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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作品名稱:孤竹兒女      作者:紫玉壺      發(fā)布時間:2014-11-05 12:45:09      字?jǐn)?shù):8980


  一九三九年農(nóng)歷八月初七的下午,一列由南方開來的客車緩緩駛?cè)霝纯h車站。列車停穩(wěn)后,從尾部車廂里下來一對年輕的夫妻。
  男的叫羅仁,今年二十歲。他身一穿灰色粗布長衫。長得細(xì)高個,梳著分頭,青瘦的瓜子臉上架著一副近視鏡,讓人一看就知是讀過書的人。這人別看長得不咋樣,卻總自命不凡,逢人就炫耀說自己是羅義的后人。認(rèn)識他的人一見他自賣自夸,就躲他遠(yuǎn)遠(yuǎn)的。
  女的叫單圓,今年十八歲。她長得五大三粗的。臉圓圓的,眉毛淡淡的,那雙透著樸實(shí)善良的大眼和那對圣似元寶的耳朵,倒給她增添了幾分福相和姿色。美中不足的是,她的鼻梁周圍長了一些雀斑。這人就是大屁股的表妹。
  大屁股自從被潘大巴掌從窯子里接出來結(jié)婚后,終于覺著活得象個人樣了。于是,開始想方設(shè)法打聽老家還有沒有親人。
  兩個月前,她在街上閑逛時,偶遇一位從同村逃難過來的老人。那人告訴她,說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們早就不在了。她的親戚里,只有一個表妹還活著。她還從老人嘴里得知表妹所嫁的人家。于是,她就托人給表妹家寫了封信。信里說自己也結(jié)婚了,嫁的男人挺有本事。
  羅仁念過書,總想有點(diǎn)作為,可是一直沒有機(jī)會。日本子打進(jìn)來后,他也想報名參加國軍。他到了報名處,就跟人家口若懸河的炫耀自己的學(xué)歷和家史來。他本以為這樣就能打動人家,可人家看他戴著深度近視鏡,一副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樣子,覺得他實(shí)在不適合抗槍打仗,就找了個借口,婉言謝絕了。羅仁地里活兒干不了,作小買賣又不會,想找份教書的差事吧,附近學(xué)校又不缺老師。所以,大有懷才不遇的傷感。
  前兩天接到表大姨子的來信。他從信中得知表姐夫挺有本事,就帶著老婆來投奔她來了。
  兩口子提著簡單的行李剛出站口,就被兩個便衣特務(wù)給攔住了。其中一個特務(wù)從羅仁口袋里搜出了大屁股寄給他的那封信。那個特務(wù)認(rèn)識倆字,看到信的落款處寫的是潘大巴掌家的門牌號,便猜到她倆不是大屁股的親戚,便是她的同鄉(xiāng)。于是,趕忙換了一副嘴臉,笑著不住的陪不是。然后,又點(diǎn)手把在道邊兒樹蔭下,坐在洋車上等活兒的牛喜子叫了過來。兩個特務(wù)恭敬的扶他倆上了車,又把所去的地點(diǎn)告訴了牛喜子。
  單圓通過剛才特務(wù)看信前后驟變的態(tài)度,就隱約預(yù)感到表姐夫可能是日本人的走狗了。她開始后悔不該帶丈夫來這兒。為了證實(shí)自己的判斷,她就對車夫牛喜子說出表姐夫的名字,問他表姐夫和剛才那倆人是不是有關(guān)系。
  牛喜子也不隱瞞,就把他們是上下級的關(guān)系如實(shí)說了出來。
  單圓一聽腦子嗡的就大了。頓覺天旋地轉(zhuǎn)。同時,胃里也好像有東西要拱上來。她下意識的死死抓住車扶手,側(cè)身干嘔起來。
  羅仁聽了牛喜子的講述,心也一下涼到了底。本以為借表姐夫的光能有番作為,哪曾想他竟是這號人。正當(dāng)他想說服單圓掉頭回返時,忽見她要吐,趕忙叫車停下了下來。
  “你怎么了?是不是這兒的氣候不適應(yīng)呀?即是這樣的話,咱們就別去打擾表姐了。還是返回老家吧!”羅仁邊說邊給單圓捶著后背。
  單圓也有此意,正愁不知怎么向丈夫開口呢,見他主動提出,便欣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別介呀!你們大老遠(yuǎn)的來了,怎的也得在親戚家住上幾天再走呀!再說了,現(xiàn)在戰(zhàn)事吃緊,幾天才有一趟長途票車呢?!迸O沧雍眯膭窠庵?。
  “沒有車,我們徒步來走的。一路要著飯,有一倆月也能到家。”單圓堅定的說。
  “哎呦!你們來的事兒,潘隊長的手下可是知道了。你們從半道兒上這么一走,就是潘隊長隊不把我給吃了呀。你們表姐也饒不了我呀!依我說呀,你們還是別回去啦,哪怕到那兒住上幾天再說呢!”
