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為避禍隱居南山 圖大義醉祭新盟
作品名稱:大寶華碑 作者:萊蕪六月雪 發(fā)布時間:2014-12-23 16:49:47 字?jǐn)?shù):5199
詩曰:
人生重追求,渺茫才長壽。
世事不滿睹,爭殺終未休。
身放無極限,不用恨與仇。
仇殺無度人,戲笑盡風(fēng)流。
雄雞高唱劃破晨曦,南山四下彌霧尚清,玄錫維(字穹高)正吃早茶,忽聞一陣說笑聲,三個裝束華麗的少年進了門來,乃是李傳孟(字長庚)和當(dāng)?shù)氐膬晌秽l(xiāng)紳公子朱明(字秀生)、朱圣章(字宜鄴)三人,李傳孟手里提著兩壇酒,進門放在了案上,錫維起身欲拜,三人凝眉一怔,傳孟笑問道:“你便是玄穹高?”錫維拱手答道:“正是,敢問三位英雄……?”話未說完,朱明嘆道:“崇如不在,他日再來罷!”便與朱圣章轉(zhuǎn)身而去,傳孟搖頭一笑,也隨之去了。
玄錫維目送三人遠(yuǎn)去,搖頭一嘆,也出了門轉(zhuǎn)往后山去了,劉呈永(字崇如)沿林蔭小道散步回來,正與玄錫維迎面相遇,還是不肯搭理,轉(zhuǎn)身欲走時,錫維叫道:“聽說崇如不好酒,今晨卻有人送了幾壇酒來!”呈永聞言一驚,凝眉嘆道:“別去招惹他們,你只當(dāng)不認(rèn)得我就是了!”錫維一怔,呈永隨道:“你來的晚了,陳元化、劉星宇等已經(jīng)集結(jié)鄉(xiāng)勇聯(lián)絡(luò)當(dāng)?shù)刂T霸欲起兵事,你日后萬不可再如此聲張,還有,田云諾雖善,然畢竟陳元化與他舊識,早晚會招攬他,非你能用之人!”錫維心頭一顫,才知這個頑童竟對自己所為如此了解,不能答對時,呈永欲行又止,低聲嘆道:“今后還需小心謹(jǐn)慎些,有的人你未深交,別讓表面蒙蔽了心智,急于求成者必然不成,你還是太過急切了!”
劉呈永說完頭也不回?fù)P長去了,玄錫維卻站立許久不能離去,思索再三,頓時恍然大悟,急忙追上去時,卻見李傳孟已拉著劉呈永去了,錫維額頭上冷汗虛發(fā),忙躲到了林子里,回看陳斌(字元化)、劉明(字星宇)、李揚(字歲巖)、李龍(字音山)、田宏程(字云諾)眾人往酒樓而去,細(xì)看田宏程雖不情愿,也只能跟著,于是錫維倒吸了口涼氣,擦了把冷汗凝眉嘆道:“原以為此處清凈,看來是我操之過急了!”
玄錫維回到攏翠居,不覺后怕起來,蜷縮在榻上凝眉嘆息,一時間汗出如漿,直到臨晚,覺得腹中饑餓,才起來端過案上一碗米飯狼吞虎咽起來,這時趙順凱(字公明)進了門來,只忙笑道:“怎么這才吃飯,你朝思暮想的人來了,怎不去見一見?”錫維一怔,抬頭看去,竟然是王家豪(字雪亮)站在了門口,錫維忍不住凝眉垂淚,忘了口里的米飯,忙起身時,才吐出米飯凈了口,近前去拉家豪,王家豪微微笑著點了點頭,迎了上來。
玄錫維、王家豪轉(zhuǎn)往得月居敘舊,家豪拉過王雷剛(字子穎)來,笑道:“此乃舍弟,上次你去時,原說讓他陪你喝一杯的,可巧那幾日身子虛在家休養(yǎng),未曾得見,今日本送了他來,不想哥哥竟也在此,幸虧公明有心,才有今日相會!”趙順凱擺手笑道:“雪亮哥哥言重了,我也是偶然路過,聽到雪亮二字,忽記起哥哥平日里常說起,故而冒問一聲,不曾想,果然是哥哥來了!”隨而又都一陣笑。
