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布里頓詼諧曲（一）

　　十二月十五日招標會落幕，毫無懸念鳳凰里意料之中成為應梓柏的。
　　時間后退一點，回到夏松林闖入綠洲。
　　“辛絳？”那兩人前后腳進來見到應梓柏辦公室里只有她一人在。莉莉解釋“我跟他說應總不在！他非進來我已經(jīng)叫了保安！”
　　辛絳看一眼夏松林拉過莉莉往外走，問道“我進來的時候你怎么不攔我？”
　　莉莉笑“為什么要攔你？你是應總的助理，你辦公室就在這里我干嘛要攔你。別開玩笑啊。”
　　“應總沒說嗎？”
　　“說什么？應總和翁小姐去招標會了。”
　　“我這幾天沒來上班，他什么也沒說？”
　　“應總說你家有事，你要請幾天假。怎么了？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輪到辛絳不明白了但對著莉莉只好說“沒什么，那位夏先生我來和他說，不用叫保安?！?br /> 　　“好吧?！崩蚶蛲锩婵纯础坝惺裁词履阍俳形??！?br /> 　　夏松林一改往日的形象，不再刻意掩飾摘下假面具的臉上盡是怒意。
　　“你今天？？”她知道夏松林應該在招標會才對“今天是招標會?！?br /> 　　“我知道。”他看住辛絳自嘲“他們騙我，我上當我認了。連你也騙我！呵！往我一直當你很單純，也是這年頭還哪來單純的人?！?br /> 　　“我不知道你說什么，如果你來找梓柏你應該知道他不在，你走吧?！?br /> 　　“那天在這里在電梯口那出雙簧演得真叫一個好，明擺著裝無知單純來騙我的是吧！我他媽還真上當了！”
　　“我騙你？那天在這里是你故意來叫梓柏看到以為我出賣他，現(xiàn)在你卻反過來說我騙你？”
　　他恍然大悟指著辛絳“哈！原來你也被他騙！”
　　她沉默。
　　“辛絳，我告訴你你真該離他遠點?！毕乃闪滞鶓靼匚蛔由弦蛔f“他和翁君寧真是一對賤人，他們賄賂郭力多少你知道嗎？”
　　“上面調(diào)查說一分都沒有！鬼才信?。≌l知道他一肚子有多少壞水做事有多臟！”
　　“上面調(diào)查？？”
　　“地城被取消競標資格，有人偷拍到我們賄賂上頭的證據(jù)。陳局被雙規(guī)，地城被調(diào)查。都是他一手鋪好的路。你瞧得出他是這樣卑劣的人嗎？”
　　“他，我不知道但你們的確行賄，罪有應得。不見得只有他一個人是卑鄙的。”
　　“你到現(xiàn)在還幫著他，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他為了讓我相信翁君寧硬是拉你出來做鬼，你不委屈的嗎？我都可以想象的到，那天我走后他一定努力演戲把所有錯都推在你身上，不然你怎么會不上班？”
　　“我不想聽，你也不用再講?！?br /> 　　“天底下有多少騙子就有多少愿意上當?shù)纳倒希銕臀腋鷳靼卣f：我跟他死磕到底，我死也要拉他一起?！?br /> 　　夏松林走后，她坐在自己位子上一動不動。
　　夕陽西沉夜幕無聲無息降臨，不知道幾點幾分應梓柏與翁君寧一路歡聲笑語進來。
　　“我今天高興，等下你打電話叫好人，在phoebeClub開派對！”
　　“等你說！我早包了場子，人也一早叫好了?！?br /> 　　“你辦事總是讓我那么滿意！”
　　“還有更讓你滿意的，厲建皖現(xiàn)在最厭惡夏松林要推他出去做替死鬼。他吃不了兜子走，現(xiàn)況一定一塌糊涂慘目忍睹?！?br /> 　　靜了片刻，他的聲音響起“坐幾年牢就出來，便宜他了?！?br /> 　　“出來也不好過，厲建皖不會放過他?！?br /> 　　“對了厲建皖哪里？”
　　“我出手推到夏松林身上，反正一條罪是罪，兩條也是，無所謂的?！?br /> 　　應梓柏推開辦公室的門，她伸手按亮燈，倆人勾肩搭背一副自得意滿的樣子。黑暗里一下子亮起了燈辛絳抬眼望向他們。
　　片刻靜謐，翁君寧打破尷尬“我們差點忘了辛絳。”
　　“嗯”他點頭“等下有派對你也一起去。”
　　“這個點還可以去買一件適合派對的衣服，讓梓柏掏錢我們就選喜歡的就行?！?br /> 　　“自然?！彼呦蛐两{說出好消息“鳳凰里是我的了。”
　　她極具深意的看住他想尋求點什么最終什么也沒有找到。
　　“恭喜?！?br /> 　　“辛絳?！蔽叹龑幧陨宰龀鼋忉尅澳憧梢泽w諒我們，忘記那天嗎？”她推一下梓柏小聲說“跟她道歉?！?br /> 　　“唉，算了今天高興。”他脫去外套“我道歉，別生氣。你們?nèi)ベI衣服我回去洗個澡等下phoebeClub見。”
　　“等一下?！毙两{站起身將辭職信遞給他“我辭職。”
　　“別矯情?！?br /> 　　“我坐在這里想了很久你讓我覺得很恐怖，我覺得我好像從沒有看清楚過你，根本不認識你。”
　　應梓柏看向翁君寧，她很識趣的走到外間關(guān)上門。
　　“道歉我也道了！我不想開心的時候有人讓我郁悶！”
　　“我已經(jīng)辭職了，我沒有必要聽你的?！?br /> 　　他不適時的笑了一下“原來說了這半天為了夏松林?！?br /> 　　“你為什么變成這樣？”