  單圓兩口子見他一副為難的樣子,一時卻沒了主意。
  牛喜子趁他倆舉棋不定的空兒,拉起人力車,飛快朝潘大巴掌家大門口奔去......
  
  這會兒,大屁股正坐在屋里的梳妝臺前,欣賞著自己那漂亮的臉蛋兒呢。
  自打和潘大巴掌結(jié)婚后,自己那浮萍般的人生終于有了歸宿。她對現(xiàn)在的生活也很是知足。心情一好,身體也稍胖了些。自從離開了那個陪嫖客泄欲的魔窟,她的臉上也由縱欲過度的蠟黃,漸漸變得紅潤光澤。每天吃飽了閑著沒事兒干,就久久的坐在鏡子前,欣賞自己這張曾經(jīng)讓多少漂嫖客都為之夫妻反目,甚至傾家蕩產(chǎn)的臉蛋兒。想起那些曾經(jīng)傻得可笑的男人們,不由“噗哧”的笑出聲來。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仆人劉媽的聲音?!疤?,快看看誰來啦!”話音未落,劉媽領(lǐng)著單圓和羅仁走進(jìn)屋來。
  大屁股端詳了單圓好一陣也沒認(rèn)出她來,直到單圓叫她表姐時,才從單圓似曾熟悉的眼神中認(rèn)出了她。于是,姐倆擁抱在一起,笑一陣兒哭一陣兒,嘮一陣兒又哭一陣兒。一時間,竟把羅仁晾在了那兒。
  羅仁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么漂亮的女人。一霎間,他突然有了要留下來的念頭。
  大屁股無意間見他在癡癡的看著自己,就問單圓:“妹子,這位是?”
  “哦,我忘了介紹了。他是你妹夫?!眴螆A說著,忙把臉上的淚水擦了擦。
  “喔!”大屁股見羅仁不僅干瘦,而且還戴著副深度近視鏡,頓覺他配不上表妹。
  羅仁也從面前這位表大姨子的眼神中察覺到了這一點(diǎn)。于是,他用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借以提示自己是個有文化的人。
  大屁股什么樣的男人都見過。她“哧”的一下笑出聲,說:“妹夫,你姐夫在這一帶可是手眼通天呀!即然你識文斷字,就讓他給你找個寫寫算算的差事兒吧。咱家房子有的是?;仡^讓劉媽把后院的房子收拾出一套來給你們住?!?br />   羅仁被她說得動了心,他擔(dān)心單圓會不答應(yīng),便用乞求的眼神瞅著單圓。
  單圓對大屁股婉言說:“不麻煩姐夫了,我們看看你就回去。家里還有好多活兒要干呢?!?br />   大屁股看出了她的心思,就說:“妹兒呀,咱姐倆從小一塊兒長大,你那點(diǎn)心思我還看不出來呀!你們是奔我來的,又不是奔他來的......
  單圓見她一語道破,一時不知怎么遮掩。
  屋里的氣氛開始有些尷尬。
  大屁股搖著單圓的手,哀求的說:“好妹妹,咱姐兒倆離散這么多年,現(xiàn)在好不容易見面了,還沒親熱夠呢,怎就提走的事兒了呢?”
