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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疑慮重重(1-5) 節(jié)

作品名稱:菩提島之戀      作者:石佛      發(fā)布時間:2014-09-10 21:46:59      字?jǐn)?shù):6916

  1
  藍(lán)云夢坐在床上沉思著,她明顯得消瘦了,可以說她吃不香睡不穩(wěn)的,她心里始終惦記著林教授。這可真是令人頭疼的問題呀。她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碰上這種事兒。
  當(dāng)然,見到鐘離克,讓她幾乎絕望的心情有了一絲期待,心中熱乎乎的,可是這個神秘的男人現(xiàn)在干什么去了,他怎么連個音信也沒有呀。
  “藍(lán)小姐,快來試試?”愛麗亞說。
  “哦?!彼{(lán)云夢被愛麗亞驚動了,她站起來歉意地一笑,然后走近了愛麗亞。準(zhǔn)備試衣服。
  晚禮服經(jīng)愛麗亞縫了幾個褶子之后,穿在藍(lán)云夢身上簡直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樣,非常合身。可說給人添一寸太肥,減一寸又太瘦的感覺。
  “天哪,你長得真美?!睈埯悂嗁潎@著,“我見過許許多多漂亮的女土,可你,美得就像那位西西公主。”
  藍(lán)云夢在落地鏡前轉(zhuǎn)動著身子,左顧右盼。幾分得意地在心里說,這是我嗎?她想。鏡子里這個光彩照人的女孩子,燙了一頭卷卷發(fā),配著鴨蛋型的臉龐,充滿了富有異國情調(diào)的迷人風(fēng)采,飄逸、閃光的衣服襯托出健美的身材,優(yōu)美的曲線,這真的就是我嗎?
  藍(lán)云夢在碩大的落地鏡跟前轉(zhuǎn)了又轉(zhuǎn),看了又看。這就是我?確定就是她本人藍(lán)云夢后。但又覺得確確實實自己換了一個人,可以說是一個陌生人。這是一個外表光彩動人、內(nèi)心深處卻依舊憂心如焚、驚恐不安的人。
  她垂下頭,背過身去不再望鏡子里看。為了尋找林教授,她大概還得在這里住上一些日子,但不會更久,也許就這一夜吧。然后,我依然是我,林教授的助手藍(lán)云夢,茫茫人海中不起眼的一個小女子。速記、打字、接轉(zhuǎn)電話、打掃衛(wèi)生、還往信封上貼郵票跑郵電局,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天天如此,八小時以內(nèi)忙碌不停,八小時以外她還想接近林教授,偶爾也談?wù)勆瞵嵤?,人生理想,國外見聞,尤其哈佛大學(xué)是讓林鶴鳴驕傲的時候,他在那里獲得了他想獲得的知識,奠定了他一生的熱愛科學(xué)、化學(xué)、藥物實驗等各面的基礎(chǔ)。他特別感謝他的輔導(dǎo)老師,可是他讓導(dǎo)師傷了心,他非要回到國內(nèi)去。
  “什么理由促使你非要回去呢?”
  “原因很簡單,我是中國人,在美國再好也是寄人籬下,那種滋味不好受?!?br />   “美國不是自由、平等、博愛的國度嗎?”
  “那是表面現(xiàn)象,黑人與白人,亞洲人他們區(qū)別對待的。民族歧視就像我們國家的城市人總以為居住城市就瞧不起鄉(xiāng)下人一樣的眼神?;蛘哒f比喻的還不是恰如其分?!?br />   “哦,我懂了。”
  那次談話她記憶猶新,她想,至于我藍(lán)云夢呢,有人叫她小姐,有人說是秘書,林教授說是助手,她自己卻希望某一天能成為他的愛人。那時她的潛意識里有過非常短期的性幻想,可是都在興頭上被林教授提起的蘇姑娘給打斷了,她想,蘇姑娘與眾不同,天生麗質(zhì),這是有目共睹的,不怪林教授為她夢牽魂繞呀。林教授怎么會對我情有獨鐘呢?我怎么能與蘇姑娘相比呢?