　　“你覺得我是壞人？他是好人？我迫害了他？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世上的人就分好人和壞人？你站在他的角度上看我自然是壞人，但你站在我這邊看他，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總€人的目的利益不同，沒什么好人壞人之分。好比開派對，進場的人都想白吃白喝白玩不付錢的，可是老板必須要掙錢所以人人不想付錢，只有老板一個想要收錢。那么老板是壞人了？我來包場，我一個人替那些‘人人’付錢，這樣看來我就是好人了？？是非黑白哪有那么簡單的。”
　　“我說不過你，我也沒覺得你是壞人。只是你做的事我覺得過了頭?！?br /> 　　“你怎么知道，他不會這樣對我。我不覺得自己過分，他不過是為自己做的事負責任而已?！?br /> 　　“你有你的一套做法，我也有我的想法。”她走到門口“你們是一家人，不管你怎么想我是這么覺得的?！?br /> 　　如果最骯臟的目的里有最純潔的理由，它值得原宥嗎？
　　一股莫名的怒氣將原本的愉悅?cè)〈?，辛絳前腳離開他后面即刻跟上，翁君寧見狀拉住他“怎么？”
　　“你先去，我等下就過來。”
　　他在樓下一把扯過辛絳將她帶上車。一路上辛絳呆坐不動到了他家她也只是站著，倆人都堵著氣但她沒有察覺應梓柏多了一份戾氣。
　　路上這點時間靜下來他已經(jīng)沒有開頭那么生氣“你坐吧?！?br /> 　　她坐下。
　　“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都知道?！彼X得以后他們不會再見所以并不隱晦。
　　“你怎么會知道？”
　　“你爸去世的那天你站在樓道拐角，其實你在哭但別人經(jīng)過的時候你卻假裝若無其事。后來他們說你從頭至尾沒有落過淚，我相信，三日喪葬你只哭過那一次。別人當你薄情寡義，卻不知道當眾肆意想哭就能哭，想停就能停的人才是最冷酷虛偽的。你絕不當著他們面哭來滿足他們，你背著人卻不知多傷心?！?br /> 　　他盯著她“誰告訴你的？”
　　“我自己看到的?！?br /> 　　“看見不一定為實?！?br />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那么生氣嗎？你不擇手段買鳳凰里不是因為它對你而言很重要，而是為報復。梓柏報復是很低級的是不值的。不用向任何人證明什么，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優(yōu)秀很出色。值得的人會為你感到高興，不值得的人你又何必在意他們。”
　　他忽然推倒她雙膝分別壓住她兩只手臂，像野獸一樣盯住她惡氣騰騰“搞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樣！我最討厭你這樣看我，好像什么都知道。其實你看到的是這樣，事實遠非如此。你有什么資格對我說三道四，值得的人？對我來說值得的人已經(jīng)死掉了，哪里還有值得的人??！”
　　她被這怒言驚駭。
　　“報復？你以為我在報復？呵”他這種壓法辛絳根本力不從心，他雙手動作不緊不慢地解開她的衣服“人不可能了解人，你也猜不透我的心思。”他輕吻她的臉頰脖頸，不急不躁宣泄心中郁結(jié)。
　　開始她還反抗，但她愛應梓柏雖然滿腹不愿卻也屈從。她木著一張臉任由他索取，微啟的唇齒傳出低迷的喘息聲，裸露的胸腔肌膚上泌出一層細汗。毫無焦距的眼睛看著上方，她在腦中盡量想幼時快樂的時光來減少對他的憎惡。
　　事后他去淋浴，辛絳穿好衣服呆愣的獨坐一會兒，起身走上樓頂露臺坐在他的椅子上任山麓勁風吹起陣陣寒意，空洞的望著黑色山影。應梓柏上樓找她，在從身后看了她片刻才走到身旁。
　　“給你。”
　　她面向他伸出的手看到手里的錢，目光緩緩移到他面孔。她不知道此時的自己面色有多難看，耳中聽到：
　　“看在錢的份上，你的那些委屈就忍忍吧?！?br /> 　　她那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克制，在他看來是自尊心的緣故卻不明白這是辛絳的堅韌。
　　“我不需要。”她往樓下去。
　　“我去排派對送你一程或者你就住在我家也行?！?br /> 　　“我認識路，我自己可以回家?！?br /> 　　她硬的跟石頭一樣。
　　“我明天回公司收拾東西就走?！?br /> 　　“我今天才收了你的辭職信起碼等我招到人一個月后你才能走?！?br /> 　　“我只有這么一點要求。”
　　她離開后他獨自坐下，面朝山巒，山上有他父親的墓地，他父親死后他捧骨灰入墓去過一次，此后再沒有去看望祭拜，但是誰知道？他一直在看著他。
　　有誰了解我的心意，有時連我自己都無法了解自己。他將臉埋入雙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