  “表姐說得對!那我們就暫時住下?!绷_仁見單圓還在猶豫,就搶著答應(yīng)了下來。
  大屁股見她倆答應(yīng)住下,趕緊吩咐劉媽去后院收拾屋子。劉媽答應(yīng)一聲,提著客人的行李出了屋。
  大屁股拉著單圓的手,示意他們兩口子坐下。姐兒倆又開始敘起舊來......
  
  快天黑的時候潘大巴掌回來了。大屁股上前給他們作了介紹,并嗲著聲音求他給羅仁在城中買賣鋪戶找份寫算的差事。
  潘大巴掌上下打量了羅仁一番,說:“我那兒正缺個能寫字的呢,明天就跟我去上班吧!”
  大屁股趕緊給羅仁遮說:“不中,表妹夫膽小,不敢見日本人?!?br />   潘大巴掌一聽,哈哈大笑說:“日本人有什么可怕的,他們又不長三頭六臂。再說了,他們又不常去我們那院兒。有事兒都是我去他們那兒?!?br />   他略想了一陣又對羅仁說:“這么著吧,我給你掛個名,沒事兒你就在家呆著。到月頭兒就領(lǐng)錢。好不好?”
  “中!”羅仁還是頭一回遇上這等好事。他生怕單圓拒絕,所以搶著答應(yīng)下來。
  吃飯時,潘大巴掌把明天商會會長李津辦六十大壽的事兒對大屁股講了。還告訴她說李津做壽,也是慶祝他女兒玉蘭從日本學(xué)醫(yī)歸來。到時山本也去。據(jù)說晚上還有堂會,知道她愛聽?wèi)颍胱屗哺约喝ァ4笃ü芍雷约好暡缓?,生怕別人在她背后指指點(diǎn)點(diǎn),所以不想去,就找了個借口推脫了。
  
  八月初八這天一大早,警察局長傅寶印帶著幾名警察來給舅舅家?guī)兔ΑK诖箝T口指揮他們掛大紅燈籠、貼壽聯(lián)、掃街道、灑水。把幾名警察忙乎得不以樂乎。他自己卻在一邊想著心事:“舅舅六十大壽,他三個兒子因反對他爹給鬼子當(dāng)維持會長而不來做壽了。自己的母親也因身板兒不好,不能來參加哥哥的壽禮。這么多親人不到,舅舅肯定郁悶,可怎么才能讓舅舅高興起來呢?”
  正在他苦思冥想的時候,就聽身后響起了銀鈴般的“呵呵”聲。
  “表兄愣啥神呢?是不是一會兒看不到我未來的表嫂小翠兒,心里就空落落的呀?”
  傅寶印聽出來是表妹玉蘭的聲音。回過頭正想斥責(zé)她兩句,忽見她和她的同事鄺蘭每人包著一個三尺多高,一尺多粗,類似長燈籠的東西。
  他沒見過這玩藝兒,還以為是普通燈籠呢。便問玉蘭:“這院兒里院兒外燈籠都掛滿了,還買這個往哪放呀?”
