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等待（十九）

　　“喂！二虎呀，你他娘的真夠意思，這幾個電話打得太及時了，回頭我請你喝酒?！彼妥吡诵⌒闼麄儯偝脣寢尣蛔⒁?，操起電話打給了二虎。原來這都是小剛事先安排好二虎打的電話，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呀。
　　小剛剛放下電話，就覺得耳朵熱辣辣地痛，緊接著就聽到王嬸喊道：“好個小兔崽子，原來是你背后整事呀，我說你相親時一言不發(fā)呢，敢情是應付老娘呀？”小剛被揪得哎喲哎喲直叫喚。
　　當然了，從此后姑娘再也沒和小剛聯(lián)系，也許是看到小剛脾氣確實不好吧……
　　風平浪靜的第二天，小剛按時回到公司來。坐在辦公桌前，正在回味著“忽悠”媽媽的相親過程時，門一下子被推開了，嚇了小剛一跳，一抬頭正要發(fā)火時，卻看見二虎跌跌撞撞闖了進來，那神情小剛都看不透是什么意思，是又高興又憂愁的感覺，就象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樣。
　　“怎么回事兒？都是一級領導了，咋還這樣毛毛愣愣地?！毙傌煿种?，然后往二虎身后瞅了半天，這倒把二虎瞅糊涂了。
　　“老大，你瞅啥呢？”二虎問。
　　小剛還是盯著后面不說話，二虎也轉(zhuǎn)過頭往后看，看了一會兒問小剛：“瞅啥呀？什么也沒有哇?！?br /> 　　小剛給了二虎一挙：“瞅啥？我是在瞅后面有沒有人在追你，你看你跟狼攆了似的。進門也不敲一下。”
　　二虎連忙說：“老大，事急呀，事急呀。”
　　“是你急還是我急？”小剛反問道。
　　“都急，都急呀?！倍⑦@話沒頭沒腦的，這時候小剛倒是糊涂了。
　　“你坐下消停地說，怎么回事？”小剛讓二虎坐下。
　　二虎屁股沒粘沙發(fā)就開始匯報起來：“老大，你的事我給你問清楚了，聽我慢慢說。”
　　小剛一聽是小雨的事，馬上湊過來坐在沙發(fā)上，一眼不眨地盯著二虎。
　　原來小雨三年前和一個昔日的大學同學結(jié)了婚，后來那個同學去國外留學，從此一去不歸了。就在這個人離開小雨一年后，給小雨發(fā)來了離婚的律師函，小雨沒有糾纏馬上辦了離婚手續(xù)。而當時小雨已經(jīng)懷了這個人的孩子，但小雨并沒有把此事告訴對方，不久生下了女兒。此后，小雨就自己帶著女兒和父親一同生活至今。
　　“他娘的，這個王八蛋?！毙偮牭竭@揮著挙頭，狠狠砸在茶幾上，把茶幾上的杯子震得嘩嘩直響。平靜了一會兒，小剛問二虎：“就這些情況？”
　　“就這些了，其他的我就打聽不出來了。”二虎覺得有點辜負了老大的希望了。
　　小剛拍拍他的肩膀：“謝謝你，二虎兄弟。”
　　“老大，謝什么，有用得著我二虎的，說話?！倍⑴闹馗ＷC。
　　“誒？二虎，你剛才說什么都急都急的，你急什么呀？”小剛想起了二虎進門時的話。
　　“老大呀，我的情況不得看你的情況嗎？你如果和小雨沒戲了，那我就和小玉可能也沒戲了?！倍⒂行┪卣f。
　　“你缺心眼呀？我都在酒桌上說明白了，我對小玉沒想法，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小剛點著二虎的腦瓜門子數(shù)落著他。
　　“可你不解決問題，小玉這心也不在我這里呀？”二虎可憐巴巴地說。
　　“熊樣，你還是爺們不？自己的幸福自己不追，等別人送你呀？滾滾，自己處理去，追不到老婆別在公司干了?！毙傔吜R邊把二虎推出了辦公室，“咣當”一聲關上了門，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喂？喂？”這咋還不接電話了呢？二虎一連兩天給小剛打電話，可就是沒有人接。第三天早上，他早早跑到小玉的辦公室，風風火火推開門，劈頭就喊：“壞了壞了，小玉，老大不見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著二虎火燎腚的樣子，小玉斜眼看了他一下，道：“看你猴急的樣子，我不也是找了他兩三天了嗎？這公司好多事等著他來簽字呢。我想肯定是因為小雨的事鬧心呢，別急不會出大事，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能出什么事?！毙∮褡焐线@么說，可心里也是沒多少底的。
