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長篇】夢回唐朝(第五、六章)
作品名稱:回夢唐朝 作者:素心如蘭 發(fā)布時間:2014-10-17 18:11:14 字數(shù):6055
【第五章:小黑狐】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就一定能從自己的腦海里找到關(guān)于前世的記憶。江若蘭毫不遲疑,立即低眉斂目,心神合一。
剎那之間,時空逆轉(zhuǎn),千年的時光在她眼前滔滔滾滾,許多的人和事,仿佛一幅流動的畫面,開始迅速重疊,爾后逐漸消褪,一直回溯到千年之前的這一瞬。即:天寶元年,也就是唐玄宗改年號為天寶的這一年(公元742年)。而自己,剛剛滿十五歲。
天寶元年?唐玄宗?江若蘭啊地一聲,突然反應過來,原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如若世上真有輪回,我愿去大唐盛世走一回”的祈愿得到了印證。這一刻,夢想成真,她反而不知道自己是該驚還是喜?雖說她做夢都想著綺麗繁華的鼎盛大唐,但以這樣的一種形式出現(xiàn),還真讓她一時難以接受。
一方面,她覺得自己很幸運,畢竟,親歷千年之前的歷史煙云,這樣的機會簡直千載難尋。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擔心自己的因緣際遇。畢竟,自己是單槍匹馬的一個人。而事實上,她更擔心的是她還能不能重返現(xiàn)實世界。如果找不到重返的法門,那么她便要再次經(jīng)歷那千年的輪回。而父母一旦得知自己憑空蒸發(fā)的消息,還不知道是怎樣地痛徹心扉!
想到這里,江若蘭心里一痛,忍不住淚盈于睫。她知道這世上萬法歸宗,無論如何也脫不開“因果”二字。但她沒想到的是,竟然要為這因果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包括生命,包括親情,包括與后世相連的一切記憶。若是沒有了這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是不是江若蘭?
“蘭兒,蘭兒,你怎么了?”蘇以慧的一聲輕呼,將她的意識重新拉回現(xiàn)實。
江若蘭茫然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寫滿寵愛和擔憂的美婦,猶疑似夢。也就是說,從這一刻起,她的生活將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她的命運,也將要與眼前這個叫蘇以慧的女子糾葛在一起。還有,后面那輛車上的江廣寧。
稍稍集中精力,江若蘭便從記憶中搜尋到關(guān)于他們的記憶:江廣寧,現(xiàn)年三十八歲,精明能干。祖上世代經(jīng)商,如今,已是洛陽首富,家世背景不容小覷。而蘇以慧,則是洛陽府尹蘇無為的掌上明珠,亦是洛陽城里首屈一指的大美人。一個郎才,一個女貌,簡直是珠聯(lián)璧合,羨煞他人。而自己,正是他們的獨生女兒,集千般寵愛于一身。
“我,我……”江若蘭嚅嚅著,這所有的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蘇以慧見她心神不寧,還以為她被嚇到了,也不介意,只是輕輕攬著她雙肩,柔聲安慰:“沒事了,蘭兒。你爹會處理好一切,你別擔心?!?br />
話音剛落,就注意到若蘭懷里的小狐貍?cè)?,嚇得她噌一下站起來,失聲道:“這,這黑乎乎的是什么東西?怎么這么詭異?”
江若蘭有些郁悶,心說不就是只黑色的小狗么,至于怕成那樣?但她已經(jīng)從月兒之前的反應得知自己是不太喜歡這些東西的,以慧如此訝然,也在情理之中。眼珠一轉(zhuǎn),裝作乖巧柔順的樣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它,它受傷了……”
蘇以慧這才松了口氣,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從小就心地善良,救一只受傷的小狐貍?cè)贿^是她一時心軟而已,倒也說得過去。遂略略心安,坐了下去。正想讓若蘭將小狗放下,卻見她月白的紗裙上染了大片的血跡,觸目驚心。呼地一聲,再次起身:“蘭兒,你受傷了!”
