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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命運(yùn)之書

作品名稱:瑪比諾紀(jì)傳說      作者:杉苓      發(fā)布時間:2014-11-26 19:51:46      字?jǐn)?shù):5681

米拉貝爾十五歲那年,媽媽去世了。舅父作為監(jiān)護(hù)人,把她和布蘭接往他的都城塔拉。爸爸不愿意離開安文山谷,這里是他的家鄉(xiāng),媽媽的墓地又在這里,他要守著它們。
塔拉在更遠(yuǎn)的西邊,從安文山谷出發(fā),騎馬也要走一天一夜。爸爸把米拉貝爾扶上馬背,叮囑她要好好照顧她自己和弟弟,然后說:“媽媽和爸爸的這座小屋永遠(yuǎn)都是你的家,歡迎你隨時回來。”
不知為什么,米拉貝爾一直記著爸爸說這句話時的樣子。
塔拉原本只是一座要塞堡壘,修筑在高峻的山上。后來經(jīng)過七次大規(guī)模的翻修,現(xiàn)在已是一座恢宏的城堡。山腳下是人口密集的城區(qū),南來北往的商賈云集,一片繁榮景象。
布蘭很喜歡這里。他總是愛熱鬧,米拉貝爾時常猜想,他的親生父親可能是個性格活潑外向的人吧。他不知道自己和米拉貝爾是表姐弟。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有什么區(qū)別,他們的母親是親姐妹,他們的血緣也就算最親近的了,相比之下,舅父的兒子和他們都要疏遠(yuǎn)一層。
舅父的兒子,伊維希安,一說起他來,就讓米拉貝爾頭疼。人們說他的容貌和他父親尼希安年輕時一模一樣,都是雕塑般的俊朗,也許是這樣吧。但他的性格完全不像他父親。事實(shí)上,“伊維希安”這個名字的意思就是:“和尼希安相反的”。舅父尼希安是一個多么溫和善良的人,米拉貝爾從心底喜歡他,差不多人人都從心底喜歡他。但伊維希安就不是這樣了。他走到哪里都能挑起爭端。
最糟糕的是他對米拉貝爾過度熱情。就像他對父親尼希安的位置過度熱情一樣。米拉貝爾忍不住想問問他是怎么想的?!耙辆S希安表哥,是不是你覺得凡是和首領(lǐng)之位有關(guān)的一切,都值得你這么投入呢?如果我不是布蘭的姐姐,我未來的兒子(假如我有兒子的話)也不是首領(lǐng)的繼承人,你還會對我感興趣嗎?”可是當(dāng)然了,這樣的話出自一個十五歲的小表妹之口,會很傷二十七歲大表哥自尊的。所以米拉貝爾小心地管住自己的嘴,什么也沒有說。
不過她也不需要怕什么。在舊氏族,有這樣一條好處:沒有誰能勉強(qiáng)一個女孩接受她不喜歡的人。所以不管在哪里遭遇伊維希安的靠近,她都可以挺直腰板,大大方方地跟他對答一番,然后安然無恙地離去。
只是,這并不意味著她喜歡這些邂逅相遇,她盡力避免著它們。但是你懂的,有些不愉快的事,不是你想躲就總能躲得開。
比如今天一早,她像每天早晨一樣,左手一塊面包,右手一塊奶酪,一邊啃,一邊穿過長長的、寂靜的走廊。城堡里并不是所有的地段都這么靜,只因?yàn)檫@條走廊通往藏書室,走的人才少一些,呃,或者應(yīng)該說是少很多。
所以當(dāng)她看到迎面走過來一個人時,她有點(diǎn)吃驚。誰會像她一樣,這么早就在藏書區(qū)活動呢?當(dāng)她看清那個人是伊維希安時,她更吃驚了。根據(jù)大家的公認(rèn),他是最不愛看書的。
“早上好,米拉貝爾表妹。”兩人走到可以對話的距離時,他率先跟她打招呼。
“早上好,伊維希安表哥?!泵桌悹桙c(diǎn)了點(diǎn)頭,準(zhǔn)備從他身邊蹭過去。
他卻把手往墻上一撐,好像是要放松地站住,其實(shí)卻是擋住了她的去路。
