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軍排長葉成德》第五章 葉排長和他的戰(zhàn)士

　　葉排長講完了自己的故事，大家都多有感觸的。
　　“排長，要不是你遇到這事，這時，你還在貴州老家，過清閑的日子。”25歲的老八路軍戰(zhàn)士胡廣海說，也感慨道。
　　葉排長眨了下他的明亮眼睛，不禁在心理感嘆：自己一個老實本分的農民，一不干壞事，對鄉(xiāng)親們又好，都被保長逼成這樣，看來，這年月，想過安穩(wěn)的日子，是不可能了。他回答：
　　“是啊，這人很奇怪，你想過安心的日子，世道又反起來，偏偏讓你過不順心，你看，就沒有辦法了，走上了打小日本的道路?！闭f到這里，葉排長把嘴里的牙齒輕輕一咬，略往上抬起他英氣清瘦略長的臉來，又說：
　　“我呢，走上這條抗日打小鬼子的路，也不后悔。哪天在戰(zhàn)場上被打死了，也就算了。打日本鬼子能打多久就打，死了活著值得了！”說到這里，葉排長厚道的臉淡淡笑了下，他似乎已經對打仗的事看成是一件普通的事似的。
　　這時，臉有些方，黑里透紅的，聲音大，仿佛有吼人的感覺，鼻子有些塌，一對扁平的黑乎乎的鼻孔；身子壯實，一串黝黑的胡子下一張大嘴，愛把右手有意無意放在腰間的寬皮帶上，食指和拇指本能地扣在皮帶里，坐在他身邊的27歲的老八路軍戰(zhàn)士呂子清。他心情溫和，27歲，一雙眼睛看上厚道，目光明亮。盡管胡廣海把自己的左腳，俏皮地放在他呂子清的右腿上，脾氣溫順的呂子清，也不介意。
　　這時，站在他倆跟前性子急，有時暴脾氣已發(fā)還打人的仗義、心地善良的，一臉路腮胡子的26歲的陶奇。他雙手正規(guī)地垂放在他緊系著寬皮帶腰間軍衣下的兩大腿處，聽得津津有味。而左手搭在陶其右肩上，是把左腳略踮起在地上靠在自己腿上的愛說愛笑閑時散漫打仗十分認真的狄四先。
　　坐在床上右邊的是：幾乎把一個身子都靠在一個戰(zhàn)士肩上的愛和自己班長、排長等對嘴的不正經的，逗弄人的趙錢多。戰(zhàn)士喊他：找錢多。
　　這時，胡廣海摸著自己被馬燈照亮的皮帶上的肚皮，說：“排長，我怎么感覺肚皮有些餓了?！?br /> 　　“你這么吃得，連肚皮都肥了，還沒有吃飽呀！”趙錢多問。
　　“這些菜，又沒有肉，就是再吃幾碗，還不是過不了三四個小時，就餓了。哎！要一個月才吃上肉，只是吃肉，我才不容易餓?！焙鷱V?？雌饋?，是有點餓。
　　“你這么吃得，我懷疑你到部隊上來不是要打小鬼子的，是來混飯吃的?！钡宜南刃Φ馈?br /> 　　“我沒有打鬼子嗎？你看我哪次缺席了？四先，你忘了，在奇莊、漢王山、六里莊，我打死了不少的鬼子?！?br /> 　　陶奇嘴巴里就發(fā)出嘖嘖的聲音，好像在說：這些小戰(zhàn)績還拿出來吹。就望著胡廣海，說：“老胡，我們排里，只有打死了十多鬼子才可以拿出來說。”
　　“你規(guī)定的嗎？”胡廣海略抬起他有抵觸情緒的方臉歪著看了陶奇的臉問。
　　陶奇厚著臉，右手豎起拇指往他立刻挺起的厚實豐滿的胸部指了指，說：“我說的。”
　　“你說不起作用，你連班長都不是?！焙鷱V海譏諷。
　　“你敢說老子當不了班長?！碧掌嬗仓樔氯碌馈６嘁粫宀簧献斓内w錢多，笑嘻嘻譏諷喊道：
　　“排長，陶奇什么時候當班長！”
　　戰(zhàn)士們噗嗤笑起來。
　　“找錢多，你跟老子小心點?！碧掌鏉M臉通紅，被這么多戰(zhàn)士嘲笑。
