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偶遇

　　國慶節(jié)回校后，蘇雨就成了大忙人，除了上課，她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都交給各種活動了。她參加的活動小組太多了，各活動小組都舉辦活動時，她就恨分身乏術(shù)。她甚至連看書的時間都沒有了。
　　一段時間后，蘇雨發(fā)現(xiàn)自己參加各種活動最見效的收獲就是收到的情書越來越多，以及隨之而來的各種邀請，請吃飯、請看電影、請?zhí)?、請出去玩……搞得蘇雨恨不得在自己額頭上貼個紙條，上面寫著：我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
　　盡管蘇雨已經(jīng)夠巧妙夠溫柔地拒絕了，但是再參加活動時雙方見面還是比較尷尬。所以有些活動，蘇雨也不敢去了。
　　不管多忙，蘇雨和許皓還是不間斷地相互寫信。他們約定好了，每周他們都會通一次電話，聽聽對方的聲音。另外許皓每個月至少來看她一次。至于其它的日子，就交給浪漫的寫信讀信等信了。
　　這天下午，兩節(jié)現(xiàn)代文學(xué)史課上完后，下午再沒課了?；氐剿奚岷螅苠至ⅠR一晃不見了影子。宿舍里其他人或出去散步或串門去了。蘇雨拒絕了隔壁宿舍女生打牌的邀請，拿了本剛租的武俠小說，帶上隨身聽出了宿舍。
　　秋末的太陽，溫和中帶了掩飾不住的清冷氣質(zhì)。蘇雨在校園內(nèi)落葉輕飛的大道上慢慢地走著。
　　這個周妍，嚴重的重色輕友，三天兩頭的與葉海林約會，難不成要花落葉家了？唉，老是拋下自己雙飛去了，自己是不是該考慮換個伴了？
　　不過，幸好還有隨身聽啦！這個隨身聽，是國慶返校時許皓送給地的。許皓陪她坐到省城車站后，才轉(zhuǎn)車去了揚州。臨走時神秘兮兮地掏出來一個禮盒給她，說是如果想他時寂寞時，有它可以陪。并且要她回到宿舍時再打開看。
　　回到宿舍后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禮盒，看這個神秘禮物。一個新的隨身聽和幾盒磁帶。時下最流行的潮流產(chǎn)品。愛聽歌的蘇雨，當(dāng)然很喜歡。
　　聽著歌，無目的地走了一段路，突然想起一個好去處，當(dāng)即大步朝“鴛鴦林”走去。
　　雖然她喜歡與許皓一起去，但是好不容易今天沒有什么社團活動，偷得浮生半日閑，聽聽音樂看看小說的最好去處，舍此其誰呢！
　　“鴛鴦林”中安靜得很，蘇雨四處溜了幾眼，也沒看到有隱藏的鴛鴦，就慢慢踱到與許皓常去的那塊地方，找了棵大樹，在朝陽的位置靠了，開始享受她的閑適愜意的下午。
　　背靠著背坐在地毯上
　　聽聽音樂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到哪兒也去不了
　　你還依然把我當(dāng)成手心里的寶
　　
　　時而沉浸在書中，時而又被音樂吸引。耳邊響起的這首歌完全吸引了蘇雨的注意力。這是最近比較流行的一首歌，校園電臺“每周一歌”里放了好幾個周了，估計在大家聽厭之前還會一直放下去。
　　歌詞很好，旋律也美，唱得也很煽情，確實是一首好歌。蘇雨忍不住閉了眼跟著哼起來“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后坐著搖椅，慢慢聊……”
　　嗯，鶴發(fā)蒼顏的許皓是什么樣子呢？大概會變成皺巴巴的小老頭，牙齒也掉光了，那時候談起這座林子里初吻的情節(jié)，他還會不會臉紅呢？
　　蘇雨想著想著，不由閉了眼，對著陽光笑得傻瓜兮兮的。
