疼?？晌抑荒軓?qiáng)忍著，因?yàn)槟_下是萬丈深淵！閉著眼，一直向前沖去。大約過了兩三刻鐘，感到腳下一陣疼，著陸了。立刻睜開眼睛，一個大美人站在不到三尺的地方看著我。
　　“師哥，你沒事吧？”她一見我著陸，立刻近前詢問。
　　可腳下未穩(wěn)，一個凌冽向前撲去，正好和小師妹撞了個滿懷。
　　“師哥，你沒事吧！”
　　正當(dāng)我被一陣清香縈繞著的時候，師妹紅著臉把我扶了起來。本是我一臉的尷尬，卻是她紅著臉低下了頭。一陣無地自容的感覺讓我不敢正視近在咫尺的她，我也跟著低下了頭，假裝查看隨行的物品是否妥當(dāng)。
　　“師妹好，我沒事！”硬是從嘴里擠出來了幾個小字，小的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
　　“沒事就好，我們趕快回去吧。爹爹還在家里等著我們呢！”小師妹說著就上來幫我收拾行李，我們二人快步向前走去。小師妹走在前面帶路，我緊緊地跟在后面。近在咫尺的距離，令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她，越看越令人著迷。兩人隨意地聊著天，從小師妹的聊天之中，我了解到她們的一些過往。而她似乎對我這個山外來客很是喜歡，詢問了我很多小時候的事情，我們兩個就這樣在一條羊腸小道上前行著。
　　穿過一道類似山門的卡子，我們走進(jìn)了一片白雪皚皚的世界。很快，我便再次見到了搬山道人，我命中的救世主。他端坐在院子中央，生著一盆炭火，似乎對我的到來并不感到驚奇。而是很隨和地叫我坐下休息會，讓小師妹去準(zhǔn)備晚飯。小師妹應(yīng)了一聲，便對著我笑了一下，轉(zhuǎn)身向廚房走去。搬山道人端著一個精致的小酒壺，一口口地抿著。淡淡的酒香很快地漂過來，令我也有種想要喝一壺的沖動。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從懷里拿出另外一壺，遞給我。使勁地喝了一大口，真是上好的燒刀子啊，我們陜西有名的玉米酒。一陣暖暖的酒意瞬間流遍我的全身，很暢快的感覺升騰上來。我看向搬山道人，正準(zhǔn)備開口問話，他卻先說了。
　　“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不用說了。好生的修養(yǎng)兩天，三天之后啟程，開啟你的解夢之旅?！彼坪踉缇土系搅宋乙獑柕脑挘瑩屜然卮鹬?。
　　“那好，一切都聽你的安排！”對于他的話，不知從何時起，讓我有種莫名的信服感。而他，也總是對我的一切先知先覺、洞若觀火，令我不得不刮目相看、言聽計(jì)從。吃過晚飯，小師妹說帶我去熟悉一下這里周邊的環(huán)境。
　　我們從屋里出來，她便開始介紹。原來，搬山道人所住的房子，是在一座四面懸崖的主峰之上，周邊都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沒有人能近前。而他們每次出行，都是像電視里的高空走鋼絲，一步步地在懸崖之間來回穿梭。他們所在的這座山，處于終南山北山一帶，距離秦嶺主峰相隔不遠(yuǎn)，常年白雪覆蓋，杳無人跡。他們是這座山上唯一的主人，也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山上的野人。因?yàn)?，他么從不與外人打交道，也不會走出這一帶，就算是去秦嶺山上打秋風(fēng)，也都是獨(dú)自前去。說到打秋風(fēng)，小師妹提起了他的三師哥，說他前幾天奉師父之命，出去辦事去了。具體是什么，她也不是很清楚。她們平日里也不種地，主要是靠打獵為生，這山高林密的終南山上，各種野味數(shù)不勝數(shù)。
　　談話之間，她帶領(lǐng)我圍繞院子走了一圈，而后來到了她所住的東院。搬山道人的院子是個典型的四合院，座北朝南。而他住在北院，三個徒弟住西院，女兒秋云住東院。剛一走進(jìn)秋云的閨房，我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的。
