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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條起跑線的差距

作品名稱:望見青空      作者:澄塵      發(fā)布時間:2014-10-22 19:40:54      字數:4148

‘珍惜眼前人’這么明顯的暗示,沒有人不明白。
  一杯上粉下青藍的‘珍惜眼前人’就呈現在秦以臻的面前。
  許青雉在杯沿上加了一顆殷紅的殷桃,完成組后一道工序,將酒杯推出去,完好地落入一只纖長而有力度的大手中。
  秦以臻接過酒杯,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杯‘珍惜眼前人’,最上層粉色浮在杯沿,以360度淡淡暈開來,中間青色上連粉紅下接碧藍,猶如第一縷暖陽沖破地平線,最下面則是以藍色打底,深邃的湛藍的深處,變幻莫測之后的風平浪靜,三層的相接處,分別嵌著黑藍色和磚紅色。驚濤駭浪之后,依然能夠等到萬丈光芒撕破黑夜,釋放溫暖,只要你能夠及時抓住身邊的人--‘珍惜眼前人’的寓意。
  看著秦以臻深似海的眸子,許青雉心跳的節(jié)拍忽然間慢了一拍,他以前雖然也有過各種暗示,不過都是點到即止,玩笑一般就過去了??墒墙裉斓乃坪鹾鸵酝煌?,許青雉莫名的感受到一種來自他身上陌生的壓迫感,潮水般涌來,拍岸而來,沒有一絲空隙。再這樣一直被壓迫下去,她絕對會窒息了。
  “以臻,這段日子,我想請假,出去走走。”氣氛太悶,許青雉不得以找個話題,把氣氛打開,透透氣。
  明知道她在逃避,卻不能戳破,秦以臻一只都是個聰明人,知道現在這個時候逼她太緊,反而容易適得其反,他也舍不得逼她,順著她的話接著說,“想好去哪兒了嗎?”
  見秦以臻恢復正常,于是,松了一口氣,“還沒想好,你有推薦?”
  “威海,據說那兒的海稱為被神守護的海,盤古開盤以來,就有一個部落在那里居住,世世代代相傳一個傳說,外面的人只要去了那里,就會……?!鼻匾哉榭桃赓u了個關子。
  “就會什么?”許青雉并不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只是隨口一問。
  “你去了就知道了?!?br />   “好,那我就去看一看,究竟什么是傳說,能讓秦老板賣如此大的關子?!?br />   秦以臻沒有回答,稍作停頓,收起以往的不羈,變得正經起來。“青雉,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嗎?”連聲音都變得沉重。
  “我習慣現在?!痹S青雉輕柔的聲音傳遞到杯中,蕩漾的水波向杯壁慢慢推開。
  沒有說對不起,沒有說抱歉,沒有說謝謝,偏偏她說我習慣現在,任憑秦以臻準備了千萬句,也被她一句堵得一念成空。在她這里,他似乎從來沒有討到過什么便宜。
  許青雉的眼神似在咫尺,似在遠方,飄渺虛無,沒有確切的著落點,仿佛陽光下折射出一道五光十色的水汽,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遠在天邊,讓人無跡可尋。
  “一路順風?!痹挼阶爝叄痪湮遗隳?,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一種無力感徒然而生,秦以臻感到嗓子干澀,隨手拿起‘珍惜眼前人’一口灌下去,一股酒精堅硬的蠻勁的辣得喉嚨生疼,抿了抿薄唇,極力隱藏著情緒,不讓它爆發(fā)出來。
  “嗯,謝謝!我先回去了?!?br />   許青雉此時除了能對他說謝謝,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她不喜歡說對不起,不想虧欠任何人。既然給不了他想要的,就干脆離他遠一點。他對她的好,她知道,她努力保持距離,就是不想給他抱有任何希望的機會。可是,看見他眼中的那一抹極力隱藏的情緒,她知道,她終究還是傷了他。
  秦以臻一口接著一口,想把自己灌醉,她對自己說謝謝,在她心里真的就沒有自己的一席位置嗎?遇到許青雉,就好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用盡了全力,也沒有結果。