　　歐陽凡在林中邊漫步邊想著事情，當(dāng)他繞過幾棵大樹看見蘇雨時，看到的就是蘇雨閉著雙眼傻笑的情形。
　　一抹笑容爬上歐陽凡清冷的臉頰，他便悄悄地、繞有興趣地靠了棵大樹坐下來，欣賞著某女從頭傻到腳的樣子。
　　可惜這場景只持續(xù)了不到一刻鐘，這種安靜詳和的氣氛便被一個聲音打破了。
　　“歐陽，我就知道你在這里，好不容易找到你啦！”隨著清脆爽朗的語聲，有個扎著馬尾、圓圓臉、大眼睛、嬌小俏麗的女生蹦跳著跑了過來。
　　歐陽凡趕忙豎起食指放在唇前“噓”了一聲。那女生一愣，隨即輕手輕腳地走到歐陽凡身邊。蘇雨耳朵里塞著耳機，也沒聽到外來聲音，猶自自得其樂想著她與許皓幾十年后的事。
　　“她是誰？”小女生悄聲問。
　　“知道她名字，但跟她不太熟?！睔W陽凡眨眨眼睛，“你猜她在想些什么？笑得多猥瑣！”
　　那女生沒想到歐陽凡會用“猥瑣”這個詞去形容一個女生的笑容，估計被主人聽到，一定會鼻子都氣歪了吧？越想越好笑，終于控制不住震天階地大笑起來。
　　蘇雨被震得醒過來，看見身邊冒出來兩個大活人，狠狠地嚇了一大跳，手中的小說也嚇掉了。
　　“歐陽凡！你們，好好的嚇人做什么？”蘇雨劫后余生地拍拍自己的小心臟，嗔怪地說。
　　“我不是存心嚇你的，是他說，你笑得很——”小女生笑著想解釋，卻被歐陽凡趕快打斷了。
　　“你喜歡看武俠小說？”他瞄了瞄地上的小說，對蘇雨說。
　　蘇雨揚揚手中的《射雕英雄傳》，說：“是?。∽唏R仗劍，快意江湖！令人向往的世界！”
　　“愛恨情仇，看得多了，沒的讓人沉迷，忽略了現(xiàn)實！”歐陽凡淡然道。
　　“你不愛看嗎？武俠小說可是男人的童話呢！”蘇雨訝然。
　　“我年輕的時候愛看?，F(xiàn)在不看了?！睔W陽凡說。
　　“先生高壽？還年輕的時候……”蘇雨哈哈大笑。
　　“我十幾歲的時候就把金庸古龍梁羽生溫瑞安的所有小說都看完了?！睔W陽凡說著，唇角輕揚。
　　“哦，好厲害！”蘇雨露出無限崇拜的表情，隨即又郁悶起來，敢情自己在看人家看得不要的書哇！
　　不過，古人也說了，“溫故而知新”嘛！蘇雨又很快振作了。
　　“那你現(xiàn)在都看些什么？”她好奇地問。
　　“現(xiàn)在喜歡看些財經(jīng)、時事評論類的書，偶爾也會看些平平淡淡的卻不乏溫情的文章。比如這種?！睔W陽凡說著，揚揚手中的書。
　　蘇雨凝神看去，《清玄散文》，哇，好意外，她還以為歐陽凡這樣清冷高傲的人，應(yīng)該最愛推理偵破類書籍，再不濟也會愛書熱血武俠啊，哦，對了，武俠大家的小說他已看完了，在他年少熱血時！
　　“熱血總有冷卻的時候。金堂玉馬，名噪一時終究是要落于平淡。平靜中精神的升華才是真正的返璞歸真?！睔W陽凡說話的語氣，像個哲理家，又像個歷經(jīng)了滄海桑田的老人。
　　蘇雨雖有點不以為然，然而咀嚼著他的話，倒?jié)u漸地體會出一份淡定和大氣來，不由肅然，以一種受教的姿態(tài)仰視起他來。仿佛自己倒成了自命不凡其實只三腳貓功夫的傻小子，陡遇了世外高人，三言兩語中便被高人揭示出自己的“小”來！
　　“你，看的這本書，是借的，還是買的？”蘇雨猶豫著問。
　　“我買的！”歐陽凡說，“如果你想看，可以先借你看。反正我也看得差不多了?！?br /> 　　“那，多謝了！”蘇雨欣喜地跑過去接過書，“我會盡快還你的?！?br /> 　　“你慢慢看吧，好文章多看幾遍，愈看彌香！”歐陽凡說。
　　“喂，你們干嘛總談看書看書的啊！歐陽，你自己是個書呆子也就算了，想把這么漂亮的女生也培養(yǎng)成書呆子么？”旁邊忍無可忍的小女生終于開吵了。
　　“你女朋友？”蘇雨笑問。
　　“不是！”歐陽凡扭頭瞪了小女生一眼，“一個纏人的跟屁蟲！”
　　“我叫李春絹，春天的春，手絹的絹哦！”小女生也不理歐陽凡的態(tài)度，很友好地對蘇雨說。
