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fēng)吹不到天堂（第十七章）

　?。ㄒ唬?br /> 　　
　　小小和莫如夏在教室里吵了起來，吵得特別兇，在她倆的桌子旁圍了一大群人，但都沒有上前去勸架。吵架的起因是小小交的新男朋友阿讓，就是那個開著肖華車撞莫如夏的阿讓。去年撞人之后，他在外地東躲西藏了大半年，今年打聽到這個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人又回到了西安，我不明白的是他什么時候和小小搞到了一起。再說感情這回事都是你情我愿，別人愛怎么著就怎么著，跟我們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問題的關(guān)鍵不在感情這回事上，大概是這樣的，莫如夏想讓小小把阿讓約出來和肖華見個面，順道說清楚其中的原因，解開彼此的矛盾，畢竟曾經(jīng)是要好的朋友，事情發(fā)生了之后，肖華也沒有怎么追究。小小執(zhí)意不肯，小小認為莫如夏這是故意刁難她，讓她背叛自己的男朋友。兩個人由開始小聲的爭辯弄得最后滿教室大吵。
　　我充當(dāng)了個和事佬，過去好言相勸，不成想小小非但不領(lǐng)情，還指責(zé)我不明是非，跑來和稀泥。莫如夏看到小小連我也不放過，火氣冒了三丈高，抄起一本書就扔向了小小，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小小臉上。我懊悔起來，小小說的對，這稀泥越和越稀了。小小也不甘示弱，順手拿起一個凳子準(zhǔn)備砸過來，被人呵斥住了，凳子停在半空中，剛好在我的頭頂上。我真是走了狗屎運，要是那一凳子砸過來，我的腦袋肯定就開花了。
　　08年的夏天，我就是因為好心勸架被同學(xué)用修鉛筆刀子在胳膊上劃了一刀，傷口雖然不深，可流了好多血，我們學(xué)校的醫(yī)生說差點割斷了動脈，我倒是沒什么，嚇得我高中班主任出了一身冷汗。事后，學(xué)校專門開了一次大會，不是表彰大會而是批評大會，在大會上校長聲情并茂地對臺下所有同學(xué)說千萬不要學(xué)蘇然同學(xué)這樣的行為，勇氣可嘉，出發(fā)點是好的，但學(xué)校絕對不支持。他們不拿打架的人當(dāng)?shù)湫?，反而拿我做反面例子示眾?br /> 　　這次也不例外，我們仨被傳喚到學(xué)校保衛(wèi)科處，輪流審問。我苦口婆心地向他們解釋這真不關(guān)我的事，我也是受害者。保衛(wèi)科那胖老頭說我狡辯，說現(xiàn)在的學(xué)生一代不如一代了，他們那個時候上大學(xué)犯了錯誤勇于承擔(dān)。我真想告訴他學(xué)校為什么治安會如此混亂，我剛被人敲詐了一百塊錢你怎么不管，不提那一百塊，一提我就傷心，話到嗓子眼，我又咽了回去。我賠笑著又是端茶又是遞水，他問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沒，我說認識到了。他擺擺手讓我出去，我心想這下總算沒事了。
　　我出去的時候碰上了小小正往進來走，她臉紅了，低下頭進去了。莫如夏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待傳喚，表情焦慮，東張西望。