江若蘭搖頭苦笑??磥碜约旱倪@位母親還把她當做三歲的孩童,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才會這樣一驚一乍的。但越是這樣,越是說明她疼愛和在乎自己。江若蘭自問不是個善于表達內(nèi)心情感的人,還是忍不住心思如潮,差一點就淚落如雨。
“夫人,小姐沒事。”月兒機靈地接過話去。
蘇以慧狐疑地檢視了半天,確信若蘭沒有受傷,始長出一口氣,微微蹙眉:“蘭兒,莫非你要將這只小狗帶回家去?”看樣子,她不太喜歡這黑黑的小狐貍?cè)?br />
江若蘭點點頭,仰起小臉,認真地說:“您看它受傷嚴重,好可憐哦。如果我不救它,它會死的?!?br />
“這……”蘇以慧仔細打量一下那小東西,見它無精打采地半閉著眼,身子還不住地發(fā)抖,下半身都被血凝固了,心里也有些惻然。略一思忖,便點頭應允:“好吧。月兒,拿個帕子先給它止血,然后讓它躺在坐墊上,免得污了小姐衣裙?!?br />
月兒心有惴惴地伸手,那小家伙一見,原本無神的眼睛里竟露出兇狠的光來,雙肩一聳,對著她齜牙咧嘴。月兒嚇得尖叫一聲,哪里還敢近它身?
蘇以慧秀眉一蹙:“蘭兒,娘看它身上有一股危險兇厲的氣息,不像是被家養(yǎng)馴服過的,你還是把它放了,任它自生自滅吧?”
江若蘭稍稍猶豫一下,一邊輕撫小家伙的毛發(fā),一邊柔聲低語:“你別怕,我們只是想救你。如果你再不聽話,我就懶得管你了?!?br />
那小家伙聞言一怔,似乎能聽懂她的話。嘴里嗚嗚叫著,眼神開始柔和,情緒也慢慢平息下來。并且伸出粉紅的小舌頭,輕輕舔了舔她的手指。
“月兒,把絲帕給我?!?br />
“可是,小姐……”月兒嚅嚅著:“萬一它傷到你怎么辦?”
“沒有可是?!苯籼m毫不在意地說:“我相信它不會傷害任何人。”
“這……”月兒不敢擅自做主,拿眼望向以慧。
蘇以慧嘆口氣:“給她吧,月兒。”
她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看似柔弱,骨子里卻很剛烈,帶著一絲冥頑不靈的倔強和隱忍。也許是對她太過寵溺,只要是她認定了的事,便絕不退讓。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極有個性,又讓她這個做娘的頭疼不已。
江若蘭取過絲帕,輕拍小家伙的后背,口里還念念有詞:“閉上眼睛忍著點啊,一會有點痛,別怕,很快就好了?!?br />
小家伙狐疑的看她一眼,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微微顫抖著伏下身子,果真閉上眼睛。
這一下,不止是月兒,就連蘇以慧也情不自禁地呆住了。
江若蘭把心思都放在了小狐貍?cè)砩?,極為小心地將它側(cè)翻過來,發(fā)現(xiàn)受傷的居然是它的胸口位置,而且上面還有一截斷箭,鮮血正從創(chuàng)口汩汩而出,不怪得它之前走一步都那么艱難,一定是痛到無法呼吸。
沒來由地,江若蘭為它這份極強的耐力和生命力所感動,鼻子一酸,輕柔地用帕子纏住傷口,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慰那小家伙:“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救你!”
話音剛落,那小家伙頭一歪,竟似昏了過去。
【第六章:江鳳鳴】
入夜時分,兩輛馬車終于駛?cè)肓寺尻柍?。江若蘭掀開簾子,迫不及待地開口:“停車!停車!我要跟月兒一起去找大夫。”
蘇以慧皺了皺眉:“蘭兒,天黑了,不許胡鬧。回家再說?!?br />
江若蘭瞧了一眼懷里的小家伙,焦灼地說:“我擔心它傷勢過重,經(jīng)不起耽擱?!?br />
“那也不行?!碧K以慧的語氣幾乎沒有商量的余地:“生死有命,也怪不得我們。況且,今天這事有些蹊蹺,還是先回家。”
江若蘭急了,脫口道:“天生萬物,再卑微的生命也是生命!而我們還沒有盡力,又怎么能輕易就判定它的生死?您就讓我去吧。不然,我豈能心安?”
