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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作品名稱:孤竹兒女      作者:紫玉壺      發(fā)布時間:2014-11-05 10:34:27      字數(shù):11658

  這年的初秋,小日本鬼子攻破了山海關(guān)。國民黨軍兵敗如退潮,轉(zhuǎn)瞬間撤到南方去了。冀東大地上,只剩下武器落后的八路軍、和基本上沒有武器的游擊隊,及一些有血性的小股國軍仍于小鬼子周旋。
  小鬼子占領(lǐng)灤縣城后,留下一個憲兵中隊鎮(zhèn)守。憲兵隊部就設(shè)在原縣政府院內(nèi)。憲兵中隊長叫山本寧次。這小子二十多歲,懂點漢語。提起他學漢語的經(jīng)歷,跟李津家還有些淵源。
  山本的父親和李津在日本經(jīng)商的弟弟李源同在一個城市。而且,倆人關(guān)系相當不錯。以前他父親常帶他去李源住所去玩兒。時間一長,他跟李源的孩子們學了點漢語。后來,又認識了李津在那學醫(yī)的女兒玉蘭。玉蘭又教他了些常用漢語。
  山本駐守灤縣后,先派兩個小隊分別把守車站和灤河鐵路橋,留一小隊駐守城里。待一切就緒后,他就拿著禮品去拜訪李津。到了李府,他與李津相互寒暄了幾句,就單刀直入,邀請李津當城中的維持會會長。李津本想推辭,見山本一口一個伯父的叫著,并一再向他保證盡量不傷害老百姓,李津這才勉強答應(yīng)下來。
  隨后,山本又把國民黨部隊撤退時丟下的散兵游勇,和縣警察局一些有作戰(zhàn)能力的警察招集一起,成立了保安隊。隊長就是原警察局長李立柱。
  鬼子一進關(guān)就日漸消沉,并且開始視酒如命的傅寶印,在舅舅李津的推薦下,當上了這個僅剩十多人,且全是老弱殘病的警察局的局長。
  山本還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組建了特務(wù)隊。特務(wù)隊隊長就是潘大巴掌。
  潘大巴掌、茍三頭、歪脖子在蔡家墳盜墓未遂,反搭上了一桿快槍后。一氣之下便一起投奔了胡子。在同年八月十五那晚,潘大巴掌領(lǐng)著胡子下山,闖進丁大胖子家。除仆人許子旺兩口子回唐山老家幸免外,剩下的十多口人,全都被他親手殺死。隨后把丁家值錢的東西全都卷走了。
  歪脖子的叔叔見潘大巴掌比自己還心狠百倍,怕他日后對自己不利,就干脆把頭領(lǐng)的位子讓給了他。一開始,潘大巴掌在山上過得還挺舒心。后來時間一長,想起大屁股每天在和別人睡,心里就很郁悶??傁胩锰谜幕爻?,卻一直沒有機會。這回他見日本子打進來了,國民政府也沒了,又聽說山本要組建個特務(wù)隊,可把他給高興壞了。為把握起見,他先派人和山本去談。當派去的人回來告訴他,說山本要封他為特務(wù)隊長時,樂得他當天帶隊就下了山。
  他當上特務(wù)隊長后,先把“大屁股”從窯子里接了出來,住到原丁大胖子遺留下的宅子里,又把丁大胖子另幾處宅院霸也為己有。他現(xiàn)在是美人在懷,又深受鬼子器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露盡了威風。整個灤縣城除了日本人,沒有他怕的。這小子每天帶著他那三十多個特務(wù)弟兄,耀武揚威的出沒在火車站或各城門口,幫鬼子和保安隊仔細檢查過往的可疑分子。見人不順眼,非打即罵。這一帶人,別說老百姓罵他,就連保安隊和警察們也沒一個背地不偷偷罵他的。
  
  他媽每當聽人罵起他時,心里又氣恨又羞臊。同時也慶幸自己沒把身事告訴給包括高鵬在內(nèi)的任何人,不然自己真就沒臉見人了。值得欣慰的是,自己晚年遇上了高鵬這個孝順的兒子。每逢村里人當她夸贊高鵬時,她的臉上就浮現(xiàn)出幸福的笑容??尚^之后,又開始替高鵬擔心了。她知道日本人和自己兒子一樣,都不是東西。擔心高鵬年輕氣盛,會引禍上身。每次高鵬臨出門,她都千叮嚀萬囑咐,直到高鵬向她保證受多大氣也忍著,她才放他出門。
  自從小日本進關(guān)以來,高鵬已有好幾天沒有看到史恩和蔡根了。
  這天,他給灤縣警局送完柴,又去北市場找他倆。結(jié)果又沒有碰到。他心想,“他倆這幾天在忙啥呀?難道在收秋嗎?不對呀!現(xiàn)在收秋還早點兒。莫不是他倆參加抗日游擊隊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就想下午抽空兒去望佛臺看看他倆??斓嚼壬娇跁r,老遠就看見道邊大石頭上,有倆人正坐那吃東西。他細一辯認,原來他們正是自己幾天未見的史恩和蔡根兒。
  “大哥!三弟!”高鵬高興的喊著,快步跑了過去。
  此時,史恩和蔡根兒也看見了他,倆人不約而同的站起向他招手。
  高鵬到了近前,蔡根兒從大石頭上蓋著的草下,摸出一個大梨遞給他。高鵬瞅瞅梨又瞅瞅蔡根兒,并沒有伸手去接。
  蔡根兒知道他想問這梨是怎么來的,就啞著嗓子說:“大,大哥,這,這些梨是,是,是我從南山西面一個溝里摘來的。我,我本打算花,花,花錢買來著,可,可,可看梨的沒在呀!所以,我就,就,就......
