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鮮紅的玫瑰與教堂的鐘聲
作品名稱:末了之風(fēng)塵嘆 作者:會稽功卓 發(fā)布時間:2014-12-05 18:30:37 字?jǐn)?shù):3356
親愛的:
祝你生日快樂。
我為你準(zhǔn)備了生日禮物和花。今晚六點,在我們最喜歡的那家西餐廳,我等你。如果你不來,我會一直等下去。
李學(xué)琛
莫邪拿著賀卡,站在那里很久很久。好幾個鄰居經(jīng)過,看到她一動不動地站著,都覺得非常奇怪。
莫邪挑了一件嫩黃色的連衣裙?;说瓓y。
她在鏡子前,露出笑臉?!览顚W(xué)琛最喜歡看她的笑容。二十六歲了,她的笑容還是跟當(dāng)年一樣可愛。
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厲害。撲通、撲通,像打鼓。
她到樓下叫了一輛出租。坐上去,說了地址。
怪不得人家都說六月天,孩兒臉。白天還是陽光明媚,到了傍晚,居然就下起雨來。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傘上,屋頂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莫邪想,李學(xué)琛此刻在干什么呢?他在想什么?
好像有些預(yù)感,像這霧蒙蒙的天,隱隱約約的一個影子。
她不敢往下想了。
她寧可讓一切帶著懸念,不抱希望。結(jié)果好,能有驚喜;結(jié)果不好,也不至于傷心。
路上很堵。車子一輛連著一輛,喇叭聲此起彼伏。
莫邪看表,六點一刻了。
又過了一會兒,車子只朝前挪了幾米。蝸牛爬似的。大大小小的車子趴滿了好幾條馬路。今天堵得好像是挺厲害。
莫邪又看看表。她說:
“師傅你讓我下車吧,我自己走過去。”
司機同意了。
莫邪下車,撐開傘,往前快步走去。
穿過兩個紅綠燈,莫邪看到馬路對面的西餐廳了。這家西餐廳很不錯,價錢不貴,味道卻很好。以前她和李學(xué)琛來吃過幾次。
接著,她看到李學(xué)琛坐在靠窗的座位,漫不經(jīng)心地東張西望。
李學(xué)琛看見她了。他笑著朝她揮手。
莫邪也朝他揮了揮手。
她過馬路,一陣風(fēng)吹過來,她的傘被吹得翻起。擋住了她的視線。
一輛面包車疾馳而來,莫邪沒有看見,她繼續(xù)朝前走著。
“嘎——”刺耳的剎車聲,讓人耳膜發(fā)疼。
莫邪的身體和那把傘都飛了起來。
“砰!”莫邪重重地落到地面上。而那把傘還在飛,飛得很高。
只是短短幾秒鐘,世界就變得模糊不清了。她看不清周圍人的樣子,模模糊糊許多人影閃動,有人驚呼,有慌亂的腳步聲。
有液體從她額頭上流了下來。帶著腥味的濃稠的液體。
她好像看到李學(xué)琛朝這邊奔過來。他跑得飛快。
他手里捧著一束玫瑰花。
莫邪眼皮很重,一點點垂下去。
玫瑰花。鮮紅的玫瑰。
——蒙眬中,她好像又回到當(dāng)年那個桂花飄香的夜晚。他第一次向她求愛。她和幾個同學(xué)在宿舍門口遇見他。他捧著玫瑰花。當(dāng)時她其實很不好意思,但又不想表現(xiàn)得過于羞怯。她從李學(xué)琛手里接過玫瑰,看他,他的額頭有幾粒汗珠。她把玫瑰花放在胸前。
她聽見李學(xué)琛叫她的名字:
“莫邪!莫邪!”
她拼命想睜開眼睛,卻怎么也睜不開。
“莫邪!莫邪!”
她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身體里掙脫出去,漸漸的,它果然掙脫出去了,身體越來越輕。她的意識還清醒,至少她認(rèn)為是這樣。身體卻不聽使喚,直朝著它要去的地方而去——
她看到李學(xué)琛站在天主教堂前,是的,佘山上的天主教堂。他穿著白色的禮服,她穿著婚紗,披著頭紗。她的裙擺很長很長,看不到盡頭。
她看著他。
他撥開她的頭紗,親吻她的臉頰。他說:
“你笑一笑。我喜歡看你笑?!?br />
她笑了。沒有人笑得比她美麗。她的笑容,像陳年的老酒那樣醇香。
李學(xué)琛看著她。
她從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幸福的甜美的笑容。
許久,他說:
“我愛你。”
這一刻,莫邪聽到教堂里的鐘聲。鐘聲深沉、悠遠。
“我也愛你?!?br />
她問道:“我還來得及愛你,是嗎?”
說完這句,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問這個。
救護車的警笛聲扯破了清晨的靜謐,熙熙攘攘的圍上來的人群,幾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呢沖散開人群,“她怎樣了?”
