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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宏圖守義論英雄 諫書保德毀良緣

作品名稱:大寶華碑      作者:萊蕪六月雪      發(fā)布時間:2014-12-10 08:42:35      字數(shù):5159


  詩曰:
  夜倚星空月光寒,誰言相逢不是緣。
  知音說與知音聽,不是知音不與談。
  飛說揚鞭天下事,萬馬奔騰笑場面。
  從此莫名成兄弟,萬蕭結義美名傳。
  大雨初歇、天將黎明,同榻而眠的玄錫維(字穹高)、胡慶波(字彥楠)兄弟二人起身出了門來,清晨更是神清氣爽,慶波不由嘆道:“昨夜這雨來得,不知路上如何,不如改日再去拜訪?”錫維低頭看著檐下的野菊花被滴水打倒又一次次挺拔起來,微微笑道:“這草木之輩都能一次次被打倒了然后挺拔起來,我卻何以不能?”慶波一怔,錫維隨道:“書信已送去了,想來雪亮也等著了,怎能失信于人?”于是笑了笑,給慶波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衫,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贏汶河畔會合了張承釗(字治平)一道往南而去,到閆橋時,卻見嘶馬河水流湍急,大橋被洪水沖斷了,承釗輕輕嘆道:“昨夜雨來得急,河床里又堆積了斷木,水勢一大就沖斷了石橋,不過,可走魯西大橋,那座橋橋身高、石料足,想必無恙!”玄錫維點頭笑道:“那還請治平頭前帶路,轉走魯西才好!”胡慶波倒吸了口涼氣,眼看行至晌午,不覺腹中饑餓,眼下到了魯西大橋,卻也是橋斷水急。
  下馬尋看著河岸邊,胡慶波凝眉勸道:“不如暫且回去,他日再來尋訪?”張承釗也泄了氣,不再搭話,玄錫維看著湍急的水流,總覺不甘心,眼下已走了半日,卻還未找到去路,心里也猶豫起來,回身看了看張承釗,問道:“可還有別的橋梁通聯(lián)?莫非小小一個嘶馬河,就分隔了贏城?”慶波欲言,卻聞承釗答道:“有倒是有,不過太遠了!”錫維忙打斷了他的話,輕輕笑道:“有便好,頭前帶路!”慶波欲勸不能,張承釗也無奈的往東而去,又走了二三十里,果然見嘶馬河大橋穩(wěn)座在水上,錫維輕輕一笑,縱馬而去,胡慶波、張承釗各自舒了口氣,追了上去。
  日過正午,玄錫維三人棄大路西去走了一段泥濘小路,見有小童玩耍,正要問路時,卻見一小童問道:“來者可是從北而來?”眾人一驚,慶波笑問道:“怎知我弟兄從北而來?”那小童答道:“王家二少爺今晨去壩上,說是要接遠來的朋友,至今未歸,是故冒問一聲!”錫維一驚,忙問道:“那二少爺可是雪亮?”小童答道:“常聽人說起他的名諱,喚王家豪的,也有人呼雪亮!”于是引來三人一笑,錫維回身嘆道:“你們也都累了,不如二位賢弟先去府上拜見先長,我沿路尋探尋探,去去就回!”
  玄錫維沿路東去,不多時,見有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從林蔭小道上而來,只見是一身黃綠袍,一雙青靴,額扣銀環(huán),腰束玉帶,碎發(fā)烏亮,眉清目秀的,近了些,只見他騰空而起,挽了個劍花,好一番悠閑自在,正是王家豪(字雪亮)迎面而來,錫維收韁勒馬,叫道:“雪亮別來無恙乎?”王家豪凝眉一驚,收了寶劍看來,含淚笑道:“哥哥?”便忙過來拜道:“我自去壩上接你們,這半日是白效力了,怎么從西邊來?你一個人來的不成?”錫維伸手拉他上馬,笑道:“這事兒一言半句也說不清,彥楠、治平先到府上去了,我是來接你的,咱們路上說!”