王家豪臨行之時,玄錫維獨自送出山門,才聞家豪問道:“聽說哥哥在此,已招攬十余豪杰之士,不知后當(dāng)如何?”錫維擺手嘆道:“步履維艱,還當(dāng)小心翼翼為是,我聞此處也有人身加名爵,恐欲興兵,如此,我便不可大意,倘稍有不慎,豈不又成了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可恨諸兄弟多半在外,不能朝夕相伴,更顯勢單力薄,怎與他人抗衡?且如時局,還未到鄉(xiāng)野舉旗之時,尚需稍加忍耐才好!真要到了百廢待興、亂無法治之時,才可大展宏圖!”家豪點頭一嘆,微微笑道:“如此,還請哥哥多加保重!他日再來效力!”錫維欲挽留,又不知如何言語,只得目送王家豪上馬離去了。
夜色深沉,玄錫維側(cè)臥在榻上,見劉呈永未歸,心中焦慮不安,難以入眠,看窗外月已偏西,才聞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急忙起來掌燈看時,才知是劉呈永喝醉了酒,踉踉蹌蹌到了階下,便倒在當(dāng)下酣睡起來,錫維見四下無人,這才忙扶起他來進屋安放在榻上,搖頭嘆道:“既然不勝酒力,何以消磨一夜?”說著給他脫了靴子,不由睜大了雙眼,呈永腳下竟然暗放異彩,閃出三顆星星來,錫維喃喃嘆道:“原來他也是我玄門的天生帝子!”時聽呈永夢中勸慰道:“此地已非哥哥留戀之處,還需暫居南山,再作遠(yuǎn)圖!”錫維聽得真切,卻吃了一頭霧水,疑惑的看著孩子般沉睡著的劉呈永,縮緊了眉頭。
次日趙順凱、李瑞(字景云)、王雷剛(字子穎)等都在亭下說笑,王友軍(字盡忠)匆匆來道:“朱秀生、朱宜鄴往攏翠居去了,怕是此去不善!”眾人一驚,忙往攏翠居去,到門外時,卻被正巧趕回來的劉呈永攔在了門外,李坤(字子聰)欲言,呈永搖了搖頭,示意他們先離開,然后獨自進了門去,乃見玄錫維坐在案前不言,朱明、朱圣章圍在兩旁,眾皆無言,朱明見了劉呈永,哼了一聲冷冷一笑,拍了拍玄錫維的肩膀,便轉(zhuǎn)身去了。
趙順凱眾人再回來時,正見劉呈永嘆道:“眼下局勢動蕩,不同以往,前曾告訴過你,不可大意,今日已然成為他人眼中之患,以后少不了危機,留此無益,不如先到山里暫避一時,我等有什么要緊事時,可暗中上山告知,一同商議!”玄錫維聽呈永說出這樣的話,欣慰萬分,回問道:“莫非崇如……?”呈永微微一笑,嘆道:“如今不說這個,你只再謹(jǐn)慎些,保全自身才能完成心中之事!”趙順凱等也都凝眉點頭,錫維含淚一嘆,笑道:“如此,我暫隱居南山,諸位賢弟多加保重!”說著拱手一拜,順凱近前嘆道:“哥哥所言招攬兵馬之事可行否?”錫維低聲嘆道:“我身上沒有名爵,何以養(yǎng)兵?此事再議不遲!”
玄錫維隱居南山暫避,趙順凱、王友軍、李瑞等每夜前來相會,說起時下境況不好,只恐自立不易,那夜趙順凱思索一番,忽然問道:“哥哥何不將番號改作學(xué)派?那樣結(jié)交畫院的人,豈不名正言順?”錫維一驚,忙點頭笑道:“甚善甚善!公明此言如撥云見日,真妙極也!”于是起身笑道:“可請崇如與諸兄弟同來商議換番大計!”
