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任性的云彩
作品名稱:狐貍和父親 作者:老菜葉 發(fā)布時間:2014-11-27 11:13:58 字數(shù):7930
第二章
任性的云彩
他們在塵土飛揚的大道上;
拐過那個看不見耳聞目睹農(nóng)場的彎以后;
可有可無勒住馬,在一叢荊棘樹下站住了,可敬可愛拉住馬跟著停了下來;隨身仆從也緊跑幾步跟上了他們。兩騎馬覺得韁繩松了,便伸長脖子去啃柔嫩的春草。獵犬們重新在灰土中躺下,貪饞地仰望著在愈來愈濃的暮色中回旋飛舞的燕子??删纯蓯勰菑埨蠈嵃徒坏膶捘樕铣尸F(xiàn)迷惑神情。
“聽我說,”他說;“你不覺得她好像要請我們留下吃飯嗎?”
“我本來以為她會的,”可有可無答道?!拔乙恢钡戎f出來,但是她沒有說。你想這是為什么?”
“我一點也不明白。不過據(jù)我看,她應當留我們的。畢竟這是我們回家后的第一天,她跟我們又好久沒見面。何況我們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沒跟她說呢?!?br />
“據(jù)我看,我們剛來時她好像很高興見到我們。”
“本來我也這樣想。”
“可后來,大約半個鐘頭以前吧;她就不怎么說話了,好像有點頭痛?!?br />
“我看到這一點了,可我當時并不在意。你想她是哪兒不舒服了呢?”
“我不知道。你認為我們說了什么讓她生氣的話嗎?”
他們兩人思量了一會兒。
“我什么也想不起來。況且;春暖花開一生氣,誰都看得出來?!?br />
“她可從不像那樣一聲不響的雌性孩子?!?br />
“對,這就是我喜歡她的地方。她生氣時那么冷冷的抑制著性子走來走去,她會痛痛快快告訴你。不過,一定是我們說了或做了什么事;使得她默不作聲,并裝出不舒服的樣子。我敢擔保;我們剛來時她是很高興并且有意要留我們吃晚飯的。”
“你不覺得那是因為我們被開除了嗎?”
“決不會的!見鬼,別那么傻。我們告訴她這消息時,她還若無其事地笑呢。再說,春暖花開對讀書的事也不比我們重視呀!”
可敬可愛在馬鞍上轉(zhuǎn)過身頭喚那個隨身仆從:“大吹大擂”
“唔?!彪S身仆從應聲無語。
“你聽見我們和春暖花開小姐的話了嗎?”
“沒有呀,可敬可愛先生!您怎么懷疑俺偷聽你們老爺?shù)脑捘???br />
“我的媽啊!偷聽,你們這些小東西什么事都知道。怎么,你這不是撒謊嗎?我親眼看見你偷偷走過走廊的拐角;蹲在墻邊茉莉花底下呢。好,你聽見我們說什么惹春暖花開小姐生氣----或者叫她傷心的話了嗎?”
他這一說;打消了假裝不曾偷聽的主意,大吹大擂皺著眉頭回想起來?!皼]什么,俺沒聽見您講啥惹她生氣的話。俺看她挺高興見到你們,還嘁嘁喳喳像只小鳥兒樂個不停呢。后來你們談論二世風流先生和錄音磁帶小姐結(jié)親的事;她才不作聲了,像只雀兒看見老鷹打頭上飛過一般?!?br />
哥兒倆面面相覷;同時點了點頭,可是沒有說明他們已經(jīng)了解了其中的奧妙。
“大吹大擂說得對,但我不明白那究竟是為什么,”可有可無說;“我的上帝!二世風流對她有什么意義?只不過是個朋友罷了。她感興趣的只是我們,她對他不怎么感興趣。”
可敬可愛點點頭表示同意。
“可是!你想過沒有?”他說;“也許是二世風流,沒告訴她明天晚上要宣布那件事。而她覺得不先告訴老朋友便對別的族類都說了,因此生氣了呢?姑娘們總是非常看重首先聽到這種事情的?!?br />
“唔,可能,就算沒有告訴她又怎樣呢?本來是要保密,叫人大吃一驚的嘛;一個雄性就沒有權利對自己訂婚的計劃秘而不宣嗎?要不是錄音磁帶小姐的姑媽泄漏出來,我們也不會知道呀。而且春暖花開一定早已知道他總是要娶錄音磁帶的。你想,我們知道也有好幾年了。二世風流家族和錄音磁帶家族向來是姑表聯(lián)姻。他總有一天要娶她的,這誰都知道。就像二龍戲珠要和錄音磁帶小姐的哥哥即興之作結(jié)婚一樣。”