  玉蘭一笑,說:“表兄,這不是燈籠。它叫孔明燈。這里邊有勾兒和蠟托兒。用它的時候,把它往下一按就是個圓的了,再把蠟托兒上的蠟點(diǎn)著,它自己就會上天?!?br />   傅寶印湊過去仔細(xì)一看,果然見它上面沒有透氣孔,下面真有個蠟托兒。
  玉蘭見表兄瞅這玩藝兒挺希奇,就接著說:“這每只孔明燈的下端都放有一條三米長紅綢子壽帶,上面已寫好了吉祥話兒??酌鳠羯饡r,壽帶自動打開。你舅舅要是看到上面的吉祥話兒,肯定高興……?!?br />   “這,這玩意兒......傅寶印聽得入了神,問玉蘭從哪買來的。
  玉蘭瞅了瞅鄺蘭,笑著說:“這是我好妹妹鄺蘭設(shè)計的。我跟著打的下手。等你和小翠兒結(jié)婚時,我們給你作倆更大的?!?br />   傅寶印剛才就忘數(shù)落她了。見她又提起這茬兒,陰沉著臉說:“跟你說多少回了,我配不上人家。叫你以后別用這事兒取笑我,你怎老記不住呢?你日本留學(xué)三年,日本女孩兒的斯文一點(diǎn)沒學(xué)來,倒沾了身日本臭男人的狂野之氣。看看人家鄺蘭多穩(wěn)重,我怎么看她怎象日本人?!?br />   鄺蘭聽他這么一說,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玉蘭氣得推了傅寶印一把,憤憤的說:“表兄,你會說話不?你說人家是日本人不等于罵人家嗎?”說完,氣乎乎的陪著曠蘭進(jìn)院了。
  傅寶印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句無意的話,竟遭表妹一頓斥責(zé)。他頓覺郁悶。于是,就把氣撒到他帶來的那幾名警察身上。吆喝他們干這干那,并催他們手頭利索點(diǎn)兒。
  玉蘭和鄺蘭包著孔明燈進(jìn)了院兒后,就蹲在大門里的影壁墻前開始安裝起來。
  此時,鄺蘭的心還在突突。剛才傅寶印說的一點(diǎn)不差,她其實(shí)就是日本人。鄺蘭是她的化名,她原叫川島幸子。是玉蘭在日本學(xué)醫(yī)時的同學(xué)。三年的同學(xué)生涯,使兩個人成了好朋友。玉蘭在那兒經(jīng)常教她漢語,她也常常帶玉蘭到自己家去玩兒。
  川島幸子家有四口人。爸媽和一個哥哥。她爸爸是個軍人,一九三一年隨軍隊進(jìn)駐關(guān)東。一九三五年,她哥哥也被征入伍。他哥在經(jīng)過短暫的洗腦后,也隨隊伍來到了關(guān)東。因?yàn)樗彩菍W(xué)醫(yī)的,所以被分配到哈爾濱七三一細(xì)菌研究基地。那是個專門用中國人作細(xì)菌實(shí)驗(yàn)的地方。他哥哥和一些有良心的同事們不忍心再作泯滅人性的事,終于在一九三八年的一天,趁中午山洞里戒備松懈的空兒,齊力砸爛了所有存放細(xì)菌的容器,然后往外逃,結(jié)果未遂,全被殺死。
  她的母親在國內(nèi)得到兒子死亡的消息后,由于忍受不了這沉重的打擊,當(dāng)時就瘋了。之后,老人整天在街上大罵日本天皇是泯滅人性的劊子手。當(dāng)?shù)鼐炫滤难哉摻o當(dāng)局造成負(fù)面影響,便對她制造了一起車禍。
  在那場車禍中,她被撞得鮮血淋漓。當(dāng)時就昏死過去。幸遇一個姓鄺的中國僑民把她送到了醫(yī)院。她臨死前一再囑咐女兒幸子,要她到中國去找父親,力勸他不要再屠殺中國人,不要再做天皇的犧牲品。
  幸子埋藏完母親后,謹(jǐn)尊母命,隨同畢業(yè)回國的好友李玉蘭一起來到了這里。因她得知當(dāng)時救自己母親的中國人姓鄺,就給自己取名為曠蘭。
  她來時信心百倍,以為很快就能找到父親??傻竭@兒,就有些茫然了。若大個中國到哪去尋找父親呀!況且戰(zhàn)爭這么殘酷,父親是死是活也無從去打聽。
  玉蘭見她挺郁悶的,不斷的安慰她。為了不使她寂寞,就讓父親投資,在自家附近買下一座院落。姐兒倆開了家小醫(yī)院。曠蘭是日本人的事兒,玉蘭對包括她父母在內(nèi)的任何人都沒講過。