說完,也不管車未停穩(wěn),提起裙擺就要往下跳。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任性!”蘇以慧嚇得不輕,一把扯住江若蘭大叫:“停車,快停車!蘭兒小心!”
那馬“唏津津”一聲停下來,倒把后面的江廣寧也給驚動了,遠遠地伸出頭來:“怎么回事?以慧?你們怎么不走了?”
蘇以慧張了張嘴,眼神復雜地看著江若蘭嘆了口氣:“唉,算了。月兒,你跟著小姐,去找大老爺吧,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說完,頭一低,就下了車,裊裊娜娜地往后面走,一邊走一邊說:“蘭兒想去她鳳鳴伯父那里,我們先回去吧。”江廣寧不以為意,伸手將她扶上車,大聲囑咐了一句“快去快回”就駕車而去。
江若蘭楞了楞,伯父?自己還有個伯父?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莫非,這位伯父還是位醫(yī)者不成?江若蘭想了半天都沒有頭緒,索性把眼一閉,什么也不去想了,一切,隨緣吧。反正,現(xiàn)在也無力改變些什么。
噠噠噠,馬車橫穿華燈初上的洛陽城。朦朧的燈火,將夜色下的洛陽掩映得夢若微瀾,隱射出一股厚重、滄桑的歷史文化氣息。雕花的門樓,林立的店鋪,如潮的人流,此起彼伏的吆喝與談笑,充斥著整個街道,那樣陌生,又那樣新奇。江若蘭掀開窗簾,留神觀察著這千年之前的風物,心頭,滿是興奮與激動。
要知道,這可是大唐盛世??!而東都洛陽,又曾是武皇則天大帝的都城,其間的繁華與富貴,實在是不言而喻,這樣的因緣際會,又豈止是一句萬載難逢就能說得清的!
循著青石鋪砌的街面,馬車稍稍左轉(zhuǎn),就將喧囂鬧熱的氛圍隔遠,一條古樸安靜的長街出現(xiàn)在眼前。與此同時,一縷淡淡的茶香,也在裊裊的夜色中洇開。
“繁華向右,寧靜向左?!辈恢罏槭裁?,江若蘭突然想起這樣一句廣告詞來,爾后,不易察覺地笑了笑:“月兒,在想什么呢?”
“呃……”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月兒有些不知所措,吶吶地接口:“我,我在想,大老爺這會兒是在吟詩作畫呢,還是在焚香煮茶?”
呀!江若蘭暗暗感慨:如此愜意閑雅的小資生活,還真是令人羨慕。這個伯父,值得深究。
馬車進入長街,立即放慢了速度,徐徐緩緩地朝前駛?cè)ァ=柚贼誀q爍的燈火,江若蘭瞥見右邊有座高大的石坊,鎏金的“聚寶閣”三個大字龍飛鳳舞,大氣磅礴。依次走過那些店鋪,幾乎都是“墨玉齋”“金石坊”“藏珍樓”一類的牌匾。
想來,此處必是古玩字畫一條街,出入此地的,非富即貴,皆是名流。所以,這里雖人來人往,但一個個華而不喧,步履從容。既有緞袍蟒帶、氣質(zhì)不俗的男子,又有彩衣羅裙、秀巧婉娜的貴婦,看得江若蘭眼花繚亂。
正四顧不暇,一匹四蹄如雪的黑馬從眼前一閃而過,江若蘭心中一動,凝神望去,卻見那馬尾一甩,便隱而不見。而馬車,已緩緩停下來。
“小姐,我們到了?!痹聝浩鹕矸鲎〗籼m:“這素墨居,就是大老爺?shù)臅??!?br />
素墨居,一座四進雙層的小木樓。門前斜著一蓬箬竹,清一色的雕花門窗,精致中透出簡約和古樸,隱隱有翹楚的飛檐,從略顯昏黃的燭火中顯露出來。風茗竹影憑欄處,蕭蕭雨歇素墨居,果然是好名字!只一眼,江若蘭就喜歡上了這里。對那位未曾謀面的伯父,也充滿了仰慕與期待。