  一個執(zhí)意單身的女人,無非有兩種可能,一是著重事業(yè)無暇顧及愛情,二來就是為過去的情所困不敢重新嘗試新的感情。依他久經花叢中的經驗所得,許青雉不是個大女人,但絕對是個獨立而絕世的女人。這種女人,有自己獨特的生活方式和見解,她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也不需要別人理解,只是肆意生活在自己設定的圈子里,用物質填滿精神的空缺。而在這個物欲橫流缺乏安全感的領域,最好的方法莫過于賺錢。與其說她愛錢,不如說她熱愛賺錢的過程。所以她漫無目的地賺錢,急于用忙碌填滿自己,打著賺錢的旗號療傷,逃避著一切她想逃避的過去。
  秦以臻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看上她哪點,或許他自尊心作祟,又或許他只是不甘心,敗給一個過去的影子。不管他們過去有多么深刻,多么難以忘懷,既然過不去那道坎,何不早點結束。
  他甚至卑微到只要她愿意放手,肯回頭看他一眼,他愿意不計較之前為她付出一切。他不是圣人,自己喜歡的女人心里卻是別的男人的影子,以他的驕傲能容忍到現在早已經是極限。然而,有時候,并非你肯付出,就會有人愿意接受。
  他以為,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時間可以讓她慢慢淡忘那個男人,可是他錯了,在愛情里,永遠都是猜得中開始,猜不中結局。有些人自以為猜中結局,殊不知這才是真正的開始。
  “以臻哥,你真是偏心,眼里只有青雉,來了這么久都沒看到我的存在。”藺苓撒嬌的聲音傳來,給無比沉悶的氣氛添加了一絲活力。
  他的愕然與尷尬一絲也沒有逃過藺苓清亮的眼睛,她此時的心情可以用一首詩來形容,你站在橋上看風景,我站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我的夢。而秦以臻是藺苓從小的夢想,從未改變。
  她本身就是個充滿朝氣的小姑娘,是秦以臻好哥們的妹妹,平常沒事的時候就會過來他的酒吧唱唱歌,憑著青春的外表清亮的嗓音,如今在圈內也小有名氣。她與秦以臻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說不清她對秦以臻的感覺,她跟許青雉在一起的時候話題總是少不了有秦以臻。雖然從來都是差評,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眼里的柔情蜜意,只有當事人看不出,如果他非要裝傻充愣,那就另當別論了。因為你,“哎呀,我怎么可能忽視掉我們的臺柱子呢?“秦以臻夸張的口氣以及夸張的表情讓藺苓十分不爽。
  他又在裝,在她面前,他用得著這么裝?她與他相識十四年,他隨意做出的動作,她便能知道他內心的想法,他掩飾的再好,也逃不過她明鏡似得眼睛?;蛟S大家都看得出,只是沒有點破而已,但是她不愿意,帶著面具的他讓她從心底厭惡,
  她想要狠狠地撕下他臉上防水的肉色橡膠假面,她不在乎里面血肉模糊,至少那是真實的。如果不能讓他把視線主動停留在她身上,那她就主動將他的視線吸引過來,哪怕是充滿怒氣的視線。
  “是嗎?那跟青雉比起來,如何?”藺苓笑得明媚,笑得奸詐,笑得邪氣。
  果然,秦以臻臉上的假笑瞬間凝固,然后消失不見,變成一絲怒氣,輕微皺了下眉頭,松開眉結,不以為然地說,“你們倆沒有可比性?!?br />   這句話,可大可小,其中的深意就看聽的人如何理解。這句話讓藺苓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她明知道他喜歡的是許青雉,可還是忍不住試探一下,她與青雉在他心中所占的比例誰更多一些,就算她少一點也沒關系,總好過一席地位都沒有。畢竟她與他有十四年的情誼是他與許青雉之間所沒有的,所以一直以來她在他面前總是肆無忌憚。
  他一直把她當做喜歡惡作劇的小孩子,她平常對也是這樣對他沒大沒小慣了。她從小喜歡就跟他對著干,有時候真的能把他氣個半死,他也照樣當什么都沒發(fā)生,繼續(xù)妹妹妹妹的叫??墒牵裉焖浇缌?,所以他不能容忍了?