米拉貝爾把最后一口面包送進(jìn)嘴里,拍拍兩手,一邊用力地嚼著,一邊看著他。
他一定不喜歡她這副樣子,眼里才會閃過一線冷冷的光。但他的話音依舊溫暖:“米拉貝爾,你這么聰明愛讀書,真讓我想起咱們祖先里的九大女巫?!?br /> 米拉貝爾瞇起了眼睛:“我和女巫有什么關(guān)系,我沒有那樣的天賦,要是有的話,早就沒有你在這兒擋我路的份兒了,我會把你變成一只……”她在心里這樣想,卻還沒想好要把他變成什么。
“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你無所事事的樣子?!币辆S希安接著說,“看書讓我頭疼,看書太多的女孩也讓我頭疼,所以,還是我們換個時間再見吧?!笨吹矫桌悹枦]有反應(yīng),他微微欠欠身子,溫文有禮地說,“今天晚上,我在仲夏夜舞會上等你?!?br /> 米拉貝爾本來是很憧憬仲夏夜舞會的。但現(xiàn)在,她肯定不會去參加舞會了。
她再次對他點(diǎn)了一下頭表示告別,然后從他沒有擋住的那一邊輕輕一側(cè)身、走過去了。
她的心里卻并不輕松。他肯定正在她背后冷冷地看著她吧。他是那么容易被得罪的一個人,她把他得罪的也不算少了。這是個問題,她不能不好好想一想。于是她走路都分心了,都沒有留意到自己的腳步邁向何處──到了走廊分為兩岔的地方,平時她都是往左邊拐的,現(xiàn)在卻拐向了右邊。
“伊維希安?”有人在后面喊他的名字。
伊維希安回頭一看,是他的朋友卡斯沃倫,年輕的德魯伊特學(xué)徒。
“你怎么啦?一臉陰沉沉的樣子?”卡斯沃倫走上來問。
伊維希安沒有說話,只是沖著米拉貝爾背影剛消失的地方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卡斯沃倫明白了:“又碰釘子了?”
伊維希安的臉上沒有表情,過了一會兒才干巴巴地說:“她為什么如此輕視我?我聽說在那些新氏族里,首領(lǐng)想要多少女孩,她們都不敢說半個‘不’字。我們這里的女人怎么就這么難纏,還要我們低三下四的。這都是什么人定下來的規(guī)矩,我早就膩煩透了。”
卡斯沃倫揚(yáng)起了眉毛:“規(guī)矩都是人定的,其實(shí)不過如此。即便是年輩最高的德魯伊特大師潘杜埃蘭,也不得不承認(rèn)一個道理,時間之輪轉(zhuǎn)動不息,浩瀚世界的改變無人能阻攔?!?br /> “改變……”伊維希安的嘴角終于上挑了一點(diǎn),“我喜歡這個詞,但愿那是我所希望的改變。你覺得呢?”
“我是你的朋友?!笨ㄋ刮謧愔徽f了這樣一句話,忠誠地低下了頭。
米拉貝爾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她已經(jīng)迷路半天了。她可能是在無意中拐過了好多彎,現(xiàn)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
“我應(yīng)該早就走到藏書室的呀,”她看著面前黑洞洞的長廊,咬住了嘴唇。在長廊的盡頭,隱隱約約能看到一扇門。相比之下,回頭路已是更為錯綜難行,還不如往前走。
這一段路還屬于藏書區(qū)嗎?一定是極少有人走,連空氣都顯得缺乏流動,一股窒悶之感。她走到了那扇門前。確實(shí)是一扇門,在墻上微弱的燭光下,它看起來舊舊的,倒是還厚重。她舉起手來,放在一個像是鎖眼的地方、按了一下。
“咔嗒”一聲,門開了。
門那邊是一個房間,光線依舊很暗。
米拉貝爾走進(jìn)去,讓門在她身后虛掩著。
這里只有一張圓桌,擺在房間正中。桌上有一本書,好厚的大書,合著的。
她走到跟前,看到書的封皮是深褐色的,上面沒有書名,只有兩個金色的少女肖像,好像是用很細(xì)的金色筆跡描畫上去的。她們背靠著背,一個捧著種子,一個捧著鐮刀。
這是什么書?為什么要單獨(dú)放在這個房間里?