  林教授總是稱她云夢或者云夢,請過來做記錄吧,把那個文件夾拿來,請你回憶一下我們那天的實驗好嗎?他總是竭盡全力有意培養(yǎng)她對科學(xué)的熱愛與情趣,她心中明白林教授的一片苦心。
  藍(lán)云夢轉(zhuǎn)身從落地鏡子面前走開。鏡子里是另外一個藍(lán)云夢,她是那樣的雍容華貴、光彩照人,她沒法兒再看下去。再看下去只會使她感到痛苦,感到無地自容。
  “哎呀,我的天哪,你像換了一個人啊?!彼享懫鹆藧埯悂嗴@訝的聲音。
  “一件晚禮服嘛,只不過看上去是這樣罷了。”
  “男人們要是見了,準(zhǔn)得失眠。”
  藍(lán)云夢努力地笑了笑。她接過愛麗亞手中的銀色小手袋,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沒再朝鏡子里看一眼,來到了門口?!拔也粫淼?,很快就回來?!彼呴_門邊向愛麗亞說。
  “那你可要記住,我在這兒等你呀?!?br />   “麗絲,你可以去照顧其他房間的客人了?”藍(lán)云夢驚訝地停住了腳步。
  “平時有的。但今天只負(fù)責(zé)照料你一個人,我的小姐?!?br />   
  2
  藍(lán)云夢迷惘了。她伸手抹了抹額頭,望著愛麗亞。
  “這是鐘離克先生吩咐的?他讓我千萬照顧好你,如果你——啊不,你會平安的,上帝保佑你小姐?!睈埯悂喛旎畹匦α诵Γ八莻€很有錢的人吧?”
  “是中國人,在為新加坡的一個財團(tuán)工作,有時香港、泰國,東南亞一些國家都有他的蹤影。”
  “他是這樣說,小姐?!睈埯悂喩衩氐卣0椭劬?,“經(jīng)理室也曾經(jīng)向新加坡打聽過,因為他每年都來這里。他們都不知道有一個叫鐘離克的人,但他從來不拖欠酒店的房費。因此我們都一直叫他鐘離克先生。
  “噢,那么他另外還有一個名字嗎?”藍(lán)云夢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心里一陣緊張,渾身的血一下子涌進(jìn)了心里。
  “我們都這樣稱呼他。對于我們,他就是尊敬的鐘離克先生。哎。我所說的這些話,請你千萬別說出去,藍(lán)小姐?!?br />   “放心,我不會的,肯定不會的?!彼{(lán)云夢搖了搖頭,跨出了房門。她的心臟還在撲通地亂跳。他用的是假名字?她在想。他是什么人呀?為什么要來照顧我呢?
  藍(lán)云夢打算問問他,一見到他立即就問?!扮婋x克,你是什么人?”她想就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査澳銥槭裁从昧艘粋€假名字?為什么要欺騙我?”
  她在走廊中間停了下來,考慮要不要脫去新?lián)Q的衣服,恢復(fù)本來面貌去見他,依然是被遺忘在菩提島火車站、海濱的藍(lán)云夢嗎。但是,林教授的失蹤,也許會與這個自稱為駐外翻譯的鐘離克的人有某種聯(lián)系?