  這一面久別重逢,玄錫維、王家豪喝的酩酊大醉,直到臨晚,四人閑游河上,方聞家豪嘆道:“自那日一別,不覺有年,雖相隔百里,卻恍如隔世,真難為人也!”錫維輕輕一笑,長舒了口氣,答道:“可嘆不能朝夕得見,共敘舊情,視相逢不如不識也!”此言一出,王家豪屈膝拜道:“哥哥勿憂,當日所論之事,豪,未敢忘懷,雖然只身在外不能朝夕與哥哥相伴,但聽哥哥號令,豪,當萬死不辭!不管千里萬里,定隨哥哥而去,百里之隔,何足掛齒也?”錫維含淚扶起王家豪,點頭笑道:“我有雪亮,何惜天下英雄?倘高才而不能為我所用,早晚是大患也,奈何錯愛之?”
  玄錫維此行得到了王家豪的一席話,心里算有了底,辭別家豪回來,忙去拜訪呂孝國(字溫賢)、林成(字佑賢)兩位山林賢者,在荒唐林喝罷了茶,不禁笑道:“我與二位乃是發(fā)小,然欲建功立業(yè)之時,二位怎忍棄我?”林成笑問道:“聽說你還招攬了張治平?”錫維一驚,呂孝國道:“那張治平乃反復之人,在張、趙一黨中,對其也不區(qū)一屑,你初入江湖,怎不思慮再三,隨意招攬?稍有不慎,只恐拙計不成反被人算,望你還是好自為之!”錫維聞言一嘆,知二人無心,也便不再勸,只閑游而不再言談。
  再說張賽(字子憶)依從趙鵬(字云新)之計在三官廟設宴,請大舟山胡寧(字乘義)、胡凱(字承恩)兄弟赴宴,商議結盟大計,胡寧又薦魏燦亮(字銘鑫)、王康(字文霜)一同赴會,勢力愈大,張賽不禁暗嘆道:“北至大舟山、南到匯河口,英雄群集、已有三千兵馬,朝廷視我等何如?”隨而想起與玄錫維相會之時,心說道:“你有這個心,卻沒有這個力,豈敢稱雄?”趙鵬見他發(fā)呆,微微笑問道:“子憶可還思玄穹高否?”張賽忙擺手笑道:“他一個山野村夫,安能成就大事?云新自也不必記掛心懷!”于是把盞相敬,趙鵬笑道:“諸兄弟共飲!”便都一起舉杯。
  數(shù)日后,玄錫維在集市上閑游,看到李翔(字新意)、馬勇(字新奇)二人,一個黑袍青靴,發(fā)髻整齊的白面書生,一個皂衣扎金帶,俊俏可愛的莽撞青年,不禁心生喜愛,細看去,又不禁低聲嘆道:“雖不是棟梁之材,今惜天下豪杰,取之無妨!”隨而跟了上去,在林外會遇二人,待暢談罷,馬勇拱手一拜,笑道:“久聞哥哥之名,未敢貿(mào)然拜見,今蒙哥哥不棄,屈身來此,實乃勇之萬幸也,慚愧之至、但聽驅使,萬死不辭!”李翔起身一拜,弟兄二人跪在了錫維面前。
  玄錫維雖得了李翔、馬勇二人,也受了王家豪的承諾,然畢竟身邊只有胡慶波、劉欣、張承釗、楊永恒而已,而張賽、趙鵬一黨卻名聲鵲起,張承釗深夜到錫維家中勸道:“子憶家中有我摯友送來密信,有人向趙云新進言,視你我弟兄為心腹之患,不如早除,恨當初招攬不成,眼下卻引來殺身之禍,如之奈何?”錫維聞言一怔,凝眉問道:“消息當真?”承釗嘆道:“千真萬確!”錫維思索一番,又輕輕搖了搖頭,嘆道:“為今之計,你我且不再輕舉妄動,暫避一時如何?”承釗低聲嘆道:“虎狼之側,豈容酣睡?”錫維此時也胸無一策,也是焦慮萬分。
  異日,張承釗獨自去見張賽,卻聞張賽搖頭笑道:“我觀此人不過徒有虛名耳,那日一席話語中,他雖然高談闊論而心中實無一策,恐非立業(yè)之人,且今云新、云陽等有兵有將,已貴為一鎮(zhèn)諸侯,他卻以一介布衣來談什么相約,憑心而論,治平若是我,肯從他否?”張承釗細聽此話,也是無言以對,片刻,又起身嘆道:“想來他也是有德有才的人,如此棄之,豈不可惜?”張賽倒吸了口涼氣,冷冷笑道:“治平差矣,他雖自稱呼保義,然名不正、言不順,一出山就想座領群賢,試問天下可有如此好事?且我等與他毫無交情可言,你所說的大德、大才,誰能評之?”
