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二十三）《圣宴》

　　(一)《圣宴》
　　
　　“雪鈴她在什么地方！云仙呢？”世明抓起一個水手，他瘋狂地吼叫?！八齻儼盐掖蚧枇耍髞淼氖虑槲揖筒恢懒??！彼\惶誠恐地回答?！拔伊裟銈冇惺裁从茫俊笔烂靼纬鲼俭t的劍刺入了那個水手的腹部?！爱?dāng)時你們都在什么地方？”“世明，她們兩個人就像是幽靈。我們根本沒有看到她們。這不能怪我們，也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戰(zhàn)斗上。她們兩個完全可以借助煙幕從巴士天堂號跳到那艘軍艦。如果她們的身份被識破那可就危險了。”兵長如是說道?！斑@也正是我擔(dān)心的。雪鈴她會格斗，而云仙根本就不懂防身。她會拖累雪鈴的?！本笆烂鞯股弦槐誓肪疲骸拔覀冎辽倏梢钥隙ㄋ齻儍蓚€被俘了。如果我們到軍港附近打探一定能夠獲得有價值的消息?！比绻鞯也痪煤髲堎N出告示說已輯捕海盜那么確信她們被識破無疑，要是五天之內(nèi)沒有消息就說明她們也許已被釋放了。世明恢復(fù)了他的理智，用他的推理概括局面。他頷首道：“現(xiàn)在我有一個問題，到底是誰出賣了我們？”我們中間一定有叛徒。這個人決不會是第五辰，如果他早設(shè)下這樣的埋伏他不會去找世明。所以這個人一定在他們中間。“根據(jù)海盜法，叛徒要被剁碎喂鯊魚?！笔烂髦挥锌粗票须[隱浮現(xiàn)的光痕，啪地一聲：酒杯碎裂了。
　　登云城是他們最近的港口。譚達在這里設(shè)下了上百門重炮用以守護海桑格爾。海桑格爾，登云城，整個虞帝國。這條紐帶完成了半個世界的連接。誰占據(jù)了登云城都不會太樂觀。譚達走過昔日的城主府，他的目光里閃著冷意。
　　祝千莊已然成了莫比斯酒館的主人?！澳阒恢肋@是誰的地方？”景世明毫不客氣地推開兩個保安，這兩個保安舉著拳頭將要落下時，世明的手指已裂入了他們的皮肉。“血族？”“不想死最好閉嘴?！彼钣憛掃@些保安?！笆鞘裁慈嗽谶@里大喊大叫？”祝千莊看到世明只感到一些刺眼?！笆遣皇顷柟馓珡娏?？我的老弟。你可真是個好人物，云仙剛一走你就占了她的財產(chǎn)?！本笆烂饕环捴v得他無地自容，其實像他這樣的人也用不著給足面子。
　　“這只是我暫代你管理，你到這里干什么？”祝千莊示意下面人端酒?！拔抑皇莵砟没貙儆谖业臇|西。”這里有世明的記憶?！皼r且你也說是暫代我管理，而且云仙也沒有死，不久前我還看到了她?？涩F(xiàn)在我們又走散了。”
　　狂歡的海盜發(fā)出獵手的呼嘯，他們的確應(yīng)當(dāng)慶幸一下。能在這場戰(zhàn)斗中活下來就是一大幸事。在這里你隨處可見斷肢的海盜：他們用一根木棍或者鉤子當(dāng)作義肢然后繼續(xù)狂舞?！敖裢砭妥寪耗Э駳g個夠吧，惡魔與我同在。”
　　半袒露上身的女孩來往于這些勝利者間遞酒，她們也在選擇心怡的對象。她們都是“志愿”到這里服務(wù)的，這說明海盜也不壞：至少有人把我們當(dāng)英雄。登云城的女孩往往就像這里十一月熱烈的太陽，充滿了陽光和胭脂香。
　　曼克的女孩都太保守，恒泉的女孩子太放肆，相比之下登云城倒是個很怡人的地區(qū)。世明看著亂閃的燈光打著呵欠：“想不到這段時間不見，你連自己的武裝都有了，別太放肆否則譚達是不會放過你的?！弊Ｇf只有點頭。
　　“我也只是為了生存。世明，別太緊張。”祝千莊現(xiàn)在要做的只有忍耐?！霸谶@里許多財團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裝，這毫不稀奇。我只求你別給我添麻煩，我攢夠了錢就滾人。我也不會給你添堵的，我們是老朋友。干杯。”
