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瞧我認識的那些人
作品名稱:美麗蛻變 作者:徐連 發(fā)布時間:2014-10-12 09:42:00 字數(shù):3560
我辭掉給一智障兒童做家教的工作后,經(jīng)由勤工助學中心柳旭老師推薦,做了菲菲的狗保姆。狗不會說話,不像人猜忌,不像人聒噪,不像人臭脾氣,你對它兇,它沒法告狀,頂多是不喜歡你,夾著尾巴躲一邊去;你對它好,它就會搖著尾巴、舔著舌頭,又蹦又跳的,百般討好你,逗你樂。我認為,伺候狗,不勞神,比伺候人輕松、容易得多。
我的工作,是每天下午去徐良家,牽著菲菲出去溜達一小時左右,有時候是附近的公園,有時候就在小區(qū)里,如果下雨,就不用去。除此之外,就是周末帶它去寵物中心做美容。就連馬洛珊都不免感嘆:比起很多人來,這條狗可幸福多了。
我跟菲菲只一會兒就混熟了。這可愛的小東西,蹭我褲腳,舔我手指,還會直立走路、翻跟斗、咬著自己的尾巴打圈圈。后來時間久了,我就逗它拿報紙、“踢”球、鉆圈圈,小東西很聰明,一教就會,我沒理由不喜歡它。我去遛狗的時候,徐良大多時候不在家,送狗回去有時會碰上,也只是點頭招呼。我跟他最大的交情,就是每個月從他手中拿那兩張票子的時候。
只是有一次,我把菲菲安置好準備離開,打開門,徐良就在門口,喝得酩酊大醉,被一個矮他一頭的男生攙扶著,我聽徐良喊他川兒。我使了好大的勁,才幫忙把他給弄到沙發(fā)上。那個“川兒”估計也喝得不少,踉蹌著開門出去,他說車上還有兩個,得送回去。看徐良睡得不踏實,我好心好意地想給他把頭墊高一點,還沒松開手,他就哇啦哇啦地吐了起來,吐得到處都是穢物。他微睜開眼,看見我,笑著說“是你啊”,就又開始吐起來。聞著濃濃酒味和酸腐的味道,我也禁不住惡心干嘔起來。那天晚上簡直就是個噩夢。清洗了臟物,我把窗簾拉開,讓風吹進來,希望能散出一些味道。原本想離開,可又怕出意外,就留下來,想等他稍微清醒一點再走。
“怕他出意外,你就沒想到自己怎么樣?和一個酒鬼共處一室,還一整晚上?!笔潞?,馬洛珊不可置信地責問我。我說我當時根本沒想那么多,況且他醉得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還能有心思干別的?那種酒后變成禽獸的,說到底根本就沒醉,只是打著醉酒的幌子干壞事而已。雖然對徐良沒有深層次了解,但對他的人品,柳旭可是打過保票的。
就在那天晚上,我枯坐了大半宿,覺得實在無聊,看屋里亂得像狗窩,就順手給整理了一下。收拾完了,坐了一會兒,也許是累了,竟也窩到沙發(fā)上睡著了。早上醒來時,天已經(jīng)大亮。窗簾被拉上了,徐良已經(jīng)不見了,他給我留了張紙條,上面就兩個字“謝謝”,連個句號或者感嘆符號都沒有。不過那天下午,我遛狗回來,他已經(jīng)等在家里,跟我說,如果我的時間允許,他希望我能幫他收拾一下屋子,不用管兩個臥室,薪水會另外給。我當然欣然接受,也就干得格外賣力,使得原本一團糟的屋子變得窗明幾凈、井井有條。
有學校宿舍不住,卻租個兩室兩廳的大房子,比起那些住橋洞住棚屋的,徐良的行為簡直就是犯罪。不過人家有錢,人家樂意,即使養(yǎng)狗,自己不管,樂意找個狗保姆,我非但管不著,還得屁顛屁顛地伺候好“狗主子”。徐良住的房子雖大,卻沒怎么布置,空蕩蕩的,沙發(fā)上連個抱枕都沒有。陽臺的角落里有盆仙人掌,我發(fā)現(xiàn)時都快枯死了,就澆了點水,竟然活了過來,那是這個房子里唯一可見的綠色。我和馬洛珊曾經(jīng)去過秦莉家:芝麻白大理石地板磚光可鑒人,讓人不忍心踩上去,比利時博爾卡特羊毛地毯,金碧輝煌的大吊燈,淺橘紅色綴花的落地窗簾,寬大的黑色真皮沙發(fā),電視音響組合往客廳正面一擺放,加上整個屋子里暖暖的色調(diào),給人富麗堂皇的豪華感。不過,打理起來,恐怕得費不少力氣。
徐良的屋子比較好打理,而且我不用管臥室,廚房也是個擺設(shè),我頂多就是把亂放的報刊雜志歸位,抹抹灰塵拖拖地什么的。只是,有時候?qū)嵲谑强床贿^去了,作為附加優(yōu)惠,會幫他把甩在洗衣機里已經(jīng)有味的衣服洗洗。有幾次,我正忙活的時候,徐良回來碰到,他就泡杯茶上陽臺去,躺在搖椅里翻翻報紙雜志什么的,有時接兩個電話,有時把菲菲抱起來逗弄一番。但更多的時候,他一個人沉默著,翻著翻著書,他的眼睛就不動了,不知道思緒已經(jīng)飛向哪里,書里的東西顯然沒有進入他的大腦。
“畢業(yè)后有什么打算?”我心里想著些有的沒的,他突然說話,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他這個問題沒頭沒腦,我也就隨口回答:“當然是找工作了?!毙炝紱]再說話,我也無話可說。
到校門口了,我跳下車來,徐良說:“針眼那里,別碰到水了。”我說我知道。一輛出租車在旁邊停了,下來一個人,我仔細一看,是楊彪,他問我這么晚了從哪里回來,眼睛卻看著徐良。出租車司機催促著他把人弄下來,楊彪才打開后排車門,把一肥妞從車上扒拉下來,將她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我湊近看了看,林薇!我聞到些微酒味,看樣子,林薇受了不小的刺激。
“你誰???”楊彪問的是徐良,徐良沒理他,對我說:“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多注意?!彼狭顺鲎廛嚕囬_遠了,楊彪提高了音量:“妹,他誰?。课以趺床徽J識?”
