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等待（二十二）

　　聽完小雨的敘述，小剛這氣就不打一處來,攥著挙咬著牙。他是又心痛小雨，又憎恨那個負心人，把挙頭攥得“咔嚓”響，恨不得抓住那個忘恩負義的家伙削他個鼻青臉腫。
　　他遞給小雨一張紙巾安慰道：“你說你，生活中遇到這么大的變故，你一個人能扛得住嗎？為什么不告訴我一聲呢，至少我也能為你分擔些痛苦的呀。上學時我替你打報不平，為你分憂，現(xiàn)在我依然可以為你解難呀。只要你肯說一句，我肯定沒二話。”小剛那股子沖動勁又上來了。
　　小雨擦了擦眼圈抬頭看了看小剛：“你看你，都三十好幾了，還是當初那種不定性的勁，好沖動。我知道你為我好，我心里比誰都清楚，可我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我了，我真的希望你一生能幸福?！?br /> 　　“胡說，你這樣我幸福得了嗎？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一些老套套也該丟掉了，不是說愛勝于一切嗎？你難倒不喜歡我嗎？”一句話問得小雨不知如何回答了。
　　她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說：“小剛，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可婚姻就是兩個家庭的事，我們不能只考慮兩個人，不為兩個家庭著想呀?！?br /> 　　“我的家庭有什么？父母的工作我來做，只要你和郭叔不反對，我一定為你的后半生幸福負責到底?！毙偺托奶头蔚乇磉_著自己的情感。
　　小雨也被感動了，深情地望著小剛：“小剛，你不會后悔嗎？你不是沖動吧？你能做通家里的工作嗎？”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王小剛可能什么都沒有，但我有的就是時間和耐心，你相信我會把咱們今后的路鋪得平坦舒服的?！毙∮晔箘劈c了點頭，算是對小剛一個肯定的答復。
　　
　　又是一個春節(jié)到了，家家戶戶都在忙活著過年，除了準備好吃的，最熱鬧的就是一幫一群回家過年的大人孩子了。王嬸一家也在準備著，可怎么準備就是這兩個半人，再豐盛的年貨也彌補不了人丁的冷清。
　　小剛邊陪著媽媽包著餃子，邊聽著媽媽的嘮叨：“哎，又是一年嘍了，這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的功夫。”然后看了看小剛：“你個死小子，你瞧瞧人家，孩子帶著孩子，一家一伙的多熱鬧，這才有個過年的氣氛，你咋就不爭氣呢？你說，這前前后后給你介紹幾個了，一個也沒看上，你這心咋這么大呢？”說著，用滿是面的手撮了一下小剛的腦門，留下了一個白白的面印。
　　小剛說：“媽，你說這也怪，我就是看不上別的女孩子，就是心里總惦念著小雨，這可咋整？媽，我是不是有病了？如果真有病那我可得早早去看呀?！?br /> 　　聽到小剛這么說，王嬸這心里可沒了底，擦干凈小剛額頭上的面，關切地說：“兒呀，你可千萬別病呀，咱老王家可就指望著你延續(xù)香火呢，你不會想讓我斷了血脈吧？”王嬸有些情緒低落。
　　小剛怕大過節(jié)的惹媽媽傷心，于是就趕緊說：“沒事，媽，我抓緊瞧病，估計沒什么大問題的。”
　　王嬸嘆了口氣：“兒呀，媽不是死腦筋老頑固的人，小雨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確實是不錯，可你如果娶個離婚又帶著孩子的，媽這心里真的是不甘呀，你讓鄰居咱說呀？”
　　“那結(jié)婚你就當奶奶了呢，也是好事呀，再過兩年給你生個孫子，你可就是孫子孫女兩全了，多好哇?！毙傤┝藡寢屢谎邸?br /> 　　“好你個頭？大過年的你別惹老媽生氣呀，老娘可不想罵人。小子你甭想著你的美事，你的婚姻大事得我做主，其他的你愛咋咋地。”王嬸有些急了，手中正捏的餃子一使勁擠出了餡，氣得她往面案上一摔，只是張嘴就是說不出話來。
　　小剛還是沒看出火候來，仍然在爭辯著：“老媽呀，結(jié)婚這事你得聽兒子的意見呀，是我自己結(jié)婚，又不是你結(jié)婚，你干涉多了可是違法的呀，《婚姻法》可是有規(guī)定的，父親不得干涉子女的婚姻自由。”
　　“喲喲，你小子還給我上法律課了是不？以為老娘是法盲呢？那里面還講了要尊重孝敬老人呢，你不聽我的話，也是違法的?！蓖鯆鹫f話也是有根有據(jù)的，一時間倒給小剛整得沒了下文。