  張承釗欲辭張賽回去,出角門時,張賽卻拉住了他,承釗驚道:“子憶這是……?”張賽輕輕嘆道:“他平庸些,然畢竟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且他這番心意,我雖不從、意猶未盡,有心助他、無能為力,你或勸他自重些,就此銷聲匿跡為好,否則真有一日刀兵相見,既傷了他的性命,又壞了你我同宗之情,就不好了!”張承釗長舒了口氣,微微笑道:“既然天命不歸,何必逆天而行之?”隨轉身欲走,張賽忙道:“怎不讓他來此效力?”承釗一驚,搖頭笑道:“只恐他礙于面子,不肯屈就!”張賽急道:“他區(qū)區(qū)一介草民,毫無聲望于人,所謂德、才皆自說也,哪來的面子可言?你回去勸他清醒些,否則害了自己是小,連累了金蘭兄弟,泉下又何面目去見那些無辜的人?”
  張承釗回去反復思索張賽的話,也覺有理,燭光下靠窗坐了一夜,心說道:“當想個萬全之策才好,不如先從趙云新那里保全他的性命,然后再作計議!”直到天明,也來不及休息片刻,便又匆匆去見玄錫維,可是到了家門口,卻急忙止住了步子,轉身離開到了河岸邊,不禁凝眉嘆道:“何以說服趙云新,時下全無一計!教哥哥去投趙云新自然不能,可依附趙云新,得有什么為質才好!”遠聞一陣簫聲,他渾身一顫,打了個激靈凝眉咬緊了牙關,忍不住落下淚來,便一狠心,又回去了。
  臨晚,回去見了玄錫維,先不說此事,只一同住在了三官廟里,夜幕落下,看錫維正在案前讀書時,坐在一旁的張承釗長嘆一聲,卻凝眉不言,錫維輕輕問道:“賢弟何故作此長嘆?”承釗答道:“某有一計,可暫依附趙云新,再作遠圖!”錫維驚道:“有何妙計?”承釗嘆道:“只恐兄長不依,不如不說!”錫維凝眉問道:“何出此言?”承釗起身嘆道:“趙云新至今,我深知之,他雖勢大,不過以豪門掩飾耳,張明月、張子憶等并非無謀之人,三人舉業(yè),一強兩弱,日久必生內亂,我輩勢單力薄,雖然舉旗立業(yè),四海之大卻無我容身之處,何不借其勢自取之?”錫維一頓,承釗隨道:“古人說,勝一人難、勝三人易,眼下所取者,非趙云新不可,且趙云新能容我等,張明月、張子憶二人我自有斡旋,料無差遲,誠如此,則可暫保無憂,然后談論大事,終是上策!”
  玄錫維聽得張承釗之言,感慨頗多,忙又嘆道:“為兄原有此意,未知趙云新之意,為兄心中尚有疑慮耳!”承釗道:“若能取趙云新之心,兄長肯從我否?”錫維問道:“如何取之?”承釗答道:“趙云新有一青梅竹馬之師妹,為之傾心,可用此女說之,則事必成!”錫維驚道:“此女今在何處?”承釗嘆道:“兄長自知她在何處!”錫維一怔,承釗答道:“近聞兄長所誓靈丘侯之女聶玉指,便是計中之人!”
