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高考落幕

　　昨天是真累了，還沒想清楚媽媽為什么每天凌晨都能醒來，就已經(jīng)又呼呼大睡了。
　　一天的時間就又這樣走遠了，而我，還需要更加努力，才能趕上大部隊。加油！我暗自想到。
　　還是匆忙地走著，路上也還在思考著一些沒有想明白的問題?？傊?，現(xiàn)在的我是在節(jié)約一切可以省下來的時間，準備高考。
　　高考啊高考，從來沒有想到過，你竟然有這樣的魔力！竟然可以把我這樣一個厭惡、憎恨你的不知進取的差學生培養(yǎng)成現(xiàn)在這樣的一個刻苦求學、專心復習，甚至是挑燈夜戰(zhàn)的孜孜求學的好學生。
　　步履匆匆地來到學校前的小吃街，也顧不得挑可口的、營養(yǎng)的早餐，看著哪家店鋪前排隊的人最少，就買了那家的早餐。排隊、點餐、給錢、收錢、走人，這些連貫的動作，一氣呵成。買完早餐，也顧不得細嚼慢咽，狼吐虎咽的，三口兩口就消滅了，算是補充了一定的能量，使得我可以堅持到中午。這就是我的早餐那，也是我們所有高三考生的早餐。
　　還未走進教室，就聽見里面?zhèn)鱽黻囮囄宋说淖x書聲。今天，怕是遲到了吧。
　　站在教室門口，一看，呵！今天提前到校的學生更多了。雖然，按照學校的規(guī)定，現(xiàn)在還未到上課時間，可是，同學們高漲的熱情早已淹沒了時間的概念。
　　慌忙跑到座位上，放下書包，拿出復習資料，整理好課桌，開始了。
　　“意識的能動性表現(xiàn)在它不僅可以能動地認識世界，還可以改造世界…”。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旁出…”。
　　“促成洪澇災害的主要因素：泥沙淤積，水流速度，河道彎曲程度…”。
　　一時間，教室里充滿了各學科的知識點，嗡嗡地，像炸開了鍋似的。
　　李蓉，張老師，蔣老師，江老師......各位老師輪番上場，教室里精彩紛呈。
　　數(shù)學，語文，歷史，政治…，各個學科競相爭霸，教室里電閃雷鳴。
　　一節(jié)課，一節(jié)課地過去了，一個上午又結束了。
　　又到了補充體力的時候了。
　　“葉軒，等我一下，給你?！痹姾?，微笑著說。
　　這是怎么回事??？我就算是被她吃定了？
　　“給我什么？”我還能心平氣和地和她說著。
　　“一首詞，很美的。你看看?！痹姾?，還是微笑著。
　　我接過那張精美的紙片，看著娟秀的字跡，整整齊齊。只見那首詞如下：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shù)。九萬里蒼穹，御風弄影，誰人與共。千秋北斗，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摘自《剎那芳華曲》，樹下野狐著）。
　　呵，好一首《剎那芳華曲》！
　　“詩涵，你知道這首曲子要表現(xiàn)的是什么嗎？”我正是因為讀出了這首曲子的意味，才這樣明知故問的。以詩涵的聰明才智，她斷然是不可能看不出這首曲子里的意味的。
　　想到這里，上一次的那張幾近乎表白的紙條又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這，這可如何是好呢？我好容易才使得自己踏上艱辛的求學路，這詩涵此時給我來上這么一出戲，我怎么辦？
　　“知道啊，我怎會不知呢？”詩涵，竟然還一臉輕松地回答著。
　　“那你知道，你還給我看啊。你，我現(xiàn)在還不容易才安心向學，為著自己的夢拼命一搏，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我抱怨道。
　　“你想哪去了，我就是拿來給你欣賞！我有分寸，好不好?！痹姾疣恋?。
　　雖然，她的語氣有些紅顏一怒的味道，但我卻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滿滿的期待與幸福。而她，卻毫不掩飾這些。
　　為了掩飾我的尷尬，我只好提出該去吃飯了的借口。
　　這真是個女魔頭啊。難纏！
　　匆匆吃完午飯，繼續(xù)投入戰(zhàn)斗。
　　“葉軒，來一下。”
　　這誰啊，我正復習起勁的時候叫我，這不是打擾我嗎？我沒好氣地想。
　　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是李蓉站在門口。今天，又不是數(shù)學午自習，她來干什么？真是的，事兒真多，本來我時間就非常緊，還要警惕那個女魔頭，這又來一個。這是要干什么??？
