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居巢為長（下）

周瑜辭別袁術離開淮南，路過臨淮縣拜見魯肅。
　　魯肅一見周瑜，設宴暢飲。周瑜與魯肅二人早年就時有交往，他們就當下時局，一直從日落西山，談到深夜。周瑜說：“子敬兄，袁術不聽伯父周忠建議，讓曹操接走漢獻帝到許昌，袁氏怕遲早有大禍臨頭?！?br /> 　　“公瑾兄此次遠離淮南政治中心，是想回到江東吧！”魯肅說。
　　“實不相瞞，孫策與我一樣力反袁術稱帝，如果當初淮南迎接天子，曹操遲早敗于呂布、張繡，如今袁術與袁紹坐失良機，讓曹操獲得天機，出征行師有名，你我盡早脫離火海，一共輔佐孫策，共創(chuàng)太平天下。”周瑜說道。
　　魯肅說：“孫策上江有荊州劉表，江淮有袁術。雖然現(xiàn)在趕走劉繇、嚴白虎，然而吳郡叛逆并未臣服，孫策要想占穩(wěn)江南，一定還要依靠袁術一陣時日，然后聯(lián)合曹操對抗劉表，等待天時變化而定。如果在江東稱王，孫策已得先機。”
　　周瑜從魯肅談話口中得知，他雖然人在臨淮，卻心思天下。荊州劉表，魯肅沒有放在眼里，許都曹操有歸依之心。周瑜暗中吃驚，他對魯肅說：“曹操沒有在洛陽護駕，將漢獻帝移駕許縣，可見心術不正，將來漢家走向難以確定?！?br /> 　　“東漢大亂已久，老百姓渴望天下太平。曹孟德不顧國家社禝，私心已露出馬腳，孫策與其先父孫堅，一心向著大漢，子敬兄望早日與我一同過江，與孫策會合?！敝荑び终f道。
　　魯肅沉默起來。廬江太守劉勛密授鄭寶軍師劉子揚，密商誠邀魯肅歸附劉勛，劉勛私下與許都曹操相交，曹操有意瓦解淮南袁術，答應到時一定許以高官。
　　“子敬兄，巢湖鄭寶與廬江太守劉勛聯(lián)合，兵馬近達十萬。劉勛太守與鄭寶將軍，深知子敬兄才學過人，為人品性直達，愿與你結交聯(lián)手，鎮(zhèn)守江淮。”劉子揚從巢湖來到臨淮，拜訪魯肅。
　　魯肅為人豪情，寧愿散盡萬貫家財，只為廣結江淮和天下豪杰。
　　“子揚兄，我魯子敬有何才能，得劉勛太守和鄭寶將軍之信任，請回去稟報二位將軍，將來有需要我魯子敬的時候，盡管說一聲，我一定效力?！濒斆C熱情款待劉子揚，分手的時候對他說道。
　　“公瑾兄，劉子揚來過?！敝荑さ谝淮蝸戆菰L，魯肅很在意，忍不住對周瑜說道。
　　周瑜暗自吃驚，他笑道：“子敬兄如此信我，是公瑾之幸，孫策之福也?！敝荑は媵斆C為人品德兼優(yōu)，智慧過人，只要我用得誠心，他一定與我齊心協(xié)力，扶助孫策。
　　“子敬兄，今天到此還有一事相求?！敝荑て鹕韺︳斆C說道。
　　“公瑾兄請講?！濒斆C說。
　　周瑜說：“此次我能從淮南逃出，是因為巢湖連年發(fā)生水災，居巢縣長沒有人敢做，雖然我不曾想在袁術手下當官，然救命之職，父母之官，我怎么也要報答巢湖地方老百姓?！?br /> 　　“公瑾之心可見?！濒斆C起身已明周瑜之意，他對周瑜說道：“只要我魯子敬能辦得到的地方，你盡管說出來我一定相助?！?br /> 　　“子敬兄，周公瑾在此謝過了。”周瑜對魯肅施禮，接著說道：“廬江周府前幾年供養(yǎng)孫家老小，后來廬江招兵買馬訓練水陸兩軍，我們已經把家父多年的積蓄用盡，如今治理巢湖沒有錢銀無從下手?！?br /> 　　魯肅說：“興修巢湖水利，我一定散盡錢財，公瑾放心?！?br /> 　　“錢財只是一個方面，眼下巢湖老百姓受災嚴重，目前最主要的還是糧食問題。一方父母官，我在任上總要讓老百姓有一口粥喝呀?！敝荑殡y地說道。
　　魯肅拉著周瑜來到自家的糧倉，指著說：“我家的糧食就是你公瑾修巢湖水利的糧食，隨時來取?！?br /> 　　周瑜抱著魯肅激動地說：“子敬兄，周公瑾在此謝過！”次日，太陽東升，一縷縷霞光普照大地，臨淮官道周瑜與魯肅辭別。周瑜拉著魯肅的手說：“子敬兄，盼望你早日到巢湖，一同治水?！?br /> 　　“后會有期?！濒斆C對周瑜點頭說道。