　　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小剛把手一拍：“不和你說了，我放鞭炮去?！闭f完一轉(zhuǎn)身就往外竄。
　　王嬸嘆了口氣，搖搖頭：“死玩意兒，真是兒大不由娘呀，不管嘍不管嘍，真是養(yǎng)個死冤家?！薄芭尽钡匾幌拢岩粋€餃子往簾子上一扔，又摔了個癟塌塌……
　　大年初三，小剛就急匆匆奔去了公司，他對媽媽說是公司有人值班，要去看看，其實小剛是另有自己的打算。來到公司給小雨打了個電話，就吩咐著值班的人把事先準備好的禮物裝上了車，一腳油門直奔省城而去，他是一箭雙雕，即是看小雨又是看郭叔，也可能是未來的老丈人。
　　一個小時的車程，小剛準時到達了小雨家樓下，小雨也早早在下面等著小剛。小剛有些膽怯地問小雨：“你爸知道我來嗎？他什么態(tài)度哇？”小雨看著小剛平時七個不服八個不憤，可現(xiàn)在卻膽小如鼠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來：“瞧你樣兒吧，我和我爸說了，就說是老鄰居來看你，他很高興的，這時正在家收拾呢?！薄芭?，那就好那就好?！毙偸欠帕诵模捎钟X得小雨的回答還沒有完全表達出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容他想太多，抱著一大堆的禮物，小雨兩只手也拎得滿滿的走進了樓棟。
　　這是一幢早年建筑的樓，外表看起來很舊，樓面爬滿了藤條，樓道里卻收拾得干干凈凈，說明樓內(nèi)的住戶都很有公德意識。四樓很快就到了，小雨敲了兩聲門，小雨的爸爸打開了門。
　　小雨興奮地說：“爸，你看，誰來瞧你了？”
　　老郭看看外面，疑惑地問：“咋了？小剛咋沒有來呢？讓搬運工把東西搬上來了？”原來小剛抱著東西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臉，只能看到身前的盒子。
　　“郭叔過年好！我在后面呢。”小剛的回答，更引來了小雨的一陣大笑。
　　老郭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伸手接過小剛抱著的東西，邊往屋里讓著小剛，邊歉意地說：“哎呀，對不起小剛，我這是老糊涂了，快屋里請屋里請，哈哈……”
　　小剛放下東西，打量著郭叔和整個房子。十多年的光景，郭叔也老了許多，頭發(fā)有些灰白了，臉上也多了不少的皺紋，臉色有些慘白，缺少血色，可能是常年坐辦公室或少鍛煉的原因吧。房子是個七八十平的兩居室，簡單的裝飾卻顯示出主人的典雅、修養(yǎng)，裝飾很具有中國傳統(tǒng)的風格；整潔干凈的家中，最吸引人的就是客廳里一個碩大的書柜，上面擺滿了大小不一、薄厚不均的書籍；寫字臺上還放著一本本正在閱讀的書，書上畫著紅紅藍藍的標記，空氣中都透著一股濃重的油墨香。
　　老郭也在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健壯的身體、成熟的臉龐、休閑的裝飾，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青春和朝氣，昔日的淘小子如今已經(jīng)成了一個帥氣的大小伙子了，他心里不由自主地感嘆著歲月催人老，時光攢少年呀。
　　老郭熱情地拉著小剛的手讓小剛坐在沙發(fā)上：“哎呀，小剛呀十多年沒見了，真出息了，可不是過去的淘小子了，凈做壞事，哈哈?！?br /> 　　這句話一出口，小剛這臉刷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忙說：“郭叔，那時候小哇，不懂事，讓您老操心了。”
　　這時小雨端上來兩杯飄香的茶放到茶幾上，老郭遞到小剛手里一杯：“孩子，你爸媽都好吧？十多年不見了，很想當年的老鄰居呀?！?br /> 　　“謝謝郭叔的關心，我父母很好的，他們也一直牽掛著你呀，經(jīng)常問我你的情況，還說要來看看您呢。”小剛把另一杯茶水遞給了郭叔。
　　“剛呀，替我謝謝你爸媽，怎么這次沒帶他們來玩呢？我呀就是一直舍不得這段老感情呀?！惫逅坪踉诼裨怪偛话迅改笌?。
　　“郭叔，我媽也想來的，可我覺得這大冬天怕她受不了折騰，我答應她了，等開春暖和了，一定接您到我家作客，咱回老家瞧一瞧?！毙傉嬲\的邀請著郭叔。
　　老郭感激地說：“好孩子，咱一言為定，我真是太想家鄉(xiāng)了?！?br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著，小雨就坐在邊上細細聽著，象個乖乖孩子。