　　我極不情愿地走出教室，還未等我走到她跟前。李榮又發(fā)話了：“去辦公室?！?br /> 　　什么！去辦公室，我最近可沒有犯過什么錯誤，這到底要干什么？
　　心懷忐忑地走進辦公室，李蓉還是喝著濃茶，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我。
　　只是，她那眼神看得我心里極不舒服。
　　“來了，快坐下，坐這兒?！庇质沁@樣的套路，上一次給我講她的凄涼故事，就是這樣的開頭。
　　“今天找你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問問你現(xiàn)在復習進度怎么樣了？能不能跟得上，需不需要老師們給你多些幫助?！崩钊?，關切地問著。
　　“哦，原來是這樣啊?！币活w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我最近復習挺好的，就是累點。感覺就是英語和數(shù)學最為頭疼，基礎太差了。不過，我正在努力復習，抓緊時間補習弱勢科目。無非是自己累一點?？偟膩碚f，還好。”
　　這是實話。自從自己認真復習，專心備考以來，實在是辛苦。每天，早上起床根本就是一場攻堅戰(zhàn)。由于前一天晚上，挑燈夜戰(zhàn)，熬夜至凌晨，睡眠時間本來就不足。早上還得早些起來，趁著早上記憶力好，精神好，多背點知識。而且，中午，還得撐著，多做點復習題，再匆匆地睡上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這一天下來，睡眠時間根本就不夠。還有，吃飯。那也是一個很無奈的事情。早上看著哪家排隊的人少，就去哪家買早餐，根本就無法選擇。中午、晚上，都是在學校里吃的。飯菜質量自然就不用說了，寡淡到?jīng)]有一絲滋味。而且，通常一頓飯，從排隊，到吃完，總共花不了十分鐘。這不是我在運用文學里的夸張手法，這是真實的生活寫照。而我們就是在樣的一個狀態(tài)下，還得頂著巨大的壓力，積極準備參加那一場規(guī)模巨大的、意義巨大的考試。
　　“怕不是吧。我可是跟著你們一起復習的，難道你就那么輕松？我也是從高考考場上走過來的。這段時間真的很辛苦，特別是對你而言。你好不容易才能轉變過來，我怕你一時適應不了這樣繁重、單調、勞累的學習，所以，找你談談?？纯?，能給你什么幫助，讓你這位天才，在那個考場上一飛沖天?！?br /> 　　沒想到吧，李蓉還有這樣幽默的一面。我之前一直一位位她就是那樣一個強勢的、不茍言笑的女強人呢。
　　“感謝老師關心，有困難了，我會主動找您的。我可不是傻子，放著這樣一位高材生不用，自己一個人去傻呵呵地摸著石頭過河?！?br /> 　　“嗯，好了。先去吧。加油哦?！崩钊卣{皮地說著。
　　我不知道這個調皮二字用在這兒是不是合適，但是，李蓉剛才的表現(xiàn)確是如此。一面幽默、認真地說些激勵我上進的話，另一面又做著一些很有趣的面部動作，這，只能是調皮二字能形容的。
　　“哦，對，一會兒，你把陳濤叫下來?！?br /> 　　“嗯，知道了?！币宦曈崎L的回答。
　　這師生二人，在辦公室里唱起山歌來了。
　　回到教室，“陳濤，李老師找你，在辦公室?！?br /> 　　以前，我聽著別人從辦公室回來，再叫另一個人去辦公室的時候，怎么感覺那么別扭。到了現(xiàn)在，輪到我自己這樣了。怎么倒是感覺有些榮耀呢？
　　已經(jīng)四月末了，此時的中午天氣已經(jīng)比較熱了。哎，中午就只能趴在桌子上，頭枕著胳膊，睡上一會兒。這是命，也是抗命！
　　很短的午休時間，還沒等我睡到自然醒。催人奮進的上課鈴，再一次盡忠職守地響了。
　　“同學們，快去，洗把臉，精神精神?？烊ァ！?br /> 　　又是李蓉。
　　“口號呢？你們忘記了自己的夢想了嗎？你們是誰，你們是天之驕子，是萬中無一，沒有什么會比你們強大，你們就是希望，就是勝利。趕快行動起來吧?！崩钊赜珠_始“蠱惑人心”了。
　　下午的課，便又在一陣陣響亮的口號聲中，起航了。
　　第一節(jié)課，歷史，還不錯。因為，上歷史課的話，我們就會稍微輕松一些。不像數(shù)學、英語什么的，往往一節(jié)課都沒有任何的閑暇時間，連個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有時候，他們就向其他老師借一節(jié)課，然后兩節(jié)課連在一起，考試。這樣一來，我們就真的就沒有一點的閑暇了。
　　“怎么樣，你們累吧。”教歷史的蔣老師，心疼地問道。