“若蘭小姐?”低沉暗啞的男聲,隨著一位圓領的青袍老者一陣風似地刮出來,溫厚慈祥的面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欣悅:“方才老爺說小姐要來,老奴還不信呢。小姐,快請進,快請進,老爺在樓上等你?!?br />
“不會吧?”江若蘭暗暗嘀咕。這位伯父莫非懂先天占卜術(shù)?否則,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要來?而且時間又掐算得這么準?如果真是這樣,那這李代桃僵的身份在他面前,豈不是不攻自破?想到這里,江若蘭心底一沉,開始不安起來。
“梁伯,大老爺怎么知道小姐要來?”月兒伸手將老者一拉,壓低聲音問。
看來,好奇的,不僅僅只是江若蘭一個。而這看似無意的一問,卻讓江若蘭捕捉到了這位老伯姓梁的信息。
梁伯咧嘴一笑,下巴上幾根稀疏的胡須一翹一翹的,又親切又滑稽:“月兒,梁伯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咱老爺上曉天文,下知地理,你就是不信。怎么樣?現(xiàn)在服氣了吧?”看來,這位梁伯平時跟月兒相處得很好。
月兒做個鬼臉,噗哧一笑:“是是是,梁伯。”爾后轉(zhuǎn)向江若蘭:“小姐,你快上去吧,月兒在下面等你?!?br />
江若蘭低頭看看懷里的小狐貍?cè)栈匦纳?,提著裙擺一步步走上樓去。不知道梁伯說了句什么,隱隱聽得月兒銀鈴般的笑聲。
樓上左轉(zhuǎn),是一間小型的會客室。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寬大的案幾,上面燃著一爐裊裊的熏香,擺著一盆盤龍虬髯的根雕和一尊色重如墨的古硯。案幾左邊,是一個半人高的瓷瓶,青底藍花的彩繪上,幾塊蒼石,幾竿翠竹,一斛流水,紋理脈絡栩栩如生,瓶里插著一把長短粗淺不一的狼毫和幾幀封好的卷軸。案幾右邊則是一盞菱形的紗燈。案幾后面,一位長發(fā)如墨月白綢衫的男子就那樣閑閑散散非常隨意的倒剪雙手,倚窗而立。略顯昏黃的燈光,暈開他淡泊峭拔的背影,室內(nèi)便有了一絲無法名狀的清冷和高貴。
江若蘭呆呆地看著,心里狠狠地震動了一把。說實話,出色的男人她以前也見過。博學多才的教授,風流倜儻的海歸,瀟灑不羈的富家公子,都跟她打過交道。但像眼前這位散淡從容、不帶一絲煙火氣息的男子,她還真沒遇見過。一時之間,倒不知如何開口,才不至于唐突了這位靜若松石、飄逸出塵的伯父江鳳鳴。
良久,白衣男子才緩緩轉(zhuǎn)身,朝著江若蘭微微展顏:“你來了,坐?!?br />
那樣子,竟似在等她一般。
溫潤如玉的微笑,博雅謙和的神情,以及他身上自然流露出的那份瀟灑和自信,令江若蘭又是一怔。窮其詞庫,只能用“驚艷”二字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是自己的伯父,只怕一不小心,就會陷入那雙洞悉世事、睿智平和的眼神中了。
“伯,伯父。”站在高她一頭的江鳳鳴面前,江若蘭俏臉一紅,吶吶地開口,微微有些局促。
江鳳鳴似是覺察到她的情緒,微微俯身,看向她懷里的小狐貍?cè)敲家货?,沉聲道:“你真的要救它?蘭兒?即便日后會惹來大禍你也不怕?”