  史恩說:“大哥,這個我可以作證。那兒當時真沒人。不然,他不給人錢,我都不干?!闭f完,接過蔡根兒手上的梨,用袖子擦了擦,遞給高鵬?!按蟾纾銍L嘗這梨啥味兒。
  高鵬接過梨,咬了一口,嚼碎了咽下,說:“這梨不但不甜,而且還有點兒騷味兒?!?br />   史恩呵呵笑著,說:“這是臭老婆溝的梨。當然有股尿騷味兒了?!?br />   高鵬一邊吃梨,一邊問他倆這幾天在干啥。
  史恩長長嘆了口氣,說:“幾天前我倆去灤縣城賣魚和鳥。不想半路碰上了開山采石修炮樓的鬼子了。他們不但沒收了我們的東西,還把我倆同抓來的人一道趕上山,給他們鑿眼兒開石。那些小日本兒真他媽牲口。每天天不亮就讓我們干活兒,晚上看不見人了才把我們帶下山。像圈牲口一樣,把我們?nèi)υ谝粋€簡易的工棚里休息。一天就給我們每人三個橡子面小窩頭吃。光吃不飽不說,還拉不下屎來。后來,你干媽知道我們的下落后,就托我們村剛給鬼子當保長的王滿去找人說情。王滿去托了灤縣城里的李津,那鬼子們這才把我倆放了?!?br />   高鵬聽后,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瞅你倆的臉這么瘦呢!幾天沒見。我尋思收秋還沒到時候,想必是你倆參加游擊隊了呢!”
  蔡根兒一聽游擊隊仨字,苦笑了一下,說:“唉!大哥。你就別,別,別提參加游擊隊這,這事兒了。一提這事兒,我,我,我就心里憋,憋,憋屈。我,我,我這嗓子就,就,就是這么腫的?!苯又?,他就向高鵬訴起委屈來。
  原來,他和史恩從采石場被鬼子放回來的當天,聽村里人說,區(qū)里在李家溝那邊正在組建游擊隊。還聽說游擊隊里主事兒的人,就是曾經(jīng)在澤靈洞廟會那天做抗日演說的杜乾。他知道史恩的父母肯定不會同意史恩去扛槍抗日,就背著潘大巴掌等人盜墓時丟下的大槍,獨自一人去了。他本以為自己曾幫過杜乾,到了那兒,杜乾肯定會收留他。他剛到了李家溝村頭,就被村頭背著獵槍站崗的游擊隊員朱得青給攔住了。這朱得青也也是望佛臺人。比蔡根兒大幾歲。因他姓朱,跟蔡根兒的姓犯沖,所以蔡根兒平時總不待見他。朱得青心里也明白蔡根兒不喜歡他。這會兒他不知蔡根兒從哪弄來的槍,他見蔡根兒也想?yún)⒓佑螕絷牐徒吡ψ钃?。謊稱杜乾和區(qū)領(lǐng)導在村里正開會,叫他把槍先放這兒,回去聽信兒。蔡根兒雖半信半疑,但還是把槍交給朱得青,回去等信了。蔡根兒在家等了一宿也沒信兒。第二天他又去了李家溝。到了那兒打聽,才知游擊隊當天晚上就撤走了。那兒的人告訴他說杜乾留下話,說他人太瘦小,等以后再說。蔡根兒一想,這肯定是朱得青在里邊兒搗了鬼。游擊隊員沒當成,槍還被人家給沒收了。所以一上火,嗓子就腫了。
  高鵬聽了他的講述后,就安慰他說:“看這架式,小鬼子一時半會兒還趕不走,今天他們不要你,說不定明天就要你。我恐怕就沒機會參加游擊隊了。前兩天,木井鎮(zhèn)的鬼子和保安隊,來村給村民辦良民證。你干媽看著他們個個端著明晃晃的刺刀,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尤其看到他們牽來的兩條張著血盆大口的大狼狗,你干媽看著心里就突突。事后,天天囑咐我出去千萬別惹他們。我雖也有心去打鬼子,可又不想惹老人生氣。心里很郁悶,卻不能讓她看出來?!?br />   史恩也有同感的說:“你干爹干媽對我也這樣。自打從鬼子的采石廠回來后,他們就再不讓我去賣魚了。今天我倆說來給傅寶印家忙秋,順便看看干媽和你。你干爹干媽知道傅寶印是李津的外甥,一想給他家干活兒也等于還李津家一個人情。就這么著,放我出來的。”
  高鵬詫異的問:“你倆難道不是去給傅寶印家忙秋?”