　　蔣老師就是蔣老師，年過五旬，仍然奮斗在教學一線。而且，據(jù)傳，蔣老師是某老牌師范院校的高材生。算來，從業(yè)至今，已有30年了。蔣老師雖說是個女教師，但是氣質、風度什么的一點也不輸給學校的那些男老師。
　　雖然，蔣老師一把年紀，但是，她還是很潮的?？偸窍矚g和這些年輕學子們一起聊天，談論一些當下的時事、新聞什么的。而且，她也是最是體諒我們的。一旦，見著我們是在是太累了，學習沒有什么效率了，就花上幾分鐘，給我們講講她上學好時候的小故事，或者是那個年代的一些事情。反正，每次上蔣老師的課，都會欣然快然。
　　更為重要的是，雖然，蔣老師課堂紀律什么的都不是太嚴格，有時還會“浪費”一些時間，讓我們休息一會兒。但是我們班的歷史成績歷次都是年級第一啊。這其實應該是一個思路，一個如何使課堂變的輕松有趣又能提高學習效率的思路。但是，現(xiàn)在的很多老師仍然信奉“題海戰(zhàn)術”，認為好成績都是用試題堆出來的。
　　還好，我們有蔣老師，這就已經(jīng)很好了。
　　時間可真是過得快啊。
　　一天又結束了。今天一天，效率還挺高，效果也不錯，繼續(xù)！
　　回到家，還是溫柔的燈光，溫熱的雞湯，溫馨的小屋。
　　開始復習了，不能懈怠。為了自己，為了父母，為了老師，為了所有愛我的，幫助過我的人。
　　拼了！
　　拼了！
　　拼了！
　　夜色依舊，江山以更。
　　翻開數(shù)學卷子，赫然看見一張寫著滿滿的娟秀字跡的紙條。這，詩涵。
　　只見那紙條上寫著這樣一長段話：
　　葉軒，看到你現(xiàn)在這樣，我很高興。你終于開始為了自己的理想而毫無畏懼地奮斗了。記得我給你看過的那首詞你嗎？那的確是特意給你看的，那就是我以后要告訴你的！
　　剛看到這里，我就驚呆了。
　　這，女魔頭，真是放肆啊。我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事情。這根本就是兩個不可能有交集的人，兩個根本不在同一世界的人，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呢？
　　先止住驚訝，再往下看看。
　　那首詞的意味，你一定懂了。所以，你一定要記住這首詞是我給你的。因為，這是我的心思。我知道你看到這里，會很驚訝，你是不是在想我也太大膽了吧。
　　這其實不是我大膽，而是真實的情感，真實的緣分。但是，請你放心。我不會因此耽誤你的復習，更不會耽誤我自己的復習。我想要的是以后我們能在同一所大學，繼續(xù)我們的緣分。所以，現(xiàn)在我告訴你我的心思，不是為了影響你的學習勁頭，而是暫時放下。記著，暫時放下不是舍棄，而是為了收獲更加美好的事物。這是我給你的誓言，也是我的希望。不要讓我失望，更不要讓你的理想失望。這段時間，我不會再和你說話了，直到高考結束那天。好好準備，準備迎接高考，迎接勝利，還有迎接我！
　　看完了這張紙片，我頭腦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怎么了。
　　這就是緣分？就是情感？
　　我不知道自己此時是該高興還是苦惱。因為，這對我而言實在是一個麻煩。我們兩個人真的不在一個世界里。這是目前最為真實的狀況。
　　我也不想拿門第之說來當做借口。只是，在她面前，我自慚形愧。
　　因為，我真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確不如她，在哪一方面都是這樣的！
　　只有把這張紙片壓在書桌最下面了。我不敢看它。只是希望這張紙片能夠隨著時間的流走，化成一張昏黃得辨不出字跡的舊物。到那時，事情也就算是了了。
　　反正詩涵這段時間也不會再來和我談論這些。就當這是她的一個玩笑，不就好了。我自欺欺人地想著。
　　望著桌上的書本、資料，雖然，我有心繼續(xù)做練習。可是，我的心思卻早已不在這里了。也罷，出去走走，散散心。只要解決了這個問題，以后復習起來，就會再無牽掛，得心應手了。
　　說著，便走出房門，輕輕地打開家門，躡手躡腳地走出家，來到了平日里，喧囂熱鬧的小廣場。
　　小廣場上，此時冷清冷清的，沒有一個人影。（當然了，大半夜的誰會到小廣場上散心？）
　　坐在那個被磨得光亮的石凳上，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晚風吹落的樹葉，靜靜地躺在平滑的地磚上，顯得那樣孤寂、無助。昨日，它或許還是傲立枝頭的受人贊賞的葉子?？墒?，現(xiàn)在呢，它早已跌落地面。明日，它不是被晨練的人們踩在腳底，就是被清潔工阿姨們掃進那個碩大的充斥著各種垃圾的垃圾車里。
　　這就是樹葉的命運，叫宿命。
　　胡思亂想著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好像就是見到什么，就像什么。
