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才子遇到佳人之第三章

　　王川正在班上上早讀，高四的班主任突然來到班上，把王川叫了出去，說他家里差人來說王川家里出事了，要王川趕緊回去。王川一聽就急了，書包也沒去順一下，拔腿就往家跑。在班主任看來，來報信的是家里人，王川卻知道并不是家里人，因為只有養(yǎng)父老王頭一人在家，養(yǎng)母在自己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現(xiàn)在鄰居來報信，一定是父親出了什么意外。王川擔心鄰居不能照顧好父親，真想一下子就能飛回去?？墒窃街边@路就仿佛越長，王川直恨自己沒能多生兩條腿。
　　到了半晌午的時候，王川終于趕到了家。家門外站了幾個鄰居，見王川回來了，都趕忙招呼他到屋里去。老王頭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左腿纏上了繃帶，吊在一根床架子上。王川一下子跪倒在老王頭床邊，哭喊道：“爸爸……爸爸，你怎么了？”老王頭搖了搖頭，苦笑道：“小川吶，爸爸老了，不中用了，走路的時候摔了一跤，就把腿也摔斷了……”
　　眾鄉(xiāng)鄰見王川回來了，都各自散去。老王頭繼續(xù)說道：“咦！小川，你不是在學校上課，怎么回來了？你別管我，只是摔斷了腿，又死不了。你好好上學，考上你想上的大學，爸爸看到你美夢成真，受這些苦也覺得高興?！?br /> 　　王川邊哭邊搖頭道：“不要，爸爸。我不去上學了，我不能把你一人留在家里。不上學我們照樣能夠活下去，我要你舒舒服服地活下去。傷筋動骨是要休息一百天的，這一百天里讓我來服侍你，你什么也不要做，那樣就好得快了?！?br /> 　　老王頭撫摸著王川的頭說道：“傻孩子，這值得嗎？考上大學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么？”但是見王川一臉堅持，老王頭便沒再說什么。
　　第二天，王川去學校取回了自己的書包并退了學。回來時順便在集市上買了兩斤豬肉、兩只母雞。母雞被圈養(yǎng)在屋子后面，每天早、晚喂兩頓稻子，中午喂剩菜剩飯。母雞倒也知恩圖報，每天清晨下兩個蛋，下完蛋就不停地吵啊鬧啊，鬧到王川不耐煩了，拿一根竹竿去吆喝兩聲，母雞便不敢再鬧，分開來四處找石子吃。當然，這是后話。
　　當日，王川將豬肉買回來放到砧板上，呆呆地出神。按理說燒菜是難不倒王川的。王川平日里聰明齡俐，學校組織學生農(nóng)田勞作的時候，王川總能攬到助廚這樣的好差事。學校的廚師王師傅，為人敦厚，老實本分，兼又和王川本家，因而王川說是助廚來了，還不如說是偷懶來了。王師傅每天只在燒菜的時候把才王川叫來，幫著填火。王川助了四年的廚，除了出色的火功以外，對廚房里的其他事物，可就陌生的很了。
　　說到王川火功好，那是沒的說。王師傅喊一聲，大，王川一下子就能把火弄大；王師傅喊一聲，小，王川又很快把火弄小了；王師傅再喊一聲，燜五分鐘就熟，王川便胡亂在鍋膛里填些稻草、樹枝，自己坐到一旁玩耍，過了五分鐘，火真的就停了。
　　光有出色的火功，沒有炒菜的技術，那也是枉然的。正當王川一籌莫展的時候，救星來了。卻道是誰？正是校廚王師傅。王師傅說：“昨天沒見到你去吃中飯，晚飯也沒去，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向人家打聽了才知道因為家里出了事，退學了。你這孩子，怎么說退學就退學了？”
　　王川道：“我爸爸幫我澆西瓜秧水的時候摔了一跤，骨折了。家里面只剩下我一個勞力，我不回來照顧爸爸，就沒人照顧爸爸了。這醫(yī)生都說傷了骨頭，沒一百天不能亂動。我就想，現(xiàn)在離高考也就七八十天了，等爸爸的傷養(yǎng)好了，高考早結(jié)束了。況且去年我也考過了，只怪自己不爭氣，沒能考上大學，今年考不考也沒什么要緊的了?！?br /> 　　王師傅心想，這孩子，雖說平時挺調(diào)皮，倒是挺孝順的，于是說道：“王川吶，你也別太傷心。你爸爸的傷一定沒事的。要是有什么困難就找我，我一定盡力幫助你們父子倆?！?br /> 　　王川心想，現(xiàn)下就有一個大難題，你剛好是行家，何不請教于你？于是道：“王伯伯，我知道您廚藝好。您看現(xiàn)在家務事都我一人做，燒飯的事情也自然落在我頭上。您也知道，我去您那助廚就是瞎混，在家里我也沒做過飯?，F(xiàn)在一日三餐可真?zhèn)噶四X筋?！?br /> 　　王師傅道：“這容易，我教你便是了。這樣吧，我先幫你割五兩肉燒了，你在旁邊看著。等你們吃完了午飯，我再慢慢教你怎么燒菜?！蓖醮ㄒ宦牬笙?，連連點頭答應。
