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尸骨萬馬踏（二十二）

　　當看到前方一望無際的平原時，所有人都興奮起來。夜凝下令整隊。接下來她冰冷卻又有著奇異魅力的聲音，又一次將這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勇士們的血點燃。
　　“前方！”夜凝指著那一望無際的地方，“那里，將是我們復(fù)仇的第一戰(zhàn)，他們的男人在我們的土地上殺戮，你們當如何？”
　　“殺光他們！”豪邁的歌聲不可抑制地響徹天空，“千里尸骨萬馬踏，征袍浸血染黃沙，待我怒氣膽邊生，三尺長劍刺天涯，擋我者！殺！”
　　這一首豪邁雄壯的歌是少傾所作，滴血玫瑰從建立之始，每個浴血的戰(zhàn)場，只要歌聲響起，萬人附和，激蕩長空，士氣高昂，無往而不利。

　　天山上，小夢嘶吼著將一人拋起，巨尾一甩，那人一聲凄厲地慘嚎，被巨尾抽成碎片。近百人拿著各種武器，向它進攻。一人站在遠處的山坡上，緊盯著小夢巨大的身軀。
　　一人狼狽地上前，跪在地上道：“莊主，此物甚有靈性，尋常刀劍難傷，弟子們恐是難以拿下它。”一個尖帽子的怪異人，冷冷地說道：“我皇可是命你掃平天山，不管什么，都要帶回給他?！?br /> 　　錦袍人拂了一把長須，下令道：“暫且先退下，明日擬定策略，再行上山。”
　　小夢鄙夷地看著那些渺小的人類逃跑，巨尾一掃，三四人慘嚎著被擊飛，一人撞在那巨大的冰塊山坡上，骨斷筋折，一人當場被巨尾砸在身下，哼都沒哼，便被拍成了碎片。其余人沒命地奔逃而去，小夢也不追趕，蛇行而去，轉(zhuǎn)瞬間消失在茫茫的風雪中。
　　
　　這已經(jīng)是第二個村子了，小七雙目通紅地抓住夜凝的手臂，沖她大吼：“你給我下令停下，不然，不然……”
　　堆在一起的尸體被澆上了食油，第六大隊隊長寧碩將燃燒的火把扔在尸體堆上，霎時間火光熊熊，映著周圍兵士們慘白的臉色。小七嘶喊著將一個嬰兒抱在懷中，將手中的劍指著夜凝。
　　夜凝依舊面無表情，絕美的臉上依然冷漠得嚇人，她看著小七的眼睛道：“你現(xiàn)在回去，還來得及，因為接下來這種情景會一直發(fā)生下去，我知你難以接受，可是我不能拿你我還有四萬人的性命當做兒戲！”
　　小七悲聲說：“你還有沒有人性，這些還是孩子，他們是老百姓，不是戰(zhàn)士，這樣地殺戮有什么意義，這樣做和他們那些侵犯我們土地的人有什么分別？你就是惡魔！”
　　夜凝不去看小七，她冷峻的目光緩緩地掃過看著她的每個人，朗聲說道：“你們也是這么認為的嗎？孩子？哼！十幾年后他們就是侵略你們的戰(zhàn)士！這些農(nóng)人、婦人為他們的軍隊奉獻糧食，縫制戰(zhàn)甲來讓他們的軍隊肆意地殺戮你們的妻兒、父母！我們的雙腳已經(jīng)站在別人的土地上，我們還要假惺惺的慈悲來做什么？他們每個人會在我們走后，放出我們進犯的消息，你們認為我們能抵擋他們多少軍隊？”
　　夜凝轉(zhuǎn)過頭來望著小七，悲傷地道：“你認為我是惡魔，對！我寧愿這樣的罵名我來背，我們殺光成人，剩下的孩子照樣會凍餓而死，何不給他們一個痛快的結(jié)束！從現(xiàn)在起，你們認為這樣的做法殘忍的話，隨時可以回去，我不能拿你們——我最愛的兄弟們的生命當作兒戲！我要奇襲月城，殺掉他們的狗皇帝，我父親大人在天上看著我們呢！”她的聲音變得嘶啞，但是倔強得沒有流下一滴淚。
　　鼠兒打著哆嗦看著眼前煉獄一般的場景，不是害怕，而是微微地興奮，他拉住小七的袖子，輕輕地對他說：“七哥，我們邊界的村子，連年遭受他們的搶掠，也是這般光景，我的村子也是大月人這樣殺光的，只有我逃出來而已?！?br /> 　　將士們都默不作聲，默默地執(zhí)行著命令。對于他們服從永遠排在第一位。小七看看懷中的嬰兒，抬頭妥協(xié)地對夜凝道：“這個孩子，我?guī)е??！?br /> 　　面前的城池是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城，說是城不如說它是個土疙瘩來的切實。一人高的土胚堆砌的城墻，寥寥幾百勉強算是守備軍隊的士兵，面對著眼前一望無際的鋼鐵紅浪，慘白如紙的臉，讓他們瞬間已經(jīng)放棄了抵抗。