　　可是，繞來繞去，卻總也繞不開詩涵。真是頭疼。
　　命運，奮斗，理想，事業(yè)，這一切的一切，我都要考慮好它們的前途?；蛘撸c其說是他們的前途，不如說是我自己如何在這短暫的人生旅途中，獲得最好的它們。
　　我的生命很有限，我不可能做好我一生中需要做的任何事情。
　　總之，我要在這些事情里做出抉擇，選出一定要做好的事情，努力做好的事情，可以做的不是太好的事情，甚至是根本不需要做的事情，等等。
　　我這一生到底是了什么呢？我來到人世，究竟是為了什么？
　　不就是像我的那第一篇演講稿里說的一樣，努力追求，努力升華自己，提高自己的素質，然后，照顧好我身邊的人，再盡可能地幫助他人。這不就是我的人生意義！
　　難道不是嗎？難道，我這一生就該庸庸碌碌地活著，像螻蟻一般。
　　不，不，絕不是這樣的！
　　我活著，不只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人，還有我的理想。這就是我的意義所在。
　　詩涵，盡管你很好，很優(yōu)秀?？墒?，真的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反正，高考結束之后，各自分離。處在不同的大學，也就不會見面了。畢業(yè)之后，時間一長，這事也就淡化了。詩涵，未必還能記住我。目前，最重要的是我的理想，我的夢。
　　不知道這算不算自私自利，可是，我真的不能。
　　詩涵，對不起！
　　下定了決心，腦子也就清醒了?？纯刺欤瑫r候真是不早了，該睡了。今天，就當我偷懶了吧。
　　一覺天明，恍惚間就到了第二天了。
　　墻上的日歷越來越薄，離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我的知識儲備雖然也在逐漸豐富起來，可是，速度遠比不上時間流走的速度。這，可如何是好。
　　好像面臨高考的學生們，都會患上一種焦慮癥，老是擔心自己沒有準備好，擔心自己在考場上發(fā)揮不好。
　　難道，我也是這種情況？
　　要是這種情況的話，我還不用擔心了呢。那說明，我復習的已經(jīng)挺好了?？墒?，我是心里真沒底啊。
　　復習到了這程度，老師已經(jīng)不講課了。只是讓我們根據(jù)自己的實際情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自己擬定復習計劃。他們，只是劃定每一天的課程表，然后，我們再一句自己的情況，相對靈活地展開復習工作。
　　老師們的輿論工作，此時就更是“如虎添翼”了。每日課前的口號，讓我們喊得是聲震四野，整個學校都能聽見。而每個學生們自己也會挑上一些很勵志的句子，格言什么的，貼在自己的桌子上，每天都要看上幾眼。
　　以下是幾句比較好的學生們用來鼓舞自己的句子：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不拋棄，不放棄，天下安能不如意。
　　我命在我不在天，我主我命。
　　還有的學生就更直接了，他們直接把自己想去的那個大學寫了出來。有的是這樣寫的：復旦，等著我，我來了！還有的是這樣寫的：為了浙大，拼了！
　　而我，就什么也沒寫。不是我不敢寫，或是我沒有想到這種自我激勵的方法。只是，我把我的理想鏤刻在了心里，永遠抹不去。我相信，這樣對我而言，是最好的。因為，只有我從心里接受、認定了它，我才會為它不計回報地付出，毫不氣餒地堅持。
　　而每一次上課的時候，每位老師都會很親切地跟學生們說一句，你們辛苦了，再堅持幾天，馬上就要檢閱了，堅持住。
　　是的，我們馬上就要沖上戰(zhàn)場，為了自己的夢，奮力廝殺了。
　　一節(jié)課，又一節(jié)課；一天，又一天，時間越來越少了，少的我?guī)缀蹩匆娏饲к娙f馬，在一同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嚎叫聲。有些恐懼，又有些興奮，這是我的一次機會，我一定會牢牢抓住它的。但，它也是一柄利劍，一旦稍有不順的話，就可能被它刺穿身體，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一日日復習著，一日日等待著，一日日興奮著，一日日恐懼著，它，終于來了！
　　6月7日的晚自習。
　　所有的老師們，都和我們呆在一起。那一晚，終身難忘。
　　在此之前的一個星期，我們都搬到了學校的另一棟實驗大樓。因為，我們學校是考場，各教室里所有的東西都要清空，用作考場，留給高考學子們。
