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等待（十六）

　　回到公司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了，小剛把車一停，低著頭走進了辦公室。細心的小玉看到小剛回來，急忙去開門，但小剛沒有理她，徑直推門走進了進去。
　　看到小剛的神態(tài)不同往常，小玉沒敢言語，悄悄倒了一杯水放到桌子上。剛轉(zhuǎn)身要離去，又改變了主意，站到小剛面前輕聲地說：“小剛，怎么回事？看你的表情有點不大對勁，是不是遇到什么煩心的事了？”小玉沒有叫他老板，而是改稱小剛。
　　小剛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慢慢低下頭，輕聲地說：“哦，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去吧。”這種冷冷的語氣小玉是從來沒有聽到過的，這更加堅定了小玉的判斷。于是，她壯著膽子問：“遇到什么事了，不可以和老同學說一說嗎？”那關(guān)切的目光中透著柔情。小剛完全明白小玉想要表達的是什么東西，但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睛盯著窗外的天空，再也不肯說一句話。
　　小玉轉(zhuǎn)身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給二虎打了個電話，把她看到小剛的事學了一遍。不一會兒，二虎就氣喘吁吁地推開了小玉的門：“咋了？小剛這是為啥呢？”
　　小玉看到二虎愣頭愣腦的樣子，“噓”了一聲示意他小點聲，然后說：“以我的直覺，我看小剛是遇到感情上的問題了，這只有女人能體會出來的?！毙∮裾f完，也忽然覺得內(nèi)心涼涼的。
　　“老板是遇到了夢中情人了？”二虎直截了當?shù)卣f了出來。
　　“我看八成是，他今天去的是省城的那個學院，會不會在學院里遇到了什么女人，令他動心了呢？”小玉猜測著，但不敢肯定。
　　二虎一聽，心里高興了：“那可是件大好事呀，咱老板終于可以結(jié)束‘單身情歌’的生活了，省著他媽總催他找媳婦找媳婦的，這回有希望了。”
　　“去去去，人家找媳婦你就那么高興呀？比你自己找媳婦還高興嗎？缺心眼兒呀?！毙∮袼崃锪锏卣f著。
　　二虎則含沙射影地說：“嘿，老板要能找到夢中情人，那我也就快了。”說完瞟了一眼小玉，又馬上移開了眼光。
　　小玉瞪了他一眼：“別做夢娶媳婦想美事了，誰能嫁給你這個二虎吧唧不著調(diào)的家伙?！?br /> 　　“說什么呢？誰不著調(diào)了？我要有媳婦保證聽媳婦話，那媳婦就是太后，說一不二?！倍⑴闹馗ＷC著。小玉看二虎越說越下道了，就截住話頭說：“咱說老板呢，往自己身上扯什么呀，咱們是不是找個機會好好偵察一下？”
　　“好勒，這事你就等著我安排吧，我二虎辦別的事不行，這事那是有一套?！倍⒑托∮耖_始了各懷心腹事的行動……
　　沒出一個星期，二虎就敲開了小剛的門：“老大，最近咱們都夠忙活的，正好前幾天我一個哥們給我?guī)韮善亢镁?，今晚咱幾個放松一下怎么樣？”
　　“好酒？你能有什么好酒？”小剛有些不相信的樣子。
　　二虎撇了兩下嘴：“那可沒處說去，人家是從部隊整來的軍隊特供，‘塞外茅臺’，不賴吧，這酒？”
　　“不錯不錯，這酒一般是整不到的呢，行，晚上喝點去?！毙傄瞾砹伺d趣。這兩天的心事把他可算壓壞了，于是爽快地答應(yīng)了?！澳蔷屯砩衔妩c老地方見?！倍⒁慌てü勺叱隽诵偟霓k公室，根本不給小剛反悔的機會。
　　因為是老主顧了，飯店老板特意給他們留了個清靜的雅間。小剛、二虎、小玉、小土豆按點到位，雖然菜點得簡單一些，可大家熱情卻很高。眼看著兩瓶酒快見底了，二虎看了眼小玉，小玉也覺得是時候了。于是，端起杯酒舉到小剛面前：“老板，我們都是老同學了，有什么事都別掖著藏著的，你有什么事就說給大家聽聽，也許能幫你化解一下呢，別整天悶著呀?！毙∮裾f得很真誠，二虎也瞪著眼睛盯著小剛，顯示出更加關(guān)切的樣子，只有小土豆不明白其中的奧妙，傻呼呼地看著三人，心里劃著問號。
　　小剛放下酒杯：“好哇，原來你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哇，是不是下好了套算計我呀？”二虎忙說：“老大，我們哪敢呀，這不是看你這兩天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才想出如此下策來幫你嗎。”看著老同學的真誠，小剛很是感動，他低聲地說：“那我也不瞞你們，就都坦白吧?！?br /> 　　于是，他就把在省城學院看到小雨的事學了一遍。再看三人，二虎眼光里流露著竊喜，小玉眼中充滿了失落，只有小土豆小眼睛中透著興奮。沒等大家說話，小土豆卻開了口：“哎呀，我說老大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哇，看來咱領(lǐng)導要走桃花運了，好事好事呀?！痹捯魟偮?，只聽得“嘩啦”玻璃杯摔碎的聲音。原來是小玉手一哆嗦，酒杯掉到了地上，她馬上低下了頭，渾身的不自在。