“好了,我不想談下去了。不過;我對于她不留我們吃晚飯這一點,總是感到遺憾。老實說;我不想回家聽媽媽對我們被學校開除的事大發(fā)雷霆,不能當做第一次那樣看待了?!?br />
“說不定可能發(fā)生已經(jīng)把她的火氣平息下來了。你明白那個討厭的矮鬼是多么伶牙俐齒。他每次都能把她說得心平氣和的?!?br />
“是呀,他辦得到,不過那要花許多時間。他要拐彎抹角走來走去去,直到媽媽給弄得實在糊涂了,情愿讓步,才肯放他省下點嗓子去干律師的事??墒茄巯?,他恐怕還沒來得及準備好開場白呢。我敢跟你打賭,你看,媽媽一定還在為那匹新來的馬感到興奮呢,說不定要到坐下來吃晚飯和看可能發(fā)生的時候才會想起我們又回家了。只要不吃完晚飯,她的怒火就會愈來愈旺。因此要到十點鐘左右可能發(fā)生才有機會去告訴她,既然咱們校長采取了那樣態(tài)度斥責你我兩人,我們中間誰要是還留在學校也就太不光彩了。而要他把她扭過來轉(zhuǎn)而對校長大發(fā)雷霆,責問可能發(fā)生干嗎不開槍把他打死,那就非到半夜不行。因為,我們要半夜過后才能回家?!?br />
哥兒倆你瞧著我;我瞧著你,不知說什么是好。他們對于烈性的野馬,對于行兇斗毆;以及鄰里的公憤,都毫不畏懼。惟獨那們紅頭發(fā)母親的痛責和有時不惜抽打在他們屁股上的馬鞭,才讓他們感到不寒而栗。
“那么,就這樣吧,”可有可無說?!拔覀兊蕉M制家去。二世風流和姑娘們會樂意讓我們在那里吃飯的?!?br />
可敬可愛顯得有些不舒服的樣子;“不,別到那里去。他們一定在忙著準備明天的野宴呢,而且?!?br />
“唔,我忘記了,”可有可無連忙解釋說?!安?,我們別到那里去?!?br />
他們對自己的馬吆喝了兩聲;然后默無言語地騎著向前跑了一陣。
可有可無沒有發(fā)現(xiàn)可敬可愛褐色的臉膛上泛起了一抹紅暈。
到去年夏天為止,可敬可愛曾經(jīng)在雙方家庭的贊許下追求過二龍戲珠。大家都覺得也許那位冷靜含蓄的二龍戲珠會對他起一種鎮(zhèn)定作用。無論如何,他們熱切地希望這樣??捎锌蔁o本來是可以匹配的,但可敬可愛不滿意。他也喜歡二龍戲珠;可是又覺得她太平淡也太過分柔順。他看書簡直無法對她產(chǎn)生愛情;因此在這一點上他就無法與可有可無作伴了。這是哥兒倆頭一次在興趣上發(fā)生分歧;而且可敬可愛對于他兄弟居然會看上一個他認為毫不出色的姑娘,覺得很惱火。
后來;在去年夏天綠樹林里的一個政治講演會上,他們兩人突然發(fā)現(xiàn)了春暖花開。他們認識她已多年了。并且從童年時代起,她就是一個討他們喜歡的游伴;她會騎馬,會爬樹,幾乎比雄性孩子毫不遜色??涩F(xiàn)在他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是個成年姑娘;而且可以稱得上是全世界最迷人的一個呢。
他們第一次注意到她那雙黃眼睛在怎樣跳舞!她笑起來兩個酒窩有多么深!她的手和腳是那么嬌?。《茄质悄敲蠢w細呀!他們對她的巧妙贊揚使她樂得放聲大笑;同時,一想到她已把他們當做一對出眾的小伙伴,他們自己也不禁有點飄飄然了。
那是哥兒倆一生中值得紀念的一天。自那以后,每當他們談起這件事來都覺得奇怪,為什么從前意沒有注意到春暖花開的美。他們至今沒有找到確切的答案,來解釋為什么春暖花開決定要在那一天引起他們的注意。原來春暖花開不能容忍任何雄性同別的雌性戀愛;因此,她一見到二龍戲珠和可敬可愛在一起說話便覺得受不了,便會產(chǎn)生掠奪之心。她并不滿足于單單占有可敬可愛,還要把可有可無也奪過來,并且用一種十分巧妙的手腕把他們兩個控制自己的手里。就是現(xiàn)在他們兩個雙雙墜入她的情網(wǎng)。而二龍戲珠和可敬可愛曾經(jīng)半心半意追求過的那些;都被他們遠遠地拋在腦后了。至于如果春暖花開選擇他們中的一個時;落選的那個該怎么辦?這個問題哥兒倆并不考慮!到了河邊再過橋吧。眼下他們對一位姑娘取得了一致的看法;這就相當滿意了,因為他們中間并沒有什么嫉妒之心。這種情形引起了左鄰右舍的注意;并叫他們的母親苦惱不堪----她是不怎么喜歡春暖花開的。