　　“排長，你看嘛，我就說了這一句，陶大哥就要我命。我不在這一班呆了，你把我調到二班柳班長那里去?！壁w錢多從床上起來，走到站在大家跟前的葉排長，裝起一副好像委屈的模樣，半笑不笑說。
　　葉排長知道他們是說笑，就不回答這個話題。問：“胡廣海，你餓了?！?br /> 　　“是呀?！?br /> 　　“那好，我倒灶間去問老趙，還有沒有吃的?！比~排長就走了出來，走過從房里的窗口斜斜的照射在他身上的同樣方向黑越越的過道上。這時，身后還在傳來了戰(zhàn)士們的閑散的說笑聲。除了這以外，就是非常寂靜的夜色。葉排長順便看了一下地壩外的黑黑的破舊圍墻，還有不太高的圍墻上面那廣大的像帷幔般的溫和一色的夏夜。不由的感到：要是現(xiàn)在沒有戰(zhàn)爭，沒有日本鬼子，是多么好?。∮谑侨~排長就情不自禁地站住，看了會這靜如心怡，深沉幽遠的夏夜。這時，略帶微熱的夜風吹來讓他感到清悅愉快，葉排長站了會，就到戰(zhàn)士們營房側面的炊事班去了。
　　到了炊事房里，看到了30歲的炊事班長坐在擺著很多大白菜和紅薯靠墻的木板旁的一根木凳上抽煙。
　　“老李！”葉排長走近他招呼臉上有皺紋的、非常瘦的炊事班長老李的身邊。
　　聽到是葉排長喊自己，性情慈祥善良的老李馬上從板凳上站了起來?！芭砰L，你有什么事？”
　　“還有吃的嗎？”
　　“有些煮熟的紅薯，本來是明天早晨戰(zhàn)士出發(fā)時吃的?！?br /> 　　“胡廣海他們餓了，我拿跟他們吃?！比~排長說。
　　然后，老李就走到灶臺上，把放在上面一盆紅薯端給葉排長，然后，葉排長對他說：“老李，明天早晨天不亮，戰(zhàn)士就出發(fā)了，你盡量做些好吃的?！?br /> 　　“排長，只有做窩窩頭了。”
　　對于八路軍來說，吃窩窩頭就是不錯的伙食了。葉排長非常清楚：明天的一場仗又會使一些戰(zhàn)士去了，就回不來了。他希望老李做好吃的也是不愿意虧待了自己的戰(zhàn)士。
　　然而，葉排長又猶豫了。因為，老李把一盆紅薯都端跟大家吃。葉排長看著紅薯，想這紅薯還可留在明早出發(fā)，讓大家多吃一點。葉排長慢慢地抬起臉。說：
　　“明天早晨吃窩窩頭，哪來高粱？我記得沒有高粱米了?！?br /> 　　“前天，附近老鄉(xiāng)跟我們送來的?！?br /> 　　“我怎么沒有聽你說?！比~排長有些不高興了問，老李看出他的臉色有些不快。
　　“你當時不知道去哪里了?！?br /> 　　“前天嗎？”葉排長馬上想起問，“我可能去村外，帶戰(zhàn)士爬坡訓練去了?！比缓螅~排長立刻不再考慮。他覺得老李已經為了大家的伙食費盡了心思。然后，想到明天要早起，對老李說：“老李，你明天凌晨四點起來，把窩窩頭做好，五點，我們就出發(fā)你來得及嗎？”
　　“排長，你放心吧?！?br /> 　　“老李，你就早點睡。”葉排長溫存說。
　　“我知道，排長，到時，你喊開飯，我就跟戰(zhàn)士們端來?！?br /> 　　然后，葉排長走了。
　　葉排長把紅薯拿跟大家吃了后，想到明天大家要早起去清良山阻擊鬼子。說：“好了，同志們，快點吃完，早點睡，明天還要打鬼子。”
　　葉排長催大家睡，還是興奮的趙錢多說。“排長啊，你說這么早就讓大家睡了，可是我睡不著。”
　　“必須要睡?！比~排長堅決說，并對著在場的戰(zhàn)士們說：“把精神養(yǎng)足了，好打小鬼子。”就立刻拿起放在炕對面的木桌上的盆子，因為，大家一下就拿完了紅薯，就走出門到伙房還盆去了……