　　“那可咋辦呀？要不要報警呀？要出事可咋整呢?！倍⒛X門子都出汗了。
　　“二虎，你可別亂來呀。我問你，你給王嬸他們打電話找沒有？”小玉關切的是小剛的父母是否知道此事。
　　“沒有沒有，我能那么缺心眼嗎？萬一王嬸急出病來可咋整呢?！倍⒋致暣髿獾卣f。
　　“算你還長腦子了，沒傻透腔?！毙∮癖頁P了一下二虎，然后很肯定地說：“沒事，我想信自己的直覺，絕對不會出事，老大定是跑到外面散心去了?！眱扇苏谡f著，小玉忽聽到小剛辦公室的門輕輕地響了一下，她興奮地說：“咋樣？老大回來了。”說完沖出了辦公室的門，二虎跟屁蟲似的也跟了出去。
　　兩人闖進了小剛的辦公室，只見小剛疲憊地坐在沙發(fā)上，眼睛瞇瞇著，聽到開門聲才睜開了迷離的雙眼。
　　“老大呀，你跑哪去了？嚇死我們了，還以為……”二虎不由分說放起炮來。
　　小玉立刻打斷了二虎的話：“老板，回來了？好好休息一下?！闭f完趕忙給小剛倒水泡茶。
　　小剛無精打采地說道：“嚇什么嚇？我就是出去走走，看看咱原來的學校，跑到小時候經(jīng)常去的山坡上瞧一瞧，散散心，你們至于如此大驚小怪嗎？”
　　小玉把茶杯放在小剛面前：“老板，這大雪的天你跑山上去，不要命了？”
　　“唉，心里亂，凍一凍，讓腦子清醒下。”小剛接過水喝了一口。
　　“老大，不就是小雨的事嗎？有什么可亂的，看好了就追，要不我忙你出面說一說咋樣？”二虎口無遮攔。
　　“你說個啥？你能說啥？你會說啥？沒事別瞎參乎，讓老板自己拿主意。”小玉數(shù)落著二虎。
　　“好了好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來，你倆別操心了。小玉，把簽字的東西拿來，我看看……”
　　
　　過了元旦離春節(jié)也就不遠了，小剛一直處在郁悶之中。王嬸看在眼里，心心里可劃起了魂，覺得兒子怪怪的，怕是在婚戀上有什么事了吧。開始沒敢多問，擔心兒子又犯驢脾氣，可眼看著要過年了，總這樣也不是事兒的，于是王嬸決定找小剛好好問一問。
　　這天是小年，王嬸整了幾個菜，正好老王也休班，三個人熱熱乎乎在一起吃了起來。一碗白肉雪腸在桌子中間冒著熱氣，像是燃燒的中心，其它的四個菜圍在邊上，飄著淡淡的“霧”，似乎在隨著主菜的喘息而出著氣，這有點像小剛一樣子現(xiàn)在的感受。
　　眼看快吃完了，王嬸對小剛說：“剛呀，媽發(fā)現(xiàn)你最近情緒不高哇，是不是遇到啥事了？跟媽說說，媽是過來人，有啥過不去的坎呀。”
　　小剛掩飾著自己說：“媽，你別瞎猜，什么事也沒有哇，我不是挺好的嗎？”
　　老王放下杯子一抹嘴：“小子，你可都三十好幾了呀，有啥事可別想不開，你媽不都是為了你好嗎？說說，讓爸爸也知道知道，怎么回事，幫你拿個主意?！?br /> 　　小剛看著爸媽焦急而又漸漸蒼老的臉，緩緩道出了心中的隱憂：“媽，小雨的事我都知道了，她媽幾年前犯病沒治好去逝了，小雨也是三年前結(jié)了婚，聽說還有個小女兒，現(xiàn)在和郭叔生活在一起?！甭犃诵偟臄⑹觯鯆疬@心里“咯憕”一下，她沒有想到好好的一家人，只十幾年的光景竟會遭遇如此巨大的變化。
　　王嬸嘖嘖嘴嘆息道：“可惜呀可惜呀，小雨媽多好的一個人呀，咋說沒就沒了呢？”
　　“人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就是命吧。”老王插話道。
