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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要不要干一架?

作品名稱:美麗蛻變      作者:徐連      發(fā)布時間:2014-11-11 20:54:36      字?jǐn)?shù):3096


  我記憶中,第一次和男生打架是進(jìn)幼兒園的第一天。那男生整個一肉球,眼睛就像倆珠子嵌在面團(tuán)上,他的臉是圓的,手指頭腳趾頭是圓的,連鼻子也是圓的。我問他他的脖子哪去了,他對我呲牙咧嘴,一把將我推到地上,我爬起來,跟他扭打成一團(tuán),當(dāng)然,我吃了大虧。第一次和女生打架,是因為一個女生被欺負(fù),我好打不平,結(jié)果,那倆人半天沒到又和好如初,我卻被老師批評。懂事之后,倒從沒和人結(jié)過怨,就更說不上打架了。看田如玉和趙雪走在前面,我在想,是不是要跟那倆人干上一架呢?
  我叫住了她倆。她們有點吃驚,倒不是因為見到我,或者聽見我的喊聲,而是因為推著自行車站我后面的徐良。
  “原來是陳大師姐,真巧。有什么事嗎?”趙雪口中嚼著口香糖,說話含糊不清。她用下巴指著徐良問:“帥哥,哪個系的?以前沒見過啊?!蔽议_門見山問她:“馬洛珊生日那天晚上,你們做了什么?”
  “那天啊,沒做什么啊,跟他們K歌去了,我們還說你怎么沒去呢?!碧锶缬裾f著,似乎想起了什么,臉色變了。趙雪吐掉口香糖,走到田如玉面前,擋在中間:“你想怎么樣,想路見不平?”
  “我不想怎么樣,你們以前怎么樣,我不知道,但是以后就不行?!?br />   “人家本人都沒說什么,你憑什么?”趙雪推了我一把,我踉蹌一下,徐良扔掉自行車,穩(wěn)住我肩膀笑道:“美女,想動手?。烤觿涌诓粍邮职?。”
  “你誰???少管閑事。”
  “怎么叫管閑事了?我跟你們說,誰敢動我家玥玥一根汗毛,我就讓她臉上跟我一樣開朵花。”
  我看到田如玉和趙雪明顯的瑟縮了一下,像她們那樣視美貌如生命的人,臉上多條傷疤,估計比要死還難受。我說:“如果學(xué)校知道了那件事,你們認(rèn)為,誰會滾蛋呢?以前的事情,我管不著,也不追究,至于以后,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情,別說沒提醒過你們。就那天晚上的行為,可以告你們故意傷害罪,如果要打官司,我想,牢飯夠你們吃的?!?br />   “你是不是說得太過了,嚇唬誰呀?”趙雪說,“我們沒怎么著她,就開開玩笑而已?!?br />   我笑起來:“開玩笑?那這玩笑可開得有點大了。不如,我們也跟你們開開玩笑,你們那天怎么做的,我們怎么對你們就行了?都是父母生的,他們要知道了,不會心疼?不就是她家窮嗎,貧窮是她的過錯嗎?因為貧窮,她就該受到你們的欺負(fù)嗎?田如玉,趙雪,你們倆,家里有幾個臭錢有什么了不起,大學(xué)都白讀了,還不如趁早滾回去,別臭了學(xué)校名聲,丟你們父母的臉。”
  “喂,你憑什么教訓(xùn)我們?”趙雪還想說什么,田如玉搖了搖頭,對我們說了些類似道歉和不再惹事的話,把趙雪半拖半拽拉走了。徐良松開攬著我肩頭的手,我把倒在一邊的自行車扶起來,他把書裝進(jìn)車簍,問是怎么回事。
  “也沒什么,就是她們欺負(fù)一個同學(xué)過分了點?!?br />   “那你以后一個人的時候還是小心點,寧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br />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不過還是謝謝你,剛才演得很像。”見徐良迷惑的神情,我解釋道:“很像流氓啊?!?br />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徐良大笑,伸手摸了摸臉上的疤痕,“這就是價值,值了!”
  看手機屏幕上閃動的號碼,我愣住了。這個號碼太熟悉了。初高中時候,家里沒電話,村里沒電話,接打電話得到五六里外的公社,如果有人打電話回去,公社的人就發(fā)廣播:“XXX,半小時后來公社接電話,半小時后來公社接電話,聽到廣播的相互轉(zhuǎn)告。”高音喇叭一放,聲音就在幾座山之間蕩來蕩去,相鄰的幾個村都聽得見。公社的人樂意為民服務(wù),因為接電話要收費,一次一元錢,在老家,那時候,一塊錢能買十斤紅薯。高中時候,我不常回家,只在沒生活費的時候,才撥這個號碼,而每次來接我電話的,都是我爸。偶有幾次,我爸也給我來電話,宿舍座機上顯示的,也是這個號碼。
  “怎么不接啊?喂,魂掉了?”我回過神來,鈴聲已經(jīng)停止吵鬧了。徐良把車接了過去:“誰的電話啊?看你魂不守舍的,為了防止我們都掉坑里,還是我來騎車吧。”
  鈴聲又響了,我接起電話,是個陌生的嗓音。
  “是我?!?br />   “嗯……你……你有什么事?”我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氣。這是我入大學(xué)后,第一次接到她的電話。我打心里有點高興,她能主動給我來電話,是不是說明,她還是在乎我的?我又有點難過,有點失落,如果來電話的是我爸,即使裸奔,也不足以表達(dá)我的狂喜。我還沉浸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中,電話那邊的人就已經(jīng)說開了:
  “晴丫頭說不用我給她寄錢了,說她有人給生活費。我問她是誰給的,她說是你。你哪來的錢?晴丫頭說你在做兼職,還有什么朋友資助。你們都認(rèn)為我老糊涂了?這個社會,沒有好處,平白無故,誰會給你錢?我跟你說,用了人家的錢,就得付出,你有什么呀?我告訴你,我老陳家,就是窮死餓死,也不用那不干不凈的錢!”