  李津夫婦拿高鵬當(dāng)親兒子看待,拿鄺蘭則當(dāng)親女兒看待。曠蘭見高鵬一有空就幫玉蘭家干點(diǎn)兒零活兒,自己也想答謝玉蘭和她的家人,可一直沒有機(jī)會。這回見玉蘭爹要做壽,她想起了小時母親教自己做過的孔明燈,就在小醫(yī)院里,和大自己倆月的姐姐玉蘭抽時間作了這對兒孔明燈。
  這會兒,她倆把孔明燈里邊的勾子已掛好,又把壽帶的上端連同一條四尺多長的細(xì)麻繩的一端固定在蠟托兒下。細(xì)麻繩的另一端繞過卷著的壽帶后又用釘子固定在地上。她倆見一切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約莫請來唱堂會的也該到后院兒了,就穿過前廳,直奔后院兒來了。
  后院兒的正中,提前兩天就架好了八口大鍋。已是保安隊伙食管理員的大張正指揮他帶來的幾個廚子在燥臺前忙活。剛被編進(jìn)保安隊不久的王二則幫著高鵬在一旁劈劈柴。
  高鵬為了借此機(jī)會答謝李津和傅寶印多年以來對自己的關(guān)照,提前幾天就把警局和保安隊兩家伙房的柴備足,連續(xù)三天都早早砍了柴送過來,然后幫著忙這忙那。
  玉蘭和鄺蘭跟高鵬這幾天也處熟了,閑談之中得知高鵬比她姐倆小幾個月,所以都稱高鵬為弟弟。
  高鵬見她倆雖留過學(xué),卻沒有一點(diǎn)臭架子。而且挺隨和,并拿自己當(dāng)?shù)艿芸创?。心里很是欣慰。他正干著活兒,無意中見她倆走過來,便停下手中活兒,向她倆打招呼。
  “姐!”
  在后院忙活的人們聽高鵬喊姐,都不約而同把目光移了過來。他們見她倆個個長得眉清目秀,肌膚瑩潤,身段修長,舉指投足落落大方。不由得的都停下手中的活兒,癡癡的看著她倆。
  “大伙兒都辛苦啦,中午吃飯時多喝兩杯!”
  玉蘭客氣的和大伙兒打過招呼后,就和鄺蘭走到高鵬面前。
  “兄弟,我們姐倆弄了對兒新鮮玩意兒。保證你沒看見過!”
  高鵬見她倆神秘兮兮的樣子。忍不住問:“姐,啥好玩意兒呀?”
  玉蘭嘻嘻笑著,說:“先不告訴你,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闭f完,拉著鄺蘭興沖沖的去了后屋。向她母親夸夸去了。
  大約十點(diǎn)多時,保安隊長李立柱代表父親李遠(yuǎn)山攜禮品來登門賀壽。門口等著迎接客人的傅寶印趕忙上前接過禮物,回手交給身邊兒的警察。然后,陪李立柱進(jìn)院兒去見的舅舅。
  此時,李津正獨(dú)自坐在堂屋里生著悶氣。自從擔(dān)任維持會長這個倒霉的差事兒以來,別說街坊鄰居冷落自己,就連親朋好友對自己也都疏遠(yuǎn)了。這次做壽,外人不來倒有情可原,自己親姐姐和親兒子都借故不來,這讓他心里很是糾結(jié)。
  “唉,真是世態(tài)炎涼??!”
  正當(dāng)他哀聲嘆氣之時,就見外甥陪李立柱從大門的影壁墻后走了過來。老頭兒頓時臉上浮上了笑容,趕忙親自上前迎接。
  傅寶印把李立柱送進(jìn)屋后,便返回當(dāng)街等著迎客。他剛回到大門前,山本和潘大巴掌各帶著兩名提著重禮的隨從走了過來。
  山本在日本時就暗戀玉蘭。昨天他聽李府送請諫的人說玉蘭已經(jīng)回來了,還和人合伙兒開了家小醫(yī)院。他的屁股在凳子上就坐不住了。心一下飛到了李府?!耙呀?jīng)三年沒見到玉蘭了,她現(xiàn)在肯定出息的更加漂亮了?!鄙奖镜拇竽X就處高度興奮狀態(tài),一遍又一遍的自言自語著這句話,一宿也沒睡好覺。
  今兒吃完早飯,他換了身便服,帶上兩名隨從,在街上備了份禮物來約潘大巴掌。
  潘大巴掌早已把禮物備好,見他帶了隨從,自己為了擺普兒,也把歪脖子和茍三頭帶了來。
  傅寶印雖心里恨他們,臉上卻堆著僵硬的笑。他先扯著嗓子沖院里喊道:“舅舅,來貴客了!”喊完便上前迎接山本和潘大巴掌等人......