　　老朋友。這幾個月以來世明覺得就像一場夢。而現(xiàn)在他還身在夢中?！拔遗山o你點工作，我想你手下的人不會都是飯桶?！彼麑⒁话沿笆撞逶谧雷由希号赡愕娜说矫鞯腋劭谌タ纯?，一有云仙的消息立即向我匯報?！?br /> 　　“匯報？我不殺了她就很好了?！弊Ｇf暗自道?！昂茫視扇巳サ?。”狂歡中譚達獨自抓著一只酒瓶。他的心情想必也和世明一樣五味陳雜。海風(fēng)吹過門邊的那株櫻桃，落紅猶痕。譚達徘徊在海濱感受死亡的腥和咸味。
　　世明再次來到那天自己泡過的妓館。那幅畫已經(jīng)被人拿掉了，四面的墻壁空空。“那幅畫呢？”“被人買走了，那個人花了大價錢。”世明向老鴇詢問了那名藝術(shù)家的地址后匆匆離去。“真奇怪，這年頭還有人感興趣一幅畫?！?br /> 　　死士路，一百號。這是個不吉祥的名稱。世明對這里并不熟悉。他對著門連叩了三下，才有個中年人打著呵欠出來。“你是什么人？”打擾了，聽說您買下了一幅畫？”世明壓低了聲音似乎怕周圍有什么人聽到?！爱?？”
　　“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么。什么畫？”藝術(shù)家的手分明還在顫抖著?！熬褪悄欠銖那囵^里買到的畫，那幅《圣宴》。”世明居然說出了那幅畫的名字！這個人面色煞白，“好好，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只不過也看了那幅畫。”
　　一個人若是兩次看到那幅畫必死無疑，因為那是惡魔的畫。藝術(shù)家不敢相信世明真的是為了畫而來。“我的確是為了買下這幅畫。我知道你一定看過了?！薄拔也恢牢以倏磿惺裁唇Y(jié)果，希望上帝寬恕我罪惡的靈魂?！彼С瞿欠嬀砭従徳谑烂髅媲罢归_：古燈，青堡，石井，戰(zhàn)魔。在那井底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爬出來，月色是那樣的不安。起伏的山就像掙扎的手掌，在那其間，你總是感覺那里面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你，直到你默默死去。
　　世明讓自己的靈魂在其中暢游：他可以在其中理解這個人世的痛苦。一時間千種情緒都涌上心頭：忽然有間有什么聲音打斷了他的神游。再看時，他身邊的藝術(shù)家已然瘋了。
　　
　?。ǘ┰幃愂录?br /> 　　明狄雖然無趣，但至少比斷頭臺好許多。面包店的老板剛剛起床就被急促的砸門聲驚了一嚇。有人帶給他兩個徒工，這是海軍少將的命令?！罢媸堑?，譚塵這個家伙，我就知道他沒安什么好心不管什么樣的人都往我這里送。上一次那家伙送來一個賊苦役，結(jié)果那家伙看沒什么可以拿就偷了他兩麻袋面粉。面包師傅只有對著那個賊影大罵：別叫我再看到你！不過這次還好，他送來兩個姑娘。女孩心細手巧，做面包想必也不會太壞。這正合他意。
　　“可別是只會吃面包而已?！崩习宕蛄恐齻兊难b束，心中還在犯嘀咕?！叭宋宜偷搅耍憧刹灰÷?。她們的手藝不比你差，按時給她們開工資。要是我聽說你克扣薪水，當(dāng)心我擰斷你的脖子，我說到做到。”拉爾負手道。行啦，老弟，我就有那么不講信用？面包店老板果斷像個未進烤箱的面包?！拔沂悄銈兊睦习宥殴?，本城最好的面包師。我給國王做過面包。”“結(jié)果國王陛下不僅吃到了硬幣還吃到了鐵絲之類的東西就把他解雇了。”
　　拉爾補充。拉爾和這個老板是要好的朋友，“所以我知道他許多底細。”拉爾說完就跳上那輛馬車：這個家伙到底在軍隊里有搞什么名堂，沒有人知道?！皾L得越遠越好！現(xiàn)在世界清靜了?！毖┾?、云仙聽了這話忍不住發(fā)笑。老板先為他們講述了怎么制作海盜傳統(tǒng)面包，和奶酪之類的小點心?！肮植坏盟麜粐蹰_除，他的菜單實在太呆木了?！边@些東西雪鈴若干年前就會做。“這些你都會？這么說你可以很快就投入工作嘍？”他興奮地說道。