“你不認識的多了。知道薇薇是‘一杯倒’,你還刺激她?”我把林薇的另一只胳膊搭肩上,和楊彪一起攙著回宿舍。
“天地良心,我哪敢刺激她???你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嗎?”然后,楊彪跟我說起事情的經(jīng)過:馬洛珊切了生日蛋糕,林薇給他端了一份,他挺紳士地給了旁邊一漂亮MM。林薇又端了一盤,不知道是他沒接住,還是林薇沒遞好,反正蛋糕掉在了地上。林薇說那是最后一份了。楊彪沒說話,MM卻說沒關(guān)系,我們倆一起吃這一份就好。林薇氣呼呼地回到吧臺,端起一旁的啤酒,仰頭咕隆咕隆了下去。
“你說這能怪我嗎?她又不是我的誰,憑什么大家都在玩,馬洛珊就非得要我送她回來?今天可真是倒霉!”
“有女朋友了,還到處拈花惹草,收斂收斂要死???”
“我真是冤枉啊,別人怎么說我無所謂,妹,你可真不能這么想我。我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嗎?”
“是啊,你不是三心二意,是十心九意。”雖然我嘴上這樣說,心里還是挺為楊彪喊冤的。
林薇,單從外表上看,豐乳、肥臀、汽車輪胎似的腰。馬洛珊給她的綽號就是“輪胎妹”。見到楊彪的第二天,林薇就下決心減肥,只是在她節(jié)食的第三天,她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寧愿撐死也不要水蛇腰了。
和其他理工科高校一樣,學校男女生比例嚴重失調(diào),學校橫行的打油詩概括得很全面:“師院的花,農(nóng)院的草,動科院的恐龍到處跑,電子工程的能人真不少?!笨杉幢闳绱?,楊彪,從我認識他到現(xiàn)在,換女朋友就像換球鞋,不會超過三個月。他跟我說,不好煙不好酒,還不好色,就浪費了電子工程學院院草的頭銜。所以,林薇一心想吃楊彪那坨天鵝肉,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我記得入學那天,秋高氣爽,各種車輛擠成一堆,鳴笛響成一片。我和諸葛銘坐在接待新生的大巴車上,看著外面亂成一鍋粥的局面,他小子高興得直鼓掌。剛下車,還沒找著方向,就已經(jīng)有師兄爭搶著來幫忙提行李了,熱情度足以同Y城的秋陽相匹敵。那天接待我的,就是楊彪。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兄弟,你是哪個專業(yè)的?”因為這句話,我恨不得將楊彪的眼睛摳出來扔油鍋里炸,炸得眼珠子爆裂飛濺,諸葛銘卻是笑得前仰后合,渾身肥肉亂顫。
學校里到處都是香花名樹,一年四季都溢滿花的馨香。特別是八九月,各種各樣的桂花樹就來湊熱鬧,開得不亦樂乎。于是乎,學校里各種協(xié)會、社團、組織,在吸納新成員的傳單上,永遠很不要臉地寫著一句不老的傳說:在這和風送爽、桂花飄香的時節(jié)里。
進校第二周,諸葛銘拉著我一起加入了學生會的宣教部,才知道楊彪是頭兒,然后因為一個玩笑,我成了楊彪的“妹妹”。開始那段時間,不少人認為楊彪的審美觀出了問題,可是見他身邊有了美女,那些人就說:“就她?眼睛被眼屎糊住了差不多?!彪m然話如屁臭,但解了我眾多困擾。也是因為礙于我這個“妹妹”的面子,楊彪必須得時不時地忍受林薇的“騷擾”。但是,只要他拋棄“舊愛”有了“新歡”,就會變得不務(wù)正業(yè),常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一有事情,就讓大家“找我家玥玥去”。
有楊彪做后盾,倒也沒人敢拉稀擺帶。我最常用的招就是把任務(wù)寫在字條上,揉成一團丟進盒子里,抓鬮,讓老天爺做決定。帥的不得罪,齪的也不為難,在這一點上體現(xiàn)高富帥和矮窮齪的平等,多好。雖然吃了不少苦頭,但總的來說,我感謝楊彪為我提供的這個平臺。用諸葛銘的話說,豐富多彩的校園生活,把我從一個“悶騷”變成了“明騷”。
席慕容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要認識楊彪,我想我前世什么都沒干,就在不停的回頭。只是每每楊彪把一些爛事推我頭上時,我就特希望回到前世,我希望我是瞎子,回眸也白搭。
楊彪邊走邊跟我吹噓他女朋友如何如花似玉,如何溫柔似水,如何嫵媚妖嬈,我聽得頻頻打哈欠。楊彪怎么會知道,他們在狂歡的時候,我正急得焦頭爛額。我自然也不知道,與此同時,姜秀正面臨著一場非人的凌辱。
楊彪送我和林薇到宿舍樓下,我一個人把林薇弄上六樓,已經(jīng)大汗淋漓。我拍拍林薇的臉,她只“唔”了一聲,找了個更好的姿勢把頭靠我肩上。我靠在門上掏鑰匙,門卻自己開了,林薇順著開了的門倒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