　　由于實驗樓沒有課桌，只有特別大的實驗桌，一張桌子大概有幾十平方米。而我們都把復習資料，擺在桌子正中間，每個人都為著桌子的邊緣坐下來。
　　那情景，就像在開什么重大會議一樣。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同學們這樣一起學習呢。
　　高考前的最后一個晚自習，氣氛異常緊張。明天，就要上戰(zhàn)場了?？嗫喾e累了三年，終于要到頭了?？墒?，怎么還有股依依不舍的味道呢？
　　“同學們，今天是你們臨戰(zhàn)前的最后一天了。你們緊張嗎？”
　　“緊張”。
　　“緊張”。
　　大家異口同聲地嚷道。
　　“我知道你們緊張，我也緊張。”說著，李蓉還笑了。
　　“你們緊張，就對了。如果你們現(xiàn)在不緊張，那只能說明兩點：一，你們實在是太厲害了，都胸有成竹了；二，說明你們已經(jīng)傻了。”
　　“哄”地一聲，大家都笑了。原本緊張的氛圍也隨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輕松，歡和，愉悅的氣氛。
　　我還以為李蓉要說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原來，就這樣啊。
　　“好了，靜一下。聽我們再嘮叨幾句吧。我知道，你們都嫌我話多?！?br /> 　　“沒有”。
　　“哪有的事兒”。
　　同學們，開始隨著李蓉的思維，活躍起來。
　　“明天，就是你們圣戰(zhàn)場日子了，我很替你們高興。因為，到現(xiàn)在，你們都還在這里，說明你們都已經(jīng)戰(zhàn)勝了自我，戰(zhàn)勝了恐懼，戰(zhàn)勝了一切困難。你們，是英雄，是勇士。我謝謝你們?！?br /> 　　說著，李蓉還給我們鞠了一躬。
　　“你們都是可愛的孩子，也都是勇敢的孩子，更是聰明的孩子。所以，能和你們一起生活、學習三年，我很知足，也很幸福，希望你們也是?！?br /> 　　“是，我們也很幸福，很知足?！贝蠹?，眼睛紅了。
　　看看李蓉，還有其他科任老師，也都紅著眼睛。
　　是的，這三年來，我們一起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有幸福、快樂，也有痛苦、離別。但是，現(xiàn)在，我們大部分都還在一起。這，就夠了。
　　李蓉看看大家，愣了愣，笑了。
　　她接著說：“明天，我們所有的老師都會陪你們一起沖向戰(zhàn)場的，不用怕，不就是四場考試嗎？有什么好怕的，是不是？”
　　“嗯，不就是四場考試嘛，怕什么?！贝蠹叶紤曋f。
　　“對，保持你們現(xiàn)在的士氣，好好打一場硬仗，為你們自己，為了你們的理想。當然了，順便也為了我們學校的榮譽和老師的榮譽?！?br /> 　　“切…”大家又都笑了。
　　“好了，接下來，讓各科任老師給大家講講各科考試時最需要注意的事情，注意聽，否則，到時候，后悔都來不及啊?！崩钊?，嚴肅地說。
　　張老師第一個講起了語文科目的相關注意事項：“作文啊，要注意審題，看看人家要你寫什么文章，不要寫錯了體裁。還有，不要跑題，跑題作文得分都不會樂觀的。語文科目，最重要的是要審對題目，不要心急，時間肯定夠。有些人總是沒有耐心審題，結果出了錯。你們可不能犯這些低級錯誤啊。那多么不值當啊，是不是？”
　　接下來，蔣老師，江老師，陸老師等科任老師一一講述自己學科的注意事項。最后，李蓉讓大家抓緊時間問老師們，還有什么地方不明白。一時間，偌大的教室里，沸反盈天。
　　外人聽起來，里面就好像打架了似的。
　　終于，考前的最后一個晚自習結束了。
　　大家，都癡癡地望著彼此，因為，大家心里都知道，明后兩天一過，大家就要分離了。畢竟，這是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啊，怎會沒有感情呢？
　　“哎，大家怎么了。現(xiàn)在還不是動情的時候，還不是你們傾訴心情的時候，等這兩天過后，咱們還有一個畢業(yè)聚會，到時候，大家再好好聚聚，好好傾訴。好不好？”
　　“好”。一聲，只有一聲。
　　“今天，大家回去之后，都要早點睡覺，不要再熬夜復習了。只有休息好了，在考場上才會有一個好的發(fā)揮。記住，一定不要熬夜！祝你們凱旋！”
　　“嗯，知道了?！?br /> 　　“嗯，會的?！?br /> 　　一聲接一聲地回答，連綿不斷。
　　我一個人走在寂靜的街道上，心里充滿了無限的激動。明天，就是我的機會了。我可以憑借著這個機會，一飛沖天，施展自己的抱負。
　　今夜，注定是個不尋常的夜晚。因為，有明天。
　　回到家，爸媽依舊等著我。