　　“唉，白瞎了白瞎了。”王嬸還在嘆息著，也許除了嘆息她沒有什么合適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了。忽悠，她聯(lián)想到兒子的婚事，猜到小剛可能是因為這事在鬧心，于是，試探著問兒子：“剛呀，既然小雨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就別再想這事了呀，不但對你不好，也可能影響人家的呀，還是想自己未來的生活吧?！?br /> 　　“媽，小雨結(jié)婚是結(jié)婚了，可一年多前她就又離了，被她丈夫給甩了，前夫跑國外去了，現(xiàn)在是小雨一個人帶著女兒和郭叔一起生活?！毙倲⑹鲋鴽]有說完的話。
　　“啥？離婚了？還帶個孩子？這個做孽的東西，怎么能不管老婆孩子自己跑國外瀟灑去呢？該死，就應該千刀萬剮了他，我要看到他撓不死他。”王嬸覺得說得還不夠解恨，雙腳在地板上使勁跺了幾下，嘴里還“呸呸”吐了兩口唾沫。發(fā)泄完這心里的怨氣，王嬸又嘆息道：“小雨多好的一個孩子，咋就這命呢，真夠可憐的呀。剛呀，你抽時間要多看看她去，怎么著說咱也是老鄰居，上學時人家沒少幫著你呀，咱可不能喪了良心，抽空兒也帶媽去看看你郭叔?！蓖鯆鸢l(fā)泄完了，好像這心一下子被掏空了，一屁股坐在了沙發(fā)上。
　　老王一直聽著他們娘倆在嘮嗑沒能插上話，現(xiàn)在看老伴說累了，就插話道：“剛呀，你媽說得對，常去看看你郭叔和小雨，多多照顧一下這個可憐的孩子。”
　　“咋照顧呀？離得又遠，人家單身我也單身，照顧多了還不照顧‘出事’來呀？那多讓人說嫌話呀。”小剛顯得很為難的樣子。
　　老王這回倒發(fā)起火來了：“你個沒良心的家伙，咋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呢？從哪方面講你都要幫她度過這個難關的呀。還咋照顧？就是經(jīng)常去看看，有什么事兒幫著忙活忙活不就行了?！?br /> 　　“爸呀，我們又不在同一個城市，我不能扔下公司總往省城跑吧？多不方便呀。”小剛還在繼續(xù)引誘著父親。
　　“你小子一天天到處瞎跑就有時間了？沒在公司呆上幾天，以為我不知道哇？切！”老王生氣了，有點要發(fā)火的態(tài)勢。
　　小剛也就趁機又澆了一瓢油：“我總不能把她娶家來照顧吧？”
　　王嬸聽到這話突然像明白了什么，“騰”地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好你個傻兒子，原來你在這給我們下套哇？是不是還在惦念著小雨呀？告訴你，沒門，照顧歸照顧，我兒子咋也不能找個離過婚又帶著孩子的女人，在媽這絕對不會過關的。”王嬸的話給小剛澆了一瓢涼水，小剛不言不語低著頭吸起了煙。
　　王嬸緩和了下口氣，摸著小剛的頭說：“剛呀，你說你要長像有長像，要能力有能力，這錢咱也不差多少，咋就娶個離婚的呢？讓媽這老臉往哪放呀，你替你爸你媽想一想，算媽求你了?！闭f完，象征性地抹了一把眼睛，不知是擦眼淚還是在揉眼睛。
　　“媽知道你對小雨有感情，這么多年你都不找對象，媽也感覺到你心里裝著小雨，如果小雨一直沒結(jié)婚，或者離婚了沒有孩子，媽倒可以考慮你們倆的事，可現(xiàn)在這情況，那不是用刀剜媽的心嗎？”王嬸沒容小剛插話接著說起來。
　　媽媽的這一番話，還真觸動了小剛的內(nèi)心，他抬起頭對媽說：“媽，我理解你們老人的心情，可我這心里就是放不下小雨，這些年你們沒少給我介紹對象，可我不是沒看上，而且根本沒有心思看，心里只有小雨了。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還講那些舊傳統(tǒng)干什么呀，感情才是婚姻的基礎，我到現(xiàn)在也放不下小雨。”
　　“感情個屁？你沒聽人說嗎，婚姻要講究現(xiàn)實，感情可以慢慢培養(yǎng)的，你娶個離婚的那可是一輩子也不能改變的現(xiàn)實呀。”王嬸又開始冒虎勁了。
　　小剛知道這事不能一下子做通媽媽的工作，況且小雨是什么想法他也不知道，于是對媽媽說：“媽，這事先放一放，容我再想一想，也不急于這幾天，快過年了，咱好好過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