　　“你好，我叫蘇雨，蘇州的蘇，下雨的雨?！碧K雨笑著說。這個爽朗活潑的小女生，讓她一下子想起了丁小魚，那個立志要跟蘇雨考同一個學(xué)校的家伙，最后居然跟楊明達一起考到東北去了。蘇雨鄙視得連信都不想給她寫。
　　“你也喜歡看書嗎？”李春絹好奇地問。
　　蘇雨微笑點頭。
　　李春絹噘著嘴巴，恨恨地瞪了一眼歐陽凡說：“你可不要像歐陽凡一樣做個書呆子?！?br /> 　　蘇雨瞄著歐陽凡笑，歐陽凡淡然地雙手枕了頭，靠在樹干上閉目養(yǎng)神。
　　李春絹怏怏地走到蘇雨身邊，看到蘇雨的隨身聽，自來熟地拿過來就把耳機往自己耳朵里塞。一邊問道：“你剛才在聽什么歌？”
　　“《最浪漫的事》，咱們學(xué)校里常播的那首?！碧K雨說著，往旁邊讓了讓，讓李春絹也靠了半邊樹。
　　“那你剛才想到什么事了？笑得那樣開心，歐陽還說你笑得很——”
　　“蘇雨，大學(xué)生文化節(jié)馬上到了，你想好參加哪些項目了嗎？”不等李春絹說完，歐陽凡立馬大聲開口問話。
　　“哦，我準(zhǔn)備參加四百米跑?！碧K雨答道。
　　“就只參加這一項？”歐陽凡有點意外，“我還以為征文賽你是一定會參加呢！”
　　“征文賽的內(nèi)容不是還沒出來嗎，不知道比賽內(nèi)容是不是我擅長的。所以現(xiàn)在還不好說?！碧K雨想了想，“至于其它的項目，我在考慮要不要參加朗誦或演講比賽，不過我怕我會怯場，臨場忘詞這種窘事，我可不敢讓它發(fā)生。畢竟我心理素質(zhì)不好。”
　　“那為什么運動會參加400米呢？不長不短的，不容易拿名次?。　睔W陽凡皺眉。
　　“短跑我爆發(fā)力不夠，多年不運動，肌肉都銹了；長跑么我又沒那種耐力，所以就選居中的了。我高中400米拿過冠軍?！碧K雨說?！霸倬毩?xí)一下，說不定能拿個名次?！?br /> 　　“哇！蘇雨你好厲害！”李春絹耳朵里塞著耳機，說話聲音就特別大，“我也要報400米，做你的陪練好不好？”
　　“不好！你只會搗亂！”歐陽凡一口否決，然后又朝蘇雨道，“你知道自己的優(yōu)缺點，估計400米也擅長，倒是可以參與一下。只是想拿冠軍的話，你必須要馬上開始鍛煉才行?！?br /> 　　蘇雨點頭：“我也是想趁機鍛煉一下身體。到了大學(xué)后貌似我長胖幾斤了?！?br /> 　　“我跟你一起鍛煉！”李春絹湊過來說，然后愁眉苦臉地說，“我也要減肥，臉又長圓了！”
　　蘇雨莞爾：“圓圓臉才可愛，招人疼??！”
　　“可是歐陽不喜歡啊，總是嫌我像個小孩子，嫌我吵嫌我鬧的?！崩畲航伜藓薜乜粗鴼W陽凡說。
　　 歐陽凡又若無其事閉目養(yǎng)神去了。
　　蘇雨想起妹妹說的那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的話，便笑嘻嘻地轉(zhuǎn)述給李春絹，李春絹做個“V”形手勢，笑嘻嘻地直晃。
　　“我覺得蘇雨你演講比賽一定要報，你口才真的不錯！”歐陽凡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蘇雨嘿嘿地干笑。
　　“蘇雨，我覺得你的氣質(zhì)適合做詩朗誦。不如與我配合，咱們組隊參加詩朗誦比賽。”李春絹又湊上來。
　　“你們兩個氣質(zhì)迥異，說相聲還差不多。詩朗誦？別浪費口水啦！”歐陽凡百年不變淡然的口吻。
　　“可是沒有相聲??！”李春絹一本正經(jīng)地說。
　　蘇雨又笑，這個單純的孩子喲！
　　“你什么都想插一腳，可不要變成蘇雨的跟屁蟲?！睔W陽凡說。
　　“蘇雨比你有親和力多了?？偙茸瞿愕母ㄏx有趣。怎么地，你羨慕忌妒恨??？”李春絹得意地說。
　　“你若跟上了蘇雨，我倒是要好好謝謝她幫了我很大的忙！”歐陽凡說。
　　“反正我也說不過你！我不跟你說！”李春絹竟不生氣，反而討好地往蘇雨身邊蹭。