　　“小軒啊，明天就要考試了。不要太緊張，只要你盡力了，就好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今天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不管怎么樣，我和你爸一直都會陪著你的。湯，在桌子上呢。喝了，去洗漱，完了之后，早點睡吧?！?br /> 　　“嗯，知道了。我會盡全力的。放心吧，爸媽，你們也去睡吧?！蔽艺J真地回到著。
　　走進臥室，呆呆地看著桌上那一摞摞的、厚厚的復習資料、書本。三年，這就是我三年的全部啊。三年里的苦與累，血與恨，樂與喜，幸與福，一切，都在這里。
　　躺在床上，強迫自己睡著，可是，久久，我都睡不著。
　　明天，不會出現(xiàn)什么大的失誤吧？
　　明天，不會忘帶準考證吧？
　　明天，我們的車隊不會出事故吧？
　　一個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接連不斷。
　　這難道就是傳說的高考恐懼癥！我，怎么也會這樣？
　　靜靜地躺著，等著，閉著眼睛，等著，等著…
　　“鈴鈴鈴”，一陣鬧鐘鈴聲刺穿單薄的被子，喚醒了正在沉睡的我。
　　昨天，什么時候睡著的？
　　幾點了，都六點了。
　　6月8日，早上六點。
　　今天，要高考了。我在心里對自己說著。
　　洗漱，整理東西，檢查書包，什么都不缺，走了。
　　“爸媽，你們怎么起這么早啊?！?br /> 　　“今天，不是你高考嗎？我想和你把一起去，給你加油?！?br /> 　　“噢，不用了。我和全班同學一起，還有老師們。你們就在家，等著我的好消息吧。沒事的，在家等著好消息啊。我走了?！蔽遥芙^了父母的請求。
　　走到學校，同學們已經(jīng)來了不少，都在等著接送考生的專車。
　　大家相互打著招呼，鼓勵彼此好好考試，互祝好運。
　　突然，看見了詩涵。
　　這，和她打招呼嗎？我暗自尋思。
　　沒等我想明白呢，詩涵已經(jīng)朝我走了過來。
　　她站在我面前，微笑著看著我，沒有說話。然后，她點了點頭，看著我，走了。
　　這，這都行！
　　噢，她不是說高考結束前，不和我說話了。我怎么給忘了。看她的樣子，應該是胸有成竹了。
　　我，我呢？只能是盡力而為了。
　　一會兒，大家都到齊了。老師們也來了。
　　“這個大家都靜一靜，因為咱們學校是屬于理科考場，咱們必須到其他學校參加考試。學校位置，上次已經(jīng)帶大家看過了，大家都記住自己在哪間考場了沒。沒記住的，一會兒，在車上問我。一定要記住啊。還有準考證，千萬不能丟。千萬不能丟。好了，車來了，大家抓緊時間上車。”李蓉，從容地指揮著大家，指揮著這支即將上戰(zhàn)場的精銳之師。
　　上了專車，感覺真不一樣。車前面貼著“高考專用車”的標牌，紅艷艷的，很喜慶。專車前面停著一輛警用車，和一輛學校派出的車。
　　車子發(fā)動了。
　　高考，我來了。未來，等著我。
　　到了今日，我才感覺到一種“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優(yōu)越感。只見，我們的車隊一路暢通無阻，每到路口，總會有多位警察站在那，指揮著其他的車，暫時停下來。所以，我們沒過一個路口的時候，看著兩邊一排排的停下來的車輛，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種幸福感。
　　還有，專用車隊，逆車道行駛，闖紅燈行駛，什么都行。就是要保證學生按時到達考場，一路上真是暢通無阻，頗有種檢閱的感覺。
　　十多分鐘，我們就感到了那所學校。
　　只見：學校前面，用白石灰化成的警戒線，每個路口，都站著一名荷槍實彈的警察。學校大門口前，更是停了四五輛警車，站著數(shù)十位警察。學校前面的牌子上寫著“禁止鳴笛”四個醒目的大字。
　　一切一切，都在顯示著這四場考試的重要性。
　　高考，近在眼前了。
　　高考，我在這！
　　時間一點點消失，我一點點走近高考。
　　靜靜地卻又心胸忐忑的等待著，等待著。
　　李蓉又來了，看來，她還要發(fā)表最后一派你演講啊。
　　“同學們，今天，現(xiàn)在，就是你們的時間了。你們就是這兩天的主宰者，你們想想，高中三年，你們?yōu)榱耸裁?想想這些年，你們受的苦，遭的罪，現(xiàn)在就是你們報仇的時候了。孩子們，拿起你們的斗志，出發(fā)吧。我們在這等著你們?！?br /> 　　終于來了，傳說中的高考，終于來了。
　　找教室，過安檢，發(fā)文具，整理準考證，然后，我靜靜地坐在座位上。
　　聽著廣播里播報的注意事項以及高考程序，我莫名地激動起來。