她正在猶豫著要不要翻開它看一看。
一個聲音從背后傳過來,好像是要回答她的疑問:“讓它放著吧,先不動它,孩子。”
她一下轉(zhuǎn)過身去,看到門口站著舅父尼希安。
她總覺得他和媽媽在神態(tài)上有些相似,也許因?yàn)槭切置玫木壒拾?。只是舅父現(xiàn)在頭發(fā)和眉毛全都斑白了。她猜這是勞心所致。他終日要在新舊氏族的矛盾和分歧之間制衡、周旋,就像手中拿著一桿隨時可能傾斜的天平。一定很難,不知耗去了他多少心血。
她對他微笑了一下,低頭表示敬意:“舅父?!?br /> 他走過來,關(guān)注地看了看她,然后把手搭在了書皮上。
“這是‘命運(yùn)之書’,孩子??v使你翻開它,一下也看不出什么,它里面每一頁都是無字的?!?br /> “對不起舅父,我不應(yīng)該來這兒,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錯了,最后就走到了這里……”
“不用道歉,米拉貝爾,我們無法用是非來衡量有關(guān)命運(yùn)的事。這本書里藏著命運(yùn)的奧妙,可以給人很多啟示。我也是有些問題想不清楚,才到這里來,想尋求它的幫助,碰巧遇到你也在?!?br /> “它能幫您解答問題嗎?”
“它可能不會給我現(xiàn)成的答案,但我喜歡對著它,靜下心來,這樣有些事情好像就能看得更透些。即使是最睿智的德魯伊特,也要拋開一切雜念,全心全意地冥想,才能偶爾領(lǐng)悟到一點(diǎn)點(diǎn)這本無字書里蘊(yùn)含的秘密。”
舅父要解決的,一定又是氏族聯(lián)盟方面的問題。米拉貝爾知道不能打擾他,便想盡快告退。
尼希安微笑著指給她對面墻上的一道簾子。她把它掀開,吃了一驚,外面就是花園。等到她走出去,回頭再看,剛才是出口的地方,現(xiàn)在只是一堵青藤掩映的舊墻。
在墻的那一邊,尼希安對著命運(yùn)之書,在靜心思考政事之前,腦海里卻掠過一絲別的疑問:就算米拉貝爾是無心走到了這里,可是這間密室的門從來都是鎖住的,鑰匙只在他一個人手中,米拉貝爾又是怎么能夠開門進(jìn)來的呢?
這一天的晚些時候,西天涌起了大片的黑云,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
“布蘭!布蘭!”米拉貝爾急匆匆地在花園里穿行,想找到淘氣的弟弟。這個家伙不知道又跑到哪兒玩兒去了,不要是在哪塊背靜的地方睡著了吧。就要變天了,得快點(diǎn)把他找到弄回房子里去。
一道高高的綠樹籬后面有人笑?!安继m?”米拉貝爾連忙繞過去。
不是布蘭,是兩個金發(fā)的女孩,穿著金色的衣裙。她們看見她,微笑著沖她招手,“米拉貝爾,來?!?br /> 米拉貝爾不由自主地向她們走過去:“你們是誰,我怎么沒見過你們?”