　　看樣子你巴不得我們立即干活。雪鈴指了指云仙：“你教她好了，大御廚?！毖┾徱幻嬷瓶久姘幻鎲栔┢婀值膯栴}：“拉爾先生金盆洗手為什么要到海軍？我不明白?！薄芭?，海軍這個職業(yè)雖不起眼但是對他很重要?！痹谟莸蹏?dāng)選議員一般有兩種途徑：一是通過層層考核成為議員，二是一些經(jīng)濟上層人物服三年兵役即有資格?！斑@是他第三個年頭，等幾個月后他退伍就會去當(dāng)選議員。以他的資產(chǎn)，日后的高升還不是平步青云梯嗎？”
　　雪鈴倦倦地揉著那面團：看樣子她們只有在這里裝一陣子了。云仙的面包烤出來就像是黑煤球。事實上直到最后她們離開，云仙的面包也沒有太大長進。白天制面包，晚上這里就有各樣的夜市。那種地方你最好別去。
　　越是熱鬧的地方越是危險。在明狄，沒有一家娛樂場，沒有一家臺球廳。不過有一些賽馬場，而且馬需要自備?！把┾?，你說咱們找些什么樂子？”“那要看我的心情。我想想這里有什么可玩的?！彼肓艘徽挂矝]想到。
　　她們睡的地方就是倉庫。其實老板睡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地板上鋪一張席子，上面鋪著一層發(fā)霉的棉被，周圍都是大米和豆油桶。這里好像十幾年沒有打理過的墓穴，每一件東西都充滿了古老的氣息。沒有人否認不是。
　　走在這后院里，你感到自己的足音好像回蕩在另一個世界。你感到這個世界的空虛，在夜晚你在這行走甚至?xí)摰粜樱哼@里安靜的有些詭異。雪鈴只聽到自己的布鞋踏在這石磚上有種很不舒服的聲音。“是誰在那里？”
　　沒有人回答?！澳愠鰜?！”雪鈴?fù)蝗蛔妨诉^去，但是亭樹之間空空的，什么都沒有?！把┾彛惆l(fā)什么神經(jīng)??？”陸云仙揉揉眼睛：“深更半夜，你又看到什么了？鬼怪？”也許那是鬼怪吧。雪鈴于是不安地回到房間。
　　“剛剛我解手的時候覺得有什么東西跟著我?！彼秸f越害怕：在達維多克石柱的時候，她可沒有想過那么多。石柱本身并不可怕，雪鈴覺得還是看得到的鬼怪比看不到的詛咒恐怖多了?！澳憧刹皇莻€膽小的人也許那是貓。
　　但愿吧。第二天雪鈴起來得比任何人都早。面包的節(jié)奏：在這干一個月，會讓你一輩子都不想吃面包。這里每天要賣出一千個面包。如果不是有機械和面的話她們早抗議了。每天打烊天已昏黑。陸云仙依舊是倒頭便誰。
　　經(jīng)不住未知的誘惑，雪鈴還是準(zhǔn)備出去了。她悄悄拎起鞋子，生怕驚到那個家伙。她就這樣躬著身子到了那棵樹下：“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沒有人回答，她透過樹葉看到了一雙眼睛：眼睛里沒有任何希望和光彩，像死灰
　　那不是人類的眼睛，不是！當(dāng)雪鈴再去看時，樹葉虛掩的那雙眼睛已然消失了。天空更加幽暗，一顆飛石突然向她射來：“你找死，本姑娘可找到你了！”說時遲那是快，一只飛鞋反手打在了那家伙臉上，結(jié)果這個家伙一愣
　　反倒帶著她的鞋跑了：小鬼沒逮著還賠了一只鞋，她不淡定了。第二天工作的時候，她就穿著一只鞋?！澳愕男睦锶チ?？”“昨天在后院好像有什么東西把我的鞋子搶走了。”也許那是猴子，老板尷尬地解釋道。“猴子？不對！沿海這一帶根本沒有猴子。雪鈴氣呼呼地找了一只白鞋穿上（她的鞋本來是黑的那種，足尖開口，歐式風(fēng)格）?！澳俏覀冊嚹恳源鹤T大小姐捉鬼?！标懺葡煽伤闶钦业綐纷恿??！案仪閬G鞋的又不是你?！彼嘈Φ?。
　　這天晚上，云仙笑得直不起身。忽然一個身影從她們身邊穿過，由于剛剛下過一場雨的緣故，這里留下了一對足印?！斑@個腳印？”這不是猴子的腳印，也沒有這么大的猴子。這只腳印是四趾，上面有極鋒利的指甲。雪鈴看到這些猛然一驚，她慢慢走向那片樹叢：這里不僅有一只。這里至少有七對大小不一的腳印，也就是說它的至少有七只，而且是群居生物?？墒撬降讜鞘裁茨?？那雙眼睛，那雙死灰般來自地獄的眼睛。
　　雪鈴急忙回到面粉房，在那墻壁上剛好就畫著她要尋找的東西。“云仙，我們一直苦求的答案就在這幅畫上面。”我想我已經(jīng)知道它是什么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