　　就要見到高考第一科的語文卷子了，能不激動嗎？
　　監(jiān)考老師領到卷子，拆封，拿出卷子，簽字…
　　我就坐在講臺下面第一個位置，我很清楚地看著：紅艷艷的精致的答題卡，一個個小小的方格，精致的很長的語文卷子，密密麻麻地印滿了字。
　　深呼吸，吐氣，再深呼吸，吐氣，然后，拿出一支0.5的黑色簽字筆，做好了準備。
　　盯著監(jiān)考老師，直到他走到我面前，發(fā)給我兩張紙。
　　然后，我檢查了一下，卷子和答題卡，沒有任何問題。貼上條形碼，寫上名字、考號，開始瀏覽題目。
　　靜靜地等著廣播里傳出開始答題的聲音。
　　過了五分鐘，廣播終于播報了，可以答題了！
　　認真地審題，仔細地揣摩出題人的用意，一筆一劃地寫上自己的答案，細細閱讀文章，認真看題目里的每一個字，不知過了多久，我做到了“小說閱讀”部分。
　　還好，這些題，我都還比較有信心。
　　終于，在耗費了近半個小時之后，我完成了小說閱讀部分。
　　一張卷子，終于做到了最后的一部分——作文。
　　這可是語文科目里的半壁江山啊。
　　一定不能有任何的意外某一定要保證萬無一失，一定要在語文上考出個好成績。這樣，我就很有希望，和別人拉平總分。
　　仔細揣摩作文提示里的每一句話，認真分析，出題者的用意，終于，一番深思熟慮之后，作文開始了。
　　認真地寫著作文，仔細地思考著每一個論據(jù)是否合理、恰當。
　　寫著，寫著，眼睛發(fā)脹，手發(fā)酸，脖子，疼痛，身體也開始酸疼了。可能是我太緊張了吧，除了寫字，一動也沒動。不是沒動，是沒敢動。我生怕自己一旦動了動身體，思路、靈感就消失了。
　　終于，聽見了可親的“鈴鈴鈴”的聲音，而我已經(jīng)認真地完成了整張語文卷子。
　　“同學們，停止答題，起立?！?br /> 　　隨著監(jiān)考老師的一聲“起立”，“嘩嘩嘩”，左右的人都或早或晚地站了起來。
　　估計是我考語文的時候太專心了，身體都僵硬了，突然站起來，我，真疼。
　　走到李蓉規(guī)定的集合地點，早已有不少同學來了。看大家，興高采烈的樣子，應該是都不錯。
　　“同學們，都回來了，辛苦了啊。不準討論已考過的科目，一會兒，回去之后，吃了飯，都好好休息。再說一遍，不準討論?！崩钊匾荒槆烂C地說道。
　　一路上，警車開道，暢通無阻，數(shù)十分鐘，就已經(jīng)回到了學校。
　　“好了，大家快下車吧。保管好自己的準考證，快去吃飯吧。今天，食堂的飯菜還是很令人期待的哦?！?br /> 　　或許是為了調節(jié)一些緊張的氣氛，李蓉最后來了個調皮式的結尾。
　　下午，我們早已不再是早上那樣一種很激動的心情了，因為有了第一場的考試經(jīng)驗，剩下來的考試，已經(jīng)開始逐漸降溫了。
　　而我們，也開始像一個個久經(jīng)考場的老手一樣，沉穩(wěn)、淡定地奔赴考場了。
　　下午，數(shù)學考試在不知不覺中就結束了。只是，今年的數(shù)學題，未免太…。
　　還有兩場考試呢，先不管數(shù)學怎么樣。好好考下面的兩場考試，分數(shù)不就又提升了。
　　緊張的一天，結束了。
　　回到家，媽媽正在熬雞湯。
　　“小軒，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啊。晚飯還得等會兒，你餓不？你要是餓了，就先吃點水果。”媽媽一邊忙著給我做可口營養(yǎng)的飯菜，一面問道。
　　“媽，我不餓。沒事，一會兒，不就可以吃了?！?br /> 　　不一會兒，飯菜都上桌了。
　　好豐盛的飯菜啊，今天，不就是我考試嘛。媽，你們干嘛這么隆重啊。
　　但是，西細細想來，哪一位父母，今天，不是這樣隆重呢？
　　靜靜地吃完飯。
　　爸媽也沒問我關于考試的事啊，難道是李蓉跟他們交代過？
　　一天，在緊張中，結束了。
　　靜靜地躺在床上，看來今天考試真累，不一會兒，我就睡著了，連衣服都沒脫。
　　一睜眼，天已經(jīng)亮了，猛然看看鐘，還好，沒有晚。
　　“小軒，起來了。怎么不再睡會？”
　　“媽，時間差不多了。我一會兒，就該去學校了?！?br /> 　　“好，你快洗漱吧。我給你準備拿早餐去。”
　　拿早餐？看來，媽媽早就醒了，一直等著我起來。
　　“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堅持的，會盡全力的。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我在心里對著自己恨恨地說。
　　除了考試科目不一樣之外，其余的，都和昨天的程序完全一樣。
　　高考專用車呼嘯而過，又到了這所學校。
　　文綜，即將開始!
