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出茅廬（3）

　　老人的話讓華龍很感動，可是他還是擔心孩子的父母會著急。
　　“大爺，您放心吧，我沒事。早一會讓孩子的父母看到孩子，就讓他們早一點安心，我明天也還有工作要做，今天晚上我們還是連夜趕回去吧?！比A龍對老者說。
　　“行，你是公家的人，我也不攔著你了。這些餅子你拿著，留著路上吃。我把孩子叫起來?！崩险甙扬炞臃胚M華龍的衣兜里，就去叫孩子。男孩懵懵懂懂地來到華龍身邊的時候，華龍脫下了自己的大衣給孩子裹上，然后背起了男孩。
　　“對了，大爺，您老貴姓，我得替孩子的父母好好謝謝您老人家。”華龍問。
　　“嗨，謝什么啊，我姓白。以后再路過我家，進來喝口水。”老人跟華龍說。
　　“白大爺，謝謝您！去城里的時候別忘了到我們派出所坐坐?！比A龍也熱情地邀請老人家。
　　“行，等去城里的時候，去看你。”老人爽快地說。
　　告別了白胡子老人，華龍背著孫義朝著利民市的方向走去。
　　回到城里的時候，華龍按照孫義媽留下的地址，毫不費力地找到了孫義的家。
　　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可是孫義家里還亮著燈，孫義的母親正坐在屋子里哭泣。華龍敲門的時候，清楚地聽到了孫義媽的聲音：“讓你去找孩子，你偏不去，
　　這要是孩子出了點什么事，我們怎么辦？養(yǎng)了他這么大，難道就白白地讓孩子跑了嗎？”
　　“你嚷嚷什么？他找不到家就會乖乖地回來的?！焙⒆拥母赣H說。
　　門外站著的華龍，心里似乎被什么東西給剜了一下，難怪不是親生的，著急的程度確實不一樣。此刻，華龍已經(jīng)累得不行，雙腿就要癱軟下去了，他只是想趕緊把孩子放下，然后回去睡一會兒，不耽誤早晨上班。
　　聽到敲門聲，孫義媽的第一個反應是：孩子回來了。
　　她立即喊孫義的爸爸：“快起來開門?？赡苁呛⒆踊貋砹??！?br /> 　　門開處，華龍身披雪花，頭上冒著熱氣，背后還背著一個被大衣包裹著的孩子。孫義的爸爸和媽媽一看到華龍的樣子立即明白了一切。
　　“你還傻愣著干啥？還不快讓警察同志進來暖和暖和？”孫義媽對著孫義爸尖聲喊道。
　　華龍的嘴幾乎都要凍木了，他試驗了半天才說出話來?！按笊?，不用了?！?br /> 　　華龍堅持著走進屋，把孩子放到炕上，拿起大衣，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孫義的爸爸這會兒才緩過神來，“兄弟，喝碗水再走吧！”說著，就去倒水。
　　“不了，別麻煩。我該回去了。”華龍還要走，孫義媽也上來攔住了他。
　　“你從哪兒找到我兒子的？”她問。
　　“在林子對面的村子里，住村東頭第一家的那個白大爺救了他?！比A龍覺得有必要讓孫義的父母知道孫義的救命恩人到底是誰。
　　“大兄弟，太謝謝你啦！以后我們?nèi)ブx謝那個大爺?！睂O義媽說著就要給華龍跪下。
　　“大嫂，別這樣。孩子有點凍著了，讓他暖一暖吧。我走了。”華龍說著，推門就往外走。
　　剛在房間里緩了一會兒，有了點熱乎氣，這會兒一來到外面，華龍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寒噤，他披上大衣，踩著雪，嘎吱嘎吱的聲音回響在他一個人走著的雪地上。
　　
　　早晨派出所的門剛打開，局長郎大中就帶著秘書賈明來了。
　　所長張?zhí)煲阏鷥?nèi)勤小李掃雪?？吹骄珠L來了，高興地迎上去：“郎局長，這么大的雪，您怎么來了？”
　　“還問我呢，這么大的雪，我惦記著派出所的辦公樓，這是個舊樓，別是出點什么意外，不來看看我也不放心?！崩纱笾姓f著，把大衣脫下來交給賈明，拿過張?zhí)煲闶掷锏蔫F鍬開始鏟雪。
　　“局長，您還是進房間里暖和一下吧！”張?zhí)煲銊裰?br /> 　　“沒事兒，正好鍛煉鍛煉，最近總坐辦公室，兩條腿都坐木了?！崩纱笾姓f著，手里的鐵鍬不斷地鏟著雪。