　　“千里送行，終有一別，我在巢湖等你，天地可見我心。”周瑜騎上戰(zhàn)馬，帶上隨從向居巢駛去。
　　巢湖水系位于長江中下游左岸，古稱焦湖，因形似鳥巢而得名，是五大淡水湖巢湖水系的核心水域。巢湖位于中新生代形成的巢湖斷陷盆地南部河谷平原上，面積約有兩平方千米。四周分布著銀屏山、鳳凰山、冶父山、大別山、防虎山等，流域西北以江淮分水嶺為界，東瀕長江，南與黃陂湖、菜子湖、白蕩湖、陳瑤湖以皖河流域毗鄰。呈東西長、南北窄狀分布，流域總面積一萬三千四百八十六平方千米，流域內河流共三十三條，豐樂河、店埠河、柘皋河、白石山河、兆河、裕溪河七大水系，九大支流。
　　水系主要支流發(fā)源于大別山區(qū)，自西向東流注，經巢湖，由裕溪河（及裕溪河支流牛屯河）進入長江。以巢湖為中心，四周河流呈放射狀注入。較大支流有杭埠河、豐樂河、派河、南淝河、柘皋河、白石天河、兆河等。巢湖閘以下為裕溪河，主要支流有清溪河、牛屯河以及聯(lián)通裕溪河和黃陂湖之間的西河。
　　傳說很久以前，巢湖是個盆地，盆地中有一座城池叫巢州。某一天，一位漁人捕捉了一條千斤大魚，運到城內廉價出售。全城人爭相購買食魚肉，唯獨一老婦焦姥和女兒玉姑不食。一叟者過閭對焦姥說：“此魚系吾兒，汝母女不食，必有厚報。見城東石魚目赤，城將陷。”果然不久的一天，焦姥見東門石魚目赤，她心急如焚，奔走大街小巷呼號，請全城百姓避災，然后才攜女欲行。忽然晴天一聲巨響，大雨如注，洪水橫流，巢州下陷。焦姥母女被濁浪沖散淹溺。正在危急之時，小白龍急施法術，從湖內長起三座山，將其母女和焦姥失去的鞋托出水面。后人為頌揚焦姥的德行，又將巢湖取名焦湖，將湖中的山取名姥山、姑山和鞋山。姥山是巢湖中最大、最美的湖心島，東西長一千二百米，南北寬七百米，島上六山九峰，安謐寧靜，景色四季宜人。
　　陽春三月，山叢新綠，湖水溶溶，春風柳枝，群鶯飛舞。夏日炎炎，姥山飛紅流翠，花香撲鼻，清涼怡人。中秋天高氣爽，湖水凝碧，楊柳青蒲，果實累累，斑斕五色。冬雪，山舞銀蛇，銀裝素裹，巖下數尺冰凌，樹上紅梅枝銀花。
　　登山遠眺，蔚藍的湖面上一座湖島：遠望猶如一只巨大的海龜，漂浮在白浪滔滔的湖面上；近觀，好似老婦托腮凝神望子，這就是充滿神話色彩的姥山島。
　　周瑜眺望八百里巢湖，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從小對巢湖的美好記憶，一次次被洪水災情淹滅，每年五到八月夏季洪水如猛獸吞噬老百姓的稻谷，無數家園被毀，子民流離失所，討飯為生。如今巢湖大堤被毀，民心不穩(wěn)亂象叢生，周瑜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一邊走訪民間，慰問百姓疾苦，一邊拜訪居巢當地豪門，籌建資金。白天升帳斷案，晚上翻閱卷宗。三個月下來，他處理了所有多年積壓的案卷，規(guī)劃出治理巢湖的方案。
　　“八公山住持到訪。”居巢主簿來到周瑜府上報道，周瑜立馬起身說：“快快有請！”說著，他跑步來到大廳，拜見住持方丈。
　　“公瑾拜見師傅?！敝荑ひ贿吺┒Y，一邊走上前去打量住持，住持說道：“公瑾，老衲聽說你自任居巢縣長，深得民心所向，民間百姓視你為自己父母，真乃千年一遇良臣。”
　　周瑜說道：“師傅過獎了，我才開了個頭，眼下雖然為百姓做了一點事，可民未教化，巢湖水系還未動工治理，我一心為巢所急，上任之時也沒有去拜訪師傅，還請師傅多加體諒?！?br /> 　　“公瑾不必多禮，老衲今日拜訪，是為了令尊大人在黃穰之亂時，暫存在本寺的金寶，現(xiàn)在是我雙手奉還之時?！卑斯阶〕终f著，把周異當時儲藏的財寶清單拿了出來，交于周瑜過目。