  “你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個?”
  “陳文玥,你自己想一想,從小到大,你讓我操了多少心?生你的時候,痛了兩天兩夜,你才站著落地,差點要了我的命;不滿周歲就長口瘡,我到處求醫(yī)問藥,欠了一屁股的債;你三歲時打爛了從松子家借來的白瓷碗,賠了幾十斤谷子;讀書能把衣服和書包都掉了,人怎么就沒掉呢?你和我媽一起遇到車禍,我媽沒了,而你卻毫發(fā)無傷……你簡直就是個禍害啊,克死了我媽,克死了我男人,現(xiàn)在,還讓人家戳我脊梁骨,這可叫我怎么活啊?”電話那邊的人嚎啕大哭,有人在旁邊勸說,她更來勁了,哭叫道:“你說,哪個家里的長子長女像她一樣自私,丟下什么都不會的老娘,丟下年幼的弟弟妹妹,自己跑去讀什么鬼大學(xué)?讀了大學(xué)有個屁用啊,出去打工,還不如人掙得多。讀了就算了,現(xiàn)在倒好,書沒讀好,倒學(xué)會勾搭男人了……這就是個收賬的,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她要這么害我?。吭缰肋@樣,當(dāng)初生下來就該扔茅廁里淹死了……”
  “你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是我王瓊芳生了你養(yǎng)了你,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就想飛了,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既然你有錢了,你就每個月給我寄兩千塊錢回來,否則,我就到你們學(xué)校去鬧,讓你讀不成書,讓你身敗名裂!”那個自稱是我媽的女人,聲音很大,震得我耳鼓膜發(fā)痛,我迅速掛了電話,并且關(guān)掉手機。
  “誰的電話?怎么了?”
  “沒什么,是我媽,生病了,發(fā)脾氣。”生的神經(jīng)?。∥冶侨镁o,使勁吸了吸鼻涕,“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情,送你到校門口吧。”徐良說:“中午不一起吃飯了?喂,情緒一下這么低落,可不像平時的你啊。不如給你出個腦筋急轉(zhuǎn)彎?知道青蛙和癩蛤蟆的不同嗎?青蛙和癩蛤蟆的最大區(qū)別在于,青蛙是保守派,坐井觀天,而癩蛤蟆是革新派,總想著吃天鵝肉。哈哈……好像也不太好笑啊。真不一起吃飯了?”我說不用,到校門口,徐良的手機響起來,他接了,跟我做了個再見的手勢,抱起書往學(xué)校外走去。我把自行車放進(jìn)車棚,出了校門,進(jìn)了旁邊的新華書店,看海報上宣傳郭敬明的《夢里花落知多少》,挺詩情畫意的書名,就拿了一本看了起來??戳藘身摚偸亲呱?,不知所云,于是放下書,出了書店,往江邊走去。
  有個小男孩,三四歲模樣,爬上花壇,踮起腳尖,去扯榕樹的氣生根,可是怎么也抓不到,急得直喊“媽媽”。一個年輕女人牽著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從不遠(yuǎn)處跑過來,喘著氣訓(xùn)他:“叫你別跑那么快,跑那么快干什么……”她給了小女孩屁股上一巴掌,“還有你啊,就知道貪玩,叫你看著弟弟,萬一摔倒怎么辦?你看看,這到處都是車。”小女孩撅著嘴站一邊,眼淚就在眶里打轉(zhuǎn),卻始終不讓它掉下來。小男孩卻不理會媽媽的訓(xùn)斥,嚷嚷著:“媽媽,你看,樹爺爺好多胡子,我要拔一根,我要拔一根!”女人將小男孩抱起來,讓他夠得著“胡子”,但卻說:“你拔‘樹爺爺’的胡子,‘樹爺爺’會疼會哭的?!毙∧泻⒄0驼0椭笱劬?,想了想,把手縮了回來。兩母子說笑一番,從我面前走過去了,小女孩子只得可憐兮兮地跟在后面。
  目送母子三個遠(yuǎn)去,我不由得發(fā)起呆來。收到一條徐良的信息:快樂是一天,不快樂也是一天,不如快快樂樂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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