　　夜凝派出第一大隊八千人，命令是“屠城”，冰冷的語調(diào)讓等待命令的小七和大隊長阮慈身軀一抖，終于是沒有敢于質(zhì)疑。戰(zhàn)況是毋庸置疑的，這個所謂的城墻在騎士們的長槍接觸的一瞬，就化為烏有，剩下的慘叫聲，讓整個天空上的云彩都變作了血紅。
　　戰(zhàn)士們冷漠地用騎槍將尸體堆到城市廣場，一把火，結(jié)束了這些人的一切。
　　簡單的會議，小七沒有參加，他抱著停止了呼吸的嬰兒，躲在追風的肚子下。他沒法原諒自己，深深地罪惡感，折磨得他幾乎瘋掉。終于他選擇了一片蓖麻地，將這個幼小的身軀埋葬。
　　大部隊沒有停止，會議后，像是有了新的策略，斥候四出，他們得到的命令，依然是——“殺光”。
　　中軍慢慢地開始了下一次殺戮的目標，前方三日后的路程上那座真正意義上的城池——梓園城。小七痛苦地跟在隊伍的后方，夜凝罕有地拍拍他的肩膀，縱馬疾奔而去。
　　
　　　　風雪中，小夢恐懼地看著一張巨網(wǎng)將自己網(wǎng)住，身周撒滿了讓它恐懼的粉末，縱然它天生異種，卻也抵擋不了與生俱來的對雄黃的畏懼。它身軀龐大，卷縮在一起，很多的尸體被它的身軀碾壓，變成一堆堆的血肉，
　　那長須人憤怒地看著死傷狼藉的門人，無奈地捏碎了尖帽人的頭顱，四濺得鮮血噴了他滿身滿臉，他下令道：“傳書皇上，令狐大人英勇陣亡，臣挽救不及，請圣上恕罪，然臣捕獲一物，須備巨量雄黃等物虛待?！币坏茏討?yīng)聲“是！”便急速退下。
　　小夢的身周，那些極善輕功身法的弟子，將一壇壇雄黃酒拋在它的身軀上，壇子碎裂，伴隨著小夢一聲聲嘶吼。血已將它的身軀染成了紅色，只是卻不是它的血。憤怒中的巨獸，搖頭撞在山坡上，一塊巨石帶著滿身的冰碴，砸落下來，眾人四散而逃。
　　眾人依然不惜地往它的身軀上撒粉末、拋酒壇，小夢的六只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懼，它慢慢地縮成一團，慢慢地不再動了。
　　
　　小七被玫瑰軍怪異的攻城方式震驚了，二十余匹馬被鐵鏈拴在一起，借用馬的速度，將一枚巨大的鐵球帶動，騎士們?nèi)A麗地變換著陣型，使鐵球能準確地砸在它的目標點上。這座擁有十余萬人口的城市，它的三千守軍顫抖著將箭矢射在騎士們那仿佛無法撼動的紅色甲片上，發(fā)出啪啪地響聲，卻很難湊效。帶著面罩的盔甲幾乎沒有防御弱點，讓這些勇猛的戰(zhàn)士無畏地沖鋒。
　　砰砰地巨大響動，撞在每個人的心上。城內(nèi)的人不安地等待命運的降臨。
　　城門在一陣不甘的響聲中，倒在地上。紅色的浪潮涌進城里，三千人面對著就算同等數(shù)量也能輕易殺光他們的敵人，依然堅決地抵擋在前，為了給予這些勇敢的士兵足夠的尊重，戰(zhàn)士們排列成整齊的、標準進攻方陣，用他們的騎槍，讓這些守軍踏上了歸途。
　　當夜凝進城的時候，一個小姑娘跪在她的腳下，顫抖問：“你們是什么人？”夜凝不答，用靴子尖挑起女孩的嘴巴，入眼的是一張清秀的小臉，她冷酷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瞪著仇恨的雙眼，憤怒地吼道：“我叫奧茲瑪，我們的戰(zhàn)士會殺光你們這些罪惡的惡魔！”夜凝用淡漠的聲調(diào)說道：“你們的戰(zhàn)士正在我們的土地上做我們現(xiàn)在做的事，如果你們能安分的守在自己家里，誰愿意來染上滿手的血腥？對不起，我不能放過任何對我們有敵意的人！”說罷，用那把是一條龍盤旋著成為槍身，槍刃在龍嘴里吐出的怪槍，刺穿了女孩的脖頸。隨后傳令兵奔跑在城內(nèi)各處，回蕩得命令是：“屠城，不許焚燒尸體，違令者，斬！”
　　小七沒有任何舉動，他躲在遠處，依偎在追風的身下，閉上雙眼，然而那慘叫聲、喊殺聲依然進入他的耳朵，在他的心里回蕩。追風回過頭來，將頭抵在他的頭上，不時地伸出它的舌頭去小七的臉上走一回。他難過的用手去堵住耳朵，可是沒有任何作用，那慘烈就在他的眼前好像是一幅幅圖畫一般地閃現(xiàn)，終于他哭了，哭泣得異常悲傷。他想念師傅、想念小夢，等這一切結(jié)束，他打定了注意，此生再不下山。
　　夜凝自語道：“尸體會是追蹤我們的敵人最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