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竇娥”冤
作品名稱:美麗蛻變 作者:徐連 發(fā)布時間:2014-12-17 20:06:13 字?jǐn)?shù):4334
日子有點(diǎn)無聊。無聊的日子,就像我那些許久沒翻動的書本和資料,散發(fā)出一股濃濃的塵封的味道。我慵懶地起身,慢慢走到樓上的教室。鈴聲已經(jīng)響過,教室里坐滿了人,卻沒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等了好半天也沒老師來上課,于是一窩蜂地散了。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打發(fā)時間,劉大林約打羽毛球,我立即答應(yīng)。在體育館門口,卻見徐良一個人在打籃球,單調(diào)的“砰砰”聲,撞擊出難聽而枯燥的回音。我說太吵了,還是打CS好了,劉大林說正合他意。
從網(wǎng)吧出來,天已經(jīng)黑了,劉大林似乎想起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面條吃了一半就跑了。我慢吞吞地往宿舍走去,有人在樓下拉小提琴向女生告白,男主角的哥們兒跟著一起喊女生的名字,沒兩分鐘,這一棟宿舍樓陽臺上的燈幾乎都亮了起來。旁邊有人說:“長得對不起觀眾也就算了,還用這么老套的橋段。我要是那個女生,就直接潑一盆洗腳水下去……”果然,一陣嘩嘩嘩的響聲后,狼嚎聲響起。
林薇平躺屈膝,讓姜秀坐她腳背上,做仰臥起坐。別看林薇身體臃腫,做起仰臥起坐來速度卻是很快,考試的時候達(dá)到了50個/分。我回去時,她已經(jīng)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今天怎么這么晚啊?‘公共汽車’也還沒回來。”
馬洛珊開門進(jìn)來,把幾大包購物袋扔到床上,直呼累死了。林薇沖了過去,把購物袋一一打開,想先睹為快,每次看過馬洛珊買的衣服,就能增加林薇減肥的信心和決心。我隨手拿了本雜志,翻了幾頁,也不記得是些什么內(nèi)容。我閉上眼睛,強(qiáng)迫自己入睡,卻許久睡不著,腦子里千絲萬縷雜亂無章,老是浮現(xiàn)徐良和柳旭的合影,還有徐良和張陽握在一起的手。睡著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做夢,醒來時,又想不起究竟夢見了什么。馬洛珊躡手躡腳地開門,又帶上門出去。她以前每天非睡滿十個小時的美容覺,誰打擾了她,她就跟誰急,現(xiàn)在,她每天早出晚歸,估計(jì)八個小時的睡眠也沒能保證,還照樣精神煥發(fā)、神采奕奕,愛情的力量可真?zhèn)ゴ蟆?br />
老人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zāi)”,我以前覺得迷信,后來想想,這其實(shí)有一定的科學(xué)依據(jù),前提是加點(diǎn)巧合性。一大早起來,我就感覺眼皮跳個不停。上午收到尹彩雯的信息,說鄭凱來了,約吃晚飯。整天往這邊跑,不用上課的嗎?我咕噥著,寫布告有點(diǎn)心不在焉,要不是柳旭提醒,得浪費(fèi)掉好幾張紙。雖然和鄭凱已經(jīng)撇清關(guān)系,但是要和他見面,我還是覺得很不自在。
我給諸葛銘發(fā)信息,問他去不去。他說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諸葛銘果然還是個吃貨。我不知道別人是什么感受,但是我不太喜歡那種感覺,就像去吃酒席,一桌子互不相識的人,卻互相客套地說話勸酒,虛偽。不過諸葛銘說,我若故意不見,就表明我還沒放下。為了證明鄭凱在我心里已經(jīng)是一坨屎,我決定去赴“鴻門宴”。
“陳文玥,愁眉不展的,怎么了?”柳旭給我倒了一杯水,我捧在手里,感覺沉甸甸的。我說:“柳老師,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愛的那個人,和別人在一起了,你怎么辦?”
“啊……那就祝福他們啊。”
“你不難過嗎?你不是說你們相愛的嗎?”
柳旭站起來,把寫好的布告一張張疊起來。她說:“我說了,我現(xiàn)在跟他只是朋友關(guān)系,他怎么選擇,我都沒有意見,我希望他過得好。愛一個人,并不一定要在一起,你們不是常常唱那首歌嗎,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放棄天長地久。你現(xiàn)在可能不懂,當(dāng)然,最好不要懂,懂得這個道理的過程,會很傷心難過?!?br />
我確實(shí)不懂,我只知道,相愛的兩個人就要在一起,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相親相愛,相濡以沫,而不是相忘于江湖。如果兩個人因?yàn)橥庠诘脑蚨荒茉谝黄?,那就說明這兩個人不夠相愛,因?yàn)樗麄兊膼矍榻?jīng)不住考驗(yàn)。
“你怎么還不走?。俊绷耜P(guān)了辦公室的燈,“你不是說要和同學(xué)聚餐嗎?”