　　博物館里的唐三彩青瓷瓶，被她拿來當(dāng)茶壺使用；漢代的木刻浮雕，被她拿來晾衣服；明代的山水畫，被她拿來墊梳妝臺；就連她的梳妝臺，也是用上好的沉香木做的。她似乎并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而是叫我坐下，準(zhǔn)備給我沏茶。我哪里坐得住，起身查看著她的那些家具，個個都是真貨，并不是偽造的贗品。她笑盈盈地看著我，給我講起這些古物的來歷。我大致地聽了一遍，這些東西都是她們從秦嶺山上打秋風(fēng)得來的，用得著的就拿回家當(dāng)家具了，用不著的基本上都是托人拿出去處理掉了。而且這些個古物，在她們所盜過的古墓里，根本不算什么，還有很多精美絕倫的好東西，他們都沒拿，聽她爹爹說，那些都是震驚世界的文化遺產(chǎn)。
　　聽著小師妹的輕描淡寫，講述著一些他們下地的事情，再次勾起我的好奇。我雖然是山里長大的孩子，可自幼對歷史文物感興趣。經(jīng)常在電視上、書籍上，翻看一些古董的記載。幾年積累下來，也算是有了一些眼力，所以一眼就看出了小師妹房里的諸多珍寶。暗自驚嘆，他們終南派該是一個多么強(qiáng)大的盜墓派啊，那么多珍寶在她們眼里居然不值一文，被隨意拿來當(dāng)家具使用。聽著小師妹滔滔不絕地給我講起過往，我對他們這個被遺忘的盜墓門派更加好奇，便詢問了她一些門派的事情?？伤坪鯇﹂T派歷史知之甚少，只是粗描淡寫地說了幾句，就沒了下文，說是帶我去她們的裝備庫看看。
　　裝備庫在南院，是她們經(jīng)常涉足的地方。一進(jìn)庫門，我就看到了傳說中的洛陽鏟、工兵鏟、攀巖繩、雷管、炸藥等各種器材，還有很多都是我叫不上名字的。簡直比正規(guī)軍隊(duì)的軍火庫差不了多少，就差飛機(jī)、坦克、大炮了?？杀I墓畢竟是違法行為，所以基本上用不了那種大型重武器?？删褪茄矍斑@些裝備，也足夠一個特種營的補(bǔ)給了。小師妹帶著我參觀了一遍，給我講解了許多裝備的用途、用法，聽過之后，更加瞠目結(jié)舌。想不到一個盜墓門派，居然掌握著這么多神奇的技藝，實(shí)在令人拍手稱道。而且，這其中的某一些工具、技術(shù)，估計(jì)在最先進(jìn)的軍隊(duì)里，也可以大展拳腳、大放光芒。
　　小師妹一臉笑意地帶著我參觀了西院，除搬山道人的北院，其他的地方我基本上都熟悉了。不得不說，終南派落魄的時候，都是這般氣派?；孟胍幌露κr期，那該是多么令人贊嘆？試想若沒有經(jīng)過那場變故，現(xiàn)在的終南派幾乎可以獨(dú)占山頭，縱橫中華大地，領(lǐng)軍盜墓界了！面對這一切，除了驚奇，更多的是驚呆。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會走進(jìn)盜墓派，走進(jìn)這個鮮為人知的終南派。
　　夜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小師妹在西院給我安排了一個房間，典雅精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著?；叵虢袢盏乃鏊劊闹械募泳镁玫仉y以平息。而最讓人難忘的，便是小師妹那淺淺的笑容。兩個小小的酒窩，說不出的惹人憐愛，就像是從人間來到天山，曹植巧遇洛神般地令人欣喜。而搬山道人的院子里，居然藏著這么多驚世駭俗的古物。其本事之大，可見一斑。懷著無比興奮的情緒，我慢慢地調(diào)整呼吸，漸入夢境。
　　這天夢里，并沒有遇到那一群綠眼睛追趕我，也沒有夢到那個詭異萬分的棺材，也沒有聽到那個驚悚不已的聲音。而是在一片白雪皚皚的世界里，我和小師妹在學(xué)武藝。白雪片片，寒風(fēng)陣陣，笑語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