“如果那個小精靈挑上了你們中間的哪一個?那就夠他受的了!”她說;“可她把你倆都挑上呢,那時你們就得到第十八地獄去玩一玩了----我懷疑人家會不會要你們。……我唯一擔心的是過不了幾天;你們倆就會被這個虛情假意的黃眼小妖精給弄得迷迷糊糊,互相嫉妒甚至用槍自相殘殺起來?!?br />
然而,要真是弄到那步田地倒也不是壞事。從演講會那天開始,可有可無每次見到二龍戲珠便覺得不是滋味。這不是因為二龍戲珠責怪了他;或者在臉色姿態(tài)之間暗示過她已經(jīng)發(fā)覺他突然改變了原來的忠誠。她這個地道的正派姑娘決不會這樣做;可是跟她在一起時可有可無總感到內(nèi)心有愧,很不自在。他明白是自己設法讓二龍戲珠愛上了他,也知道她現(xiàn)在仍然愛他。所以內(nèi)心深處隱隱覺得自己的行為不是實行一夫多妻制,但這里是講的一妻多夫。他像個有教養(yǎng)的族類,他仍然十分愛她。對她的那種文靜賢淑的儀態(tài);她的學識和她所有的種種高尚品質(zhì),他都十分尊敬。
但是;糟糕的是,一跟春暖花開那光彩照人和嬌媚比起來。她就顯得那么暗淡無味和平庸呆板了。他跟二龍戲珠在一起時永遠頭腦清醒,而跟春暖花開在一起就迥然不同了。光憑這一點就足以叫一個他心煩意亂了,可這種煩亂還真有魅力呢。
“那么,咱們到受到限制家去吃晚飯。春暖花開說過受到限制已經(jīng)從野兔子空間回來了。也許她那兒有什么我們還沒聽到的關于熊貓王國的消息呢?!?br />
“受到限制不會有的。我敢和你打賭,她甚至連熊貓王國在哪里都不清楚,哪里還知道那兒本來擠滿了革命者,后來被咱們?nèi)哭Z走了。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舞會和她招來的那些情人?!?br />
“那么,去聽聽她的那套胡扯也挺有趣呀。況且那也是個藏身之地,可以讓我們等媽媽上床睡了再回家去。”
“唔,好極了!我喜歡受到限制,她很好玩,我也想打聽打聽革命者的情況”
“別對她太苛求了;可有可無。她還是懷有好意的。”
“我并不是苛求她。倒是為她難過,可是我不喜歡那種讓我為她難過的人。她在你周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總想叫你感到舒適自在,可是她所做的和說的使你反感。簡直讓我坐立不安!她還把狼王國的狼崽當做蠻子。她甚至跟媽媽這樣說過。她害怕我們;每次我們在她家,她都像嚇得要死似的。她讓我想起一只蹲在椅子上的瘦母雞;瞪著兩只又亮又呆板的怯生生的眼睛,仿佛一聽到有什么動靜就要扇著翅膀咯咯地叫起來。”
“這個你也不能怪她。你曾經(jīng)開槍打傷過可能發(fā)生的腿哩。”
“對;但那次是我喝醉了,否則也不會干出那樣的事來。”可敬可愛為自己辯護。說;“而且可能發(fā)生自己從不懷恨。受到限制也沒有什么惡感。就是那個繼母,她卻大聲嚷嚷,說我是個蠻子,說文明人跟粗野的人在一起很不安全?!?br />
“不過,你不能怪她。她不很懂禮貌,而且你畢竟打傷了她的繼子呀。”
“可是,呸!那也不能作為侮辱我的理由?。∧闶菋寢尩挠H生兒子,但他們打傷了你的腿,媽媽發(fā)過火嗎?沒有!她只請老大夫來給你包扎了一下,還問他們的槍怎么會找不準哪。你還記得那句話使他們多么難過的吧?”