  在堂屋坐著喝茶的李津和李立柱一猜就知是山本他們來了,趕緊起身帶人出來迎接。
  李津和傅寶印剛把山本潘和大巴掌等人迎進(jìn)院兒,城西剛剛開張的綢緞莊老板吳旺,帶著伙計魯彪提著賀禮前來祝壽。
  緊接著,城中貿(mào)源米店老板馬多和小伙計呂泉全也來道賀。
  隨后,城中各買賣鋪戶的老板們也都攜禮陸續(xù)前來賀壽。
  小翠兒也加雜在賀壽的人群里。她提前幾天就來這兒幫忙了。今天為做壽助興,特意從家取來了說書的用具。
  有好些祝壽的人,聽說山本和潘大巴掌也來了,干脆把東西放到大門口,和門口迎賓的傅寶印打過招呼后,就借故回去了。
  傅寶印見此情景,心里不由得的掠過一絲凄涼......
  玉蘭正在后堂屋陪母親和曠蘭嘮嗑。前院傳來話,說山本來了要見玉蘭。玉蘭本不想見山本,她知道現(xiàn)在的山本已不是從前那個純樸善良的山本了。
  她母親看出了她的心思,出于禮數(shù),就勸女兒去見見他。就這么著,玉蘭媽陪著玉蘭一起來到了前院兒......
  臨開席前,傅寶印命他帶來的警察在大門口燃放了鞭炮。隨后,山本、潘大巴掌、李立柱等人陪著壽星李津來到影壁墻前。他們想親睹這孔明燈升天壯觀景象。
  玉蘭從后院叫來曠蘭。姐兒倆點(diǎn)燃孔明燈后,兩只孔明燈開始緩緩上升。當(dāng)她倆正要解開固定孔明燈的繩子時。潘大巴掌腦筋一轉(zhuǎn),想出一個損主意。于是,他陰笑著湊到山本耳邊,小聲說:“聽說傅寶印槍法很準(zhǔn)。何不讓他用槍打斷孔明燈繩,借以祝幸呀!”
  山本瞅了瞅站在一旁的傅寶印。心說:“他其貌不揚(yáng),而且酒氣熏天,怎么會是個神槍手呢?這可能嗎?”
  潘大巴掌見他還在矜持,便趕緊制止正準(zhǔn)備解開牽制孔明燈繩子的玉蘭和鄺蘭。然后,直接對傅寶印說:“傅局長,都說你騎著自行車,還能雙手打槍,而且槍法極準(zhǔn)。今天李會長六十大壽,你這個當(dāng)外甥的怎么也得露一手,助助興呀!”