  想到這里,她突然有了勇氣。她昂頭挺胸,精神抖擻地乘電梯下到了大廳,電梯下行途中,也經(jīng)過了大樓的主層,林鶴鳴曾住過的4—404號房間就在那里,房間里仍舊放著他的箱子。
  一出電梯,迎面?zhèn)鱽砹宋枨?,一群衣著入時的女士由風(fēng)度瀟灑的男士們陪伴著,正在翩翩起舞。藍(lán)云夢在電梯間旁的墻凹處停住腳步,遠(yuǎn)遠(yuǎn)地觀望著,她只從電影與小說里看到讀到過的“上流社會”。她感到,自己仿佛將跳進(jìn)波濤洶涌的大海,明知游不了多久就會被大浪吞沒。
  機(jī)靈的副經(jīng)理發(fā)現(xiàn)了她,穿過種著棕櫚樹的木桶朝她走了過來。他認(rèn)為,不能讓女士久等而無人照應(yīng),這是自己應(yīng)盡的義務(wù)。他走近她說,“對不起,小姐?!彼瞎?,輕輕咳嗽一聲,接著,就打斷了藍(lán)云夢的觀望?!暗笡]打擾你……不過我猜想你是在等候鐘離克先生吧?”
  藍(lán)云夢聞言不覺一驚,心兒一陣狂跳,他怎么會這樣問我呀,她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但他半小時前還給我打過電話呀。
  “哦,對,我……他說在這兒等我……”藍(lán)云夢有些慌亂。
  “鐘離克先生半小時前離開了酒店?!?br />   “又離開了?可是他……”
  “噢,他走得很匆忙,小姐,”他還扯著嗓門叫了一條船。
  “你是說鐘離克先生離開菩提島了?”她急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走了,她想,拋下了我。而我身上只有那么一點點錢,明天一早,就會被人家當(dāng)作騙取酒食的女人趕到大街上去,那該是怎么的難堪呀。
  “啊,不,不是的?!备苯?jīng)理像是發(fā)誓般地舉起了雙手,“鐘離克先生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辦,他很快就會回來的。他把一切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小姐?!?br />   “一切,準(zhǔn)備好了什么?”
  “你的晚餐,小姐,在小廳里,還有葡萄酒。如果小姐現(xiàn)在想用餐的話不成問題。”他朝等候在旁邊的一名身穿紅制服的侍者一招手,侍者立即走上前來?!靶〔蛷d第6號桌子?!备苯?jīng)理一邊吩咐侍者,一邊朝藍(lán)云夢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這名侍者會給你帶路的。請吧,小姐?!?br />   
  3
  藍(lán)云夢覺得可真奇怪,微微一笑,卻沒挪步。怎么辦呢,她想,是回樓上去,還是進(jìn)餐廳?要是鐘離克不回來了,我可怎么辦呀?要是這一切竟是一場惡意的玩笑呢?要是我被他囚禁起來呢?她感到一種極大的恐慌,她感到自己像是身處一座難以想象卻又裝飾豪華的監(jiān)獄、一座金色的迷宮,無法脫逃。面臨萬丈深淵一樣大腦一片空白。
  藍(lán)云夢在心里呼喚著,我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問自己。干脆一走了之,就像這個鐘離克一樣?可是去哪里呢?天哪,我去哪里呀?
  侍者站在她身邊,瞪大了雙眼驚訝地望著她。見到她低下頭看著他時,他深深鞠躬?!罢埌?,小姐,請你……”
  藍(lán)云夢沒聽到侍者說的什么,她愣愣怔怔地心里說,逃吧,她又想。我只能逃了,別無他法。到外面另找一個便宜的旅館住上一夜,然后到中國駐泰國大使館求助,對,就這樣做,我的錢還夠做車的。
  藍(lán)云夢轉(zhuǎn)而一想,那么林教授怎么辦呢?林教授在哪兒?我若見不到他,我就逃跑嗎?