　　“沒事了，頂多被訓(xùn)斥一頓?！蔽倚÷曊f。她摟著我哭起來，哽咽著說：“蘇然，我錯了，原諒我，我們還和小時候一樣好不好？”
　　“犯傻呢，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咳了一下，“再哭，再哭又成了大花貓了?！?br /> 　　過了幾天，學(xué)校的通報欄上貼出了公告。我和莫如夏被記了一大過，上面沒有小小的名字，真他媽什么世道，白的都能顛倒成黑的。公告上是這樣寫的：鑒于我校機械電子工程學(xué)院機械制造基礎(chǔ)及其自動化XX級學(xué)生莫如夏和蘇然在教室內(nèi)打架斗毆，嚴重擾亂了正常的教學(xué)秩序，影響惡劣。經(jīng)校委會研究決定，對其二人記過處分，特此通告。
　　
　　（二）
　　
　　晚上操場溜達回來后，月亮早已露出了大圓臉，星星眨著眼睛，西安的夜空破天荒地晴了這么一次。我的心也暢快了許多，一路哼著小調(diào)歡歡喜喜地奔向宿舍，兩只腳輕的能飛起來。剛進到宿舍門，對面樓上的那個男生練英語的聲音就飄進了我的耳朵，他的聲音跟殺豬時豬撕心裂肺的嚎叫聲有一拼，就這樣他還在學(xué)校一次英語演講競賽中拿了個二等獎，估計受這次得獎的沖擊作用，之后的每晚都能聽到他的吼叫，又過了一個月，該生揚言不出兩年他一定會進外交部當(dāng)翻譯官。因此每天晚上的訓(xùn)練更加勤快了，大半夜鬼哭狼嚎，吵得附近幾棟樓的學(xué)生夜夜失眠，第二天早課瞌睡得起不來，老是遲到。
　　難得有這么好的夜晚，這么好的心情，不理會便是了，我插上耳機，躺在床上翻看王毛毛的來信。早兩天我就收到了他的信，一直忙著補作業(yè)、做實驗亂七八糟的事情，沒顧得上讀。這小壞蛋倒有雅興，在如今這個信息高速發(fā)達的時代，一個電話，一條短信或者一封電子郵件就可以解決的事，他還專門以書信體這樣的形式寄給我，豈不是大費周章。話也不能這么說，這起碼表明他的一片用心，年紀小小，挺會體貼人的。我撕開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打開一讀，瞬間驚呆了，信寫的好壞暫且不論，光這字數(shù)就夠嚇人了，洋洋灑灑十五頁紙，足有三萬多字，夠得上一個中篇小說了，我摘錄一部分給大家瞧瞧。
　　上次一別，已有數(shù)月之多，今提筆書信一封，一來訴相思之苦，二來感謝君幫助之情。這里一切皆好，孩子們該上學(xué)的上學(xué)，該回孤兒院的回孤兒院，吾著實高興。古人云：“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于歐洲，則國勝于歐洲，少年雄與地球，則國雄與地球?！蔽岢踝x此文，不解其意，特請教于老班，方知乃梁啟超所作，意為提振國人士氣，以天下興亡，皆在我中國少年的奮發(fā)作為主旨。梁啟超何許人也，姑且不論，讀其文便知其人。假以時日，待吾學(xué)業(yè)有成后，立志做一個為社會主義做貢獻的有用之材。
　　再者，吾請汝原諒吾當(dāng)日的不辭而別，個中原因待日后相見細細道來。還有一個問題，汝問吾使得怎樣辦法讓妞妞轉(zhuǎn)變對汝的看法，吾告訴她，汝乃天上的神仙姐姐，是幫助她們的。在吾眼里，汝與天上的神仙姐姐一樣漂亮......
　　......
　　......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吾心中的太陽......吾心中的月亮......
