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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情竇初開

作品名稱:我的今世紅塵      作者:毛六子      發(fā)布時間:2014-09-12 23:25:59      字數:3197

   二十年前,我十六七歲,平十七八歲。我們是一個大隊的,我家在小山的里面,他家在小山的外面。站在小山上,我們兩個的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們年齡差不多,又是一個大隊,但我們不是同學,或者說我們根本就沒在一個學校呆過。我在村校他就在鄉(xiāng)里的中心校,我在鄉(xiāng)里讀中學的時候他卻早一年到了區(qū)里的中學。十六七年,我們根本就誰也不認識誰。
   不清楚平是怎樣和我鄰家的男孩二娃認識并成為朋友的,反正只記得他一天到晚就往我們小山溝里跑,完全把二娃的家當成是他的家,后來干脆把二娃的爸媽叫作了干爹干娘。上個世紀90年代初,正是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大江南北的時候。平那時剛在我們場鎮(zhèn)上開了一個小發(fā)廊,剪了個當時很前衛(wèi)的發(fā)型,從后面看和其它男孩子的發(fā)型沒什么兩樣,只是從前面看,右額上的頭發(fā)很均勻很自然地漸漸垂下一撮,慢慢削薄,直到右邊臉的顴骨,像極了公雞尖尖的嘴。忘記了當時的那個發(fā)型叫什么,反正我是叫它雞公嘴,覺得很貼切很形象。那個時候的農村,人們對男人的審美觀還暫時停留在短寸發(fā)和中山裝上。就算是年輕一點的小伙子,也都蓄著當時還覺得流行還時尚的偏頭,也就是人們認為也接受的青年頭,再配上款式基本統一青色或者藍色的夾克裝或西服,就是男孩子們當時最潮流的打扮。平卻不然,他最喜歡的是他覺得最時尚的雞公嘴發(fā)型和他那件淡棗紅色的西裝,也還別說,這樣一身行頭套在他身上,還真的很合適。說不清楚怎么合適,反正記得我就喜歡他那個樣子,似乎任何事情對于他來說都是那么的不削,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當然,那時候我眼里的世界,可能就是我們這個小山溝而已了,而他眼里的世界,或許也不過只是從我們小山溝到場鎮(zhèn)上的那片天。
實在記不清楚他和我是怎樣認識的,一起談笑,一起嬉戲,平常得再平常不過了。平很喜歡我的短發(fā),很標準的學生頭,頭發(fā)自然垂向四周,前額齊眉處橫刀一剪,整整齊齊,后面齊耳朵或者稍下一點又是整整齊齊的一刀,用吹風把發(fā)尾稍稍往里裹一下。平說這個發(fā)型很適合我,很純。那時候的我在骨子里還朦朧得分得清楚男女,對于感情這東西還非常的的懵懂。直到有一天,他和二娃一起路過我家側面的小路,遞給我一封裝有他相片的算是情書的信,我才突然發(fā)現我已經是一個大姑娘了。再看到平的時候,也讀懂了他眼睛里對于我不同的眼神,火辣、滾燙、炙熱,烘烤著我一顆原本平靜的心熱浪翻滾,從此,我的眼光每天就只想捕捉他的影子,他的臉。
   我的家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溝里。一面是蒼翠層疊長滿松樹蕨草的延綿大山,一面是一梯一梯依山而耕的小山,小山頂上沒幾顆樹,長滿了毛草和石頭。人們都住在小山這面,種地近,方便些。于是,就有了好幾條從小山腳到山頂的小路,便于耕作,也可以翻過山頂再從小山背后下去,是一條通往場鎮(zhèn)的捷徑。站在小山頂上往里往,我的家就在小山腳下;放眼山溝外,遠處看得到場鎮(zhèn)上的房子,往近看,很清楚地看得見平家院子周圍繁茂翠綠的竹林。
    農歷二月是李花遍地的季節(jié),也許對于我們來說那一年李花的潔白勝過這一輩子見到的任何一種東西的白色。白得純凈,白得透徹!當然,更是那么的長久!小山溝到處都彌漫著濃濃的花香和泥土的芬芳,春耕開始了。像我們這么大點兒的孩子只能幫助大人們打點雜,那些犁田整地的高技術活大人們是不會放心拿給我們干的,而且我們也干不了。雖然改革開放的號子喊得響切云霄,但在我們這個小山村里,農村的經濟也還是主要靠著種點經濟作物和養(yǎng)殖,像我這樣的女孩子,種地不行,養(yǎng)幾頭豬養(yǎng)一群兔子自然是不成問題的。每天背著個草背篼在山溝里轉一圈回來,就是滿滿的一背篼豬草或者兔草。平好像什么都不用干一樣,天天往鄰居二娃家跑。只要一進小山溝,他就會很大聲地和二娃家的人說話,暗示我他來了,我就會背著個背篼在二娃家的屋周圍隨便割幾把野草,然后也到二娃家去;如果爸爸媽媽在家叫住我做家務一時無法出去,平就會急得吹口哨,我知道那是平在等我,很想我了,我就會草草做完家務或者找個借口心急火燎地跑到二娃家。二娃有個妹妹,比我小一歲,叫小明,去找小明就成了我去見平最好的借口。