　　周瑜一見清單大喜，他跪拜說道：“我代居巢老百姓謝謝住持?！?br /> 　　此時，主簿又來報道：“臨淮魯子敬求見，說興修巢湖水利糧食送到?！?br /> 　　“今日真是大喜吉日，難怪早上有喜鵲報喜?！敝荑ぐ阳斆C迎到大廳與住持相見，住持對魯肅說道：“早聞臨淮魯子敬，到淮南袁公處任職東城縣長，怎么有時間親送糧食到巢湖?！?br /> 　　魯肅笑道：“袁術果然浪有虛名，不足為伍?！?br /> 　　“說來聽聽?！弊〕终f道。
　　“昔日，周公瑾離開臨淮，子揚向劉勛主薦，袁術任命東城縣長，到了淮南，見了袁術，他表面盛情款待，內心并非想招攬?zhí)煜沦t達之人。在淮南數日，細心觀察，才知他對政局橫亂不清，窮奢極欲，整日不思天下大局，一心一意窮兵黷武?！濒斆C對八公山住持說完，轉身對周瑜說道：“我想還是辭官來巢，助公瑾一臂之力，做點利于百姓的實事?！?br /> 　　“子敬，謝謝！”周瑜接著對他說，“現(xiàn)在主持送來了興修巢湖水系的經費，你又送來了糧食，萬事俱備，只需征調民工就可以開工興修?！?br /> 　　住持對周瑜說道：“老衲有一事相求，不知二位認為可妥?！?br /> 　　“住持請講?！敝荑ふf道。
　　“周縣長教化百姓不是一日一時，一任縣官一任品行。如今天下大亂，人心不古，但隨著教化傳承，將來一定深入民心?！弊〕滞ｎD了一下，對魯肅和周瑜望了望，接著說：“直言不諱，我想在巢湖姥山之上，修建一座寺廟，廟內供奉女神碧霞元君，前世轉胎的巢湖焦姥?！?br /> 　　周瑜和魯肅齊說：“此乃大德之事，當然是巢湖百姓的福祉?！?br /> 　　“此事就由住持全權負責，子敬與我，一同興修水利。”周瑜說道。
　　“我們一同做一件造福巢湖的事情，真是前世之緣，老衲在此謝過周縣長了?！卑斯阶〕终f道。
　　周瑜調來船只民夫，把廬江周府山場的大樹砍伐運上姥山，住持從白云山、天柱山、白馬寺等地籌集資金，修建姥山廟宇，建好之日，適逢巢湖興修水利的老百姓，他們紛紛奔向姥山廟，拜佛女神碧霞元君?！敝荑ず汪斆C來到廟前，住持說：“周縣長和魯縣長，請各賜上下聯(lián)如何？”
　　此時，周夫人帶著大喬、小喬也來姥山，居巢民眾也一齊說：“請周大人出上聯(lián)，魯大人對下聯(lián)。”
　　周瑜與魯肅此時也不好推辭，周瑜說：“百八里形勝參差，欲蓋覽綺麗春光，正煙消雨霽，岑樓上洞啟疏欞，遠黛修容環(huán)獻媚?！?br /> 　　“萬千層濤瀾洶涌，若別領清幽秋景，迨風息波恬，長夜間徒倚山渚，冰輪躍彩遍浮金。”魯肅接著說道。
　　住持說：“一副絕妙的長聯(lián)?！北娙艘黄鸸恼品Q贊，大喬和小喬也拍手稱贊。
　　巢湖千古名湖的瑰麗景觀。
　　只見浩渺的巢湖，水天相連，一望無際。湖面上漁帆點點，漁歌陣陣。到了晚上，姥山月夜更加迷人。若逢清秋三五之夜，一輪明月倒映在波漪微微的湖中，猶如一顆玉珠鑲在湖面上，月光、燈光、湖光交相輝映，月影、山影、星影融成一片，真是“一色湖光萬頃秋”的美景夜色。
　　周瑜手撫琴弦，彈起《高山流水》、《長河吟》，巢湖微風吹昲，湖水輕輕伴舞，興修水利的民工，似聽天籟之音。姥山廟宇，星星點燈，把居巢的老百姓燃起心中的祈福。
　　“公瑾，你真好?！毙躺钋榈赝荑?，往日調皮的形態(tài)已漸漸變得成穩(wěn)溫柔。周瑜說：“一切都有機緣，如果八公山住持不來獻寶，臨淮魯子敬不來送糧，我周瑜就是有這個心，也無這個力。”
　　大喬走了過來，對公瑾說：“你說得很有道理，當初要不是遇到孫策和你，我和小喬也就與周夫人和孫夫人無緣?！贝髥陶f過，突然思念起孫策和孫夫人，往日在廬江郡舒縣是那些快樂和開心的日子漫上心頭。
　　“孫策近來如何？”小喬見大喬在對著月亮沉思，她問周瑜。