　　心里話語過多，奈何紙張?zhí)。d不動這許多愁。來日方長，見面后定當(dāng)秉燭夜談，一吐心中不快。閑話少敘，就此祝福汝能早日得一如意郎君，勿忘告知一聲，吾好備上大禮，高呼一聲：早生貴子。
　　我斷定要是有心臟病的人讀了立馬心臟病復(fù)發(fā)，我強咬著牙讀了三遍還是沒讀懂，這小子不學(xué)好，屁大點人說起話來文鄒鄒的，酸的要命。文言文還學(xué)得半生不熟，寫得什么破爛玩意兒。對面的那個男的還在那吼英語，我插著耳機都能聽到。宿舍的姐妹以為是哪個男的給我寫的情書，爭著搶著要看，看過之后暈暈乎乎，一頭栽進被窩，睡衣四起。這真是治失眠的好方子，我盤算著把這封信復(fù)印上二百份，每份售價十塊錢，那可是一筆不小的利潤。
　　我沖著對面那男的吼，以后進了外交部可別說你是俺們學(xué)校畢業(yè)的哈，ICAN‘TSTANDYOURPOORENGLISH，說完倒頭便睡。
　　
　?。ㄈ?br /> 　　
　　五十周年的校慶如火如荼地展開了，校園里張燈結(jié)彩，大大小小的社團忙的不亦樂乎。跨入大學(xué)的門檻之后，我是第一次見這樣熱鬧的景象。還記得剛?cè)雽W(xué)那會兒，各式各樣的社團，比如什么圍棋社、木吉他社、青年文學(xué)社等等都來拉人，我老早就聽說過這些社團帥哥多得能拉幾班車，于是就和莫如夏流著口水圍在人家報名處看帥哥，結(jié)果大失所望，見到的不是滿臉疙瘩的就是帶點娘娘腔的。據(jù)梁晨后來給我說，他也去報名了，看著我倆那扭曲的表情，他第一眼就覺得這倆女的神經(jīng)病，只不過那時誰都不認識誰。
　　莫如夏約我一起去看社團表演，我答應(yīng)了。近來我們倆關(guān)系緩和了，在校的日子經(jīng)常黏在一起，她有時候也不回肖華那了，和我在宿舍擠一張床。按理說，一般像我們這樣的大四即將畢業(yè)的學(xué)生都出去找工作了，我倆還這么悠閑，其實是有原因的，莫如夏準(zhǔn)備一畢業(yè)就和肖華料理那個酒吧，我嘛，我爸早在正月錢叔叔來我們家那次就私下給錢叔叔說幫我安排個工作，這大概是我爸這一生中做的唯一一次違背了原則的事情，錢叔叔答應(yīng)了，我現(xiàn)在就等著那張畢業(yè)證了。
　　在路過茅以升雕像前那條近路時，一對情侶坐在雕像前的長椅上又親又摸，著實給我心靈上一大震撼，這些小學(xué)弟小學(xué)妹比我們開放啊，我瞬間覺著在他們面前自己老了。還有你要親熱也選個地方，茅以升爺爺要是活著，該有多傷心哪！我加快了腳步，一閃而過，走出了十幾步，腦子總想著有什么地方不對，剛才那男的好熟悉，哪兒見過。呀呀的，沒錯，就是那個騙我買化妝品的小子，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本來我都把這事忘了，今天撞上了，便宜了這小子怎么也說不過去。
　　我掉轉(zhuǎn)頭往回去走，走到那小子跟前，他絲毫不注意我，一個勁兒跟那女孩說話，逗得那女孩咯咯笑。我咳嗽了一下，那女孩抬頭看了下我，用手戳了戳她身邊的男孩，他們倆，四雙眼睛同時盯著我。我對那小子說：“還記得我嗎，好久不見啊?！?br /> 　　那小子聽我這么說，臉?biāo)⒓t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應(yīng)：“學(xué)姐，啊......好久不見，我給你介紹下，這，這是我女朋友?！彼蒙磉叺呐⒆幼鰮跫?。
　　“是嘛，你女朋友真漂亮。”那女孩害羞地低下頭，完全沒有了那會兒親密時的狂熱，我接著說，“上次你給我的那個化妝品挺好用的，現(xiàn)在還有沒有了，我?guī)屯瑢W(xué)帶幾套?！?br /> 　　“有有有”他倒是挺知趣，一下就聽明白了我的意思，嘰里咕嚕和身邊的女孩說了半天話，那女孩不情愿地走了。
　　“剛才是不想讓你在你女朋友面前難堪，說吧，你打算怎么跟我解釋這件事情？”
　　“沒什么好解釋的，該怎么辦就怎么辦?！?br /> 　　這小子還挺橫的，口氣冰冷冷的，要是他說兩句好話，像之前給我賣化妝品那樣說的我心里舒服了，我肯定不較真了，人唄，誰沒有犯錯的時候?？伤@樣的態(tài)度，搞得我滿肚子火氣，真他娘不是滋味，正好這時莫如夏等不及了打來電話，我說你來茅以升雕像這來，有好戲等著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