  藍(lán)云夢長這么大也沒遇到過如此艱難的問題,她幾乎渾身都麻木了。
  藍(lán)云夢癡情地想著,她快要承受不了了,想象過多少次了,直止現(xiàn)在,她剛想好的計劃又破滅了。但她的心里還有一線希望,這一線希望還在鼓勵著她,決定了她下一步的行動。也許鐘離克不會棄她而去,也許太陽出來了,明天他就會露面了。也許他真的沒法來,但指望我能獨自一人在菩提島找個地方忍上一夜,然后明天再同他在海濱碰頭,或某個椰子樹下,到那時,所有的種種擔(dān)憂和失望都會煙消云散的。
  “請吧,小姐。你請?!狈?wù)生提高了嗓門兒,連續(xù)說了兩次。
  藍(lán)云夢費勁地點了點頭。歉意地笑了笑,于是她跟在侍者后面走著,不再看墻上掛著的長城壁毯,不再看綴著水晶玻璃的歐式吊燈,不再看金碧輝煌的菩提島酒店里的男人女人,更不在乎女人們挑剔、蔑視的目光和男人們對從未見過的美貌女子流露出的驚羨神色。
  藍(lán)云夢只是跟在侍者的后面機(jī)械地走著,一直到了餐廳,走到了一張桌子跟前,又機(jī)械地站住,在別人為她移好的一張椅子上坐下,椅子軟軟的。又見到一只手伸上前來,從一只用白餐巾裹著的瓶子里,把深紅色的葡萄酒倒進(jìn)了一只高腳玻璃杯里。
  我只有那么一點點錢了,她既擔(dān)心又恐慌地想。這么貴的晚餐我根本就付不起費用。葡萄酒很貴吧?她心里一直在打鼓。
  這時,餐廳服務(wù)員端來了一小碗湯。湯有點兒咸,里面有些紅色的胡蘿卜,還有木耳。藍(lán)云夢舀起湯吃著,卻不知吃的是什么。感覺是疲軟的,心情是沉重的,動作是機(jī)械的。
  要不給曹為東打個電話吧,她想。曹為東是一個很不錯的刑警,他能借給我錢嗎?只要她知道我藍(lán)云夢眼下的處境,她肯定會這樣做的??墒莵聿患暗模儒X匯過來還不知多長時間。還是打個電話吧。手機(jī)打通了,“喂,東哥嗎?我是云夢。你死到那兒去了?你可把我害苦了?”
  “云夢,見面再說,我跟蹤一個毒販子了,請你原諒我!我在執(zhí)行任務(wù),你有事嗎?”
  “哦,沒,沒事兒?!?br />   “過兩天我可能要去找你,你住那兒?”
  “菩提島馬克西姆大酒店。那就這樣?好,好,再見?!?br />   “再見?!彼{(lán)云夢遺憾地拉長了聲音,顯得無可奈何。不過他就要來了,他也是一個希望呀。
  
  4
  曹為東把電話掛了好長時間了,藍(lán)云夢手里的手機(jī)還沒關(guān),當(dāng)他問她有事嗎?她又不忍心開口說,她知道他很忙,可是作為男人他又太粗心,他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打電話給他呀?沒事兒能打電話給你嗎?我的天,我又要靠自己支撐了,林教授呀林教授,你可把我害苦了,你如今在哪里呀。你聽到我的呼喚了嗎?
  餐桌上擺著幾個精美的磁盤,菜也沒吃幾口。紅葡萄酒倒喝了不少,要想喝得酩酊大醉還有侍者上酒。這時一名男服務(wù)生走過來,打開瓶里的酒驗看了一下,又斟上了一杯。這是一杯玫瑰紅的葡萄酒,水晶燈的光線在杯里折射著,給人一種虛幻的感覺。
  她不喜歡吃西餐,服務(wù)員特地給她換上了中餐,就剩下了她一個人了,她慢慢吃著,費勁地嚼著一塊牛排,因為她察覺到,有幾雙眼睛正在觀察著她。她知道人們正在議論她,正在猜測她可能是什么人。也許因為她的外貌漂亮吧。
  藍(lán)云夢想,你們不知道我現(xiàn)在的處境,一旦知道,你們不但失望,連我自己也會覺得無地自容。她這身華貴衣著是借用的,它明天就將化作塵土,也許不用幾分鐘,只要服務(wù)員帶著賬單過來,我就完了。千萬別讓我出丑。
  一陣驚慌又扼住了她的喉頭。這是一種羞恥感帶來的驚慌,她生怕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當(dāng)作騙吃騙喝的女人處理。或者叫保安把她抓起來,沒錢付賬就讓你去廚房里干活,什么時候還清了飯單什么時候放你走。
  她抬起頭,嚇了一跳,副經(jīng)理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桌前,令她猛然一陣心跳。這下完了,她想,現(xiàn)在是不是要交款了??墒撬笄诘卣f,“小姐,你對我們的服務(wù)還滿意吧?”
