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軍連長王云龍》第八章

　　
　　埋伏在上面一豎密集而厚實的刺吧弄（在四川山里，一種帶刺的蔓藤葉子）和像葉層的一道道綠墻般的樹葉，已經(jīng)相互像手與手一樣緊連在一起，已經(jīng)看不見樹葉里面是什么了。在這相當靜寂的情景里，國軍派了一個小隊，故意安插在這里。
　　“楊副官，你聽，共軍已經(jīng)進攻了?！币粋€國軍兄弟說，他的臉變得白起來，神情不安。
　　“不要著急，”看上去沉重，一雙眼睛多溫和的，連相貌都感到厚道的三十一歲的楊副官說。他相信，而且確信，共軍攻到刺吧弄邊，根本就看不到里面一絲的任何情況。
　　然后，伏在刺吧弄里面斜坎上的他們，個個國軍都是沖鋒槍。
　　這時，解放軍進攻的“沖啊一一”喊聲又大聲又使國軍心慌，而隨著這錐心般的心顫的聲音在越來越近，開始，臨近這里。隔著厚厚的密林傳進來，進了一些國軍的耳朵里。
　　　　看見有些國軍臉都微微發(fā)抖。楊副官非常平靜說道：
　　　　“我們要打共軍一回錯手不及，遲緩他們的進攻，好為李司令他們的頂峰減少壓力。”
　　“共軍，太厲害了！我看要守住也難！”一個兄弟心里膽怯而發(fā)空地說。
　　“你忘了，總裁把在萬縣的羅廣文的第九軍往這里調來了?！睏罡惫僬f：“只要我們把共軍頂上一天，等羅司令來了。這下就該共軍吃害了！”
　　“說不定來不了?！币粋€說，
　　“為什么？”
　　“共軍會跟他們機會嗎？”
　　“吳久，你不要掃大家的性子。”楊副官不快了，就喝住部下，
　　“現(xiàn)在，共軍馬上到了。跟我狠狠打，誰要是不打。老子就先打死他?！睏罡惫賲柭暰妫幌戮脱勐稓?。
　　那么，為什么國軍122師梁興成師長，要派楊副官來這里襲擊解放軍呢？當然就意圖明顯。
　　“楊副官，共軍往這里來了。”一個國軍忽然說，把還在為梁興成師長這一獨到想法而贊嘆的楊副官，驚了下。他立刻往前面看：在他們伏倒的坎下，有十多米。一部分樹子較少。而坎下：綠色樹枝相互纏繞橫遮在這山壁下的野藤蔓葉。只能看到葉藤外的一點樹林下的情況。就是能看見解放軍。而奇怪的是：從外面樹林，是看到里面的情況的。
　　和往他頭頂上遮蓋般擋住了隱晦的天空視角。。
　　他（楊副官）自信這一近處，或者右手撩開葉藤才看得清自己下面的密集樹林的坡下，才是打死解放軍的絕好時機。
　　“別慌，”他看了下身邊的士兵鎮(zhèn)定說。
　　可一雙眼睛因緊張，發(fā)虛的士兵說：“可共軍馬上就要到了。”
　　“讓你們不要慌，不要慌就是不聽老子的話?！睏罡惫俜路鹪谝е例X說，一臉的不快，好像他的好事，被影響了似的。
　　　　“共軍上來了！”一個士兵突然喊起來。他看見了在野樹枝葉的細細的縫隙間，身著黃色軍服的兩腿在及時跑近的叫喊聲“沖啊！”震撼他心里的多個解放軍。
　　　　這時，解放軍的急促腳步聲在前面樹葉外的草叢里，不時地發(fā)出簌簌的聲響。在漸漸接近國軍。
　　　　同時，解放軍英勇營長陳波剛好跑到這一面，這一處，稍微有些平，是一個成土坎形式的。陳營長看到了前面是：密接樹葉和蔓藤纏繞的像一道葉聳聳的綠墻一樣。陳營長站住了。他感到茫然，他想道：這怎么上呀，看都看不見。
　　他站在那里。幾乎是感到自己和戰(zhàn)士們被擋在一道墻邊般，用握住駁殼槍的右手手背，抬起把他感到癢的眉毛，和從眉毛上滴下到眼睛里的汗水擦掉。
　　“營長，這里哪里？”一個累得一臉漲紅，在自己營長面前的張開他薄薄的嘴唇的高個戰(zhàn)士小凌問。
　　“不知道?！标悹I長已經(jīng)感到迷糊。
　　“這怎么上去呀？”小凌為難的臉，混著汗水在往他有些鼓鼓的腮幫下滴。