　　“我怎么沒看見華龍呢？”郎大中問。
　　是啊，華龍哪兒去了？“小李，你看見華龍了嗎？”張?zhí)煲銌柵c華龍住一個宿舍的小李。
　　小李跑過來，剛要說話，卻看見了昨天來的那個大嫂。
　　“那個高個子的警察呢？”那個大嫂問。
　　小李明白，派出所里華龍的個子最高。她問的那個高個子警察一定是華龍。
　　“我們也找他呢，昨天他回來挺晚。你找他有事兒？”小李問。
　　“是啊。我找他有事兒?！贝笊┱f。
　　“那你等一會兒，我跟局長說一聲?！毙±钍窍敫珠L說早晨他出來的時候華龍還沒起床呢，昨天他回來得很晚。
　　那個大嫂一聽局長在，直接就奔掃雪的幾個人走了過去。她看到郎大中年齡最大，看上去像個干部模樣，就走上前問：“你是局長嗎？”局長郎大中沒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點了點頭，隨后看著張?zhí)煲悖瑥執(zhí)煲阋彩且荒樀拿Ｈ弧?br /> 　　這個大嫂就是孫義的媽。他拽著局長郎大中的手不放，弄得40歲的郎大中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按笊?，您有什么事兒？”
　　“我知道你是局長，昨天派出所的一個大兄弟冒著大雪把我兒子給救了回來，多虧了他，要不，我兒子就找不回來了?！彼贿呎f一邊擦眼淚。
　　“大嫂，這是好事啊，你不要哭。這都是我們民警應該做的?！崩纱笾姓f。
　　“我來是說一聲，那個小伙子可太負責了。這樣的好警察讓我給遇上了?！?br /> 　　郎大中和張?zhí)煲懵犃藢O義媽的話都愣住了。
　　“這個好事是誰干的？”緩過神來的郎大中問張?zhí)煲恪?br /> 　　“我也不清楚啊！”張?zhí)煲阕蛱烊ゾ掷镩_會，他不知道所里的情況。
　　“查查，看看是誰做了好事。賈明，這樣的典型你給好好宣傳一下。
　　賈明不斷地點頭稱是。
　　等到孫義媽把救她兒子的那個警察的相貌描述一番后，包括郎大中都在內(nèi)，大家異口同聲地說：“華龍！”
　　此刻的華龍，還躺在宿舍的板床上，經(jīng)過一天加上大半夜的折騰，他凍得不輕，這會正燒得迷迷糊糊。早晨小李走的時候，是想讓他多睡一會兒，沒想到他竟然發(fā)燒了，還很嚴重。
　　小李聽大家一分析，立即意識到華龍是生病了，他拔腿就要往宿舍跑。
　　張?zhí)煲銌枺骸澳愀缮度?？?br /> 　　“我去宿舍看看華龍。他可能是病了?！闭f著還要跑。
　　張?zhí)煲阏f：“你先去看看，一會兒我就去?！?br /> 　　郎大中聽見了小李和張?zhí)煲愕膶υ挘咽忠粨]，“走，我也去看看他去?！?br /> 　　幾個人扔下了雪地上的孫義媽，都去了華龍的宿舍。
　　宿舍就在派出所的后院，與派出所隔著一道門，屋子里一半地方放派出所檔案，另一半用辦公桌隔開的地方放了兩張床，小李和華龍兩個人就住在了這里。
　　華龍還在床上躺著，嘴里說著胡話。昨天一天被大風吹，加上發(fā)燒，嘴唇上已經(jīng)起了一排水泡。
　　郎大中和張?zhí)煲闼麄冞M來的時候，他還在昏睡中。張?zhí)煲闵焓秩ッ嗣A龍的額頭，“這么燙啊，高燒。小李，你怎么整的？咋不報告一聲？”
　　小李在一旁低著頭說：“昨天他后半夜才回來的。我正睡得香呢。早晨我起來就走了。沒注意到?！?br /> 　　“還費什么話呀！趕緊把人送醫(yī)院治病去?！崩纱笾忻畹?。
　　華龍個子大，幾個人費了很大力氣才把華龍弄到郎大中的吉普車上。小李和張?zhí)煲阋哺狭塑嚕囎哟蛑?，朝著第一醫(yī)院的方向駛?cè)?。當班的是實習醫(yī)生高敏，她家住利民城郊，是個孤兒。父母因病早逝，叔叔把她撫養(yǎng)大，帶著治病救人的理想，她勤奮學習考上了醫(yī)學院。轉(zhuǎn)過年就要畢業(yè)了，畢業(yè)前實習這半年，她選擇了市第一醫(yī)院，這里離老家近一些。