  “滿意,我,我十分滿意。”藍(lán)云夢笑著回答。
  “您還想要些什么,小姐?來一道水果色拉,外加一杯夢幻飲料怎么樣?”
  “謝謝?!彼{(lán)云夢極力做作地,兩眼瞪著他,似乎不相信?!皩Σ黄?,向你打聽一件事兒?”
  “小姐,你請講?”
  “我想找一個人,一個……”
  “小姐,是說鐘離克先生吧?他馬上會回來的?!?br />   “啊不,我找另一位先生。四十歲左右,他被邀請來到菩提島,卻不見他來接我?!?br />   “這可真讓人傷心。不過小姐,我想有教養(yǎng)的男士,通常都不會這樣做的。如果我能幫助你的話請你別客氣?你可以告訴我他是誰嗎?”
  “林教授。”
  “林教授?”副經(jīng)理詫異地注視著藍(lán)云夢,“哦,你找他呀,他就住在本店的4樓404號套高級客房里?!?br />   “這我知道。可他人去哪里了?”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客人要出門做生意,我們不能隨便問。哎,鐘離克先生不是一直在找他嗎?這可就怪了。鐘離克先生也這樣問過我?!?br />   “那么他知道林教授去哪里了?!?br />   “也許,噢,我說不好。請你原諒。”
  “哦,沒關(guān)系?!彼{(lán)云夢苦澀地笑了笑。
  藍(lán)云夢今天才懂得,等待是什么滋味,開始讓你等得焦急萬分,接下來的時間在消耗你的忍耐力,你無法承受的時候,它會給你一線希望,尤其你不知道結(jié)果的時候,對于等待他人的人是一種殘酷的煎熬。
  藍(lán)云夢的情緒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卻又陷入了沉思。她兩眼呆呆地看著桌子,一時不知自己想說些什么。她只是想,鐘離克知道一些情況,他可幾小時前就知道了,卻沒告訴我。而現(xiàn)在他又跑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他們?yōu)槭裁床豢习颜嫦喔嬖V我呢?為什么?唉,真是個神秘的男人。
  “你能告訴我的,林教授究競在哪兒呢?”她無力地問道。
  “林先生昨天就離開了酒店,是被人接走的。他曾為今天晚上預(yù)訂過一條船,說是要陪一位什么客人。我沒太注意他的話。”
  “那就是為了我?!彼{(lán)云夢輕輕地說。
  “也許,可是林教授并沒有回來,他走的時候帶了一只小箱子。大概他另有安排吧,可能明天他會回來的。小姐,你千萬別著急?!?br />   “你是說他明天會回來?”藍(lán)云夢反復(fù)嘮叨著,那神情有點兒不可思議。
  
  5
  所以沒等藍(lán)云夢說完,副經(jīng)理就不聲不響地離開了,一邊走還暗自搖著頭。但剛走過旁邊的一張桌子,他就已經(jīng)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后,又殷勤地忙著招呼一位身材豐滿、穿得又令人注目的金發(fā)女郎去了。
  對藍(lán)云夢而言,今晚已經(jīng)徹底完蛋了。剛才同副經(jīng)理的簡短對話所引起的問題,使她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壓抑得連氣都透不過來了。她終于決定離開了小餐廳,心里還在奇怪,怎么沒人來攔住她或者拿著賬單追上來?走到電梯門口,她還遲疑了一陣子,回頭看了看,確實沒人跟著她,這才走進(jìn)電梯,回到了她所住的樓層。她給了開電梯的侍者一個泰銖,就步履匆匆地走過走廊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進(jìn)去后,她發(fā)現(xiàn),愛麗亞坐在一張沙發(fā)椅里看一本美國雜志《讀者文摘》,是中文版的,在香港印刷發(fā)行的,見到藍(lán)云夢進(jìn)來,她立刻就站了起來。
  “小姐,瞧你的臉色?出什么事了?小姐心里很煩嗎?”她驚慌地叫了起來。
  藍(lán)云夢直奔到床上,往上一躺,閉上了眼睛,“我想睡覺,我太累了?!彼袣鉄o力地說道,“只想睡一覺,不要再聽到再看到什么事情。但愿明天醒來時,我能在自己家里,在珠海,在我的房間里,從窗口望出去,能看到一片綠色的茶園,看到小河的潺潺流水,看到她每天去上學(xué)的孩子們無憂無慮的歡笑。一旦找到林教授,我不可想再看見這座菩提島海濱城市了。”
  “我們這兒可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旅游城市,小姐為什么那么傷感呢?”