   那個時候,零食對于我們來說完全是一種奢望,只要是一日三餐有飯有菜就已經不錯了。平和二娃經常去水田里捉一些小魚泥鰍什么的回來,在二娃家里燃起柴火,在鐵鍋里放點油,鮮活的小魚泥鰍被丟進油鍋里蹦來跳去,呯呯嘣嘣的,一會兒便停了下來,發(fā)出吱吱的聲響,隨即便從鍋里飄出濃濃的香味。平從鹽罐里抓一撮鹽均勻地撒在鍋里,再把小魚泥鰍一一翻一遍,讓它們兩面都炸成金黃色。幾個孩子圍在鐵鍋邊上,看著鐵鍋里的美味,肚子里早就饑腸轆轆了。平從鍋里抓起一只小魚送到我的嘴邊:“嘗嘗,看合適不?!?br />   “哦......”我伸手要去接。
  “笨蛋,嘴來呀?!逼秸f著,把小魚輕輕放進我的嘴里。滾燙的小魚嚼在嘴里,一抹醇香卻從此縈繞在了心頭。
  “合適不?”“要不要再放點鹽?”幾雙眼睛看著我,急切的問。
   “合適合適,不用了?!?br />    “那,再來一個?!逼秸f著伸手又要去鍋里抓。
  “可以起鍋了?!薄熬褪?,你看兩面都黃了?!?br />    “哦!好,拿碗來?!毙∶髂脕硗耄胶苁炀毜匕研◆~泥鰍一一裝進碗里。幾個孩子就守在灶邊,享受這難得的美味。“哎呀!你看你,吃個魚笨得很,小心魚刺卡著。來,還是我?guī)湍恪!逼桨研◆~我刺一一弄掉,把魚肉送進我的嘴里。
   “你吃呀,我自己弄?!?br />    “卡著了怎么辦?”
   “不會的,我會很小心?!?br />    “別犟了,我吃魚還不容易,我隨時可以去抓的,你多吃點?!?br />    說不清楚那是不是愛,總之,有平在身邊,我會感到踏實,有一種莫名的幸福。
   雖然每一次和平見面都是幾個孩子在一起玩,根本沒有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但只要每天能多看到對方兩眼就已經覺得非常的滿足。當他有時候必須回到他自己家里的時候,我心里總是空蕩蕩的,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要等到他再進入我們小山溝的時候,人才突然有了精神。也許是寫在臉上的幸福太過于明顯,也或許是真的姑娘大了應該注意男女有別,媽媽告誡我:他的兩個哥哥都坐過牢,離他遠點。是的,在那個時候,坐牢的人是一個可怕的怪物,聽說個個都兇神惡煞,心如魔鬼。我的確很害怕, 可我就是喜歡和平在一起,他哥是他哥,他是他。
   十六七年,我一直是我爸媽心里的乖孩子,勤快,懂事,更關鍵的是聽話。爸媽當時做了點小生意,每天早出晚歸。所以,我們還是可以幾個孩子一起在二娃家玩,只是,盡量避免兩個人獨處,免得生產隊的一些無聊的人說些閑言碎語傳到我爸媽耳朵里去。就算平回他自己家了,晚上爸媽回來,我也會盡量控制住心里空蕩蕩的失落,假裝精神十足。爸媽也沒有發(fā)現什么,都很放心。
   幾天后,天賜良機,那是我這一輩子難忘的一段清純的紅塵歲月。我的一個鄰居一家人都外出做生意,請我的一個閨蜜小魚家人幫忙看屋。小魚的爸媽干脆就把這事交給了小魚,還給我爸媽說要我給小魚作個伴。農村的孩子都很勤勞,小魚的爸媽借著鄰居家空著的豬圈養(yǎng)了幾頭豬,還在房前屋后的空地里種上了莊稼,以供幾頭豬的飼料。每天晚上,我都要幫著小魚拌飼料煮豬食,伺候好了幾頭豬仔才能睡覺。有時候,小明也會來。山里的天黑得早,鄰居家又沒有電視,一盒在大人那里撿來的撲克牌就成了我們奢侈的消磨時間的玩具。有時候,幾個孩子玩紙牌玩累了,就躲貓貓,嬉戲追逐,那時的山村農舍,是我們年少的天堂。
   小魚要比我們大一歲,有一個媒人介紹的一個男朋友,好像在哪個地方打工,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只是聽她幸福地說起過那男孩子很高大很帥氣,長得有些像平,只是家庭條件比平好得多。小明說她前幾天也有人給他介紹了個男朋友,也與平一樣的高大瀟灑,說過幾天就要來她們家里。她們說,平是很好很帥的一個男孩子,但是沒有人敢嫁給他,因為他們家里窮,名聲還不好。我不說話,只是微微一笑,我當然聽得出來她們是吃不著葡萄嫌葡萄酸。更多的時候,我喜歡一個人靠在樓上的欄桿上吹笛子,是我哥哥教我的,小山溝里就我和我哥哥會吹出完整的曲子來。下雨天,清涼夜,我喜歡竹笛與雨滴的聲音在雨空交織,喜歡竹笛與月華柔柔地在夜空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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