　　“看來不好上了?！币粋€戰(zhàn)士右手提著步槍說。
　　有一個戰(zhàn)士在喘氣，他的黃色軍服里的胸部，在急急地喘著。就像一個風箱一樣。他右手立刻捂住緊系著寬皮帶的肚皮，他感到自己的肚皮內(nèi)在起伏仿佛在往肚皮深處在卷一樣，他幾乎要癱倒在地。
　　“累、累、累死我了！”他說這話時，都口吃起來。仿佛連嘴都張不開，就像沒有水的魚張開一絲嘴縫一樣。
　　　　陳營長說：“同志們，別歇著呀，我知道你們累?，F(xiàn)在到山頂?shù)谝坏婪谰€還早?！?br /> 　　“營長，我跑不動了?！边@個戰(zhàn)士說。
　　　　“現(xiàn)在不能停，”陳營長說，“趕快往上沖?！?br /> 　　一個戰(zhàn)士說：“小李，你累，就把你的槍那跟我扛?！?br /> 　　這個叫李水生戰(zhàn)士，用手搖了搖。“跟了你，你的身上就更重了。”
　　“我在河南老家，重活干慣了，不算啥?！?br /> 　　“那好吧。”
　　戰(zhàn)士李水生把步槍交跟25的戰(zhàn)士李顯福。
　　已經(jīng)明顯聽到有解放軍聲音。楊副官覺得。共軍已經(jīng)到前面，在過幾秒，就會穿過這一片厚厚的葉滕，就近在眼前。這樣，射擊的距離太近，太好了！。就大喊：
　　　　“射擊！”
　　于是，槍聲在響起。也射出像厚厚的大衣般的葉滕。
　　“快趴下！”陳波營長還在想，或者在猶豫時。他聽到了槍響，并看見了：有大量的子彈從前面藤葉里射出來，并左腳往身邊移動，左手把站在他最近的戰(zhàn)士小黃、小胡，立刻猛地往地上按。
　　緊接著，就好像跟著出現(xiàn)似的，他聽到了幾個戰(zhàn)士的“??！啊！?。　比暤慕泻昂蛺灪呗?。就是說：應該這時被打中的還有戰(zhàn)士，是多少，他不清楚，也來不及要看清。他伏在地上，
　　抬起臉往上一望：在離他近五步不到的葉藤的密集相纏的這片樹林，從樹葉間不斷地射出凌亂的槍彈，有些葉子在跳晃，有些被打掉，幾匹葉子，和一些像是被抖動并落下的樹枝是葉子一樣。
　　陳營長，立刻把頭往后轉，他要看看自己戰(zhàn)士是不是還有人受傷，可他看到他們都趴在自己身邊和兩邊的發(fā)黃和夾有綠色草木的坡下。
　　這時，他覺得是看不見的，只看到，從野藤里射出的槍彈，傾斜地從伏在地上的戰(zhàn)士們頭頂上射下去。他立刻意識到：必須拿下這個敵人的阻擊點。
　　怎么做呢？陳營長想到：葉藤的中間大部分都是射出來的槍彈?？磥韽倪吔沁M。想到這里，他看見，邊角一側，射出的槍彈少。立刻有了主意，他想到：對，用幾個人打掉敵人阻擊。
　　于是，陳營長沒有喊，也沒有說，他清楚敵人就在近處。如果喊人，對方自然就能聽到，很可能做出相應的舉動，這樣就跟自己同志再次帶來被打死的危險。
　　于是，他對在那邊趴著的機槍手解放軍老戰(zhàn)士向少清，做了個機槍的手勢。解放軍老機槍手向少清，河南洛陽農(nóng)村人。團臉，身子大，膚色黑黑的，兩個大眼睛水亮水亮的，潤亮的方正鼻子下，一張老是閉著的嘴唇。他十八歲參加的八路軍，今年二十九歲?？瓷先ダ蠚饪焖氖鄽q的人了，還沒有老婆，他剛才在打仗前，還對戰(zhàn)士們向往地念叨說打完了仗就娶老婆生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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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爬過來，陳營長對他低聲說：
　　“跟我上?！?br /> 　　向少清嗯了一聲。