“柳老師,重新找個人照看菲菲那事……”
“還沒找到合適的。你別急啊,你看現(xiàn)在,大四生即將離校,馬上要考四六級,大家都在忙,找個接手的,還真有點(diǎn)難。你放心,有合適的人了,我馬上通知你,這段時間,你就先幫幫忙。我還有點(diǎn)事,先走了,你也趕緊聚餐去吧?!绷裾f著匆匆忙忙地走了。給菲菲找“保姆”的事,我已經(jīng)跟她提了好幾次,每次她都搪塞過去,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時候。
按照尹彩雯發(fā)的信息,我到了約定的地點(diǎn)。如果我沒記錯,鄭凱原來是一頭短碎發(fā),噴了啫喱水,頭發(fā)根根直立如刺猬的刺。個把月不見,頭發(fā)蓄長了,還染了色。他穿著緊身背心,塊狀的胸肌很是顯眼,胳膊上紋了一條龍形刺青。見了面,尹彩雯就問我:“你男朋友怎么沒來?不會像傳說中的已經(jīng)分手了吧?”
“人家好著呢,管好你們自己吧?!蔽覜]想到諸葛銘會幫腔,接著說:“他晚上有課?!?br />
尹彩雯唧唧咋咋地說他們假期旅行的事情,樂得忘乎所以地親吻鄭凱。我食不知味,倒不是因?yàn)樗麄儌z秀恩愛,我的心思,都因?yàn)榱竦脑挾鴣y了。飯后,諸葛銘極不情愿地帶鄭凱去了自己宿舍。雖然我不是“紅顏”,但在諸葛銘和鄭凱的關(guān)系上,我確實(shí)是“禍水”。尹彩雯穿的是高跟鞋,我在想要不要坐校內(nèi)電瓶公交車,她卻說要慢慢步行回去。
“陳文玥,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因?yàn)槟瞧恼碌氖隆!币述┦紫忍崃顺鰜?,“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很卑鄙,可是……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都不知道,是我宿舍的同學(xué)拿去的,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真的對不起?!?br />
她不說還好,一說,我就氣不打一處來。那次尹彩雯請求我?guī)兔懫獔蟾?,說是期末測評用,我抵不住她的苦苦哀求加眼淚攻勢,還是花了兩天時間幫忙趕出來,她一個謝字都沒有就拿走了。那篇報告發(fā)到了上學(xué)期最后一期的校報上,不過署名不是我。我想起來,本校入黨是需要走這么個程序的。諸葛銘告訴我,說是鄭凱和尹彩雯狠狠地吵了一架,具體為什么事倒是不太清楚,不過鄭凱有挺長一段時間沒理尹彩雯。貝兒說我像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樣同情心泛濫,又問我是不是把尹彩雯抄襲的事跟鄭凱說了,以他清高的個性,肯定忍受不了,說不定就把尹彩雯給踹了。我說我要跟鄭凱說了這事,出門就被車給碾成餅。
“算啦?!蔽艺f,“我現(xiàn)在都不記得寫了些什么了,胡亂寫的一篇垃圾,如果當(dāng)時你說要拿去發(fā)表,我就該好好寫一篇。不過萬幸,恭喜你過關(guān)了?!背怂懔耍乙泊_實(shí)找不到其他說辭,雖然尹彩雯的道歉很狗屎,但至少她承認(rèn)了。
夜間的校區(qū)顯得有些冷清,來來往往三五幾個人,地上的樹影張牙舞爪,偶有一只野貓從一旁的草叢里竄出來,喵嗚一聲,消失在另一邊的草叢里去了,帶著幾分猙獰的氣息。
“玥玥,別生氣了,原諒我吧,?。俊币述┩蝗煌熳∥业母觳?,我看向她,嘆了口氣:“算了,已經(jīng)過去了,就別再提了?!?br />
“我就知道你不會介意的?!彼o地挽著我的胳膊,還把頭靠我肩上,就差把整個人掛我身上了。
鄭凱和尹彩雯帶的禮物,是他們拍攝的一套風(fēng)景照,只是那些風(fēng)景里,都有他們濃情蜜意的身影。我翻了翻,說拍得挺好,取景角度好,配上俊男靚女,跟掛歷一樣漂亮。
“那是當(dāng)然。哎,學(xué)校藝術(shù)協(xié)會有人找我去做平面模特,一節(jié)課三十,你覺得怎么樣?”尹彩雯說,“看起來是不錯,不過鄭凱說那樣我會很累。也對,反正我又不缺錢。所以,還是不去了。陳文玥,你不是一直缺錢嗎?要不要我給你推薦一下?”