  張承釗此言一出,玄錫維驚慌失措,起身責問道:“何故如此欺我?”承釗起身拜道:“釗與玉指并無私怨、與兄長乃金蘭之交,原當玉指以嫂相稱,只如今要成就兄長與我兄弟盟誓之大業(yè),別無他法,如之奈何?”錫維含淚不言,承釗勸道:“大丈夫處世立功名,天下之大,如今卻未有容身之處,生殺系于他人,莫非兄只為一女子惜身,而置隨兄飄零之眾兄弟于不顧乎?”錫維閉目落下淚來,承釗急道:“我等隨兄,并無異志,然畢竟勢單力薄,試捫心自問,誰人心中不是疑慮重重,當下人心渙散、事無一計之時,兄長若不能舍小節(jié)而保大義,新盟休矣,請兄長察之!”說完,張承釗躬身離去。
  玄錫維獨臥榻上,一夜間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昏昏沉沉中再夢見當初別聶婷(字玉指)承諾之事,不由驚坐而起,含淚嘆道:“趙云新何許人,我雖不知,然畢竟有舊盟,豈有將妻子送與他人反圖自安之理?”于是急忙起身出去,正見別院還亮著燈,匆匆過去,從窗下見張承釗撫案疾書,進了門去,承釗并未搭理他,錫維倒吸了口涼氣,輕輕問道:“夜已深沉,賢弟怎不歇息?”承釗嘆道:“為新創(chuàng)基業(yè)憂慮成疾,病入膏肓,豈能安睡?”錫維一怔,承釗寫罷,跪拜將諫書呈于錫維面前,錫維大驚,忙去扶他,承釗阻道:“這一跪當辭別兄長而去,還以舊盟,此書呈于兄長,再盡兄弟之義,怎奈兄長無意于此,早已忘了圣母期望、兄弟盛情,留此無意,再當四海飄零而去,望兄長保重,他日有緣再聚!”說罷起身便走,錫維急道:“治平公!”張承釗止住步子一頓,聞錫維含淚嘆道:“怎知愚兄不依此事呢?”
  張承釗聞聽此言,回身驚問道:“兄長肯從我計?”玄錫維含淚點了點頭,輕輕答道:“弟等隨我,皆為舊日盟誓,維,安敢負舊盟而忠于小節(jié),人生天地之間,當以天下蒼生為念,豈能因我之故而廢天下大計?”承釗聽罷含淚一笑,撲通跪倒在地,拱手拜道:“兄長若肯舍一女而成就大事,則天下幸甚,請受釗三拜!”說完接連叩首,錫維忙扶住他,也跪在當下含淚拜道:“弟等為盟誓之大業(yè)殫精竭慮,愚兄遇此事竟不能明斷,險些誤了大事,真汗顏也,焉敢受賢弟此拜?”承釗搖頭笑道:“我拜兄長大仁大義,為新創(chuàng)之基業(yè)有如此領袖而欣慰也!”
  次日,張承釗持手書去見聶婷,將書信呈上,聶婷看罷書信,含淚問道:“此書莫非有詐?”承釗跪拜于地,含淚陳述道:“釗與兄長,不過金蘭之交,于情于理,此是兄長家事,釗不應干涉,然天下大計系此人于一身,若不能匡扶得失,眾兄弟之盟將不復存在是小,生殺皆有他人,何以論之?請嫂夫人明察!”聶婷淚如泉涌,將書信投入火盆焚之,承釗驚道:“夫人……?”聶婷將眼淚擦干,擺手嘆道:“我與他并無夫妻之實,不必如此稱呼,自今日起,也與他再無干系,你去吧,再不必來了!”承釗急忙起身問道:“信中所言事真,懇請相救!”聶婷含淚笑道:“他不顧舊誓要將我送與他人,今何顏面說長論短?”承釗哭泣拜道:“誤解他也,若不是我等兄弟跪地哭訴,央求于他,豈肯如此,他實無奈,并非薄情寡義之人,不可歸怨,望嫂夫人明察!”聶婷回身罵道:“那是爾等離間我夫妻不成?”承釗點頭嘆道:“為保全他的性命,不得已耳!”說著伏地不敢抬頭,失聲痛哭出來。
  三日后,聶婷去見趙鵬,訴說請求,趙鵬答應以河西暫借,玄錫維親自登門答謝,聶婷面前,不敢抬頭,躬身而退,出了門去淚水不禁奪眶而出,生怕別人看見,又忙拭去,強忍著歡笑而歸,回到書房,胡慶波已知曉此中原委,只是飲茶嘆息,錫維不能言語,慶波起身問道:“此事未免太急,怎不與我等商議?”錫維避開話題,只輕輕問道:“鴻嘉、公穆怎么不見?”慶波嘆道:“各自回去了,皆言……休對與她!”這時玄錫維再忍不住低聲飲泣起來,胡慶波無奈,起身出去了。欲知后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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