江若蘭抬頭,以堅定的語氣飛快地說:“是!只要還有一線機會,我必救它!”
江鳳鳴不說話,清冷明亮的眼神有些復雜,靜靜地落在江若蘭身上。江若蘭猶豫了一下,很快就以執(zhí)著和坦然相對。半晌,一聲不易察覺的嘆息響起,江鳳鳴伸出手,溫和地開口:“好吧。把它給我?!?br />
似乎感受到異樣,原本昏迷的小狐貍?cè)蝗惑@醒,黝黑的身子瑟瑟著,嘴里嗚嗚有聲,極力往江若蘭懷里縮。
江若蘭輕撫它的后背,柔聲安慰:“這是我伯父,只有他才能救你。你別怕,一會就好了?!?br />
“把它給我,你去畫室。”江鳳鳴話鋒一轉(zhuǎn),絕無贅敘,將小狐貍?cè)恿诉^去。江若蘭點點頭,走進右邊的畫室。這間屋子絕對寬大。里邊的案幾也絕對寬大,幾乎占去了三分之二的面積。一溜長排畫筆按大小粗細排得整整齊齊,下邊是各種各樣的墨條和水粉,一摞素白的雪宣安靜地躺著。那樣純粹的白,立刻就能勾起人淡濃神繪的欲望。正墻上,掛著一幀滿幅的山水。粗略幾筆,那山便突兀嶙峋,高聳入云。瘦石蒼松,青蔥逼人。一條飛濺的瀑玉,從山頂直直垂瀉,匯入山腳的一汪深潭,仿佛叮咚有聲。
好恢弘的意象!好大氣的手筆!江若蘭看得暗暗心驚。再看落款,分明是“鳳鳴梁溪”,不是這位江鳳鳴,又會是誰?
這樣的手筆,若放在千年以后的現(xiàn)代,一定是大師級的人物了。江若蘭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唐代居然有位叫江鳳鳴的畫家。
江若蘭看得興起,忍不住輕觸卷軸,沿著畫筆勾勒的痕跡,一點點臨摹起來,心神俱迷。剎那之間,她感覺自己已在山巔。頭頂,斜陽立盡,落紅縈懷。腳下,是翻騰的云海,吞吐著蒼莽的窮宇,載浮載沉。一條青白的瘦道,蜿蜒而下,兩邊,是遮天蔽日的林海,深不見底。江若蘭身在其間,感覺自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芥子,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低緩空婉的笛音,宛若天籟,流水般趟過來,驚起了獨自沉醉的江若蘭。等她側(cè)耳諦聽,那笛音又隱而不見。而一道黑影旋風般撲來,一個起落就將她凌空攝住,飛向林海深處,一座精致孤獨的院落出現(xiàn)在眼前。倏然之間,那黑影一個側(cè)翻便憑空消失,而江若蘭則被送進了空無一人的庭院。
江若蘭舉目四顧,赫然發(fā)現(xiàn)這院子竟建在懸崖之上,四面臨淵,無論她往哪一邊,都無路可走,無路可退,被死死困在了原地。江若蘭又驚又駭,無奈之下順手推開院門。吱嘎一聲,一堵墻一樣的巨石橫亙在眼前。那巨石光滑如鏡,高達數(shù)丈,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畫痕。
畫面由簡至繁,依稀可辨是一群彩衣霓裳的女子,起舞翩躚。其間高坐一位頭戴平天冠的男子,蟒袍玉帶,神態(tài)倨傲,氣度雍容華貴,仿佛睥睨天下的王者。他的腳下,螻蟻一般臣服著各種各樣的人群。
爾后,畫面逐漸更替,殺戮頓起。滾滾的狼煙,如林的甲士,冷冷的刀戈,獵獵的旌旗,兩軍對壘,廝殺糾纏在一起,死傷無數(shù),血流滿地,目不忍睹??吹媒籼m膽戰(zhàn)心驚,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這滿地殺戮之中,被橫流的戰(zhàn)火沖擊著,只覺滿心都是悲憫、無奈,甚而絕望,不知道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