修真大帝五年,玄元四十年冬,十二月,在劉呈永、趙順凱的主持下,王雷剛、李瑞、李坤、王友軍、楊帥(字子笑)、楊磊(字安民)等在南山參與玄錫維下山以來的第一次議事,將神龍教的番號改作上古學(xué)派,追溯玄元三十九年舉神龍教番號立誓之日為建元元年,私下仍舊稱建元教主,并擺酒祭天,答謝天地三界,準(zhǔn)備招賢納士,先在此處立足,然后以實現(xiàn)心中的雄圖大業(yè)。
站在山頂遙望旭日,玄錫維頓覺神清氣爽,不由笑道:“我自下山以來,訪賢、聯(lián)盟遭人唾棄,借地、求容反又是空,窮困落魄流落至此,誰料因禍得福,反而結(jié)識了諸位英雄,因而得以立足,想來前時之艱難,得有今日,真苦盡甘來也!”王友軍跟隨左右,總覺哪里不妥,因忙問道:“哥哥對于擁兵之事,可還有高見?”錫維擺手笑道:“擁兵不過為自保而已,如今陳元化、劉星宇等皆已加爵,將來必是一方諸侯,我自不與他們爭衡,可是手里無兵,早晚受制于人,只要手里有了兵,他們自然萬事還顧忌些,好歹要對我等不利,也總要權(quán)衡一下利弊耳!”友軍欲言,錫維擺手笑道:“你也不要整日談?wù)撌裁磽肀?,我們只為招賢納士而已,所謂人不多則勢不眾,勢不眾何以言流派乎?”王友軍便不再言。
異日,李傳孟約玄錫維在十三層塔樓相會,錫維輕輕問道:“長庚何以約我來此?”傳孟輕輕笑道:“早見兄儀表不俗,非等閑之人,只是未得其便,未敢冒然一會,今日約在此處,上不至天、下不至地,可盡情暢談,豈非人生之快意乎?”錫維聞言一笑,拱手拜道:“長庚言重了!”傳孟擺手嘆道:“卻有家事請教,還望兄不吝賜教!”錫維一怔,問道:“家事?”傳孟道:“聞匯河口先有神龍教、梅花幫幾股勢力聲名鵲起,我原也有一部人馬,想立為九龍旌旗會,有意向兄討教番號,還望兄勿推辭!”錫維聽罷心頭一顫,不覺疑惑起來,心說道:“他之心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也!”
猶豫未定時,李傳孟低聲問道:“穹高兄?”玄錫維一驚,便忙笑道:“不知長庚所說九旗,視為總旗還是每部各執(zhí)一旗?”傳孟一頓,答道:“若是總旗,便覺勢氣小了些,還是每部各執(zhí)一旗好一些!”錫維點了點頭,數(shù)道:“可稱仁、義、禮、智、信、忠、孝、誠、真九龍如何?”李傳孟聞言大喜,笑道:“哥哥是果然真君子,所言九意皆人之德也!”錫維一怔,傳孟拱手拜道:“如蒙不棄,他日,定當(dāng)率眾歸順!”話完轉(zhuǎn)身便走了,錫維疑惑不解時,心里不知是喜是憂。
李傳孟一番捉摸不定的言論,讓一路坎坷的玄錫維進退維谷,目送李傳孟出塔而去,心說道:“若依其言,我當(dāng)盡快招攬人馬以壯聲勢,然后結(jié)盟各部以圖立足,可時下,已有不軌之人對我窺視,敵暗我明,畢竟勢單力薄,如今動起干戈,無異于以卵擊石也!可若不興聲勢,又恐人笑我怯懦,更如前車之鑒,反成喪家之犬,如之奈何?”于是下塔樓往后山而去。
當(dāng)夜劉呈永、趙順凱陪同玄錫維暢飲,順凱見呈永嬉笑開懷,因忙問道:“某有一惑,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如有冒犯之處,還望哥哥見諒!”錫維一驚,見呈永輕輕笑道:“我自知你的疑惑,今日共逢知己,恰好良辰,說說倒也無妨!”錫維、順凱靜坐細(xì)聽,呈永飲下一杯含淚嘆道:“不過這檔子事兒,說起來,話就長了!”