我沒有接受,我又不傻,尹彩雯的心思,就那么點(diǎn),我完全可以理解。
宿舍里沒人,尹彩雯去衛(wèi)生間換衣服去了。收到一條徐良的信息,他說他就在我宿舍樓下,希望能和我談?wù)?。我找不出要和徐良“談?wù)劇钡睦碛?,我不知道該怎么回信息,拿著手機(jī)發(fā)呆。尹彩雯出來,給我倒了開水,就在我旁邊坐下:“最近一段時間,我總覺得鄭凱心事重重的,玥玥,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沒搞錯吧?”趁這個機(jī)會,我覺得有必要把話說明白。“是,你跟鄭凱好之前,我是有跟你說起過喜歡他,可那只是我一廂情愿的單戀,而且,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彩雯,我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你可以放一百個心。”
尹彩雯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承認(rèn),在這件事上,我是做過一些對不起你的事,可是,愛情是自私的,我真的很愛他,我已經(jīng)和他……那個了?!彼哪樕仙鹨荒t暈。王瓊芳以前常常感嘆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當(dāng)尹彩雯說出那句話時,我突然就明白過來了。
“那得恭喜你了?!?br />
尹彩雯的臉更紅了,忸怩著說:“我也不知道對不對,但是我心里就想著,我的第一次一定要給他。我也沒想到,他跟我說,他也是……我心里就想著,這就是完美吧,這就是老天爺?shù)木祛櫚??!蹦莻€就那個了唄,男歡女愛人之常情,可有必要到處廣播么?奇怪,我竟然一點(diǎn)羨慕嫉妒恨都沒有,甚至,就像在聽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說她的閨房之樂。
我站起來說離開,尹彩雯拉住我:“別啊,再坐一會兒吧。玥玥,說說你男朋友唄。”
“沒什么好說的,很普通的一個人,比不上你的鄭凱?!?br />
“你是還生我的氣吧?以前,咱倆,還有貝兒,咱們?nèi)齻€人,都是無話不說的啊?!?br />
“沒有,你想太多了?!?br />
“那你跟我說說他唄。我記得那天聽他說他半工半讀,還搞什么研究的,可是高學(xué)歷不等于高收入,畢業(yè)后打算做什么?他對你好嗎?”
我有點(diǎn)不耐煩:“他對我很好很好,百依百順言聽計(jì)從。好了,我的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你還是把心思放鄭凱身上吧。我真的要回去了?!?br />
“陳文玥,你就別再演戲了?!币述┩蝗蛔兞饲徽{(diào),我開門的手縮了回來。
“昨天晚上,‘有一手’火鍋城,他跟一特漂亮的女的一起。你挨了訓(xùn),他卻被那個女的拉走了。那女的,就是咱們學(xué)校的海歸老師張陽。當(dāng)時,我和鄭凱就在屏風(fēng)后面,什么都看到了。我猜想,也就三種可能,你們分了,或者他劈腿,或者……他跟你根本就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爬山那天,你們倆不過是在做戲。”
“還是把鄭凱抓緊點(diǎn),不要讓煮熟的鴨子給飛了。”我打開門下樓去,尹彩雯從后面追上來,她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血流了一地。
尹彩雯的左小腿骨折了,還差點(diǎn)破相。我?guī)Я怂タ此?,她狠狠地瞪著我,然后躲進(jìn)鄭凱的懷里啜泣。她那樣無助的表情,那樣無辜的模樣,讓我看了都覺得自己罪該萬死。
接受鄭凱質(zhì)問的時候我沒吭聲,如果可以,我希望從樓梯上滾下去的那個人是我自己。聽鄭凱說出那些話,我感覺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的。我知道,鄭凱是我的克星,不僅鄭凱,連帶著他身邊的人也成了我的克星。
我從醫(yī)院里出來,眼淚很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對他的愛戀早就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有羞辱,猶如那無邊無際的暴雨,鋪天蓋地而來。
以前常常聽老人們說:爬得越高,摔得越痛。那種痛,我想應(yīng)該也只有肉體上的疼痛,有傷口,會流血,可以從手、腳、頭或者身體的其他部位感覺到;可是心里的疼痛,卻是沒辦法形容。
我把鄭凱的QQ刪除了,手機(jī)號刪除了,就像是剔除了一個毒瘤。只是后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做著同一個夢,在朦朧的景象里,鄭凱從對面慢慢走來,微笑著看著她,然后把手伸出來,我遲疑著要不要把手伸出去,就在這時候,從后面跑上來一個女人,從背后抱住了他,他抱起那個女人,依舊微笑著看著我,但是卻轉(zhuǎn)身離開了,我想追上去,卻怎么也跑不動,我想努力地跑,使勁地蹬腳,然后夢就醒了。醒來后,我的眼睛里總溢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