  “不,我不是傷感,我,我感覺風(fēng)光再美,如果你找不到想見的人,也無心思游山玩水呀。藍(lán)云夢坐了起來,看看愛麗亞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澳闳ッΠ伞N覜]事的?!?br />   “晚安,小姐,那我什么時候來叫醒你呀?”
  “不用,我要好好睡一覺?!?br />   “那就睡吧,祝你做個好夢?!?br />   當(dāng)房間里空蕩蕩地只剩下了她一個人了,然而她卻無法入睡。扔在沙發(fā)椅上的那件晚禮服,在月光下閃著光亮。隱隱約約傳來了一種琴聲。像吹奏的口琴聲,很微弱,不知何處。有人唱起了歌,是在樓下的大廳里?是在夜間的游船上?是在無人行走的大街上?還是在哪個房間的窗前?嘹亮的歌聲使藍(lán)云夢想起了鐘離克,他自稱是一個了不起翻譯,這個叫鐘離克的人又為新加坡某公司服務(wù)。他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藍(lán)云夢越想越精神,她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然后下了床,來到窗前關(guān)上窗子。接著把灼熱的額頭貼在窗玻璃上,呆呆地望著窗外燈光映照的海水。很疲憊的樣子,她感到了房間里極其悶熱。其實是對鐘離克的不辭而別的焦慮造成的,因為她覺得他在暗地里關(guān)懷著她,這么一想,她內(nèi)心里就挺激動,身上沁出了汗珠。她又推開了窗子,舒展開雙臂,深深地呼吸著撲面而來的習(xí)習(xí)海風(fēng)。啊,我的天哪。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么呀。
  夜間的海上,猶如一個巨大的黑洞,偶爾閃爍幾下燈光,海風(fēng)把帶有魚腥味送進(jìn)窗口。一縷燈柱射向遠(yuǎn)方,是摩托艇在水面上飛行,顯得那么輕盈那么輕快。只有發(fā)動機(jī)聲才打斷了她欣賞美景的心情。歌聲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止,只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琴聲,依然回蕩在夜空中。顯得衰弱、無力,一如暮年的老者在呻吟在回憶他年輕時的時光才有的最后一線希望,所派生的一種毅志力。像是告訴人們,我也曾年輕過,我的一生將充滿了傳奇的故事。
  藍(lán)云夢把頭抬起來,她喃喃自語,他為什么要離開我呀?不管你鐘離克為人怎么樣,也不管你究竟是不是駐外的翻譯?這些對于我并不重要了,我也不去管。我是不是已經(jīng)開始愛上了他?雖然她對他仍然有著某種懷疑,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一直默默地關(guān)心著他,對他的思念就像初戀情人才有的那種情緒,而對林教授只是那種崇拜心理。她終于在林鶴鳴與鐘離克之間選擇了一條,令她內(nèi)心感覺有情緒的思路?;蛘哒f就是那種愛情吧。林鶴鳴不可能愛上我?因為他心中有一個蘇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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