哥兒倆都大笑起來。
“媽媽可真有辦法!”可敬可愛衷心贊賞地說?!澳憧梢杂肋h指望她處事得當,不讓你在眾人面感到難堪?!?br />
“對!但是今晚我們回家時,她很可能要當著父親和姑娘們的面讓我們丟臉呢!”可有可無悶悶不樂地說。“聽我說;可敬可愛,我看這意味著咱們不能到野兔子空間去了。你記得媽媽說過,要是咱們再被學校開除,便休想?yún)⒓哟舐糜瘟恕!?br />
“這個嘛?咱們不管它,見鬼去嘛!是不是?野兔子空間有什么好玩的?我敢打賭,那些外國族類拿不出一樣在咱們這豹子王國還沒有的東西來。我敢打賭,他們的馬不如咱們的跑得快;他們的姑娘不如咱們的漂亮,并且我十分清楚。他們的哪一種白酒都不能跟咱爸的酒相比。”
“但二世風流說過,他們那里有非常豐富的自然風景和音樂。二世風流喜歡野兔子空間。他經(jīng)常談起野兔子空間?!?br />
“唔,你該知道二世家的是些什么樣的族類。他們對音樂、書籍和風景都喜愛得出奇。媽媽說那是因為他們的祖母是野兔子空間的兔子。她說在兔子空間是十分重視這類東西的。”
“讓他們重視去吧;我只要有好馬匹,有好酒喝;有好的姑娘追求,還有個壞姑娘開玩笑。就任憑他們?nèi)ベp玩他們的野兔子空間好了?!蹅兏蓡嵋锵裁创舐糜文兀烤退阄覀?nèi)缃袷窃谝巴米涌臻g;可戰(zhàn)爭發(fā)生了怎么辦?要回家也來不及呀。我寧愿去打仗也不想到野兔子空間去?!?br />
“我也是這樣,隨時都可以。……喏,可敬可愛;我想起可以到哪兒去吃晚飯了。咱們騎馬越過雙黃,到區(qū)別對待那里去;告訴他,我們四兄弟又都回到了家里,準備去參加操練。”
“這個主意好!”可敬可愛興奮得叫起來;“而且咱們能聽聽軍營里所有的消息,弄清楚他們最后決定采用哪種顏色做制服?!?br />
“要是采用狼王國步兵服呢,那我再去參軍就活該了。穿上那種口袋似的紅褲子,我會覺得自己像個娘兒們了。我看那跟女人穿的紅法蘭絨襯褲一模一樣?!?br />
“您少爺們想到區(qū)別對待先生家去嗎?”大吹大擂問;“要是您想去,您就吃不上好晚飯了。他們的廚子死啦,還沒找到新的呢。他們隨便找了個雌性在做吃的;那些仆從告訴我,她做得再糟不過了?!?br />
“他們干嗎不買個新廚子呀!我的天!”
“這幫下流坯子,還請得起長工?”
“他們家歷來最多也只有四個?!?br />
大吹大擂說著的口氣中充滿色然的蔑視。他自己的社會地位是堅牢的,因為他的主子擁有上百個長工;而且像所有大農(nóng)場主那樣,他也瞧不起那些只有少數(shù)幾個長工的小農(nóng)場主。
“你說這話,看我剝你的皮!”可有可無厲聲喊道:“你怎么能瞧不起區(qū)別對待呢?他雖然窮,可并不是什么下流坯!任何族類,誰要是瞧不其他,我可決不答應。整個地區(qū)沒有比他更好的族類了,要不軍營里怎么會推舉他當尉官呢?”