  還不等傅寶印答應(yīng),潘大巴掌已示意前來幫忙的人去搬桌凳了。心領(lǐng)神會的茍三頭到后院兒給傅寶印推自行車去了。歪脖子則去準(zhǔn)備水果去了。
  孔明燈前的玉蘭眼睛一直注視著潘大巴掌。猜想著這小子葫蘆里到底裝得什么藥。
  傅寶印似乎也意識到潘大巴掌要作賤自己。心里暗罵他不是東西。但轉(zhuǎn)念一想,這樣也好,自己也正好用這個機(jī)會鎮(zhèn)射一下鬼子漢奸們。于是,他緊了緊腰帶,開始做起了準(zhǔn)備工作。
  李立柱已有幾年沒看到傅寶印騎車打槍的瀟灑動作了。今天也正好借這個機(jī)會欣賞一下。于是,他把自己的手槍遞給了傅寶印。
  在后院兒劈柴的高鵬聽說傅大哥要亮絕活兒,連斧頭都忘扔就過來了。
  玉蘭見表兄把茍三頭推來的自行車子已經(jīng)推到東墻角等著發(fā)令,就拉著曠蘭離開了影背墻,站到了高鵬的兩邊。
  山本見一切準(zhǔn)備就緒,就示意傅寶印可以開始了。
  傅寶印把兩把手槍都頂上子彈后插在腰帶上,推著自行車緊跑幾步。然后縱身上去,兩腿用力,車子如離玄的箭一般,朝西急駛過來。在場的人都屏住呼吸,全神凝視著那倆孔明燈的燈繩。誰也沒有注意到潘大巴掌已偷偷把吃過的香蕉皮扔在道兒上。
  傅寶印騎車快到孔明燈前時,他雙手撒把,麻利的拔出腰間的兩把手槍,先揮動右手扣動板機(jī),“啪!”影壁墻前第一個孔明燈,隨著清脆的槍響緩緩上升,它下面的壽帶也被展開。
  傅寶印正要揮動左手時,他的自行車車輪正好壓在潘大巴掌故意扔的香蕉皮上。車子一滑,他身子失去平衡,仰面摔倒在地。
  高鵬見第一個孔明燈的燈繩被傅大哥成功打斷,正要拍手鼓掌,忽見他仰面摔倒,而且槍口正對著自己右邊的鄺蘭。他頓感不妙,于是猛的伸右手把曠蘭挽到懷里。同時,又下意識的把左手中的斧頭,朝第二個孔明燈的燈繩飛去。
  這時,傅寶印左手中的槍也響了。子彈從鄺蘭右臂擦過,鄺蘭頓時被嚇得癱軟在高鵬懷里。
  在場的人也全都嚇傻了,愣在那兒許久才緩過神兒來。
  小翠兒見鄺蘭并未受傷,只是受到驚嚇。便跑到傅寶印身邊,貓腰扶起了他。
  隨后,李立柱、王二等平日和傅寶印要好的人,都朝傅寶印圍攏過來。
  更多的人則把高鵬和嚇得全身癱軟鄺蘭圍住。
  李津見外甥和鄺蘭都有驚無險,便顫抖著走到高鵬跟前,感激得握住他的手,說:“好外甥呀!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呀!鄺蘭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對得起她和她的家人呀!”老人說到這兒,聲音有些哽咽,眼里淚花閃閃。
  高鵬聽他這么一說,頓覺不好意思,邊把鄺蘭交給玉蘭,邊紅著臉說:“舅舅,您言重了。我這不過是舉手之勞。比起平日您和我傅大哥對我的恩情來,差遠(yuǎn)了。”
  傅寶印含著眼淚被小翠兒攙扶著來到高鵬面前。他向高鵬深鞠一躬,滿腹感激的話語全部寫在臉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小翠兒替他謝過高鵬之后,便扶著他一瘸一拐的去后院兒了。
  這會兒,鄺蘭的氣色也好多了。她漲紅著臉用感恩的眼神久久的凝視著高鵬。高鵬被她那火辣的目光灼得臉上冒出汗來。
  玉蘭逗曠蘭說:“妹妹,高鵬兄弟救了你一命,你不表示一下呀?”
  鄺蘭見高鵬滿臉是汗,便漲紅著臉掏出香帕,要親手給他擦拭。
  “不用!不用!”高鵬忙用手遮攔。
  玉蘭很嚴(yán)肅的說:“兄弟,你怎么也得給人家個報恩的機(jī)會吧!”說著,和王二一道抓住高鵬的手。
  鄺蘭借機(jī)上前,含情脈脈的給他擦拭起來。
  人群里頓時響起了陣陣喝彩聲。
  這時有人喊:“大家快看呀!兩個孔明燈托著長長的壽帶上天啦!那壽帶上還有字呢!”