　　蘇雨笑盈盈地看著她，想著要是換了丁小魚和楊明達，那只暴烈的小魚兒估計又要拳腳伺候了。想著，竟發(fā)現(xiàn)心中對小魚兒的思念又起，不禁嘆了一口氣。
　　“你也不希望我跟著你嗎？”李春絹見蘇雨嘆息，愁苦著臉問。
　　“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個朋友。”蘇雨寬慰地笑道，“她和你一樣爽朗可愛，正直仗義，不知憂愁為何物?！?br /> 　　“哦，那他現(xiàn)在在哪兒呢？”李春絹聽說還有跟她類似的人，又來興趣了。
　　“她考到了東北，當(dāng)初騙我說是要考省大跟我在一起，可是卻去了那么遠的地方。除非放假，平常我見都不能見到她。”蘇雨惆悵地說。
　　“你很喜歡他嗎？”李春絹小心翼翼地問。
　　“是??！很喜歡！”蘇雨說。
　　“能被你喜歡，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李春絹扁扁嘴。
　　“她對我也很好?。≌l若欺負我，她總是第一個站出來替我出頭！”蘇雨語氣惆悵，眉目中卻含了笑。
　　“那你們相互喜歡嗎？”
　　“是啊！高一的時候我碰到一些事，是她幫助和鼓勵著我，讓我堅強地走過來的?！?br /> 　　“那，你有跟他說過你喜歡他嗎？”
　　“那需要說出來嗎？彼此都是真心相待，自然都明白??！”
　　“不說他怎么知道？很多擦肩而過的緣分，就是沒有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才錯過?！?br /> 　　“她是真心待我的。我知道。我也一直相信。”
　　“可是他還是沒實現(xiàn)諾言，是沒考好嗎？”
　　“跟著別人跑了?！?br /> 　　“?。∥揖驼f嘛，應(yīng)該要說出來的！”
　　蘇雨嘆息，就是說了她還是要跟著楊明達跑??！女朋友怎么能跟男朋友比。丁小魚可以為蘇雨揍楊明達，卻不會跟著蘇雨到處跑。
　　李春絹看她憂郁滿懷的樣子，不由跟著情緒低落起來。不過幾分鐘后她又忘記憂傷這回事了，跟著哼了幾句歌詞后反而好言安慰蘇雨：“你也別太傷心了。咱們省大人才濟濟，俊男才子大把抓，何愁找不到比他更好的！”
　　“說得也是！我一直氣她拋棄了我，到現(xiàn)在信也沒跟她寫。她肯定還是一邊自責(zé)一邊惦念著我的，過幾天我還是跟她寫封信好了。畢竟她永遠是我的好朋友！嗯，一頁紙來唾棄她，兩頁紙來思念她好了！”蘇雨顧自搖頭晃腦地說。
　　李春絹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哇！蘇雨真是情癡??！別人都拋棄她跑了，她還依然當(dāng)人家是好朋友，還寫信訴懷念！
　　李春絹張著嘴巴朝歐陽凡看去，卻見歐陽凡依然閉著雙眼作入定狀，只是嘴角上揚著，似笑非笑的樣子。
　　不知不覺間暮色西沉，秋風(fēng)暖意漸退寒意乍起，蘇雨看看表，快到晚飯時間了，便準(zhǔn)備打道回府。李春絹依依不舍地把隨身聽還給蘇雨，又跟蘇雨約好真的一起跑步鍛煉，這才準(zhǔn)備乘興而歸。
　　“蘇雨你還是離她遠點，要不然你的智商會褪化成她那樣的！”歐陽凡站起身，好心好意地提醒蘇雨。
　　李春絹怒目而視，蘇雨看她也沒真生氣，不由笑道：“倒是你這毒舌，不要傳了給她才是！”說完又朝他揮揮手中的書說，“謝謝你借我書！待我文采見長掙得稿費，請你吃飯！”
　　歐陽凡說了聲：“我會期待的！”便頭也不回地走了，李春絹朝蘇雨揮揮，趕忙樂顛樂顛地跟了上去。
　　蘇雨看著他們身影，臉上浮起輕快的笑容。這個下午，倒也沒有虛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