“沒見過嗎?也許見過卻忘了?!眱蓚€女孩里比較漂亮的那一個說。
她們舒適地坐在地上,兩個人中間攤開著一本很大的書。
“你們在看什么書?。俊泵桌悹柸滩蛔?。她們剛才笑得那么高興,就是因?yàn)榭催@本書嗎?
“一本有意思的書,”兩個女孩里不太漂亮的那個說,“它什么都知道,我們剛才正想問它一個問題呢。”
“不許說不許說,不害羞!”她的同伴笑著要來捂住她的嘴。
“有什么嘛,我敢保證米拉貝爾也想知道,咱們?nèi)齻€干脆一起來問問!”
“問什么?”米拉貝爾傻傻地說。
“就問它我們每個人未來的寶寶的爸爸是什么樣的!”
米拉貝爾把這個問題在腦子里轉(zhuǎn)著想了一下,才弄明白它的意思。漂亮的女孩已經(jīng)在旁邊搶先說了:“那好吧,我先來,書啊書啊,告訴我,我未來的寶寶的爸爸什么樣?”
打開的大書翻動了一頁,空白的紙上浮現(xiàn)出一行金字,一個悅耳的聲音還把它念了出來:“他是一個勇士。”
不漂亮的女孩也跟著問了同樣的問題。
大書又翻動了一頁,空白的紙上又浮現(xiàn)出一行金字,那個悅耳的聲音又念著:“他是一個富有的人?!?br /> 她們兩個都很滿意。
“該你了,米拉貝爾?!?br /> 米拉貝爾像在夢里一樣,喃喃地也問了一遍那個問題。
大書第三次翻動了一頁,空白的紙上浮現(xiàn)出一行紅字,還是那個悅耳的聲音念道:“他是一個吸血鬼?!?br /> “吸血鬼,吸血鬼,吸血鬼……”悅耳的聲音變得很飄忽,像回聲一樣在米拉貝爾的耳邊回蕩。紙上的紅字瞬間淌下了血,整張紙都變成了紅色。
米拉貝爾捂住了耳朵,閉上了眼睛,就要再也忍受不了,發(fā)出一聲驚叫。
“米拉貝爾,”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旁邊喚她。
她一下睜開了眼睛,是布蘭。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跑過來了。
紅色從她眼簾里消失了,什么金色的少女、什么大書,也都不見了蹤影。
“你怎么了?米拉貝爾,一個人在這兒發(fā)呆,我以為你睡著了呢。”布蘭把她拉起來,推著她往前走,“快回家,快回家,要下雨啦!”
米拉貝爾也希望剛才都是一場夢,可是一陣涼風(fēng)吹過樹葉,好像飄忽的笑聲。她回過頭去,看見天邊有一抹金色,那可是暴風(fēng)雨前最后的晴光?
