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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怒氣膽邊生(二十五)

作品名稱:劍之殤      作者:心有所依      發(fā)布時間:2014-11-24 11:52:02      字?jǐn)?shù):2984

  追兵漸漸地聽不見了聲音,小七在小湖邊清點人數(shù),還剩三十三騎,均重傷至還有一口氣,最后一人身上插著一把飛魚槍,槍尖透肩,人已經(jīng)昏迷了,卻用力地夾緊馬腹,跟著到此。小七輕輕地扶下他,撕下衣服包住槍身周圍的身體部位,用力勒緊,長劍一劍切斷長柄,只留住身體里的一段。其他人跳下馬來,各自收拾自己的傷口。
  小七現(xiàn)今才知道,什么是精銳,像這樣戰(zhàn)士,每個人至少也得換來幾十條敵人的性命。他們的制式武器,那柄重錘,小七自認(rèn)無法揮舞它戰(zhàn)斗近三個時辰。實際上好多人都因為累得揮不動武器,才被敵人打落馬下的。
  追風(fēng)不住地抖動身體,小七仔細(xì)查看,赫然在左半邊屁股下方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其余的馬匹皆渾身是傷,如是普通的馬匹定然已經(jīng)倒下,但這些戰(zhàn)馬都具備良好的戰(zhàn)斗素養(yǎng)。小七的傷在額頭,一柄槍尖刺了個棗核大的小孔,腿上刀痕無數(shù),皆為皮外傷,左肩被戰(zhàn)錘砸中,骨頭似是有些移位。
  小七是不穿戰(zhàn)甲的,對他來說,那一身鐵做的東西只能是累贅。于是他的身上成為爛布條一般的樣子。索性他撕開了上身的衣服,為追風(fēng)和戰(zhàn)士們包扎了傷口,就這樣赤著膀子迎上了呼嘯的寒風(fēng)。
  夜凝的五百騎只遇著一股追騎,花一般的繞個圈子,輕易地就全殲了他們。她強忍著心中的情感,帶領(lǐng)他們踏上了找尋秦風(fēng)中軍的路。
  命運總是與人們開著各種各樣的玩笑,小七的左方十余里外,夜凝正帶著隊伍疾奔,若是小七向左奔跑小半個時辰,就會與夜凝隊伍碰個正著。
  
  夕陽如血,晚風(fēng)習(xí)習(xí),冬雪陣陣覆蓋了葬馬關(guān)的一切,雪飄飄地落下,帶來萬物的衰敗,一片凄涼光景。少傾伸手去接,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掌上,卻頃刻間化為雪水。他身后的楚柔,眼睛里再無半點迷茫,有的只是痛苦和黯然。
  是的,這個好似做了一場大夢的聰慧女子終于又回到了這個世上。她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近月余,少傾便等在門外月余。真實的命運太過殘酷,她無法接受,蓮花宮只有她一人活著,她無法釋懷自己身體上的骯臟,她瘋了一般地將自己泡在水中,她無法面對少傾的關(guān)切。也許是該陪著水月去了,那樣自己也能解脫掉,不再這樣折磨地活著。
  少傾的懷抱依然溫暖,只是楚柔的血,讓少傾淚水滾落。幸虧他及時地破門,那把剪刀剛剛插進她的身體,少傾抓住剪刀的刃口,任自己的手掌鮮血淋漓,奪過那樣堅決的意志,拋出門外,他一把將她擁進懷里,不顧她的掙扎、她的歇斯底里。他哽咽著說道:“不是你的錯,我們一起面對好嗎?你難道就不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嗎?”
  楚柔終于耗盡了力氣,蜷縮在他的懷里,精致的臉上淚水決堤,她聲嘶力竭地說道:“我已是殘花敗柳,如何配得上你,她們都死了,都死了!我怎么面對你,我怎么能讓你看到我這副樣子!”
  少傾擁緊她,期望自己的撫慰能化解她的悲傷,溫暖的聲調(diào),細(xì)細(xì)地在她的耳邊說道:“楚兒,你看著我,我夜少傾今日答應(yīng)你,從今往后,沒有人能傷害你,只要我在,我再也不離開你半步,你是我的妻子,今生至死不渝!”
  她終于安靜下來,少傾松了口氣,他溫柔地替她擦去臉上的淚痕,他害怕了,這個山一般的男子,幾乎從來不知道畏懼為何物,這一刻真真的害怕了,他抓住她的手,就像握住了世界,那種滿足,幾乎填充了他所有的心。
  他帶著她去了水月的墓上祭奠,他聽著她喃喃地念著水月的名字,哭泣得像個孩子。少傾心疼地同她一起跪地,望著她的眼睛,發(fā)誓道:“水月阿姨在上,我,夜少傾今生今世定要照顧楚兒,不離不棄,望阿姨成全?!币粋€響頭磕在地上。
  胡姬將一人帶到了少傾面前,那人在浴血的長袍下,拿出了一封書信,上面寫到“葬馬關(guān)統(tǒng)領(lǐng)夜大哥親啟”,落款是“天門直隸總督莫然弟敬上”。
  大體是說,莫然麾下現(xiàn)正與大月軍會戰(zhàn)獨山天險,連瓊山脈以西,叛變的禁軍與白狐關(guān)呼延玉山對峙,雙方皆不敢輕舉妄動,自己派出多個突圍傳訊隊伍,只盼少傾發(fā)兵南下。
  少傾將夜凝及自己抗擊蒼狼人的事情備陳一書,又派遣得力人手快馬回書,將下一步的計劃與莫然做個商議,另著人去巡查夜凝軍隊的消息,設(shè)法聯(lián)絡(luò)。
  
