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fēng)吹不到天堂(第七章)
作品名稱:北風(fēng)吹不到天堂 作者:李義平 發(fā)布時間:2014-10-03 20:43:08 字?jǐn)?shù):3288
(一)
我的生日快要到了,我媽打電話說:“然然,你上大學(xué)這兩年,都沒擱家過一個生日。媽媽昨天跟你爸說了,你生日那天,我們?nèi)ノ靼部茨??!蔽衣犃宋覌屵@話特感動,我說:“媽,你別來了,快要考試了,我忙著復(fù)習(xí)呢?!蔽也蛔屗麄儊淼脑蛞皇遣幌胱屗麄兛吹轿椰F(xiàn)在失魂落魄的樣子,以我媽的性格知道我因為失戀把自己搞的一塌糊涂,非跑到梁晨他們家和梁晨他爸掐起來,再就是來西安也有五六個小時的車程,老頭老太太的骨頭還不散架了,我心疼他們,真的,尤其是我爸,上次回去他蒼老了許多。
我媽聽說我要考試,嘟嘟囔囔地說:“那我們不來了,錢不夠花,我明兒讓你爸給你去打,要好好照顧自己?!眴柶鹆撼?,我說還好,我真想抱著電話哭一通,但我忍住了。
我媽又說:“然然,你暑假那么著急去西安是不是去見那個梁晨了,別以為媽媽不知道。唉,我也不逼你了,只要你喜歡就行。我和你爸都一把年紀(jì)的人了,如今你也大了,你有你自己的思想,凡事留個心,千萬別委屈自己。我和你爸商量著你過年把梁晨帶回家來,讓我和你爸爸見見他?!蔽抑崃藥拙渚桶央娫拻炝?。第二天,我的銀行卡里就多了兩千塊錢。
農(nóng)歷十一月十六,一個特殊的日子。不說也知道這一天是我的生日。我原是不打算過這個生日的,因為梁晨不在,我越想越失落。莫如夏說不過可不行,生日這天是媽媽的受難日,不破點財消消災(zāi),媽媽就會生病的,肖童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在他們的死磨爛纏下我硬著頭皮答應(yīng)。我好不容易攢點錢還準(zhǔn)備買幾套漂亮衣服,看來只能忍痛割愛了。我說我怎么就交了你們這一群白眼狼朋友,一個個都是吸血鬼,她倆嘿嘿地笑了。
地點就定在了不說晚安,莫如夏完了還補充了一句:“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蔽矣趾脷庥趾眯Α?br />
晚上來了好多朋友,一個大包廂坐的滿滿的。這都是我經(jīng)常逃課交的狐朋狗友,自從和梁晨好了后,怕梁晨罵我不學(xué)好就沒和他們來往過。
以前擱家和我媽老看著那些電影里的男主角或者女主角為了對方可以不惜一切地改變自己,我就和我媽搶遙控換臺,我說那么爛的劇情還感動的您老人家眼淚婆娑。我媽說我不懂,看著那些故事讓她特別懷念她的青春,我說我反正認(rèn)為那些狗血劇情假的想吐。而現(xiàn)在呢,愛情真的改變了我,讓我蒼老了,使我不認(rèn)識我了。
“妹子,今兒個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樂。三哥高興,來,喝一個?!睆埲酥票臀遗隽艘粋€。
張三是個無業(yè)游民,是西安本地人,流里流氣的,但是人重感情,夠仗義。在一次逃課時我的腳被玻璃割破了,流了很多血,張三看見了二話沒說就騎著摩托把我送到了醫(yī)院包扎。他說一看我都不是好學(xué)生,他那時候上學(xué)也經(jīng)常逃課,老師就說他不是好學(xué)生。我問他上了幾年學(xué),他豎起了三根指頭,我忍不住笑了。我倆越聊越起勁,他一激動把那天的醫(yī)藥費全給我交了。我覺著這人心好就稱呼他三哥,他也說:“妹子,有事兒給你三哥打電話,隨叫隨到?!?br />
一撥人余興未了,張三另一個哥們喝高了,兩人一人不服一個,猜拳聲呼的老高。我擔(dān)心兩人酒勁一起,不受控制打起來。
我湊到張三耳旁低聲說:“三哥,今天你可得悠著點,怎么著也得給妹子把面子撐起來哈。”
張三一臉奸笑,說:“你放心,把你三哥想成什么人了?!?br />
張三的酒量我算是服了,把那哥們喝得現(xiàn)場直播。散場時手一擺說:“妹子,走嘍。”摩托車屁股扭了兩扭,不見了人影。
我意外地收到了一份禮物,我覺得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是一枚戒指。大家說讓我趕快戴上,不然辜負了梁晨的一番苦心,我嘴上說不是梁晨送的,但是除了梁晨還會有誰呢。我想這也太靈了吧,在切蛋糕許愿時,我許下的一個愿望就是希望梁晨送我一枚戒指,那我就立馬嫁給他,沒想到······我喜出望外。我心里偷笑我真后悔當(dāng)時應(yīng)該許個我能成為百萬富翁的愿,這樣我可以包養(yǎng)梁晨,讓他天天給我當(dāng)保姆。
那戒指精巧別致,上邊鑲了兩顆小鉆石。我平時舍不得戴,只有晚上睡覺前摸摸偷著樂會兒。
西安的冬天總是使人不安,天陰冷的我不想出門,但街上人依然很多。肖童打電話說讓我陪她去買衣服,我突然害怕起來,上次陪莫如夏買衣服出車禍給我留下了很深的陰影。我說你在樓下等我,我馬上下來。我披了外套,匆匆忙忙下了樓。