　　小剛看在眼里，心里很清楚小玉的心情，索性今天就把話說透了，省著誤會。于是，小剛給小玉換了個杯子，再倒上一點酒說：“咱們是同學，而且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我也掏心窩子和大家說幾句話。我知道小玉對我好，可我心里總是裝著一個人，所以一直把小玉當成好朋友。小玉你也別怪我，二虎對你一直都很關(guān)心，他人也非常好，就是粗了一點，可都是知根知底的，我是真心希望你們倆能好好相處?！?br /> 　　事情突然挑明，二虎還真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了，傻呵呵地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倒是小玉來了股潑辣的勁：“老大，我知道會是這樣結(jié)果的，我不會怪你的，人都有選擇的自由。來，為了咱老大能早日找到幸福，干杯！”說完，一仰脖子干了下去。
　　小土豆總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打著圓場說：“來，我祝大家都能早日找到自己幸福的歸宿，等你們解決了，我再解決?！?br /> 　　二虎突然接了一句：“那你不急呀？”
　　“我不急！”小土豆不假思索地回答。
　　“完了，那小土豆是有病了?！毙傞_玩笑地說。
　　“我才沒病呢。”小土豆委屈地端起來了酒杯……
　　第二天，小剛醒了酒，還是覺得腦袋有些發(fā)暈。用冷水沖了一個頭，感覺清爽多了，抬頭看了看日歷，已經(jīng)是十月份了，又是一年快過去了，也該回家瞧瞧媽媽了。于是，和小玉打了聲招呼，直接奔家而去。
　　把家當成旅館這是王嬸對小剛的結(jié)論。也沒招哇，兒大不由娘了，可一個永恒不變的主題那就是生孫子的問題，一直掛在王嬸的嘴邊。這一叨咕就是四五年，是年年失望年年望，歲歲不成哪歲成呀。
　　這不，小剛一進家門，王嬸又來這老一套了，邊做著飯邊問小剛：“你個死崽子，對象呢？又一個人跑回來了？”小剛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沖媽媽嘿嘿一笑：“媽，急什么呀，馬上就有結(jié)果了，快了快了?！薄翱靷€屁？總是快了快了的，都快了四五年了，再快了就把我給快進墳埋里去了。你都三十好幾了，有沒有個正事呀？是不是有病啊！”王嬸說話不容兒子插嘴。
　　飯菜端上了桌，小剛在吃著，王嬸在看著，越看越覺得喜歡，就象當年王嬸一把屎一把尿把小剛拉扯大一樣的溫馨感覺。小剛一抬頭，看著媽媽緊盯著他，他用手摸了一把臉，感覺沒什么東西呀？就問媽媽：“媽，這樣看著我干什么？我臉上有臟東西呀？”王嬸把盤子給兒子調(diào)了個個兒，然后慈祥地對小剛說：“兒呀，你都眼瞧著三十多了，可不能再等了，俗話說三十而立，你這事業(yè)立了，家庭也要立呀，你不急爸媽可還著急這呢。再過幾年你爸也要退休了，我們沒個孩子可咋過呀，媽求你了，找個差不多的就行，乖，這次聽媽的成不？”說完，王嬸的眼圈有些微紅。
　　看到媽媽這個樣子，小剛也覺得心里不是滋味了。他拉起媽媽的手說：“媽，我不是不想找，可總得遇到合適的吧，不能挖到筐里就是菜呀，這不是你說的嗎?！?br /> 　　“什么菜不菜的？我就不信，找個媳婦就那么難，你是成心呀。”王嬸是死活不相信兒子的話。“這要是小雨一家不搬走，也許你就有戲了，那孩子真是不錯，媽打小就相中了，可自打搬走后就音訊皆無呀。”王嬸不知打哪就想起了原來的老鄰居。這一句話勾起了小剛的心事，小剛吸煙的手輕輕抖了一下，一大截煙灰掉了下來。索性一咬牙一跺腳對媽媽說：“媽，前段時間我去省城辦事，你猜遇到誰了？”“誰？省城咱也沒有親戚呀，不會是小雨吧？”王嬸眼前一亮，盯著小剛象盯著小偷一樣。
　　小剛被盯得傻愣愣的，腦袋機械地點了幾下。“哎呀，小剛，說話沒有？小雨咋樣了？有對象沒有？咋不請咱家來坐一坐呢……”王嬸是一通的提問，恨不得一下子想把小雨的事情全都了如指掌地獲悉。“媽媽，等下，你咋比我還急呢？我也是碰巧遇到的，但隔著幾十米遠的，還有外人在場，哪有功夫說話呀?！毙偙砻婵墒欠€(wěn)當多了，但心里卻滋潤著一股蜜意。
　　“你個死小子，這才是正事呢，咋一辦正事就沒功夫了？不就是幾句話的事嗎？我告訴你，你可要盯緊點，再錯過了，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呀，不行，哪天媽陪你去看看，我都多少年沒看到你郭叔和郭嬸了，還真想他們了。”王嬸急不可耐的樣子。“媽媽，你別急，這事我來處理，咱得先打聽下什么情況呀，小雨這也三十了，也許人家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呢?！毙偟脑捄苁怯械览怼Ｍ鯆鹇牭竭@話，這心里跟澆了一瓢涼水，從腦瓜頂一直涼到了腳跟底下，這一下還真給她澆清醒了：“唉，剛呀，你好好打聽打聽呀，這事也要順其自然，別做缺德的事呀。有機會幫我問問你叔和嬸的情況，媽也好放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