　　“郭叔，身體好吧？還在上班嗎？”小剛聊起了老人的身體，他現(xiàn)在很會嘮嗑的。
　　“還好還好，可也大不如從前了，這人一上年紀可能什么零件都要大修了，哈哈。這不，家里小雨上班忙，我得幫著她照看孩子，再加上我身體也不太好，提前病退了?！崩瞎f完這話，覺得有些失言了，就看了一眼小雨，又瞧瞧小剛。小雨臉白一陣紅一陣，不知如何插話。
　　小剛馬上說道：“退了好，郭叔，好好享受晚年生活吧，小雨也夠辛苦的，也就你最能理解她了。”轉(zhuǎn)回頭對小雨說：“小雨，孩子呢？抱出來讓我這個當叔叔的瞧一瞧，我還給她帶來了好多新年禮物呢?！?br /> 　　小雨點了點頭，鬼使神差地走進里面的臥室，不一會兒領著一個小女孩兒走了出來。
　　
　　小剛的這一番話，道真是讓老郭大吃一驚，從小剛的話語中他隱約知道小剛好象什么都清楚了，肯定是小雨告訴小剛的。他在心里畫著魂：這孩子不是讓我保密嗎？咋自己和人家說了？對于小雨離婚自己還帶著孩子的事，學校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小雨覺得這是一件丟人的事。有時候爸爸看著小雨一個人忙完工作忙孩子，這心里真的像刀攪了一樣，如果老伴在就好了。
　　有一次放暑假時，小雨抱著孩子愣愣地瞅著書架上的一張老照片，豆豆手里拿著半截的香蕉已經(jīng)啃的只剩下咬手指了。那是小學畢業(yè)時全班的合影，她盯著照片愣神的樣子爸爸不只看過一次了。老郭拍了一下女兒的肩膀：“雨呀，要不哪天咱回老家去看看吧，看看你王叔王嬸，也許還能遇到小剛呢?！?br /> 　　小雨臉微微一紅，她知道父親猜透了她的心思，馬上說道：“爸，還是別去了，去了說什么呀？多難為情呀?！?br /> 　　“這孩子，這有什么難為情的呀，去看老鄰居有什么怕的，爸看你經(jīng)常這樣一個人發(fā)呆，爸這心里不好受哇?！崩瞎奶壑畠?。
　　“爸，我看還是別打擾他們好，再說小剛也三十好幾的人了，早該結(jié)婚生子了，就是沒結(jié)婚，就我這種情況還能嫁給人家咋地？那不是坑人家呀，不去吧?！毙∮陣@了口氣，給豆豆擦著手。
　　“爸是看你整天悶悶不樂的，怕你憋出病來呀，你就當咱出去散心還不成嗎？爸也想看看老鄰居了，自從你媽走后，爸這心就沒有一天敞亮過，再看到你這樣我......”老郭沒說完，就退出了女兒的房間。
　　女兒的婚事成了老頭子心頭一塊壓抑的大石頭，他覺得如果女兒不好，他這輩子不會好的。前幾天聽小雨說是老鄰居來看他，他一猜肯定是小剛的父母，著實高興了一陣子?？伤钕Ｍ氖切偰軄?，不管結(jié)果如何，至少能有一個開端呀。想到這些，老郭心情馬上就晴了天了，樂呵呵地收拾著家里，嘴里還不時冒出兩句京戲的曲調(diào)。
　　
　　女孩剛會走路不久，在媽媽的拉扯下顯得趔趄不穩(wěn)。一套純白色的連衣裙，上身一件淡紫色小馬夾，腳上是一雙奶油黃色的小皮鞋，一頭自然下瀉的頭發(fā)，一看就讓你覺得很可愛，很乖巧。
　　小雨指著小剛對孩子說：“豆豆，這是你王叔叔，叫叔叔好。”
　　豆豆愣愣地打量著小剛，對眼前的這個陌生人她也許有些膽怯，但牽著媽媽的手，她還是勇敢地沖著小剛說：“豬…豬好！”
　　小剛哈哈大笑起來：“乖寶寶，管叔叔叫豬，好，豬就豬，豬叔今天給寶寶帶來了好多禮物，來，讓豬豬叔送給你。”說著，就去拉豆豆的手。豆豆本能地往后縮了一下，然后抬頭看看媽媽，又瞧瞧姥爺。
　　小雨把豆豆的手遞到小剛手中：“去，讓豬叔抱抱你。”豆豆這才順從地讓小剛拉到了杯中。小剛急忙把帶來的會說話的娃娃、漂亮的新衣服、精制的小帽子、時尚的小皮靴一一打開讓豆豆看。豆豆看看媽媽，然后用小手一件一件地攬在懷中。
　　小剛趁機抱起豆豆：“寶寶，喜歡嗎？”豆豆點點頭，“那叫一聲叔叔行嗎？”小剛誘導著。
　　“豬豬…好。”豆豆用稚嫩的聲音繼續(xù)著不清的答謝，惹得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家里的空氣顯得那樣的歡愉。
　　看看已經(jīng)坐了有一陣了，小剛站起身來說：“郭叔、小雨，我得回去了，今天算是來拜個年，以后沒事了我常來看望你們一家子?！?br /> 　　“你這孩子，咋這么見外呢？大過年來看我，不吃飯就走哪有這么回事呢？一定要吃過飯的，你也嘗嘗小雨的手藝，雨呀，你去準備，咱這又是老鄰居又是老同學的，一定得吃了飯再走。”在郭叔的盛情挽留下，小剛又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