  人們不約而同的朝天上望去,果見兩盞孔明燈托著壽帶飄在半空。
  有人還大聲把壽帶上的字念了出來,“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br />   李津看到女兒和鄺蘭為自己精心設(shè)計了這么好的禮物,心里涌出無盡的喜悅。同時也詫異,不知道第二個孔明燈的繩是怎么斷的。
  在場的人里只有玉蘭看到高鵬拋斧那一幕。她興奮的大聲說:“大家知道嗎?第二個孔明燈的繩子是我高兄弟飛斧斬斷的!”
  她的話音未落,眾人都齊刷刷的把敬佩的目光投向高鵬。
  高鵬則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玉蘭又大聲對周圍人說:“諸位,在我爹六十大壽這個喜慶的時刻,我兄弟高鵬不但獻(xiàn)絕技使孔明燈比翼高升,而且力挽鄺蘭,無意間演藝了一場英雄救美。給這個喜慶的日子增添了彩頭?!?br />   玉蘭說到這兒,用手指了指潘大巴掌,刻薄的說:“今天大家能一飽眼福,得多多感謝潘隊長。要不是他煞費(fèi)苦心的拋磚引玉,大家也就看不到剛才這一幕精彩刺激的一幕?!?br />   在場的人中,有看到他扔香蕉皮的,也有沒看到的。那些看到的聽出玉蘭這是在罵潘大巴掌;沒看到的人們聽玉蘭這么一說,還以為潘大巴掌真的辦了件人事兒。還有一部分人借機(jī)向他討起好來。
  潘大巴掌猜不出這些人對自己是恭維還是挖苦。不過,剛才聽玉蘭的口氣,倒是能斷定自己偷偷往傅寶印自行車前扔香蕉皮的事兒,已被她識破了。于是,他的臉色很不自然。
  茍三頭見他面帶尷尬,就到李津跟前,提醒他招呼大家回屋。
  李津這才覺得客人們在院兒里呆得時間太長了,便緊著招呼大家進(jìn)屋。
  山本由李津、李立柱等人陪著往屋里走。他腦子里一直在想著心事:剛才傅寶印和高鵬倆人的絕活兒真把他給鎮(zhèn)住了。他沒想到平日嗜酒如命,神情萎靡的傅寶印槍法如此厲害。更沒想到那個賣柴的普通小伙兒,竟能把斧頭玩兒得如此精湛。聯(lián)想到今天來祝壽的人里,可能混有更多身懷絕技的抗日分子,他們要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想到這兒,就覺得腦后冒涼氣,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李津陪著眾人去了屋里。高鵬也由鄺蘭、玉蘭等人陪著奔后院兒去看傅寶印了。影壁墻前只剩下潘大巴掌、茍三頭、歪脖子和幾個收拾桌凳的了。
  茍三頭把影壁墻根兒的斧頭拾起來,讓潘大巴掌看。
  潘大巴掌看著斧頭。聯(lián)想起三年前在蔡家墳盜墓時,自己手臂被人用暗器擊傷的事兒。便斷定那人就是高鵬了。潘大巴掌一提起高鵬就來氣。當(dāng)年要不是買了他的蛐蛐去賭錢,自己也不會把房地契輸?shù)?。母親和妹妹也不會死。自己更不會被丁大胖子逼得當(dāng)胡子。他越想越生氣,真想到后院把高鵬斃了。
  茍三頭看出了他的心事,就爬在他耳邊小聲耳語了幾句。潘大巴掌聽了后,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奸笑。隨后,他們仨便一起回到了廊前。
  臨時做支賓的王二把他們讓進(jìn)了東屋。
  這屋里共擺放三張大桌子。潘大巴掌被安排和山本、李立柱、李津、傅寶印、高鵬一桌。
  綢緞莊的吳旺、魯彪、米店的馬多、呂全等人一桌。
  茍三頭歪脖子和山本帶來的人及傅寶印帶來的人一桌。
  李津看一切就緒,便吩咐后院兒端酒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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