  他倆見高鵬這么問,便下意識的往四外瞅了瞅。蔡根兒見四下無人,就用眼神示意史恩把實情說出來。史恩領(lǐng)悟,就小聲對高鵬說:“我倆在山上給鬼子開石頭時,偷偷藏了些炸藥,這回我們把它帶來,想今兒黑間去炸鬼子的鐵路。我倆知道你肯定會幫助我們,所以來這兒等你了?!?br />   高鵬聽了,即興奮又擔憂。興奮的是終于有機會要干一回轟轟烈烈的事兒了。擔憂的是,怕“母親”不同意自己晚上出去?!?br />   史恩早看出了他的心事,就笑著說:“老三早把謊替你編好了。你回去就對干媽講,說你今晚幫我家搶收糧食。我干媽心腸好,肯定會放你出來的?!?br />   高鵬聽完就高興的說:“老三就是咱的智囊啊!離了老三,咱啥事兒都玩兒不轉(zhuǎn)。走,咱進村吧!先吃飽了,黑間才有精神呀!”
  蔡根兒指了指石頭上扣著的草帽,說:“我?guī)韼讐K餑,餑餑,渴了還有,有梨;你倆進村吧,我,我,我在這兒連看,看炸藥再,再,再等你們?!?br />   他見高鵬不解的瞅著自己,又補充說:“平,平,平常你們雙方老人就,就,就怕我把你們拐,拐,拐帶壞了?,F(xiàn)在兵,兵,兵慌馬亂的,他們對我就,就更加提防了。我,我,我要是去了,咱編再,再,再圓的謊,干媽也不,不,不信?!苯又职l(fā)嘮騷說:“咱們每次干,干,干大事兒,哪次不,不,不是你倆拿,拿主意。雙,雙方老人知道后,卻總,總,總說我一身不是,你,你,你倆說我冤,冤,冤不冤呀!”
  高鵬見他說得有些委屈,就寬慰他說:“這個你得諒解呀!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叫護犢子,天下做父母的都認為自己的孩子是最純真最善良的,同時也總以為他們閱歷不足,怕被人帶壞了。三位老的這樣對你,也是人之常情。你的二老要是在世,也會這樣做的?!?br />   經(jīng)他這么一解釋,蔡根兒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史恩對高鵬說:“大哥你自己回去吧,要不我去了,干媽也會多疑的。我們這兒有餑餑和梨,餓不著的?!?br />   高鵬見史恩直意不肯同自己進村,也就沒再矜持。臨分手時,蔡根兒史恩還硬塞給他幾個大梨。
  天到正午,高鵬“媽”和往常一樣,早早做的了飯。坐在屋南娘娘廟門口,一邊做針線活兒,一邊等著兒子回來。自從小日本兒打進來后,老人總怕高鵬年輕氣盛,忍受不了鬼子漢奸的欺辱而吃虧。所以,高鵬臨出門時,她就一遍遍叮嚀。等高鵬平安回來,她這顆懸著的心才放下。廟前哄孩子的老太太們見她每天都在這兒等著兒子,就羨慕的說:“你又做好了飯來這兒等兒子啦!高鵬貪上你這個媽,可真有福氣呀!”
  老人這時總是掩飾不住喜悅之色,說:“我也就是中午做做飯,早晚飯伸不上手,都他做。我現(xiàn)在越發(fā)覺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拖累得兒子都十六了,還沒個媒人上門提親。
  一旁哄孩子的老太太們就說:“高鵬長得又漂亮又懂事兒,將來娶媳婦不成問題。你就別操那心了。你現(xiàn)在養(yǎng)好身體,就等著日后抱孫子吧!到時候,你們祖孫三代上慈下孝、齊樂融融。那才叫享受天倫之樂呢!”
  每當旁人說出這句話時,她那蒼老的臉上總是笑開了花。
  這時,高鵬已來到廟前.