在商場里你猜我們碰到了誰,是小小。她胳膊上挽著一個中年男人正在陪她買衣服。起初我并相信是她,怎么可能是她,肖童告訴我那就是小小,她肯定沒看,走近一看,果然是她。小小自那件事后,跟變了個人似的,寡言少語,經(jīng)常夜不歸宿。樓管阿姨前來查宿,我們連蒙帶哄敷衍了好幾次。大學(xué)就是這樣,很多事情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你做的不算太過分。
小小顯然也看到了我們,但她假裝不認(rèn)識。我剛想問她怎么也在這,話到嗓子眼,我又咽了下去。
肖童拉著我一個店一個店地挑衣服,臉上笑開了花??粗切┗ɑňG綠的衣服,我頭很暈。肖童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悶悶不樂,我說我想回去睡覺,我很累。是的,很累,很累。
(二)
我發(fā)高燒了,將近四十度。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禽流感,去校醫(yī)那看了一下,那老東西對我摸摸揣揣,不規(guī)不矩,下流到了極點。
“叔叔,我是不是得了禽流感?”我惡狠狠地看著他。
“小姑娘,你可別亂想,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這樣吧,我給你開個單子,你去藥房買藥,保準(zhǔn)吃了睡一覺就好?!彼w快地寫好藥單子將我推出了門外,生怕我給他傳染了。
我買了藥吃后,非旦沒好反而更嚴(yán)重了。又過了幾天,我的臉上、胳膊上都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小水泡,一觸就破。我急了,趕緊給我媽打電話問情況,我媽說我是出水痘。我真佩服我們學(xué)校的醫(yī)生,居然把出水痘診斷成普通感冒。
小時候聽我姥姥說這病會傳染,我就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像阿富汗的老太太似的。我就在校園里晃悠,成天呆在宿舍里太悶了,讓人喘不過氣來。就在那晃呀晃,不自覺地就晃到了學(xué)校外,這可能是我長久逃課練成的本事。我跑到了對面的那個烤鴨店,那香味聞的我直流口水,我跟老板要了一只烤鴨,付款時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也沒有摸到一分錢。我說:“不好意思呀,我忘帶錢了,我這就回去取?!崩习迕娌勘砬楹軓?fù)雜,弄得我好尷尬。
從烤鴨店退出來,在我不遠處圍了很多人,我以為是耍猴的,就湊了上去。張三正跟一人爭得面紅耳赤,看樣子馬上就要掐起來了。
“三哥,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我大聲叫他。
他聽到有人叫他,回過頭來看是我,拍了拍大腿,直喊冤。“妹子,你來給評評理,你三哥這回可真是好心被人當(dāng)成驢肝肺了?!?br />
我聽說了事情的始末,原來那天給我過完生日后,張三騎著摩托車回家的路上看到一老太太暈倒在地,他發(fā)了善心就把那老太太送到了醫(yī)院。老太太醒來后一口咬定是張三撞了她,還問張三索賠醫(yī)藥費、精神損失費什么的。張三是一小流氓,整天在社會上閑逛,自身的溫飽都成問題,哪里來的錢給老太太支付這個費那個費的。這不,老太太的兒子一直糾纏著張三不放,兩人擱街頭大吼大叫,引來很多人看熱鬧。
那老太太的兒子長的人模人樣的,不像那種不講理的主兒。我說:“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談,在這兒吵不怕招人笑話。我看您也是個知書達理的人,要不咱報警吧,讓警察來處理這件事,該賠償多少我們給您賠償多少。”張三附和道:“我妹子說的對?!蔽腋`喜課堂上學(xué)的那點東西總算派上了用場。
“三哥,你也是的,公道自在人心,現(xiàn)在當(dāng)緊的是老奶奶的病怎么樣了,錢花了咱再掙么。”我假裝數(shù)落張三。
那人聽我這么一說,自知理虧,也附和著說:“我也不追究了,小妹妹伶牙俐齒的,一看都是精明人,不像你這三哥,蠻橫無理。他要是早這么跟我說,我還會跟他在這瞎吼叫?!彼纛^走了。
張三給我豎起大拇指,對著圍觀看熱鬧散伙的群眾說:“看到?jīng)],這是我妹子,大學(xué)生,真的,我不騙你們,是大學(xué)生。”怎么 “大學(xué)生”這三字一到張三的口里就變得那么神圣了呢,我暗暗發(fā)笑。
“哦,對了,你今找我有什么事?”
張三尷尬地撓了幾下頭,說:“最近手頭有點緊,我剛談了一女朋友,額……”
“這是好事呀,你在這里等我,我這就回去給你取錢。這不,剛忘帶錢了,烤鴨也沒買成。”我嘻嘻哈哈地笑著說。
張三被感動了,眼圈紅了。他說:“你三哥從小到大都沒有人瞧得起,只有你把我當(dāng)人看。有這句話就足夠了,看著吧,總有一天我也會混的人模狗樣的?!?br />
“我信?!蔽一卮鹚?。
他一溜騎著摩托車走了,我還愣在那里。
“哎,三哥,你等會,我還沒給你去取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