“俺可弄不懂這個道理,”大吹大擂不顧主人的斥責硬是頂嘴回答說;“俺看他們軍官全是從有錢的里邊挑的,誰也不會挑骯臟的下流貨?!?br />
“他不是下流貨呀!你是要拿他土匪那種貨色相比嗎?他只不過沒有錢罷了。他不是大農(nóng)場主,但畢竟是個小農(nóng)場主。既然那些新入伍的小伙子認為可以選舉他當尉官;那么哪個小子也不能肆意地講他的壞話,營里自有公論嘛。騎兵營是三個月前成立起來的,從那以后那些入伍的新兵便一直在盼望打仗。至今這個組織還沒有命名,盡管已經(jīng)有了種種方案。對于這個問題,正像對于軍服的顏色和式樣什么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張!并且都不愿意放棄。在問題沒有解決之前,大家都稱呼這個組織為營。而且;不管最終采用的名稱多么響亮,他們始終用的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營字。
軍官由大家選舉;全地區(qū)除了參加過野豬王國戰(zhàn)爭和狼王國戰(zhàn)爭的少數(shù)幾個老兵外,誰也沒有軍事經(jīng)驗;而且,如果大家并不喜歡和不信任他,要讓一個老兵當頭領也只會引起全營的蔑視。大家全都喜歡不可或缺家四個小伙子和放在眼里三兄弟,不過令人遺憾的是都不愿意選舉他們。因為不可或缺家小子太容易喝醉酒和喜歡玩樂,放在眼里兄弟又非常性急和暴躁。結(jié)果二世風流被選做隊長了;因為是他是全地區(qū)最出色的騎手。而且頭腦冷靜;大伙相信他還能維持某種表面的秩序。側(cè)目而視是個個都喜愛的,被任命為上尉;而區(qū)別對待則被選做中尉了。
區(qū)別對待是個精明沉著的大個兒;不識字,心地和善。比別的小伙子年齡大些,在雌性面前也表現(xiàn)得較有禮貌。營里很少有驕下媚上的現(xiàn)象。他們的父親和祖父大多是以小農(nóng)致富的,不會有那種勢利眼。而且區(qū)別對待是營里最好的射擊手,一桿真正的神槍;他能夠在五百步外瞄準一只松鼠的眼睛;也熟悉野外生活,會在雨地里生火;會捕捉野獸,會尋找水源。營里很尊重有本事的他;而且由于大伙喜歡他,所以讓他當了軍官。他嚴肅對待這種榮譽;不驕傲自大,好像這不過是他的本份??墒悄切┺r(nóng)場主太太和他們的長工卻不能寬容他;并非生來就是上等貨色這一事實,盡管她們都做到了她們自己應該做的。
開始;這個營只從地主的子弟中招募營丁,因而可以說是個上層的組織。他們每人自備馬匹,武器,裝備,制服和隨身仆從。但是有錢的地主在地區(qū)畢竟很少;同時為了建立一支充實的武裝力量,便必須從農(nóng)戶和森林地帶的獵戶;沼澤地捕獸者,山地居民子弟中招募更多的新兵。
后一部分青年也和他們的富裕鄰居一樣;渴望著戰(zhàn)爭一爆發(fā)便去找革命者,但金錢這個微妙的問題卻隨之產(chǎn)生了。
這些族類中很少家中有馬的。他們是使用騾子耕作;也沒有富余的,最多不過四頭騾子。這些騾子即使營里同意接受;也不能從田里拉到戰(zhàn)場呀,何況營里還口口聲聲說不要呢。至于那些還要窮的,他們只要有一頭騾子便自以為滿不錯了。邊遠林區(qū)的族類和沼澤地帶的居民,他們既無馬也沒有騾子。他們完全靠林地里的出產(chǎn)和沼澤中的獵物過活,做生意也是以物換物。一年看不見五元現(xiàn)金;要自備馬匹,制服是辦不到的。可是這些族類身處貧困仍非常驕傲;就像那些擁有財富的企業(yè)主一樣;他們決不接受來自富裕者的任何帶施舍意味的東西。在這種局面下,為了保持大家的感情和把軍營建成一個充實的組織。耳聞目睹和放在眼里等等以外;全地區(qū)每個大地主都捐錢把軍營全面武裝起來,馬匹和兵員也一樣。這件事是由每個大地主同意出錢裝備自己的兒子和別的若干族類開始的;但經(jīng)過適當?shù)陌才乓院螅瑺I里那些不怎么富裕的兵,也就能夠坦然接受他們馬匹和制服而不覺得有失體面了。