大概每個人十五歲的時候,都會有一兩件事是特別困擾他(她)的。
對米拉貝爾來說,最困擾她的就是“吸血鬼”這三個字。
事情過去了多少天,她還是沒法把花園里那次經(jīng)歷完全認(rèn)作是一場噩夢。它留給她的印象太真實(shí)了,讓她太記憶猶新了,沒有什么夢是能有這種效力的。
她沒有什么人可以去傾訴,也沒有誰能幫她解開困擾,她只能苦苦地自己在藏書室里翻遍了一切能查的書,想找到一點(diǎn)關(guān)于“吸血鬼”這種東西的解釋。根據(jù)她自己小時候形成的模糊印象,“吸血鬼”是傳說中一種可怕的妖怪一類的東西。那時候哪個小孩子不好好睡覺了,媽媽就會嚇唬她:“再不睡覺大灰狼、或熊瞎子、或山精、或木妖、或吸血鬼等等,就來把你抓了去。”瞧,吸血鬼的使用頻率只是排在末位,說明它的出現(xiàn)率并不高,起碼在安文山谷是這樣。
所以它到底盛產(chǎn)于哪里呢?在都城塔拉遇見它的可能性有多少呢?它是人類以外的一個物種嗎?這些問題,米拉貝爾都迫切地想找出答案。
可惜書里面有用的信息太少了。關(guān)于巫術(shù)的書里沒有它,關(guān)于奇葩異獸的書里也沒有它,關(guān)于遠(yuǎn)古神話傳說的書里也沒有對它的專門記載。只有一本關(guān)于幽冥世界、死后魂靈之類的古書里提到了一嘴,大意是:吸血鬼也曾經(jīng)是人,但是后來因?yàn)橛龅綐O端慘痛的遭遇而心生極大的憤懣和極深的仇怨,從而蛻變?yōu)槲?,以血為食、永世不得超脫?br /> 這樣的解說并不能讓米拉貝爾心里好受一點(diǎn)。相反,她更加寢食難安了。
“《命運(yùn)之書》倒是沒把伊維希安那樣的人指派給我,這是不是還算我的幸運(yùn)呢?”她實(shí)在沒辦法了,只能這樣開解自己。
可是這樣產(chǎn)生的慶幸之感還遠(yuǎn)遠(yuǎn)不足以抵消她心里的苦澀。有一次她實(shí)在憋不住了,想跟布蘭聊一聊自己的心事。
“布蘭,你說最可怕的妖怪是什么?”她問。
布蘭想了一會兒,回答說:“是怎么也吃不飽的野豬精吧?!彼罱陂L身體,非常愛吃飯,非常警惕別人搶他的口糧。
米拉貝爾立刻明智地意識到他們的思想境界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于是她果斷地關(guān)閉了話題。
接下來的一年里一直很平靜,再沒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發(fā)生??墒且呀?jīng)發(fā)生的事已經(jīng)足夠改變她的生活態(tài)度。根據(jù)族規(guī),一個人十六歲就算成年了,很多和她同齡的女孩都選擇了自己的伴侶,再過一年,很多人都有了自己的寶寶。米拉貝爾卻越來越消極,竭盡全力地保持著旁觀者的身份。她不參加節(jié)慶、賽會、郊游等等任何人多的、熱鬧的活動,都城的繁華對她也越來越成為一種負(fù)擔(dān)。她經(jīng)常站在廚房后面的菜園里,摘著摘著菜,就不禁直起身來,久久地站著,遙望遠(yuǎn)處天際的雪山,那里有她的安文山谷,她童年幸福記憶中的地方。她不能抑制地想家,想要離開塔拉,回到從前寧靜的家里去,回到爸爸和許許多多她從小熟識的人們的身邊去。
她已經(jīng)是成人了,不再需要別人的監(jiān)護(hù),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舅父也無法阻止她回家的決定。
“但是布蘭要留下來,他是我的繼承人,我要把他帶在身邊,該讓他學(xué)著處理一些事務(wù)了?!睘樗龊昧嘶爻痰陌才乓院螅烁高@樣對她說,“我也很想念安文山谷,那里是我們祖居的地方,我有很多年沒有回去了。我也是像布蘭這么大的時候就離開了家,來到塔拉學(xué)習(xí)的。有我在,你不用為他擔(dān)心,你是個大姑娘了,不用我再多說什么,舅舅祝你幸福。”
于是在一個初秋的傍晚,伴著嗒嗒的馬蹄聲,米拉貝爾回到了她的小山村。等待她的卻不是爐火溫暖的家,而是一座靜悄悄上了鎖的小屋。爸爸已經(jīng)在半年前去世了,她還一直不知道。是他臨終時不讓把消息告訴她的,怕她著急。
舒菲姑姑(她是爸爸的姐姐),幫她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從今以后,她就要一個人住了。晚上,她坐在被窩里,手抱著膝蓋,下巴擱在手上。山村的夜靜靜的,大家都歇息了。只有她的小屋里還點(diǎn)著一根蠟燭,孤單的燭影跳動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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