　　“吳景和孫賁回到江南，孫策派他們攻打丹陽袁術堂弟袁胤，如今吳景是丹陽太守，孫賁是豫章太守，自領吳稽太守?！敝荑π陶f過，對大喬說：“袁術稱帝心意已決，孫策遲早要與袁術分廷，他準備封鎖長江道口，出兵江夏攻占黃祖，報血海深仇?！?br /> 　　“公瑾，你何時動身去吳？”大喬問周瑜。
　　孫策很久沒有發(fā)來書信，嚴白虎自孫策征討打敗以后，他躲進宣州山里，經過幾年下來，他又組織東吳叛軍，進行對孫策反攻。周瑜一想到孫策，他心情黯淡。
　　最近，周瑜母親身體一直不好，他一邊忙于治理巢湖，一邊不時牽掛母親。周道幾次派人來請周瑜回家，說母親年事已高，由于身體每況愈下，她就經常念叨周瑜。姥山廟宇修好，母親聽說對周道說一定要去燒香祭拜，順道去見見很久沒有回家的瑜兒。
　　大喬和小喬也很久沒有來廬江，周夫人讓周府大管家，派人到天柱山接來大喬和小喬。周夫人對大喬和小喬說：“我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如今孫策在江南，周瑜在居巢，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要看到你們四個人成家?！?br /> 　　他們到了居巢，周夫人一見周瑜就提到他們的親事，周瑜看著小喬，臉紅了起來。他從第一次見到小喬就生愛慕之情，對著小喬，他體會到了愛的激動和羞澀。
　　陸康兵敗，陸小姐死活不愿離開廬江，她對陸康說：“雖然周瑜沒有娶親，可是大婚日子選定過，生就是周家人，死也是周家鬼?！笨上?，在孫策兵圍廬江郡府兩年后破城，陸康沖出城池后，城內一片橫亂，陸小姐死于亂兵之中。周夫人聽說后心痛不已，她花了很多銀子讓人找到陸小姐的尸首，買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安葬在周家府外的墓地里。
　　周瑜雖然沒有愛過陸小姐，可是他們從認識到陸小姐對他生情，他雖然時時裝著沒有看見，可是心里清楚，陸小姐對他是一片深情。如今，陸小姐人在陰間，心卻一直從屬于周家，他怎么能沒有一絲心痛。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時常后悔當時沒有明確拒絕，讓她尋了一條不歸的路，走了一程無果的花季。
　　“你該考慮和小喬成親的事情?！敝芊蛉藢χ荑ふf道。
　　“我想再等等。”周瑜望著母親說道，他想到陸小姐，內心有一些隱痛。
　　他走到母親面前，幫母親拔著白頭發(fā)，內心不覺想流淚?！皟翰恍ⅲ屇鸂繏炝??！敝荑ふf道。
　　母親拉過周瑜坐到一邊，“瑜兒，娘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說不定哪天就要丟下你們走，如果你成了家，我到地府與你父親見面，我也好有一個交代。如果你沒有成親，我就走了，怎么對得起你父親?！?br /> 　　“娘，把巢湖大壩修好，河道挖好，清除淤泥，治好水患，我就請孫伯符過江，我們一起在廬江舉辦親事。”周瑜對母親說道。
　　周夫人從姥山回到廬江，由于湖水風寒，她的身體越來越差。周道起先沒有對周瑜說起，周夫人起不了床的時候，周道急忙派人到居巢通知周瑜。周瑜一聽，嚇了一跳，他急忙讓魯子敬組織民工清河，他朝廬江郡治所趕去。
　　“娘，我回來了！你怎么了——娘！”周瑜怎么喊，周夫人就是說不出話來，沒到兩個時辰，周夫人撒手人寰，永遠也聽不到周瑜的叫喊聲。
　　周瑜哭得死去活來，安葬了周夫人，壓抑著內心的疼痛，又急忙回到居巢治水工地。
　　一日，周瑜突然接到江南急報：“孫策被祖郎圍困，危在旦夕?！彼泵Π丫映仓卫硎乱私挥隰斆C，日夜兼程趕往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