  是??!原來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她和許青雉站的就不是同一條起跑線,就算她比她提前出發(fā),最先到達的終點的人也不一定她。
  跑道向來分內外兩種圈,站在內圈的人總是比站在外圈的人更接近終點,從一開始她就被迫出局,花再多的力氣,也注定只能在外圈,眼睜睜看著內圈的人奔向終點,卻毫無招架之力,拼命地跟在后面,等待最后沖刺的時候能出現奇跡。
  最后,奇跡沒有出現,等來的只有裁判那一聲尖銳的哨響來判定誰是最后的勝者。
  藺苓依舊保持著臉上的笑容,那笑容卻是變了味道,沒有喜悅,沒有期待,甚至沒有自信,僵硬的掛在臉上,有些凄涼。秦以臻的一句話就將她打回原形,他的偽裝,她沒有學到半分,所有的表情都顯現在臉上,所以一覽無余。
  藺苓不好過,許青雉心里也是一陣難過,可是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她和藺苓的友情很特殊,就算她不想承認,但在某些角度上來看,她算作是她的情敵。莫名其妙地就站在了她的對立面,即便她什么都沒有做,可是事實不允許她為自己狡辯說自己是無辜的。
  氣氛比之前的更加壓抑,三個人心中有各自的心事,時間靜靜地流淌,空氣中流竄著酒香,似有若無,撩人心扉。
  “來,我們走一個,當是為我踐行?!痹S青雉舉起酒杯,豪爽地對著二人喊道。
  清脆的碰撞聲,參差不齊。酒杯見底,三人默契地同時放下,誰也沒再提起不該提及的話題。
  “青雉,你打算去多久?。磕悴辉诘倪@些日子里,我會想你的。”藺苓恢復了以往的活潑,抱著許青雉的胳膊撒嬌,挑釁地朝秦以臻的方向瞄去。
  秦以臻無視她幼稚的舉動,淡定自若地喝著酒。
  “放心吧,不會太久的,我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會回來的。”許青雉被勒得喘不過氣來,趕緊拉開了纏在她胳膊上的‘八爪魚’。
  她平常就不喜歡與人太過親近,尤其是身體接觸,無論男女,她都很排斥。
  藺苓就是知道她這一點,所以這次才接著告別的時機,好好親近她一番,看見某人只能在旁邊干瞪眼喝悶酒,心里好不愉快。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兩位,再見?!痹S青雉離開座位,招著手說。
  見她要走,秦以臻趕忙站了身準備送她回去,許青雉眼疾手快按下他的肩膀,說,“你喝了酒,不能開車,就不要送我了。”
  “你也喝了酒?!鼻匾哉榉瘩g道。
  “我沒開車來,我想自己走走。”
  聽到許青雉這么說,秦以臻不在強求,“路上小心點,到了給我來個電話?!?br />   “嗯,拜拜。”
  藺苓沒有說話,只是端著酒杯,手臂在空中揮了揮手,無聲地表達她特有的告別方式。
  許青雉獨自行走在光影斑駁的林蔭道上,迎面吹來一股涼風,她瑟縮著拉攏衣襟。八月的天,居然也可以這般涼,看來就有一陣狂風暴雨要來臨了。
  惘然回首,她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走了又走,痛了又痛。今晚電閃雷鳴的夜色喚醒了她埋藏在心底沉睡多年的回憶,當初發(fā)生那一幕幕令她連呼吸都會痛的畫面,此時正在她的腦海中翻江倒海,興風作浪。所有的記憶都變得潮濕。當初的傷口沒有愈合,反而更加撕裂,多年的隱疾,讓她沉痛得不堪重負。
  那年,他像流星一樣劃過她的生命。
  一條偏僻的小路上,空蕩蕩的只有偶爾傳出貓叫的聲音,幾個大一點的孩子攔住了一個明顯比他們矮一截的小女孩,帶頭的孩子走近女孩,天真又爛漫的說道,“許青雉,聽說你沒有爸爸媽媽,那你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嗎?”
  這些孩子和許青雉都是同村的,先說話的那個孩子叫吳清水,仗著自己長得人高馬大,平時專門欺負年紀一些比他們小的孩子,許青雉也是被欺負的對象之一。
  “不對不對,我媽說她爸爸拋棄了她和她媽,然后她媽就自殺了,所以她不是石頭蹦出來的。”旁邊的一個孩子急忙糾正。
  “許青雉,掃把星,克走老爹,克死媽,孤苦伶仃成孤兒,爹不愛,媽不疼,小小年紀撿破爛……哈哈哈……”永遠也無法叫醒一個在你面前裝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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