  小七帶著傷兵們一路躲藏,等他們找到夜凝的軍隊的時候,已過去了月余,鼠兒喜極而泣地抱住了小七。夜凝雖還是一樣的冷淡,終也心底里高興,下令今夜除卻當(dāng)值的,大可痛飲一番,將令一下,眾軍歡聲雷動。
  小七得知,他們的仗打得也并不輕松。這座叫做“南陵”的城池在食物將要吃盡的時候,又被王都的鬼面騎士夾擊,只是他們數(shù)量太少,只是牽制了一部分軍隊,阮慈為此失去了一條胳膊。夜晚的酒宴上,這個戰(zhàn)士依然單臂舉著酒杯,歡快地痛飲。
  這座城里的人不知道的是他們堪堪躲過了一場屠戮,如果這個少年晚三天歸來,那么他們將近九萬居民的性命,將用來祭奠小七和三百戰(zhàn)士。冬天里,無法再作戰(zhàn),而大月人好像也不急于剿滅他們。夜凝樂得讓軍隊休養(yǎng)生息,他們奔襲千里,深入他國腹地,每一個戰(zhàn)士都是寶貴的財富,傷兵們正好借冬天的嚴(yán)寒、大雪來養(yǎng)傷。
  冬去春來,難得的修養(yǎng)生息過去了,近三個月地修養(yǎng),傷兵們又重新煥發(fā)了光彩,接下來的戰(zhàn)爭才會是真正的開始。
  
  元華公主即將大婚的消息,讓這個紛亂的天下又多了許多的色彩,天朝皇帝陛下,賜婚獨女元華公主與大月六王子,婚期定于三月初九,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日子。
  瑾兒忙進忙出地指揮著下人布置新房,那位六王子將會帶著聘禮來此完婚,婚后帶公主回大月。戰(zhàn)事一時僵持,雙方都認(rèn)為對方是小菜一碟。只是那股深入大月境內(nèi)的軍隊有些讓大月王煩惱。此刻得了關(guān)于那軍隊的詳細(xì)底細(xì),大月使者馬不停蹄地奔回自己的國家。
  祁悅依然獨自坐在房內(nèi),她不會哭了,主意已定,若那六王子用強,自己當(dāng)讓他們空歡喜一場。她撫摸著蝴蝶,喃喃地念叨:“你這該死的淫賊,你在哪里?”
  
  南陵城內(nèi)已被搶掠一空,夜凝帶領(lǐng)軍隊一路西去,鬼面騎士們不斷地騷擾、偷襲。斥候們疲于奔命,夜凝知道在桃花江那岸,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一場慘烈的戰(zhàn)斗。沿途的城市成了空城,村莊、城鎮(zhèn)皆搬運一空,豎壁清野,讓夜凝軍隊得不到補給。敵人依靠桃花江天險,試圖一決勝負(fù)。夜凝每夜望著她的地圖,小七知道她的苦處,但自己不懂得行軍布陣,只能默默地陪著她。
  夜凝望著天上的明月,喃喃自語:“爹,凝兒定要大月人付出代價,以祭奠您的在天之靈,承您厚愛,將這幅您一生的心血——無數(shù)男兒的性命拼來的地圖賜予我,您在天上看著我,指引我。此時孩兒孤軍深入,來時答應(yīng)大哥,要帶戰(zhàn)士們回去,望您照拂,讓凝兒一戰(zhàn)功成。”說完,將一杯酒灑在地上。
  二月,夜凝軍在桃花江東岸扎營,對岸再三百余里就是大月人的王都“月城”。只是此時的對岸那一望無際的帳篷,讓將領(lǐng)們都黯然。秦風(fēng)在小七耳邊說道:“如是正常編制,對方不下十萬人?!备屢鼓龘?dān)心的是,他們身后的散兵,假以時日,他們收攏起來,將會切斷后路。
  這次只能是破釜沉舟了。
  夜凝夜晚召集各大隊將領(lǐng)議事,一夜后,終于開始了行動。
  阮慈的第一大隊,正常編制的八千人,到此因連番慘戰(zhàn),死傷近千。他們留在了這里,包括所有的傷員,他們的任務(wù)是迷惑敵軍,做出四萬人的樣子來。大捆的柴被扔進水里,泡到即將天亮,拿出來點起火,濃烈的煙,遮蔽了整個營地。
  夜凝帶其余全部的戰(zhàn)士,去了一條人們都說無法通過的地方。
  留下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命運,但是沒有人吭聲,他們依然做著自己的事情。將那槍磨了再磨,那錘擦了又擦,等待著他們渴望地廝殺,他們堅信這個世界上,他們才是最好的戰(zhàn)士。
  小七和秦風(fēng)與阮慈相擁道別,這個獨臂戰(zhàn)士爽朗地大笑著對小七道:“等我一起喝酒,我怕不輸于你!”小七重重地點頭,低聲說道:“我等你!”三人擁在一起,強忍著眼眶里滾動著的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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