　　經(jīng)過一番艱苦卓絕的戰(zhàn)斗，文綜以拿下。
　　然后，我們都聚在一起靜靜地等著，等著高考的最后一場——英語。
　　下午，英語終于在17：00的的鐘聲中結束了。
　　完了，考完了，高中結束了。
　　收拾好東西，瘋了似的沖向集合地點。
　　看見李蓉，我笑了。
　　“老師，我考完了。”我自豪地說。
　　還沒等李蓉搭腔，比我早到的同學們齊聲說：“我們也考完了，葉軒?！?br /> 　　“嗯哪，我們都考完了，解放了?！睘榱搜陲椬约旱膶擂危抑缓庙樦麄冋f道。
　　“是啊，同學們都考完了，但是，卻不定解放了呀。你們還要上大學啊，不一樣還是要受我們老師的壓迫。”李蓉，半開玩笑地說著。
　　“對啊，我們還是被壓迫的群體，不行，要反抗。”同學們也都開起了玩笑。
　　只是，我此時卻沒有心思去開玩笑，我正在尋找一個熟悉的身影。
　　“葉軒，你在看什么？”熟悉的聲音響在了我的身后。
　　詩涵！
　　“詩涵，你，剛才怎么沒看見你？”可是，見到她，我又能說什么呢，怎么說呢？
　　“葉軒，現(xiàn)在我們可以說很多以前不能說的話了。你要跟我說什么？”詩涵，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
　　“啊，我，我沒什么吧。哦，對了，祝你順利?！?br /> 　　“就只有這嗎？沒有其他的？”詩涵，急忙問道。
　　“我實在是想不起來說什么，你先說吧。”這個口，我實在是開不了。
　　“那首詞，你可曾記得?！痹姾穯柕?。
　　“詞，啊，記得，寫得很美的那首詞，對吧。那首詞寫的真不錯，實在是美啊?！蔽乙娝呀?jīng)提及這個，只好搪塞道。
　　“你不要跟我裝糊涂，我說的是什么，你知道！”詩涵，眼神已經(jīng)開始變得微怒了。
　　“那個，等以后再說吧。等咱們成績都出來了，學校志愿都填好了，上了大學，再說，不是很好？”我仍舊搪塞。
　　“以后再說，你能保證，以后還知道我是誰？”詩涵，還是不肯輕易放棄。
　　“這個，我怎么會不認識你，你是我的三年的同學啊，不會忘了的?！蔽倚攀牡┑┑卣f著。
　　“好吧，我一定會等著的。葉軒，你看我，美嗎？”詩涵，突如其來地問著這個問題。
　　“啊，你，你很美，很美?！边@是大實話，可是我怎么說的有點心虛。
　　“葉軒，我會等的?！痹姾?，最后抿著嘴唇說了這樣一句話。
　　看著是詩涵漸行漸遠的背影，我竟然鼻子一酸，眼睛濕潤了。
　　詩涵，我們不可能上同一所大學的。
　　因為，今年的數(shù)學卷子，實在是太難了。
　　我最多能夠過本科一批線，就已經(jīng)非常幸運了，哪里敢奢望重點院校呢？
　　或者，你可以不顧自己的成績，和我一樣報一個普通的一本院校。但是，我不會讓你那樣的。你也沒機會那樣做。因為，我不會讓你知道我的成績和我報的院校的。
　　對不起，詩涵，讓你失望了。
　　可是，我現(xiàn)在真的只能這樣！以后，我會繼續(xù)堅持下去的。而且，非常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不可能有今日。謝謝。
　　我已經(jīng)知道，我命在我不在天！
　　回過頭來，看著從學校里走出來的一群群的學生，有喜有憂，不盡相同。
　　他們，熬過了最為辛苦的高中階段。
　　他們，是英雄，是勇士，是天之驕子。
　　只是在若干年之后，我們才知道：
　　在我們走出高考考場之時，就已經(jīng)得了天下。
　　看看考場之上的那片天，殘霞一抹，夕陽正烈！
　　完稿于2014.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