  老人見高鵬回來了,便起身收了針線活兒。
  高鵬向廟前的老人們打過招呼后,就同“母親”一起回了家。
  高鵬進了屋,見炕頭飯桌上飯菜早已擺好。他先把懷里的幾個梨放到桌上,一邊盛飯一邊說:“媽,今兒下午我得去望佛臺一趟,給我大哥家搶收糧食去。大概很晚才能回來。晚上你就先睡吧,別等我啦?!?br />   老人瞅了瞅高鵬,說:“兒子,你要真去給你大哥家收秋媽不攔你。你可不能騙媽出去惹禍呀!日本鬼子和漢奸們都是畜生。咱可別惹他們。今兒早晨,木井鎮(zhèn)炮樓里的畜牲們又進村抓游擊隊來著。他們在村里挨家挨戶的搜查,見羊就牽、見雞就抓。村里漂亮點兒的姑娘媳婦怕遭他們禍害,嚇得把鍋底灰涂抹在臉上;還有他們牽來的大狼狗,村里的小孩子們見了都嚇得哇哇之哭。那場景讓人看了真揪心呀!”
  高鵬聽了,氣憤得暗暗直咬牙。但表面上卻裝出膽小的樣子,說:“媽,那些畜牲就是瘟神。我躲著他們還來不急呢,還敢去惹禍!我真的是上給我大哥家收秋去。”
  老人見他不象說謊的樣子,也就沒再說什么。
  
  高鵬返回到喇叭山口,把從家偷偷帶出來的餑餑分給史恩和蔡根兒吃。這哥倆吃飽喝得,便把藏在一旁的炸藥揣在身上,然后和高鵬一道淌過騷龍河,上了南面的六音山。這六音山南北走向,大越十多里長。它以山梁為界,自然生長著兩大類樹木。東面生長的全是四季蒼綠的參天松柏。西面則胡亂生長著密密麻麻的椿樹和榆槐。六音山雖不算大,卻因有吳山桂小時放羊時搭建的石塔、蓮花寺和夷齊讀書處因而遠近聞名。
  夷齊讀書處坐落在六音山西南端一個山坳里。其建筑早已全無,尚存的只有一塊殘缺且字跡模糊的石碑、一副石碾、一口水井和一眼清泉。伯夷叔齊在這兒讀書時,那井水和井口幾乎是平的。要想喝水,蹲在井臺邊用瓢就能舀到。井水呈墨綠色,它是和山西面半山腰處一個面積足有半畝地大小的蓮花池相通的;水井旁邊的那眼清泉呈漿白色,是從山上的石縫里流出來的。它和水井相距不到幾米遠,卻不是一個水脈。趕上干旱年頭,泉水干了,井水依然和井口相平。井水很是奇異,時常有十多斤的鯉魚跳到井臺上來。伯夷叔齊從不殺生,每次都是把魚又放回井里。當日落西山時,山這邊兒沒了陽光,山西面蓮花池里的蓮花和火紅的太陽,就會通過暗道呈現(xiàn)在井水里。伯夷叔齊坐在井邊即可以觀賞美景,又可以借著光亮讀書。同樣,當清晨的陽光還沒有照射到山的西面時,火紅的太陽和伯夷叔齊英俊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蓮花池里了。伯夷叔齊長的都非常漂亮。蓮花池附近村子的女人們都喜歡清晨守在蓮花池旁,看里邊兒的漂亮小伙兒。當時,那里的人沒人知道那蓮花池和夷齊讀書處的那口井是通著的,當然就更不知道池里邊兒的美男子是伯夷叔齊了。幾百年后,每到蓮花盛開的時節(jié),蓮花池附近的年輕婦女們依舊大清早的來到蓮花池旁。她們嘴上說是來賞蓮花,其實都心照不宣,都是來觀看傳說中倒影在荷花下的美男子的。有一年,一個叫絕緣的和尚云游到了蓮花池邊。他見這里空氣新鮮,風景宜人,又經(jīng)常有漂亮女人光顧,就在旁邊修了座廟,取名蓮花寺。絕緣原本是祖山清涼寺的和尚,因為他經(jīng)常借出寺化緣的時機,到處去拈花惹草。方丈知道后,就把他用亂棍趕出了出來。絕緣住進蓮花寺后,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那些清晨獨自來賞荷花的年輕婦女,只要讓他碰見,也不管丑俊,一律拉到寺廟里奸污,奸污完后就活活掐死,扔到附近一個經(jīng)常有狼出沒的山澗里。多年以后,附近的村民們終于察覺到那些失蹤的女人都是被絕緣殺害的,就把他給活剝了,扔進了枯井里。附近的村民們?yōu)榱硕沤^類似的事情再發(fā)生,就把那個蓮花池給填平了,把蓮花寺也給拆了。直到今天,那一帶的人們一提起那個被絕緣扔過許多女尸的山澗,仍然心有余悸。人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臭老婆溝。
  史恩知道高鵬和蔡根兒沒去過夷齊讀書處。他抬頭看看天色還早,便帶著他倆順著山梁的小道兒,朝西南的山坳里岔下去了......