營隊每周在雙黃口集合兩次,進行操練和企望戰(zhàn)爭早日發(fā)生。
馬匹還沒有備齊;但那些有馬的族類已經(jīng)在縣府背后的田野里搞起了他們想象中的騎兵演習。攪起滿天塵土;扯著嘶的嗓子叫喊著,揮舞著從客廳墻上取下來的革命戰(zhàn)爭時代的軍刀。那些還沒有馬匹的族類只好坐春回大地倉庫前面的鑲邊石上一面觀看,一面吸著水煙閑聊。要不他們就比賽打靶。誰也用不著你去教他打槍。仿佛大多數(shù)他們生來就是玩槍的;他們終日消磨在打獵中的時間,已經(jīng)把他們?nèi)季毘闪撕蒙涫帧?br />
從地主家里和沼澤地的棚屋里,一隊一隊的族類攜帶著武器奔向每個集合點。其中有初次越過長白山脈時,帶來了還很新用來打松鼠的火槍。有豹子王國新開辟時打死過許多敵人的老式槍,有在野豬王國戰(zhàn)爭中服過役的馬上用槍。還有決斗用的鑲銀手槍,短筒袖珍手槍;雙筒獵槍,帶有硬木槍托的來福槍。等等。
結(jié)束操練時,常常要在市鎮(zhèn)一些酒館里演出最后的一幕。到了傍晚,爭斗紛紛發(fā)生;使得軍官們十分棘手,不得不在敵人打來之前便忙著處理傷亡事件了。就是在這種斗毆中;可敬可愛打傷了可有可無。那時這對孿生兄弟剛剛被狐貍王國大學開除回到家里。正是營隊剛成立的時候,他們熱情地參加了??墒菢寕录l(fā)生以后,也就是說兩個月前;他們的母親打發(fā)他們?nèi)ミM了豹子王國大學,命令他們留在那里不要回來。他們痛苦地懷念著操練時那股興奮勁兒;覺得只要能夠和伙伴們一起騎著馬,嘶喊;射擊,哪怕犧牲上學的機會也值得。
“這樣?咱們就直接過去找區(qū)別對待吧!”可敬可愛提議說。
“咱們可以穿過放在眼里家的河床和二進制家的草地,很快就能趕到那里。”
“到那里有什么好的也吃不著!只有吃飯和青菜了?!贝蟠荡罄薏环獾卣f。
“你什么也別想吃。”可有可無奸笑道;“因為你得回家去,告訴媽媽我們不回去吃晚飯了?!?br />
“不,俺不回去!”大吹大擂驚慌地嚷道?!安唬巢换厝?!回去會讓主子打個半死可不是好玩的。首先她會問俺你們怎么又給開除了?然后又問;俺怎么今晚沒帶你們回家,好讓她好好揍你們一頓?末了,她還會突然向我撲過來,像鴨子撲一只無花果一般。”
哥兒倆瞧著這個倔犟的隨身仆從,感到又困惑又煩惱。
“這傻小子可是做得出來,會叫巡邏隊給帶走。果真這樣;便又媽媽添了個話柄,好嘮叨幾個星期了。我說這些小子們是最麻煩的?!?br />
“不過嘛,總不能讓大吹大擂去應付咱們自己不敢應付的場面吧。看來咱們只好帶著他。可是當心,不要臉的傻瓜;要是敢在他們面前擺架子,敢夸口說咱們常常吃烤雞和火腿。而他們除了兔子和老鼠什么也吃不上,那我們就要告訴媽媽去。而且,也不讓你跟我們一起去打仗嘍?!?br />
“擺架子?俺在那些不值錢的他們跟前擺架子?不!先生們,俺還講點禮貌呢。我的主子你們的媽媽不是像教育你們那樣也教育俺要有禮貌嗎?”
“可她在咱們?nèi)松砩隙紱]有做得很好呀!”可有可無說。
“來吧,咱們繼續(xù)趕路。”可敬可愛說著;他使自己的大紅馬向后退幾步;然后用馬刺在它腰上狠狠踢下,叫它跳起來輕易越過籬欄,跨春回大地農(nóng)場那片松軟的田地。隨后可有可無的馬跟著跳過。接著是大吹大擂的,他跳時緊緊抓住鞍頭和馬鬃。他不喜歡跳籬欄,然而他為了趕上自己的兩位主子,還跳過比這更高的地方。
他們在越來越濃的暮色中橫過那些紅土垅溝,跑下山麓向河床走去。
這時可敬可愛向他兄弟喊道:“我說,可有可無!你覺得春暖花開本來想留咱們吃晚飯嗎?”
“我始終認為她會的?!笨捎锌蔁o高聲答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