　　是日午后，王川學會了炒青菜、蘿卜、蠶豆和豇豆。次日，王師傅又來教了王川幾道菜。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月，王師傅拍了拍王川的肩道：“小東西學起來還挺快，我這手藝可盡數(shù)被你學去啦！”王川笑道：“您傳了我這么些手藝，可就是我的師傅啦，收我這么一個聰明的徒弟，您還會后悔么？”王師傅聽完微笑道：“你這小鬼頭嘴可真甜吶，小老兒可不敢當你師傅，哼哼，不然以后麻煩大嘍?！蓖醮ㄒ膊粨屴q，心下想著以后一定要出人頭地，才能好好報答老師傅的一片恩情。
　　日子過得可真快，不知不覺間王川的西瓜又到了上市的時候了。但今年和去年不一樣，今年邊賣西瓜還要邊照顧老王頭，這王川就算是長了翅膀也來不及兩頭跑啊。王川便賣西瓜邊琢磨了好幾天，終于想到一個妙招。王川起了大早，在田里挑了兩個半小時西瓜，回到家里，又鉆到廚房“哐里哐啷”地忙活起來。到得七點鐘的時候，王川已經(jīng)把老王頭的午、晚兩餐用飯盒盛好。又把爐子上的水鍋拿到老王頭床邊上，在飯盒上系上繩子放到鍋底，再澆上開水，蓋上蓋子。最后蒙上自己的被子。這樣，飯既能保持不冷掉，又不至于因為天熱而餿掉。
　　忙好這一切，王川對老王頭說：“爸爸，我去賣西瓜了。中飯、晚飯我給你泡在鍋里了，你要吃的時候拉繩子拽出來就好了，我不在家的時候照顧好自己。早飯我這就去給你端來。”
　　老王頭呆坐在床上，什么話也不說。王川只道是父親生性好動，在床上躺了這么些時日，心里不舒坦，也就沒怎么在意。待父親吃完，收拾了碗筷，便拖著一板車西瓜上了集市。
　　王川走后，老王頭一人坐在床上自言自語：“小川跟了我這么些年，受了這么多苦。我卻是一天天老了，不中用了。身子骨差了，跌一跤就骨折。哎呦，放到以前怎么會就跌了一跤？這次跌了一跤，誤了小川高考。小川嘴上說不要緊，其實心里懊惱著呢。這孩子，從小到大都這么爭強好勝?！毕氲竭@里，老王頭不忍心往下想了。
　　吃完午飯，老王頭又想起這些事情來，主要是人太清閑了就容易胡思亂想。老王頭想到王川剛來的時候才八歲，現(xiàn)在二十歲，都過去十二年了。自己其實是王川的姨夫，那年王川——不，是謝家聚的老子去世了，他母親沒有能力撫養(yǎng)他們兄弟三人，就把排行老二的謝家聚送到自己這里，自己沒有子嗣，便欣然答應了。本以為八歲來的，已經(jīng)記事，王川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我老王頭對他再好也是枉然，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這般孝順，比親生兒子還要孝順?？扇缃褡约鹤兊萌绱梭w弱多病，眼看著就要成為兒子的拖累，不覺地老淚眾橫，恨不得一下子就魂歸地府。想到這里，老王頭又不敢想下去了。倒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死了小川會太傷心。
　　老王頭吃完午飯休息了一下午，這些天就一直這么歇著，反而感覺比不歇的時候更累。吃完晚飯，老王頭打算下床活動活動，可剛走了幾步，左腿就異常地刺痛，接著痛又蔓延到心口，仿佛萬箭穿心一般。過了好長時間，老王頭才漸漸緩和過來。老王頭深深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現(xiàn)在連多走幾步都難，就是廢人一個。每天還要小川一邊起早貪黑地賺錢，一邊給自己洗衣燒飯。連娶媳婦的時間都被我耽誤了，要是因為我誤了小川的終身大事，這可怎么辦呦？！”老王頭越想越傷心，越傷心就越害怕，仿佛真的因自己耽誤了小川。老王頭想捱到廚房拿把刀來結(jié)束了自己，縱然小川會傷心，但是以后小川再也不會被自己拖累了。
　　在集鎮(zhèn)通往家里的路上，小川拉著板車和半車西瓜，沮喪地往家走著。因為老王頭的事情，小川白天心情不好，賣西瓜的時候全然沒有好臉色，要不是有熟人光顧，這一半兒也賣不出去。
　　王川就這樣有一步?jīng)]一步地往家走，突然想到老王頭還在家里等自己，趕忙加快了腳步。卻不知道家里還有更糟糕的事情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