　　成營長，轉過頭，兩手輕輕拉拉兩個二十五歲的戰(zhàn)士衣袖，準備跟他上。
　　然后，陳營長就起身，他彎在腰，向少卿跟著他。，兩只戰(zhàn)士在他倆身邊。就這樣，一場用較小的舉動來阻擊敵人的行動在陳營長臨時的決策下，開始！
　　　　這時，不知為什么，他伸出手，向兩戰(zhàn)士示意，不要在他身邊走，而是在他身后，在機槍手的后面。
這時，陳營長接近了樹葉，他望著，右手緊握著在樹蔭下黑晃晃的駁殼槍。這時，他身子進野藤，被一排黒陰陰的葉子觸在臉上，和眼睛里。他感到臉和眼睛被葉子摩擦的有絲疼癢，他立刻閉了一眼，有睜開，這時，他用余光，看到了右正過去，有不少的子彈，像轉進來的小魚的嘴一樣，看不清的尖圓形的彈頭，急急地伸進樹葉里，然后迅速伸出野藤外。這時，陳營長透過樹葉的幾乎是細縫，看到了上面的土坎上，有些國軍伏在上面打槍的一點視角。
　　……
　　這時，原先一開始和成營長跑在一起的尹連長，和黃排長，看到有戰(zhàn)士腳背被拐著，被帶刺的蔓藤掛傷了把衣袖卷在手肘上的戰(zhàn)士胳膊，就停下，為自己戰(zhàn)士包扎，后扶著他們走。
　　后來聽到了上面的槍聲。
　　被黃排長背在背上一個叫楊涌松的戰(zhàn)士，驚了一頭，就喊：“排長，有槍聲?！?br /> 　　　　而扶著一個戰(zhàn)士左胳臂的尹連長，這個戰(zhàn)士也疑惑問：“怎么會有槍聲，連長，我們到了第一道防線嗎？”
　　“沒有，現(xiàn)在我們才爬了沒多久?！?br /> 　　“連長，怎么有槍聲？”戰(zhàn)士還是不放心問。
　　“別急，先看看再說?！?br /> 　　這時，黃排長那長得虎頭虎臉的臉龐，一下，警覺問：“連長，我們遇到敵人？”
　　“可是這里怎么會有敵人？”尹連長覺得奇怪。
　　“連長，我們?nèi)タ纯??！秉S排長說，他那俊逸、剽悍、仗義的臉，表現(xiàn)的是對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情況，是要馬上弄清，并馬上投進戰(zhàn)斗里去的特性。
　　“行。”連長說。黃排長也立刻說，好像這時，他還要果斷，并辦法都有了。
　　他說：“小李，馬俊，來把他兩照顧一下?！?br /> 　　“是，排長！”身邊站住的兩個解放軍戰(zhàn)士，就上前來。把兩個腳崴的戰(zhàn)士，接住。黃排長和尹連長就趕忙向前面呈拱形般的土坡跑上去，看到了子彈從長在枯黃相間的綠葉草的上空，成微彎的彈線急急地彈下來似的，他兩個就撲在幾個戰(zhàn)士身邊問：
　　“易清明，營長他們是怎么回事？”
　　戰(zhàn)士易清明回答：“連長，排長，上面有敵人！”
　　兩個人迷糊了。又看看在一斜而上的草木間，沒有看見敵人。黃排長立刻問：
　　“我怎么沒有看見敵人呢？”
　　“排長，好像就在前面一片密林里?！?br /> 　　這下，他兩個明白了。
　　“走，連長，我們上去?！秉S排長急了，也不想自己營長在做什么，或者在行動。就馬上想上去打死敵人。并且，人都迅速起身就要往前跑。
　　
　　“別去?！币B長立刻拉住他，他把按住。
　　黃排長立刻轉過臉，朝自己的連長野性十足地喊去：“你拉我干什么？”
　　“你沒有看見子彈嗎？”
　　“看見了，又怎樣，老子不怕。”脾氣上來的黃排長兩只老虎眼睛一下就圓鼓鼓的，蒜頭鼻子就翕動，一張臉虎氣凜凜。
　　　　旁邊一個戰(zhàn)士說：“排長，你不用上?！?br /> 　　“為什么？”黃排長把臉側過來朝自己戰(zhàn)士喊。
　　“營長已經(jīng)帶四個戰(zhàn)士上去了。”
　　　黃排長就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