  走了一段路后,他們來到一眼清泉旁。史恩爬到泉邊咚咚喝了幾口水,然后,指著旁邊破舊的石碑對高鵬說:“大哥,這就是當年孤竹國兩位圣人——叔齊伯夷讀書的地方。這里泉水叮咚,林濤陣陣,合奏出一曲曲美妙的樂章。六音山也就因此而得名。山下那一望無盡的青紗帳,多像一片連天的碧海。站在這里,即能迎朝陽看到冉冉的日出,又能領(lǐng)略到日落西山,山下村莊里萬物披霞,炊煙裊裊百籟歇的詩情畫意.......
  史恩還要往下說,卻被蔡根兒給打斷了。“二哥,你也沒,沒,沒念過書呀?咋說話突,突,啊突然變得文鄒鄒的了呢?”
  史恩微笑著說:“這是因為我喝了這兒的泉水呀!這泉水喝上一口能聰明三天。喝上十口能賦詩百篇。喝上百口,人人都能中狀元;你們聽說李大釗吧?他在盧龍上學時,就經(jīng)常來這兒喝泉水。后來成了共產(chǎn)黨的創(chuàng)始人。另外,我還聽王滿說曹操也來過這里。曹操喝了這兒的水后,攻打烏桓百戰(zhàn)百勝。他在班師回朝前,又特意重溫這里,并寫了一篇歌頌這里的文章。那文章的大概意思是說:它東臨碣石山??梢杂^看到滄海......
  “真,真,真這么神,神,神奇嗎?”蔡根兒把史恩推到一邊兒,俯下身,猛喝了幾口泉水。
  “啊,真甜!”他起身抹了一下嘴,問史恩,“二哥,水我喝了,我沒有覺出自己變聰明了,卻覺得比以前還笨了呢?”
  史恩笑笑,說:“三弟,你沒聽說過嗎,承認自己愚鈍的人,才是世上最聰明的人。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聰明到家了。另外,你不覺得你的結(jié)巴好多了嗎!"
  “是呀,我的結(jié)巴果真好,好多了。大哥,你,你也來喝點兒吧,看來這泉水不光能讓人聰明,還能治病呢?!辈谈鶅褐雷约罕皇范骱鲇屏?,所以也來忽悠高鵬。
  “大哥,老三,等將來咱哥仨有了孩子,一定好好供他們念書。等他們考學時,就讓他們來這兒喝水。保證金榜題名?!笔范餍χf道。
  “對,對,對!”蔡根兒也隨聲附和著。
  高鵬喝完水,微閉雙眼。兩位圣人勤奮讀書,和寧死不食大周煙火的場景,竟神奇的浮現(xiàn)在眼前?!胺幥箝L生,孰與孤竹子,一食山西薇,萬古猶不死?!?br />   史恩和蔡根兒見他吟詩,不由得驚異問道:“大哥,你會作詩了!這水真這么靈?”
  高鵬淡淡一笑,說,“我哪會作詩呀!這是我進城賣柴時,聽一位教書老先生吟的。”
  史恩和蔡根兒聽后,呵呵笑了起來。
  他們在這兒逗留的工夫,游擊隊長劉長龍、指導員杜乾帶著剛剛組建不久的,僅有三十多人的游擊隊,悄無聲息的順著山梁朝南面五里遠的牛山奔去。
  天已漸漸黑了下來。史恩他們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便順著雞腸般的小道往西南方向走去。
  他們下了山,穿過幾片茂密的青紗帳,亮著紅綠的鐵路線便閃現(xiàn)在他們眼前。
  史恩指著前方小聲對高鵬說:“大哥,這就是京山鐵路線。由于地勢的原因,這段兒是個灣路,火車到這里速度減慢許多。小鬼子怕有人在這兒搞破壞,就抓來老百姓,把這一帶還未成熟的莊稼全砍了,并準備把鐵道兩邊挖成深溝。”
  高鵬和蔡根兒看到鐵路兩旁大片被糟蹋得莊稼,心里又增添了幾分對鬼子的憎恨。
  史恩環(huán)顧了一下地形,見西面有一條壕溝通向鐵路,就斷定那兒肯定有小橋兒。于是,帶著高鵬蔡根兒跑了過去。他們跳進壕溝后,貓著腰快步朝鐵路靠近......