莫邪被抬上擔(dān)架時候的笑容,是令人難忘的,許多人群中駐足的人都對這個笑容印象深刻,似乎是在他們的心中也是如此久違了的渙釋。
莫邪的耳邊時刻回響著教堂的鐘聲,鐘聲時長時短,卻總在耳邊,和著她的心跳忽強忽弱,有時候甚至一馬平川,心電圖上的那根線,只有隨著教堂的鐘聲才有所規(guī)律似得波折起伏。
救護車上的醫(yī)生給李學(xué)琛了一個忠告:盡力而為。這是所有醫(yī)生都會說的話,這種時候,醫(yī)生的第一職責(zé)是救人,李學(xué)琛的手中,也在淌血,同車的護士,建議他包扎一下,李學(xué)琛不理不睬,雙眼從未離開過莫邪一眼。
那是手中緊握的玫瑰的花刺扎進了手里造成的,他似乎毫無痛楚,鮮紅的玫瑰貪婪的吮吸著不斷流出的鮮血,她愈發(fā)嬌艷,愈發(fā)誘人。
開始的時侯,就知道,總會有終結(jié)。
有些人注定是等待別人的,有些人是注定被人等的。
對于每個人而言,一開始以為愛情可以克服一切,誰知道她有時毫無力量。后來以為愛情可以填滿人生的遺憾,然而,制造更多遺憾的,卻偏偏是愛情。陰晴圓缺,在一段愛情中不斷重演。
換一個人,都不會天色常藍。
“同一個人,是沒法給你相同的痛苦的。”
在沉睡了整整一個星期之后,在那個毫無預(yù)兆的早晨,在李學(xué)琛守候身邊訴說了一禮拜的心腸肺腑之后——這句話,和著一滴淚水,滑落臉頰。
莫邪的手指顫動了一下,這樣的微弱,使得警覺之后的李學(xué)琛誤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可是,這句話,就像是靈魂深處傳來的對話,在耳膜中劇烈的撞擊,他癡癡地盯著莫邪的眼睛,看著那淚眼,“莫邪?”
“當(dāng)他重復(fù)地傷害你,那個傷口已經(jīng)習(xí)慣了,感覺已經(jīng)麻木了,無論在給他傷害多少次,也遠遠不如第一次受的傷那麼痛了?!?br />
“所以,李學(xué)琛,我們重新開始吧!”
李學(xué)琛的眼中,不知何時,熱淚盈眶,“莫邪,你真的醒了?”
“嗯,我知道我睡了很久,我一直聽得見你說什么,我一直很想醒過來,但是我沒有,我想聽你說下去!”
李學(xué)琛笑了,笑得仿佛初戀,仿佛那時年華。
“你想聽,我會一直說給你聽,聽到你,不再恨我,不再怨我,不再排斥我?!?br />
莫邪的身子并不健康,受傷還挺嚴(yán)重,可是她還是一如既然的幽默,那種略帶著冷艷的詼諧,“你不怕耳朵上的繭子把耳朵堵死嗎?”
李學(xué)琛依舊憨笑,“不怕,你煩了我就不說!”
接下來的日子里,莫邪照舊住院觀察治療。王文海和任曉婷也來看望過她,來的時候,王文海闊氣的買了不少的滋補品,西洋參、鹿茸之類的。任曉婷再看到李學(xué)琛的時候,此時此景,兩個人只能互相問好。走的時候,任曉婷拍拍莫邪的背脊,俯身輕聲道:“替我照顧好他!”
莫邪看了看不遠處和王文海寒暄的李學(xué)琛,那種女人之間的私密的笑語,“放心!”
“你們聊什么呢?”
“女人的事情?!?br />
“hi,這么神秘?”
“那是!”
“好了,好了,我們走了,你們兩個好好聊聊,我們就不打擾了!”
李學(xué)琛把他們送到醫(yī)院門口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縱感覺任曉婷和莫邪的對話不對勁,雖然說不出哪里不對,但是總有疑惑,他一進門就跑來問莫邪。莫邪似乎早就知道他會抓住這件事不放,“你真想知道?”
李學(xué)琛如今也不會像以前一樣的心直口快,他捉摸了一下,“你要是說了會不開心,我就不問?!?br />
“呵呵,你這話說了,以為我就不生氣?”
“???不是吧,我就這么一問嘛?”
看著莫邪裝出的生氣的沉下的臉,李學(xué)琛心中十分后悔,“我真是嘴賤!”
“逗你玩的!”
“嘿,嚇得我半死!”
“喂,你真想知道?”
“嗯!”
“好吧,我告訴你。”
李學(xué)琛正打算豎起耳朵聽,誰知莫邪又提出來要求,“那好,我要你去買一樣?xùn)|西?!?br />
“嘴饞了吧?”
“鴨舌頭!”
三個字,很短,一兩秒鐘,而李學(xué)琛卻足足愣住了幾分鐘,“好,我去買。”
回來的時候,李學(xué)琛兩眼紅腫。莫邪拆開鴨舌頭的時候,也抑制不住,“為什么?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
“你還會怪我么?”
“會!都是你的錯!”莫邪哭泣著,卻露出了笑容,那種,只有情人才有的笑容。
“大家都沒有過錯,只是錯過了?!?br />
厭倦了的時候,可以說再見。可是有誰,能對命運說再見呢?
在中是他的命躲不掉、換不了、放不下、怨不得的命,只能好好的守護著了……
“所以——你現(xiàn)在信任我嗎?”
“每個人的靈魂都是軟弱的,我們都不會信任,因為不夠堅強。這一句其實不是很有名,是我曾經(jīng)在圖書館一本書看見的,名字已經(jīng)忘了,但里面真的有很多特別好看的語句。這是其中之一,比較短的。所以記得牢?!?br />
“莫邪——”
“怎么了?”
“我如果沒聽錯,你說過的,我們重新開始。”
莫邪笑了,笑他傻,“你看我已經(jīng)收下你的賠禮了呀!”
“真的?”
“干嘛騙你?”
“一點也不?”
“那不可能?!?br />
“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知足了!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寧愿讓天空所有的星光全部損落,因為你的眼睛,是我生命里最亮的光芒?!?br />
“我越喜歡你,就越想將你推的更遠,因為我怕失去你,所以要練習(xí)著失去你的滋味?!?br />
“有??!”
“沒辦法,在你身邊,一定要文縐縐一點!”
“少來了,別拿我開玩笑,我知道的,你的文筆一點都不比我差!”
“我哪敢班門弄斧?。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