劉呈永細(xì)說那日,還孩子似的隨手摘了一束野花,邊頑皮的笑著進了水晶洞天,洞口枝葉繁茂,花草叢生,進了去,玉石妝成,好一番驚訝,又是氣派,也有花草露珠點綴,一潭靜水,周圍草美花香,紅水晶滿地,洞內(nèi)亮如白晝,門對面一石案,筆墨紙硯俱全,后有蓮花寶座,正有孤獨幻大法師閉幕參禪,到了池邊,蹲了下來,拿水做鏡照照自己,再抬頭,那獨孤幻一身大藍(lán)八卦衣,一雙青靴,發(fā)須銀白如雪,倒是頂稀眉長,好一位尊者,呈永近前一拜,尚未開口,卻忽聞聲急道:“速請師兄出關(guān)!”二人一驚,回頭看去,一位紫錦繡花袍,青絲邊銀靴,發(fā)束八卦環(huán),腰扎玉巾帶,發(fā)須皆花白,眉稀目小的紫花衣大法師走了進來,呈永一怔,獨孤幻凝眉問道:“何事如此驚慌?”紫花衣嘆道:“今晨巡山力士被殺、駐防大營覆沒,皆出于血魔之手!”獨孤幻緊咬牙關(guān),忙起身道:“速請三十六宮長姥前來!”紫花衣捋須嘆道:“已發(fā)飛鴿傳書,只是巡山力士、駐防大營皆是天朝命官,眼下慘死山門,你我又怎辯白?”劉崇如緊鎖眉頭,尚未知其意,已聽洞外刀劍聲響。
獨孤幻帶紫花衣、劉呈永出門探看,卻見一錦衣仙官劉祿(字卜竺)率兵攜帶枷鎖圍在了洞口,有弟子阻攔已被擒拿,呈永驚道:“山門清凈之地,汝等怎敢擅闖?”那劉祿哼了一聲,展開金卷詔旨宣讀道:“修真皇帝詔!”眾人忙跪拜聽宣,劉祿讀道:“法門涉世,從來不能參朝理政,今獨孤幻妄造殺孽,危害地方,今令大理寺鎖拿進京問罪,違者以謀逆論!”眾人大驚失措,紫花衣起身斥責(zé)道:“山門之事,今晨才知,本門且尚未部署清查,這千里迢迢以外的詔旨何來?分明有奸佞之輩栽贓陷害!”劉祿冷冷笑道:“進了京,可將爾等怨氣向陛下訴說!”話完便示意衛(wèi)隊拿枷鎖,紫花衣要動怒,忙被獨孤幻拉住了,卻不想呈永騰空而去,奪過衛(wèi)隊佩刀架在了劉祿項前,獨孤幻急道:“崇如不可!”紫花衣也緊緊縮起了眉頭,看劉祿冷冷瞥了一眼劉呈永,破口大罵道:“匹夫,要造反乎?”正言間,忽然起了一陣黑風(fēng),再看呈永手里的佩刀上鮮血流下,劉祿竟然死在面前,獨孤幻眾人驚慌失措,忙來探看,紫花衣?lián)u頭嘆道:“禍不遠(yuǎn)矣!”
再一日,已晉爵太平真君的賈江海(字少華)著蟒袍、戴旒冕,率兵前來問罪,單見他眉清目秀,體格瘦小,也不過十七八歲,對陣山門,獨孤幻法師、紫花衣法師、劉呈永等一應(yīng)弟子迎面前來,倒是身后還有三十六位長姥,衣著各式,白衣白巾,少有百歲,乃是天魁長姥高衍、天罡長姥黃真、天哭長姥劉達、天巧長姥陳三益,
天勇長姥姚公孝、天雄長姥施惠、天機長姥盧昌、天間長姥紀(jì)昌,
天英長姥朱義、天貴長姥陳坎、天猛長姥孫藝、天盛長姥李豹,
天狐長姥檐秀、天傷長姥李洪仁、天富長姥黎仙、天滿長姥方寶,
天暗長姥李祈、天佑長姥許正道、天玄長姥王龍茂、天捷長姥鄧玉,
天異長姥呂自成、天殺長姥任來聘、天空長姥典通、天速長姥吳旭,
天退長姥高可、天壽長姥威戚成、天微長姥龔清、天窮長姥單百招,
天罪長姥姚公孝、天損長姥唐滅正、天劍長姥王虎、天平長姥卜同,
天慧長姥張志雄、天暴長姥牛德、天敗長姥申禮、天牢長姥聞杰。
遙望去,賈江??v馬上前拱手拜道:“我向來尊法門為仙道,父尊面前,也常稱贊,法師如今為何放任殺戮,竟然連天子駕下使臣一同誅殺,莫非當(dāng)真謀逆乎?”獨孤幻長嘆一聲,搖頭答道:“箭在弦上、不容不發(fā)耳!”江海倒吸了口涼氣,揮動令旗,三千征討兵馬一擁而上,廝殺起來。
劉呈永說到此處,不覺拭淚飲泣起來,趙順凱拍了拍他的肩膀,玄錫維忙給他擦著眼淚,一言不敢多發(fā),稍平靜些,呈永適才嘆道:“師叔乘亂,帶我逃了出來,后來才知滿門遇害,可憐皇皇法門,一夜間煙消云散……!”錫維舉杯嘆道:“引得賢弟辛酸,我之過也!”于是一飲而盡,含淚拜道:“倘若不棄,自此,你我三人便情同生死弟兄一般,未審君意若何?”順凱含淚笑道:“小弟正有此意!”呈永凝眉看著身前這兩位已惺惺相惜的人,含淚嘆道:“我自滿門遇害,師兄弟們無一生還,便無意再結(jié)交他人,師叔常言世人多詭詐,才有我今日獨來獨往,可自遇見哥哥,方知真心難泯,今蒙不棄,某愿相隨!”錫維、順凱含淚點了點頭,弟兄三個舉杯共飲,抱作一團、痛哭不已。欲知后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