  那兒果真有座小橋。
  三個人鉆了進去,心情即緊張又興奮。
  橋下很黑,蔡根兒胡亂把腰間的炸藥解下來,全部塞給史恩,并催他快點爆破。
  史恩兩手哆嗦接過的炸藥,仰起頭做著深呼吸,努力使自己的心跳盡快平靜下來。
  高鵬想給他打下手,可又不知該做什么,急得在一旁直搓手。
  史恩故做鎮(zhèn)靜的讓他倆在外面把風,自己則胡亂的在橋底下摸索著,尋找放炸藥的最佳位子。
  高鵬和蔡根兒剛把頭探出去,就見東面有一束強光射過來。緊接著,又聽到微弱而又沉悶的火車隆隆聲。
  蔡根兒見火車要過來,趕緊把這一消息告訴給了史恩。
  此時,史恩還沒有找到適合放炸藥的地方。他聽說火車馬上就開過來了,霎時急出了一身汗。
  片刻后,火車頭便探出山環(huán)兒。這個龐大的爬行怪物在行進的過程中,方圓一里遠的土地都在顫抖。它嘴巴呼呼地吐著白煙,眼睛能把前方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火車的隆隆聲越練越大,小橋仿佛承受不了它的震動,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他們?nèi)说男那橐彩窃絹碓骄o張。
  史恩見橋下實在沒有能塞炸藥的地方,就想去外面抱些高梁桔子回來做炸藥架。
  高鵬知道他的意圖后,就叫他倆安心在橋下等著,自己貓著腰往外就走。
  他剛走出幾步,就聽到東面響起了激烈的槍聲。他下意思的探頭朝東望去,見火車頂上能移動的探照燈,把牛山腳下的那片小樹林照得雪亮。同時,火車頂棚上面架著的機槍,瘋狂的向林子里竄出的人猛掃。
  “這肯定是游擊隊想搶車上的物資?!笨粗切┛拷熊嚨娜?,像快刀割韭菜似一茬茬的被擊中,高鵬心里又恨又急。
  火車越來越近了。大地已經(jīng)開始顛簸,小橋似乎也在搖晃。高鵬一想,“去取高梁桔恐怕來不及了,還不如帶上炸藥等它過來,趁著車頂上的鬼子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北面,從南面偷偷爬上去......
  打定主意后,他又貓腰返回來,把剛才看到的和自己的想法對他倆簡單講了一遍。
  高鵬的主意使史恩眼前一亮。他知道高鵬不懂如何使用炸藥,就把炸藥全揣進自己腰里。也不和他倆商量,就往橋洞的南口走。
  高鵬看出了他的心思。但考慮到他沒有自己腿腳靈活,就也跟了過去,他想把史恩懷里的炸藥要回來。但史恩并不理他。
  火車頭緩緩駛過小橋。火車的南面頓時一片漆黑。
  車頂?shù)墓碜舆€在借著探照燈光猛烈的向東北方向掃射著。火車的轟鳴聲和激烈的槍聲震得他們?nèi)硕の宋酥表憽?br />   高鵬爬到史恩耳邊,大聲耳語了幾句后,便沖出橋洞,躍上路基,朝車廂奔去。等跑的和火車同一速度后,伸手抓住車扶手,身子一縱就登上了車梯?;疖嚫轮ㄖ?、嘎吱吱的劇烈晃動著,它像一匹受驚的老馬,有氣無力的在密集的槍聲中機械的奔跑著。
  高鵬對爬火車并不外行。那還是在他搬到傅團店村的第二年冬天。天津政府準備來年春天在市中心的金鐘橋一帶建一個大型的觀光碼頭,就與武山采石場簽訂了購買一萬節(jié)車皮石頭的合同。一列列火車把唐山煤礦的煤拉到秦皇島碼頭,回來便去武山拉石頭。當時正是數(shù)九,天寒地凍的?;疖囓噹锏拿焊揪托恫桓蓛?。傅團店村有幾個在武山采石場干活兒。他們見車廂里剩下好多煤,就開始往下扒煤。扒下的煤有的運回家燒火,有的嫌往家運太麻煩,就當場賣掉。等高鵬和史恩知道消息后也去扒煤時,前去扒煤的人已經(jīng)人山人海了。人們?yōu)榱税堑矫?,只好在火車還沒停穩(wěn)時就往車上闖了。高鵬和史恩就是在那一年學會了扒火車。
  高鵬一只手抓緊車把手,一只手忙亂的在車門上下劃拉著,摸到了門鎖后,他先用袖子擦了擦汗,然后,回手抽出腰間的斧頭,猛力砸向門鎖。由于用力過猛,門鎖被砸開的同時,他的斧柄也被砸斷了。當沉重的車廂門被他推開時,他隱約聞到了一股嗆人的尿騷味兒。這難聞的尿騷味兒使他立即警覺起來,他猜測到里邊肯定有押車的鬼子。押車的鬼子一定正在暗處盯著他。果然應(yīng)他所料,他剛往車廂里淌著走出沒幾步,就覺有人從身后用大槍勒住了他的脖子。與此同時,前面突然亮起了手電。一個鬼子用嘴叼著手電,雙手正端著明晃晃的刺刀正惡狠狠地刺了過來。高鵬斷定這節(jié)車廂里只有兩個鬼子押車,于是放了心。待刺刀快刺刀他的肚子時,他調(diào)動丹田氣,猛的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身。隨著啊的一聲慘叫,勒著他脖子的大槍滑落下來。他隨即接住落下的大槍,猛的回身一掃,叼著手電的鬼子的肚子被橫著豁開了一個大口子。那鬼子立時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從他口中落下的手電筒正照著他被刺刀切開的肚腹。血粼粼的腸子冒著熱氣,一股腦的涌出肚腹。