　　高敏個子很高，皮膚細膩白凈，雖然打扮得很樸實，但怎么看也不像是農(nóng)家女子。昨日外面一直下雪，來的病人很少，今天早晨，高敏早早就坐在了診室的辦公桌旁，醫(yī)院里為了讓實習醫(yī)生早點獨立工作，特別給了她機會參加值班，她也很珍惜獨立坐診的機會。
　　華龍被扶進來的時候，高敏正低頭看著英文書?？吹接谢颊哌M來，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書，整理一下坐好。
　　門開處，張?zhí)煲愫托±顢v扶著華龍走了進來。
　　“小敏，快，給華龍看看病?！睆?zhí)煲阏f。
　　“姑父，你怎么來啦？”高敏驚訝地說。
　　“我們派出所的同事，發(fā)燒了，你快給看看?！睆?zhí)煲憬忉屩f。
　　“快把他扶到病床上去?！备呙粽f著，也來幫忙。診室里有一張床，是專為病人準備的，上面蒙著一層黑色的人造革。華龍被扶到了上面躺下。
　　高敏拿著聽診器聽了聽華龍的心臟和肺部，張?zhí)煲銌枺骸耙o嗎？”
　　“幸虧送來得及時，否則會燒成肺炎的。”高敏一邊摘下耳朵上的聽診器一邊說。
　　“你給想想辦法。”張?zhí)煲阏f。
　　“我先開點藥，給他打個退燒針，再打一支消炎針，開點藥回去吃，估計很快就能好的。”高敏回到座位上邊開藥邊說。
　　“行，聽你的，想不到這個小醫(yī)生還真派上用場了?！睆?zhí)煲阈χf。
　　“姑父，看您說的，我在這里實習快半年了，再愚笨也能開點竅吧！”
　　打了退燒針，華龍開始清醒起來。張?zhí)煲阋呀?jīng)回了派出所，小李留下來陪著華龍。
　　華龍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高敏。那雙眼睛真美！華龍暗自贊嘆著。此刻，她正朝著他微笑著，那雙美麗的眼睛里滿是柔和。
　　“你醒了？口渴嗎？我給你倒點開水來?！比A龍點了點頭。
　　高敏拿起暖瓶倒了半杯開水，倒多了涼得慢，她用手輕輕地晃動著杯子，覺得不是很燙的時候，才給華龍端過來。華龍平時身體很好，這會兒退燒了，立即精神起來。他坐起來，接過高敏遞過來的杯子喝著，感謝高敏這么周到地照顧他。
　　“謝謝你?。　彼蒙硢〉穆曇粽f。
　　“別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备呙粜χf，白凈的臉越發(fā)好看。
　　華龍在學校的時候也接觸過女同學，但他是學生會主席，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他給女同學布置任務也很干脆，女同學想喜歡他，也沒有機會。華龍的外表也很帥，那些女同學都知道他的標準一定很高，所以也沒人來跟他碰釘子，結(jié)果，華龍到畢業(yè)也沒女朋友這件事，誰聽了都不信。
　　小李去衛(wèi)生間回來了，看到華龍能坐起來很高興。華龍見小李進來，對他說：“我們回去吧，所里還一堆事兒等著我們呢！”小李也不勉強，在醫(yī)院里畢竟沒有在派出所方便，他幫華龍拿著藥，試圖扶著華龍走，可華龍說不用，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診室。
　　高敏站在門口，目送著華龍和小李遠去。
　　郎大中帶著賈明回公安局的路上，對賈明說：“華龍做的好事很感人，回去你寫個報道，宣傳一下華龍?！辟Z明沒想到，華龍在大雪里救人的事兒居然讓局長郎大中給遇上了，他心里多少有點不平衡。華龍的命可真好，來局里局長留他當秘書，結(jié)果是人家不干了自己才撿個漏?，F(xiàn)在人家做好事了，自己還要給人家宣傳，不宣傳不行，那是局長的命令；宣傳了，就更顯不著自己了。不過，他還是想，一個派出所的片警就是宣傳了又能怎樣？