　　胡廣海睡在陶奇的身邊。先是兩人都睡著了，陶奇醒了，睜眼一看，房里黑蒙蒙的，也不清楚是多少點鐘了。陶奇眨了眨眼睛，想到明天要打仗，就是不知道現(xiàn)在的時間，他多么想一下就到出發(fā)的時間，覺得還是又睡，到時，排長和張副排長會叫醒大家的，就閉上眼睛又睡?？墒牵^了幾分鐘，他感到迷迷糊糊的，似乎覺得是睡了，這時，他聽到身邊胡廣海鼾聲有些大，覺得睡不著了，就睜開眼，迷糊看到在自己身邊仰躺而睡，右手放在和衣而睡他的緊系在寬皮帶的肚皮上，左手安然般放在胸部上，忽然肚皮緩緩鼓起，然后就慢慢縮下去了。仿佛胡廣海的肚皮里有一個什么東西，隨著他的鼾聲就在他肚皮里起伏似的。
　　又看到他高高的鼻子和微露出一條縫的嘴，對著黑黑的房頂，只要鼾聲一響，他的嘴和頸子，在他左側邊，就往上有一絲動了下。仿佛在吸來自房里的空氣一樣。
　　實在睡不著了，陶奇想：他胡大漢睡得舒服，一個人吃了幾條紅薯這下呼呼大睡了。我怎么辦？就這樣，不。想到這里。陶奇伸出手，把旁邊的胡廣海一下推醒。不想胡廣海側過身來，還在鼾聲如雷繼續(xù)睡。
　　看著土炕對面窗外黑而靜靜的夜色，陶奇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再次睡著。他又看著自己身旁的胡廣海黑黑的鼻子和嘴唇，德行不讓人的陶奇把他碰醒。
　　“怎么，天亮了嗎？”胡廣海嘴巴里說，就睜開眼睛。
　　“別睡了，說會兒話?！?br /> 　　“明天再說吧，我要睡覺。”
　　“你這豬?！?br /> 　　“你罵我?！焙鷱V海才睜開迷糊的眼睛問：“你怎么不睡，陶奇?”
　　“我被你的鼾聲，弄的來睡不著?！碧掌嬗行┎豢煺f。
　　“主要是明天要打仗吧?！焙鷱V海猜想說。
　　“那又怎么樣，”陶奇說，他停了下，自己覺得奇怪。小聲說：“你說我，以往要打日本鬼子就一覺睡到天亮，被人叫才醒，這次，還睡不著。胡廣海，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你是怕被小日本打死了?！焙鷱V海逗笑說?！　?br /> 　　“你才害怕被小鬼子打死了?！碧掌婊刭浺痪?。這時，睡在陶奇身邊的狄四先被他倆的話弄來睡不著了，抬起臉說陶奇：
　　“你又不是新兵，頭回上戰(zhàn)場打仗?！焙鷱V海把臉稍微靠近點陶奇，譏笑說：“都是老兵了，還以為自己多嫩（還?。?br /> 　　狄四先加了進來說：“老陶，你都和小鬼子打了多次仗了，端炮樓，拔據(jù)點，大大小小的仗都打了不少，還睡不著覺?！?br /> 　　“是呀，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就是閉著眼睛。”陶奇說。
　　“好，別說了，快睡吧，明天凌晨五點就要起床，睡不好，到時就沒有精力來打鬼子了?！钡宜南茸约阂蚕胨?，希望陶奇也睡了，就用手拍拍陶奇的背。
　　不想，陶奇轉過頭，兇了他幾句：“我總要睡得著呢？”
　　“睡不著，”狄四先嘟嚷一句：“那你就去幫老李做窩窩頭?！?br /> 　　“狄四先，你敢吼我！”陶奇用右手食指指了下狄四先的臉。這時，趙有錢也醒了。睜開眼幸災樂禍說：“怎么，你們兩兄弟，半夜三更要決斗，我就喜歡觀看?！?br /> 　　“趙錢多，你連老子都敢耍笑！”陶奇抬起身，對在狄四先身邊的黑的有些能看清的趙錢多，用手指伸過狄四先的臉，指著不太看得清的趙錢多。
　　趙錢多一向就怕陶奇，就睡下。
　　之后胡廣海說：“好了，好了，別說了，都睡覺?！庇谑?，大家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