  史恩爬進車廂時,兩名押車的鬼子已被高鵬解決了。史恩對這個靦腆的像個大姑娘,笑起來卻像孩童一樣燦爛、平時連螞蟻都不愿踩死的大哥更加崇拜了?!按蟾纾愕纳硎忠蔡炝?!以后你必須教我?guī)渍袃?,不教不中!我就啃上你了。誰叫你是我大哥呢!”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地上的手電筒拾起來。把車內(nèi)粗略的照了照。車廂里除了兩個車門之間空閑以外,其余的地方全部摞滿了綠色的木箱子。史恩瞅著滿車的軍火驚愕的工夫,高鵬已經(jīng)搬著箱子往車門外扔了。史恩隨即關(guān)掉手電,也忙活了起來。
  他倆忙乎一陣兒后,史恩估計火車快駛出灣道了,便把揣在腰間的炸藥取出來,夾在剩下的箱子縫里。他看著高鵬下了車,就點燃導火索,然后也跳下車。
  火車頂上鬼子和車尾的鬼子都在忙著對北面掃射,并沒有發(fā)現(xiàn)被扔進南面路基外的東西?;疖噭傫傔^灣道正想提速時,車廂開始連續(xù)爆炸。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空曠的田野間久久回蕩。沖天的火光,映紅了天上的云朵。
  史恩一咕嚕從路基的壕溝爬起來,興奮得雙手握住高鵬的手說:“大哥就是大哥,從咱們認識的那天起,我就感覺到跟著你肯定錯不了?!?br />   高鵬不好意思的說:“大哥,這都是你的功勞呀,要不著你會用炸藥,我現(xiàn)在更加佩服你了,以后你還是叫我兄弟吧”
  史恩倔強的說:“那不中,咱拜哥們兒時我叫你大哥了,你也答應(yīng)了,這會兒想改嘴?門兒都沒有!”
  高鵬辯解說:“當時是你故意少報生月的?!?br />   倆人正斗嘴,蔡根兒陪同劉長龍和杜乾走了過來。
  “好小子,活兒玩兒的漂亮!看到蔡根兒我就猜到是你倆干的了?!倍徘f著,上前給了他倆每人一拳。
  “啊呦!這不是正月六那天,在澤靈洞講演的那位老師嗎?這一晃大半年了,沒想到咱們在這兒相見了。”高鵬和史恩認出了杜乾,親熱的他打著招呼。
  “人家現(xiàn)在是指導員啦!”蔡根兒說著上前也給劉長龍做引見。
  劉長龍拉著高鵬和史恩的手面帶愧疚的說:“兄弟,我和老杜一樣,對打仗都是外行。今兒要不著你們......
  高鵬和史恩對視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說:“呵呵,今兒這事兒都是你們的功勞。要不著你們吸引住鬼子的注意力,我們也得不了手。”
  “呵呵,小伙子太謙虛了。我們都看出來了,你倆將來一定是打仗的行家?!倍徘蛣㈤L龍齊聲贊道。
  “呵呵,啥行家呀,今兒我們主要是喝了六音山的圣水?!笔范饕痪湫φ劊言趫龅娜巳簶妨?。
  “大哥、二哥,劉隊長和杜指導員同意我參加游擊隊啦?!辈谈鶅号d奮的夸夸著。
  劉長龍看著高鵬和史恩對蔡根兒即羨慕又嫉妒的表情,就當即表態(tài)說:“咱游擊隊的大門永遠對你們這些愛國的熱血青年敞開。只要你們父母同意。隨時歡迎你倆來參加?!?br />   高鵬和史恩聽后,臉上頓時浮上了笑容。
  這會兒,游擊隊員們趕著兩大車繳獲的物資逐漸消失在夜幕里。劉長龍便對正聊得盡興的杜乾說:“老杜,鬼子的護路隊說話就到了,咱們也該撤了吧!”
  “撤!”杜乾呵呵笑著,拉著高鵬和史恩的手,跟隨著游擊隊員們迅速的離開了鐵路線......
  夜?jié)u漸深了。天上一輪彎月興奮的穿梭在形色各異的云朵之中,像是有意在跟星星嬉戲。大地被它戲弄的時而一片漆黑,時而又如同白晝。
  高鵬到喇叭山口便和眾人分了手,他走得快到村頭時,看見村口站著一個黑影。他看到那熟悉而又憔悴的體形,便認出她就是和自己相依為命的“母親”了。于是便快步上前,摻著老人的手說:“媽,這么晚了,你還沒休息呀?"
  老人并不答話,努力的掙脫開他的手,快步扭動著小腳,氣呼呼的朝家走去。
  進了家后,老人把油燈點上。
  此時,窗戶已用被子擋住,炕桌上飯菜早已擺好。老人端著油燈仔細察看著高鵬的身體。
  高鵬不知她在干啥,偷眼瞅瞅她,見老人陰沉著臉,眼里噙著淚花。便試探著問:“媽,你怎么啦!是哪不舒服還是......