　　賈明思來想去，也沒理出個頭緒，局長下的命令他也不敢違抗。既然局長讓寫，如果寫不好他就有毛病?；厝ゼ庸ち艘灰?，寫了一篇《片警華龍的一天》，把華龍的事跡大肆渲染，比如從白胡子大爺家把孩子接回來，寫成了華龍在大雪中尋找了三天三夜，經(jīng)歷了遇見狼群，打跑了狗熊等系列事件，終于找到了失蹤的兒童，并將兒童送到家里，他將這篇稿子投到了市報。讓賈明都沒想到的是，這篇報道竟然在全市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早晨一上班，賈明就接到了報社的電話，說是要跟蹤采訪華龍，賈明心里極其郁悶?？墒撬麤]辦法，只好向局長郎大中匯報。
　　郎大中說：“采訪是好事??！我們應該樹立華龍這樣的典型。”
　　當賈明帶著記者找到華龍的時候，沒想到華龍拒絕了采訪。雖然讓賈明感到很沒面子，但是賈明的心里卻很高興。宣傳華龍本來就不是他情愿的，他寫的那些內(nèi)容也沒經(jīng)過考證，都是憑空杜撰出來的。他的想法是交差，沒想到卻起到了幫助華龍的效果?，F(xiàn)在雖然來不及挽回華龍揚名的結(jié)果，華龍拒絕采訪卻未必不是好事。賈明與記者打著哈哈，禮貌又不失禮節(jié)地把記者給送走了。
　　華龍沒想到賈明的一篇稿子，給他的工作和生活帶來了很大的變化。這幾天，他收到了許多姑娘的來信，信中竟然大膽地向他求愛，華龍其實是很傳統(tǒng)的人，心里說：這些姑娘們真是瘋了，連面都沒見過，就敢求愛，太輕率了吧！
　　最讓華龍不能忍受的是，早晨一上班，就有一個胖姑娘來到了派出所。華龍正在打掃辦公桌，胖姑娘沒敲門就走了進來，華龍以為是來派出所辦事的居民，熱情地問：“您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br /> 　　胖姑娘神秘地湊近華龍問：“華龍今天上班了嗎？”
　　“你找華龍？我就是啊！”華龍說完就后悔了。
　　“哎呀媽呀，可找到你了，原來你就是華龍??！讓我好好看看?！迸止媚镎f著，親切地要拽華龍的手。
　　“有什么事就跟我說。”華龍躲著胖姑娘伸出來的手。
　　“我看報紙登了你的事，我可老感動了。我尋思著，你要是沒對象，咱們就那什么，你看怎么樣？”姑娘有些羞澀地轉(zhuǎn)過身去。
　　華龍猛然醒悟，原來這個胖姑娘不是來派出所辦事的，是來向自己求愛的。這個賈明啊，你可把我坑苦啦！
　　華龍拿起外衣，對胖姑娘說：“我要出外勤，你先坐會兒?！彼D(zhuǎn)身就往外走。
　　胖姑娘一看華龍雖然人走了，可他沒說不行?。∧蔷偷戎?，等著他回來。她一屁股就坐在了華龍的椅子上。
　　張?zhí)煲阋沧x到了報紙，很多細節(jié)他并不清楚，從來也沒聽華龍說過，這會兒他覺得有必要關心一下華龍，畢竟華龍是自己手下的兵，兵出名了，他這個當所長的也感到光榮。
　　張?zhí)煲阃崎T進來的時候，胖姑娘正從衣兜里掏出小鏡子照著。見有人推門，她以為華龍回來了，興奮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剛要說話，卻看到進來的人不是華龍，表情立即發(fā)生了變化。
　　“你找誰？”張?zhí)煲阋豢?，華龍的桌子邊還站著一個胖姑娘，他詫異地問。
　　“我在等華龍?！迸止媚镄ξ鼗卮?。
　　“你是？”張?zhí)煲阋驗椴恢廊A龍家里的情況，也不知道胖姑娘是他的什么人，也不好亂說話。
　　“我是華龍他對象。”胖姑娘大方地說，又繼續(xù)照鏡子。
　　“你是華龍的對象？”這下張?zhí)煲愀@訝了。難道是從小訂了娃娃親？還是華龍真的跟這個胖姑娘搞對象？張?zhí)煲銢Q定把這件事弄清楚。
　　“華龍去哪兒了？”張?zhí)煲銌栠€在照鏡子的胖姑娘。
　　“他說出外勤。什么是出外勤？”胖姑娘不懂。
　　胖姑娘沒明白，可是張?zhí)煲銋s明白了。這個胖姑娘與華龍好像不認識，否則，華龍怎么能一個人出外勤，把姑娘扔在辦公室不管呢！想到這里，張?zhí)煲阏f：“姑娘，你先回去吧，華龍一時半會兒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