  老人氣乎乎的說:“我哪都沒事兒,就心里不舒服,你現(xiàn)在是越來越不聽媽的話了,這么大的婁子你們也敢捅,你們也不想想,明天咱這一帶又會有多少老百姓跟著無辜遭殃呀!”
  高鵬認為老人是在蒙自己,就裝糊涂說:“媽,你想說啥呀!我怎聽不懂呢?”
  老人見他還在裝傻,氣得頭微微顫抖起來?!皨岆m老了,可還沒糊涂,你走后,我一想就不對勁兒。這會兒莊家還青著呢,你收的哪門子秋呀!”
  她抹了下眼淚,抽泣著說:“你還跟媽裝傻,你身上的炸藥味兒是哪兒來的......
  高鵬見自己的貓膩兒已被老人識破,頓時無言以對,只好低頭任她數(shù)落。
  老人見他已默認,一想兒子做的也沒有錯呀,哪個有血性的中國人愿意容忍外國人在自己的土地上橫行霸道呀!兒子撒謊不也是怕自己為他擔心嘛。想到這兒,便不再抽泣了。
  第二天,高鵬又上西山去砍柴了。
  他剛走不一會兒,史恩媽騎著毛驢兒,一路打聽著就到了他家。
  兩位老人雖然素未謀面,但卻是一見如故,非常的親熱。
  高鵬媽把驢牽進院里拴好后,和史恩媽又把驢背上馱的糧食抬進屋里。高鵬媽猜到她是為什么來的,把她讓到炕里后,故意問她為什么沒坐車來。
  史恩媽聽她這么一問,就唉聲嘆氣的把昨晚史恩被她訓斥得招認的事兒,和史恩已被他爹鎖起來的事兒對“高鵬媽”講了一遍。并強調(diào)說這事兒都是蔡根兒那犢子慫恿的。叫她不要生氣,也別責怪高鵬,并要她勸高鵬以后少和蔡根兒一塊兒玩兒。
  高鵬媽也認為老姐姐說得有道理,所以不住的點頭稱是。
  
  過午,高鵬回到家,見院子里拴著史恩家的驢,以為是他大哥來了。從屋外就喊著大哥,進屋來見母親正陪干媽說話,便笑著向干媽問好。
  史恩媽拉著臉以長輩的口吻,不深不淺說了高鵬幾句。高鵬一個勁兒的點頭,并向二老保證以后不再干險事兒了,二老這才轉(zhuǎn)憂為喜。
  自從小鬼子的軍火車被炸后,駐守昌黎城的鬼子中隊長竹內(nèi),和灤縣城里的鬼子中隊長山本一同被上司狠狠訓斥了一頓。為了避免以后不再發(fā)生類似的事情,他倆下了狠心,天天派出人力到附近村子抓勞工。在他倆所管轄一百多里長的鐵路線兩側(cè),開挖四米深五米多寬的護路溝,并在鐵路上有橋的地方全都修建了碉堡。
  附近各區(qū)的游擊隊和民兵也正好利用這個空兒,幫老百姓挖地道,搶收搶藏糧食。
  小鬼子的護路工程一忙就近一個月,等他們騰出空來去各村里搶糧食時,早已晚了。雖也從一些沒有地道,和地道太簡陋的人家搜出些糧食,但對他們來講,那點兒糧食也只是杯水車薪。
  
  蔡根兒前則獻槍就有功,這回炸鬼子軍列又是奇功一件。因此,游擊隊員們對他非常崇拜。又因他玩槍比隊里所有的人都早,劉長龍和杜乾也很器重他,讓他每天帶領(lǐng)隊員們練習瞄準、拚刺和教隊員們槍支的拆裝及保養(yǎng)。他還真象個干部似的對工作非常認真,只是他對姓朱、牛、楊、馬、呂等和他姓犯沖的人,還是有些疏遠。對本村的朱得青更是不滿,他總認為前則游擊隊沒收留自己的大槍是朱得青搞的鬼,所以在訓練時對他百般刁難。
  朱得青知道蔡根兒小肚雞腸,再加上自己也是理虧,所以處處都讓著他。
  劉長龍和杜乾也看出蔡根兒總找朱得青的別扭。但他倆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時不時的還找朱得青談?wù)勗?,開導他別跟蔡根兒一般見識。他倆這么做自有他倆的道理,他們偏向于蔡根兒,其實是出于對蔡根兒那兩個好朋友——高鵬和史恩兩位小英雄的尊敬和渴求。炸鬼子軍列一事,高鵬、史恩的機智果敢和敏捷的伸手,讓劉長龍和杜乾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倆從蔡根兒嘴里得知高鵬和史恩都是獨苗兒,他們父母對他倆看得又特別緊,想吸收他倆參加游擊隊還得靠蔡根兒說和。所以對蔡根兒才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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